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照亮昏暗的帳篷,發出滋滋的聲響。


    陳述借著昏黃的燈光翻閱著殘破的書籍,據帳外的士兵所說,如今一本完好的書籍價比黃金,若非他是軍中唯一的軍醫,否則是怎麽都不會借給他看的。


    猛然間帳子被掀開,帳外走進來一位略顯狼狽的士官,對著坐在油燈前的陳述微微行禮。


    “陳醫師,將軍請你過去。”


    “現已三更時分,將軍叫我過去作甚?”


    陳述把書合上,轉過身,站起對士官回了一禮,然後略顯恭謹的說道。


    “實不相瞞,今日下午軍中騷動,其實是敵軍的探子摸進了軍營,可惜沒問出什麽便死了,將軍想請陳醫師去驗回屍。”


    陳述馬上明悟,這事也不是第一回了,也不推辭,點了點頭,又與那士官寒暄一二,等他退出帳外,才披上大衣,拿上醫囊,往將軍帳去。


    軍中煞氣重,入夜便陰冷,易受涼,陳述聞著校場上的血腥氣,看了眼大營外的點點綠光,那不知是綠眼小鬼還是幾頭餓瘋了的妖狼。


    歎了口氣,陳述緊了緊大衣:“這般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啊。”


    陳述本不是此界中人,而是自天外奪舍重生,來到這片戰火連綿,天下大亂的荒蕪之地,僥幸苟活至今,已是二十一歲。


    人妖並走,命比狗賤。


    幸運的是陳述前世是一名頗為老道的中醫,這身本事不會因為重生而掉價,在種種巧合下,陳述來到了這片軍營,成為了這裏的軍醫。


    其實這本是件極好的勾當,軍醫無需上戰場廝殺,哪怕兵敗被俘也會受到優待,不至於莫名死去。


    陳述原本也是這麽想的,直到他偶然闖進軍營中的夥房,看見了隨軍巫師正往那些戰俘上貼符紙。


    披上畜生皮囊,隻需念動咒語,活生生的人便化作牲畜,上了屠夫案板。


    其中也不乏軍中不服管教之人,哀嚎著化作豬羊,越是這樣陳述越心悸,大將軍喜怒無常,自己不知何時也會觸了他的黴頭,到時候保不齊也是這般淒慘模樣。


    陳述心中滿是恐懼惡心,每當用飯時看見肉就會想起那般場景,反胃感翻騰著,同樣,恐懼感也與日俱增。


    他的決心也隨著恐懼感慢慢增加,一定要找機會逃出軍營,否則日後鬼知道會不會落到同樣的下場,化作畜生屈辱的死去。


    他自從來這軍中就與那巫師不對付,隻覺得此人詭異邪晦,現在想想,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路過雜亂的營帳,陳述看了眼飲酒作樂的士兵,或許是拿了探子立了功,其中一位士兵尤其得意,險些撞翻了晾著獸皮的架子。


    搖了搖頭,無心關注這些得過且過的士兵,陳述徑直走向其中最大的那個帳子,還未掀開簾子,裏麵便有一股血腥氣傳了出來。


    一同傳出來的,還有與他不對付的巫師的聲音。


    略一猶豫,陳述拉開了帳子,走了進去,裏麵一個穿著黑袍的青年正念念有詞,神神叨叨,手中拿著一個黑甕,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幾條模樣怪異的蟲子從地上平放的屍體中爬出,陳述不由得皺起了眉。


    但帳子裏四五人都沒有出聲,他也隻好安靜的呆著,直到那黑袍青年的蠱蟲爬回黑甕,那個坐在帳中上首位置的大漢才出聲。


    “秦巫,敢問有何線索?”


    那黑袍青年抬起頭,他的眼眶黑而深邃,給他平添幾分狠厲,點了點頭,開口回道。


    “馬將軍,此人身上沾有西北方紅土的氣息,應當是西北方的勢力派進來刺探軍情的,將軍當要小心,近日那方或許會有大動作。”


    馬將軍大名馬保,聞言,對秦巫恭敬的點了點頭,倒是秦巫注意到了進賬子的陳述,笑了起來。


    “至於其他,我倒看不出更多了,我素來聽聞陳師醫術高明,一手摸骨可斷古今,不妨讓陳師一試。”


    陳述心上一凜,看見了秦巫嘴角的詭笑,不由得添了兩分怒氣,坐在上首的馬保微微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


    “陳師也並非初手,那便讓陳師一試。”


    陳述也沒有推辭,對於一名醫生來說,死人確實能透露許多信息,拿以前好不容易得到的絲絹捂住口鼻,陳述開始試探的摸起已經僵硬的屍體,表麵滿是傷口,還有被蟲啃食的痕跡。


    但有趣的是,渾身上下滿是被水泡發的腫脹感,皮膚也是水皺,可陳述思來想去,也不曉得軍營方圓十裏內有何水源。


    “此人當是二十九歲有餘,身上有西北邊爆發的瘟疫痕跡,確實是西北邊的來人。”


    微微思索,陳述走到自己的醫囊旁,摸出一柄剔骨小刀,這是他從夥房找來的,對著馬保說道。


    “將軍,還請諸位先行避退,刨屍一事恐怕會引人不適。”


    直到眾人避退到帳外以後,陳述拿著剔骨小刀,從鼻腔開始,把整個屍體刨開。


    “鼻腔內有泥土痕跡,食道內也有,但胃部卻沒有積水。”


    按理說,這樣大規模的水皺,至少是在水中浸泡長時間,但胃部卻隻有少量食物殘骸。


    奇了。陳述搖了搖頭,他微微皺起眉頭,手順著腸道往下,約莫是小腹的方位,他發現了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東西。


    “這個器官,是什麽?”


    是一個囊室,但詭異的是,這樣子在體內的器官,內壁卻貼滿了符咒,陳述努力回憶了好幾次人體剖析圖,這才感確認正常人的人體確實是沒有這樣的器官。


    陳述也不是第一次剖析屍體,但此方天下的人與前世並未太大區別,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器官。


    甩幹了手上的血跡,陳述把頭放在了屍體的天靈蓋上。


    雖然這屍體透露的信息足夠多了,但陳述明白,馬保想要的信息要更多。


    他自重生以來,便多了一項神奇的本事,隻要觸摸到屍體的頭骨,屍體的記憶便會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項本事隨著穿越而來的年歲逐漸強大,所能看見的記憶也越來越多,到了現在,能限製陳述這個本事的,也隻有屍體的殘破程度了。


    越是殘破的屍體,陳述能看見的記憶越少,但眼前這具屍體十分完整,應當能有不少信息保留。


    這項神通陳述未跟任何人說過,這也是他在軍中的立根之本,靠著這個本事,陳述才到了如今的地位。


    手放在了屍體的天靈蓋上,陳述閉上了眼,而不多時,他又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而這一次,眼睛裏透露出的卻是震驚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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