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大口的喘著氣,開始驚懼那撕扯血肉的鬼嬰,看著它蹦蹦跳跳的跑回自己的肩上,陳述不免暗自祈禱起那鎮邪符籙對這邪門的鬼胎還有點用處。


    那鬼嬰咯咯直笑,他似乎感受到了陳述恐懼的情緒,拍了拍陳述的腦袋,血液把頭發糊作一團。


    “你怕什麽?你我本就是共生共俗,我又怎麽會害你。”


    說罷,見陳述冷汗直冒,卻毫無動作,嘴都不開一下,才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似的開了口。


    “我忘了,人類神魂孱弱,一人的陽氣支撐不了此處強大的陰氣,你且稍等,等我把那人的法寶取來。”


    說罷,小鬼躍到地上,落地便無,不過眨眼片刻,就回到了陳述身旁,遠比陳述自己施展《小鬼搬運術》要快。


    把那帶鎖鏈的鐮刀塞到陳述手裏,一股暖洋洋的氣息匯聚了陳述的全身,他這才鬆了口氣,這法寶珍貴,能護佑他人不受煞氣陰氣侵襲,借助此寶,陳述才能隨意在這片天下開口走動。


    “你究竟是個什麽妖怪?尋常小鬼可不會吐人言仿人形。“


    陳述自由後,定了定心神,強打著冷靜質問道肩上的小鬼,雖然這小鬼承諾不會害他,但鬼話連篇,怎麽可以相信。


    “剛剛那死鬼不說了嗎,我是鬼胎啊,天生的鬼靈,取天地靈物壯大自身,也得多虧你耗費那麽多的煞氣陰氣凝聚我本身,在用匯百人怨氣的人麵蜈蚣塑我靈智。”


    鬼嬰咯咯一笑,笑的極為詭異。


    “這般算下來,你還是我的父親,我不比尋常鬼物,本就有靈智,剛剛又吞了神靈光,開我蒙昧,已經與人類無異,自然不會傷害生父。”


    陳述苦笑了起來,這鬼嬰算是把自己全盤托出了,但陳述還是抱著幾分懷疑,畢竟鬼嬰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凝聚了兩天時間,同陳述的言談之間卻滿是對小孩般的戲謔。


    “尋常人可不會吃人的腦袋。”


    低聲說了一句,可這鬼嬰卻佯裝沒聽到,陳述把鎖鏈掛在腰間,走向已經隻剩半個頭顱的李大盛。


    “你說你也有了靈智,是否應該取個人族名諱。”


    “這倒是不錯,還是父親想的周到。”鬼嬰笑嘻嘻的,它晃著焦黑的腦袋,上麵的皮肉扭曲著,讓陳述有些不適的轉過了頭。


    “你說你生的醜陋,靈智卻非常,不如就叫二狗如何?”


    鬼嬰一愣,麵上沒什麽表情,但卻狠狠地抓了一把陳述的頭發,陳述遵循此方天下習俗,將頭發留長盤起,這般卻被鬼嬰抓散,口中直呼疼痛。


    “罷了罷了,就叫陳貴,如何!”貴同鬼諧音,陳述取這名字,也是希望鬼嬰能給他帶來些許富貴。


    見鬼嬰不再拉扯頭發,陳述鬆了口氣,蹲下身子,把手伏在李大盛那血肉模糊的天靈蓋上。


    “希望這一次,能看到一些好東西······”


    ——————————


    李大盛本就隻是個樵夫,渾渾噩噩過了十五年,有地龍翻身,毀壞了自小生長的村莊,不得已之下,拜師離家三十裏地的道觀,成了一名野道士,往後又過了三年。


    然後在一夜晚,道觀上下三十餘口盡被開膛破肚,取人皮掛於道觀牆壁上,李大盛因為外出化齋而逃過一劫。


    翌日,晨曦拂曉,李大盛歸來時發現了道觀的慘狀,悲痛萬分,四處尋訪,才得知是一歪門邪道上門尋法師論道,辯論不過,惱羞成怒屠其滿門。


    可這茫茫天下,又如何尋一個連名字長相都不曉得的邪道呢?李大盛逐漸沉淪,最後在人生最低穀時,遇見了一名雲遊巫師,大家都還其為百藏法師。


    “天下之大,唯有巫蠱之術才可獨善其身,不被他人擾,不惡他人生。”


    抱著這樣的理念,李大盛踏上了修行之路,勤勤懇懇三年,每日劈柴燒水做飯,把那雲遊巫師當作父親看待,但每當提起巫術修行,百藏法師總是搖著頭說他心不定,還不是修行的時候。


    李大盛也自然信以為真,直到拜師三年後百藏法師再收一徒,入門便傳授《小鬼搬運術》。


    “師父,為何您這麽早便傳授師弟巫術,而不讓他定心三年?”


    百藏法師隻是輕飄飄一句。


    “他心比你定。”


    什麽定?定什麽心?李大盛終於忍不住了,看著每日苦修的陳二,嫉妒憤恨之心日積月累,終於有一天,他看著剛剛做好的飯食,開始猙獰的笑了起來。


    “老鬼!今日你要麽把巫術交給我!要麽你就給我死!”


    李大盛看著百藏法師把飯食吃下,然後狂笑了起來,拔出隨身短劍,抵著老人的脖子,威脅道。


    “老夫可以教你《小鬼搬運術》,配套心法《五煞藏身》也可以一並傳授,但你學了以後,便與本門毫無瓜葛,生生世世不可聯係。”


    就這樣,李大盛被逐出了師門,行走天下十餘年,也逐漸理解了百藏法師所說的定心為何物,直到看見了陳述。


    “這個小鬼,那個小鬼,為什麽一個兩個都一樣,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別人得不到的東西!”


    恨啊!我好恨!你這樣的人比我好在哪裏!恨啊!


    ······


    陳述猛地驚醒,李大盛不甘和嫉妒的情緒依舊徘徊在記憶中,這份純粹的惡意讓陳述滿是不適。


    “像這樣的人死了,也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惡鬼。”


    陳貴沙啞難聽的聲音響起,陳述點了點頭,雖然李大盛的記憶並不美好,但陳述卻無心那些,反倒是在李大盛的記憶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會心一笑,陳述喃喃自語:“真是瞌睡來了就送枕頭,那《五煞藏身》的心法還在李大盛的記憶中,可惜了,李大盛雖然得了這心法,但資質不足,凝練不出巫力,白白浪費了。”


    “還有這勾魂索。”陳述看向自己腰間的鎖鏈,滿意的點了點頭。


    “竟能勾人魂魄,拘鬼伏煞之良器,李大盛好東西不少,那尋物司南也是個寶貝,可惜還是不比這勾魂索來的珍貴。”


    一夜暴富的感覺著實不錯,但陳述還是沒忘記這裏到底是哪裏,天地錢莊這無窮無盡的寶物,還有此行最大的機緣。


    “香火錢,這金銀財寶數之不盡,卻不知真正的珍寶藏在何處。”


    陳貴似乎是趴在陳述的肩上睡著了,聽見這話,軟綿綿的起了身,環顧了四周,嗤笑了起來。


    “李大盛的話你還真信,天地錢莊蹤跡虛無縹緲,僅憑凡人還想尋到?癡人說夢也比這靠譜些。“


    陳述眉頭一皺,陳貴這顯然話中有話,好像對這天地錢莊滿是不屑,但透過李大盛的記憶,他對這天地錢莊是深信不疑,他也下意識地認為這天地錢莊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


    鬼嬰嘿嘿一笑,化作黑氣順著陳述五竅回到了囊室中:“你還不明白嗎?這隻是一個鬼王所設的陷阱,誰知道天地錢莊是什麽樣呢?鬼蜮之中隨便造個幻境,你說他是他就是。”


    陳述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一路所來怪異之事頗多,這些鬼物對於陽氣旺盛的他們視而不見,原來隻是群幻影,但這時才發現,陳述已經徹底落入了那不知名鬼王的陷阱。


    “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陳述高呼一聲,但這退意剛剛萌發,便有凶悍的陰氣炸起,周邊的環境瞬間破碎,取而代之的還是那片赤紅的荒原,隻是這一次,他腳下卻不是踏實的土地。


    而是一隻巨大的手掌,帶著鎖鏈,慢慢的合攏,周邊無五行,《小鬼搬運術》施展不出,陳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巨大的手掌合攏,情急之下,隻得拔出腰間的短劍甩出。


    利刃在最後關頭飛出了巨大的手掌,銀色的短劍劃破了紅霧,陳述在劍尖慢慢擠出,狼狽的掉在了地上。


    “這波真的······虧大了,險些把小命交代了。”


    劫後餘生讓陳述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大口的喘著粗氣,巨大的手掌攥住了李大盛的屍體,血雨傾盆,那手掌似乎隻要人死後的三魂七魄,趁著這個關頭,陳述施展《小鬼搬運術》,按著記憶中向著出口遁去。


    不多時,再度來到了那黑漆漆的小洞,陳述沒有遲疑,迅速地跳了進去,然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露珠打濕了陳述的衣裳,他在亂葬崗上驚醒,周邊有老鼠的齧齒聲,他趕忙爬了起來,環顧四周,哪還有李大盛和那黑洞口的影子。


    隻有些許月色灑在荒山上,顯得寂靜恐怖,陳述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客棧走了回去。


    一夜恍然如夢,陳述隻想趕緊回去好好睡一覺。


    陳貴又跳到了肩頭,咯咯地笑著,小鎮上沒有驅小鬼的打更人,所以滿街邪祟,百鬼夜行,但皆不敢打擾這一人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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