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緊閉,葉紫終於可以放心去手動打開工程甲板外罩了。


    隻見她熟練地打開保險,拉下閘門開關,陽光開始一點點透入這個空間,而外麵的白鯨號龐大艦體也一點點顯露出來。


    她欣喜地招呼趙盤:“打開了,快,快走!”


    趙盤撐在門口,隻是笑:“好,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葉紫感覺到不對勁,歪頭看過來:“為什麽不一起?不對,你怎麽了?你受傷了?”


    這一仔細看,她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趙盤的腹部似乎閃過一道道紅芒,那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好像是粒子束在的顏色。


    她臉色大變,立刻撲上去查看。


    在趙盤的身後,那扇密封艙門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拇指粗的窟窿,被粒子束燒得通紅通紅的,而更多的粒子束正通過這個窟窿射入。


    趙盤的後背上同樣有這樣的窟窿,就是這些粒子束燒熔了他的軀殼,擊穿了他的動力係統,隻差一點就要穿個前後通透的大窟窿了。


    她趕緊想挪動趙盤,避開這個地方。


    趙盤沒法阻止她,隻是露出遺憾的表情:“不行了,我的動力係統被打壞了,全身癱瘓了,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你走吧,我這樣死撐著,還能給你抵擋一會兒……對了,回去之後幫我向丁雨傳個話,很抱歉我失約了,還有我的兒子,請告訴他……”


    葉紫惱火,一把抓住趙盤的手臂:“放屁!你死不了,我不允許你胡說八道!你和丁雨那點破事,我才懶得管,你自己去和她說去!走,我帶你走!”


    她雙手抓住趙盤那損毀的右臂,同時抬起腳猛踹艙門。


    趙盤怒了:“你不要衝動!我一離開這裏,門就管不住了,這樣咱倆誰都走不了,不值得!”


    葉紫露出淒婉的表情:“不,你值得!”


    她終於憑著自己的力量,帶趙盤飄了起來,依靠慣性朝著敞開的飛船外罩飛去。


    而那扇艙門,因為沒有趙盤在後麵撐著,也真的被外麵的兩個再生人衝破。


    他們走進工程甲板之後,並沒有飛身去追二人,而是站在甲板上朝趙盤和葉紫射擊,一道道紅色的光束飛向空中。


    被一槍擊中了左肩,葉紫吃了一驚,回頭看看自己距離襲擊者隻有三十米遠,她趕緊調整姿態,從後麵抱住趙盤,用自己的身軀承受了大部分的射擊。


    粒子束打在她的後背上,燒出一個個窟窿,燒毀一個個元器件,每一槍都可能擊中她的意識核,可是她不後悔。


    趙盤沒有辦法扭頭,隻是通過幾道打偏的光束,判斷身後的葉紫正承受巨大的傷害,他目眥欲裂:“葉紫,你把我背到身後,我可以替你擋幾槍!快點!”


    “不,絕對不可以,我是不會讓我愛的人再受傷的!”


    葉紫倔強地硬撐著,其實自檢係統已經不住警告,她的軀殼即將崩潰。


    趙盤很著急,偏偏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罵她,試圖激怒她:“傻瓜,愚蠢的娘們,你快點放開,我有丁雨,我不稀罕你的愛,我他媽要被你氣死了!”


    葉紫淒淒慘慘地一笑:“放心,不會有事的,白鯨號就在眼前了,咱們馬上就能得救了……”


    無論是她還是趙盤,都沒有料到,這居然是她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趙盤當時隻能感受到她從背後抱著自己,卻並不知道葉紫到底承受了怎樣的傷害。


    他還在自以為是地施展攻心計,罵罵咧咧地說著:“混蛋玩意兒!”


    “不聽話!”


    “誰會喜歡你這樣的!”


    “你等著,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直到他眼睜睜看自己撞在白鯨號的外殼上,錯失了一個穩住身子的把手。


    他忍不住喊話:“喂喂,你沒看見那個把手嗎?抓住它啊!”


    葉紫隻是用雙手從後背環抱著他,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碰撞的衝擊力引起翻滾,趙盤瞥見精衛號上,兩個再生人持槍而立,已經停止了射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冷漠的視線,那是看到死人的目光。


    趙盤感受到彈起的身軀又碰在白鯨號外殼上,再一次彈起,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可以掛住身軀的機會從眼前溜走。


    他們二人終於被撞離了白鯨號的艦體,沒有安全繩的牽引,將化作太空垃圾,飄蕩在這小行星帶裏。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陷入了無盡的哀傷。


    “她死了?”


    “是了,她一定是死了!”


    “她是為了保護我死的……”


    趙盤回憶起和葉紫相識相知的點點滴滴,從被她胖揍一頓,到被她私下表白愛慕之情,他覺得自己的後背在發燙,不知道是粒子束燒熔的溫度,還是她熾熱的愛情溫度。


    “操!”


    趙盤想起他一次次無情地拒絕,就在剛才還在罵她,說自己“不稀罕她的愛”。


    可實際上他早已被動接受了她的愛,習慣了她的存在!


    “葉紫,你醒醒啊,醒醒好不好?”


    “你是在嚇唬我的對不對?”


    “我錯了,我向你抱歉!”


    “我他媽混賬啊!”


    “我……我喜歡你啊,我愛上你了啊!你能聽到嗎?”


    趙盤衝著深空哀嚎,她就在自己身後,那麽近的距離,卻又那麽遠……


    他隻能一遍遍地哭號,一遍遍地懺悔,一遍遍地說著“我愛你”。


    這一刻,已經說不清是她抱著他,還是他背著她。


    數不盡的群星掛在眼前,幽深、寂寥、冷漠,它們聽不到趙盤的呼喚,但是似乎又聽到了。


    很突兀的,一艘巨大的飛船出現在趙盤的眼前,火紅的顏色,漂亮的桶滾動作,恰到好處地將船頭對準了趙盤和葉紫。


    仿佛巨鯨張開了巨口,將趙盤吞進了肚子。


    一根機械臂橫過來,輕輕巧巧地抓住趙、葉二人。


    趙盤露出驚喜的表情:“老宋!我動不了,你快幫我看看葉紫,看看她的意識核是不是……是不是……”


    他說不下去了,不敢想象後麵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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