天空是昏暗的,大地是破敗的。


    太陽正在流血,腐朽的刀劍縱橫交錯,織成了名為悲傷的叢林。


    如此,便是末日。


    傳火,篡火,乃至盜火,灰燼一次次的拯救世界,但無一例外的全部失敗了。


    在不斷的輪回與戰鬥中,灰燼逐漸變的強大,逐漸超越了凡人的界限,但這一切毫無意義,這個世界早就有了既定的命數,僅憑他的力量根本無法改變。


    所以這一次,他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不要小看防火女啊,她跟你一樣,也是被傳火束縛的人。”


    一次聊天中,魯道斯曾經這樣說過。


    灰燼記在了心裏。


    將安裏送給他的直劍插入腳邊,把王尤姆留給他的盾牌從臂膀上卸下,侵染著火焰,邊緣已經熔毀變形的盔甲被一件件被脫下,那是洋蔥騎士最後留下的東西,不過在末日的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灰燼變成了最初的樣子。


    赤裸著身體,僅用一塊遮羞布圍在腰間的樣子。


    如此,便是一無所有之人。


    當初的他,正是以這幅模樣走進傳火祭祀場,然後,他便看到了天使。


    “歡迎來到營火,無火的餘灰大人,我正是防火女。”


    “若您為了迎回舍棄王位的王者們而需要幫助,就請您使喚我吧。”


    “灰燼大人,請您傳火吧。為了薪王和所有被傳火束縛的人們,請您傳承初始之火吧。”


    “灰燼大人,這個是……眼眸嗎?”


    “謝謝您,灰燼大人,這肯定就是防火女失去的東西吧。”


    “但對於防火女而言,保有眼眸是個禁忌。”


    “若是給予我微弱的光,我便會看到可怖的未來……那火已不再的世界。”


    “灰燼大人,若初始之火已近在眼前,但您仍希望終結傳火,傾心絕火的世界,那便……”


    “召喚我吧。”


    “我是您的防火女,永遠會遵從您的指示。”


    不錯,你永遠都是屬於我防火女。


    而我,也永遠都是屬於你的灰燼。


    至少這一次,請讓我來拯救你吧,


    讓我來,將你從傳火的束縛中……


    解放!


    無視了代表著世界終極力量的初始之火,灰燼在地麵寫下了金色的符號。


    在一陣光芒中,擁有盛世美顏的防火女緩緩浮現。


    “初始的火爐嗎?”防火女心中生出了覺悟,然後一扭頭,便“看”到了一個裸男。


    防火女:“……”


    灰燼:“?”


    雖然早已確定了自己侍奉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但每次事到臨頭還是會有點動搖。


    果然,自己還不夠成熟啊。


    不知道為什麽,但她隱隱覺得,就算被灰燼大人用皮鞭抽,烙鐵燙,從樓梯上跳下來踩頭,淪為對方測試新技能的傷害計數器,甚至是被躺在地上看裙底,也始終能保持優雅的防火女,才算是一位合格的防火女。


    不,最後一條劃掉,如果自己的灰燼大人敢那麽做,她絕對要把這個死變態重新塞回棺材裏!


    灰燼突然感覺有點冷。


    一定是因為衣服穿的太少了吧。


    灰燼上前一步,抱住了防火女。


    防火女渾身一僵,想要掙紮,但灰燼的力氣有些大。


    “灰燼大人?為什麽,要擁抱我?”


    “因為,很溫暖。”


    防火女掙紮的動作停止了。


    內心無比黑暗的自己竟然會讓人感到溫暖,這可真是諷刺啊。


    但是,很安心。


    在灰燼大人的懷中,很安心。


    兩人在世界的盡頭靜靜相擁,甚至連代表著一個世界終極力量的初始之火也開始顯的多餘。


    “灰燼大人。”


    “?”


    “能把放在我臀部的手拿開嗎?”


    防火女有些無奈。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個變態呢?


    明明臉長的還不戳,身材也挺棒。


    也許這就是人無完人吧。


    灰燼鬆開了防火女,退後幾步,看向了初始之火。


    防火女也看了過去。


    代表了整個世界全部力量的初始之火如同風中殘燭,火苗就好像還未睡醒一般提不起精神。


    這個世界啊,已經病入膏肓了。


    防火女看向灰燼。


    灰燼一直看著初始之火,並沒有回頭。


    但防火女知道,對方已經做出了選擇。


    這就是默契。


    無法成王的灰燼,與心懷黑暗的防火女之間的默契。


    防火女在初始之火前跪下,慢慢的伸出雙手,原本就弱小的火焰逐漸向她手心凝聚,不斷的努力,才艱難的變成了豆粒大小的火苗。


    又一次確認。


    這個世界啊,已經病入膏肓了。


    防火女凝望著手中的火苗,為這個世界獻上最後的禱言。


    “初始之火已漸漸消逝而去。”


    “想必不久之後,黑暗就將降臨。”


    “然而總有一天,黑暗中一定會再次出現新的火苗……”


    黑暗隨著話音逐漸降落,一切都迎來末日。


    太陽不再流血,因為它已經徹底熄滅。


    萬物都化為了最基本的粒子,世界開始走向終結。


    黑暗籠罩了一切。


    雖然早已預見了這個未來,但防火女還是有些害怕。


    “灰燼大人,您還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噗的一聲,一個火把亮起,隻在腰間圍著一塊遮羞布的裸男緩緩點了點頭。


    啊,灰燼大人果然可靠……個鬼啊!


    防火女懵了。


    明明都是無火的時代了,為什麽還能點起火把?


    您好歹也給初始之火留點麵子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氣氛,世界末日的氣氛,全沒了啦!


    灰燼歪了歪頭。


    不知道為什麽,他又覺得有點冷。


    一定是因為黑暗降臨吧。


    “別怕。”灰燼將防火女摟在懷中。


    防火女想要掙紮。


    但灰燼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於是掙紮再一次停止了。


    “您說的哦。”


    “恩,我說的。”


    火把熄滅了。


    兩人在黑暗中靜靜相擁。


    他們不知道自己為何能在末日中幸存,但他們知道,他們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這樣過了很久。


    也許是一萬年,也許是兩萬年,或者……更久一些。


    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時間早就被摧毀了。


    然後,光出現了。


    一簇小火苗在黑暗中誕生,雖然無比微弱,但不論防火女還是灰燼,都看見了。


    他們將目光凝聚過去,發現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區別於這個已經破滅世界之外的世界。


    仿佛是在封閉的紙箱上戳了個洞一樣,外麵的光芒就透了進來。


    熟悉的能量從小孔湧入,雖然微小的難以察覺,但對於這個早就毀滅的世界來說無異於久旱逢甘霖。


    灰燼和防火女對視一眼,他們認出來來了,那是靈魂。


    從另外世界湧來的力量正在修複著自己的世界。


    他們很驚訝,也很疑惑,眼睜睜看著,看著光將世界一分為二,向上者化為了天,向下者化為了地,漂浮不定者化為了濃霧,漸漸填充整個世界。


    防火女張開手,一簇小小的火苗正在她掌心中跳動。


    這個世界,複活了!


    灰燼突然明白了,怪不得他無數次的拯救世界都會失敗,原來是需要從外部汲取力量啊!


    他將意識投放到對麵的世界,看到了在廣闊宇宙的無數星球,星球上有著無數的生靈,其中有一些崇拜火焰,供奉火焰,而在他們死後,他們的靈魂就會透過兩個世界之間的小洞,被防火女吸收,成為自己世界的力量。


    防火女本就是初始之火的化身,她會吸收這份力量並不奇怪。


    灰燼又觀察了不崇拜火焰的生靈,發現他們的靈魂並不會被被防火女吸引。


    灰燼似乎懂了點什麽,但不等他想明白,他就被秒了。


    他的意識,被一個更加強大的意識如同碾螞蟻一樣的碾死了。


    對於死亡,灰燼無比熟悉,所以毫不在意。


    他立刻又投放了一縷意識過去,沒看多久,就再次被秒了。


    繼續投放意識,繼續被秒,如此循環了幾萬次,那個強大的意識終於放棄了。


    大概是察覺到灰燼隻是用意識來蹭蹭並不會進去,它便懶的再管了。


    灰燼知道時機到了。


    他看向防火女。


    哼,明明說好了要一直陪著我的!


    雖然心中這樣想,但防火女表麵上依舊保持著優雅。


    “我是您的防火女,永遠會遵從您的指示。”


    灰燼點了點頭,說道:“那麽為了拯救即將毀滅的世界,請你成為偶像吧!”


    防火女:“嗯……嗯?!”


    自己侍奉的灰燼大人,果然是個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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