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盤胡亂找了些零件,把假秦山拚裝起來,準備名義上的葬禮。


    他預計至少會有3萬人參加葬禮,如此重大的活動,光靠他一個人可張羅不來。


    他現在沒有一官半職,跟秦山的手下也不相熟,隻能把托尼揚、宋金剛、白聰明、小歪、周銳找來,組成了治喪委,協調場地、棺槨、悼詞、墓碑等各項紛繁複雜的事務。


    在埋葬地選址上,眾人出現了分歧。


    宋金剛認為,伊奧利亞山的山巔是最適合的地方,高大的山巒才配得上秦山的偉岸。


    白聰明說那地方昨天剛被飛船輪番炸過,山頂到處支離破碎,根本沒有路上去,最好的選擇還是就在基地附近選個位置,比如第一個登陸點之類,本身就有紀念意義的地方。


    他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趙盤,他領著眾人去了埋葬鄭毅的山洞。


    既然自己本意是想紀念在火星上反抗獨裁的先驅死難者,何不把鄭毅也算進去,不如借此機會給他也立個碑?


    他在亂石堆前講述了鄭毅的事跡,雖然這人在火星待的時間不長,但是開創的反抗獨裁的精神一直在傳承,鄭毅正義的光輝永遠不會熄滅。


    眾人一致同意後,趙盤又去說服馬丁,為了照顧其感受,他沒有提鄭毅的事情,隻說這裏是秦山以一敵兩百人一戰成名的地方。


    馬丁當然知道趙盤選擇此地的深意,他本打算否決這個地點的,還是加圖索在旁邊說了句至關重要的話:“埋在地下嗎?我感覺還不錯啊,至少比埋在基地外麵天天看著鬧心強。”


    馬丁想想覺得這話也有道理,既然趙盤承諾不提鄭毅的事情,那麽就任由他把秦山埋在那裏又怎樣?


    加上他本人對鄭毅也有些惺惺相惜,一時衝動就答應了。


    不過他還是擔心葬禮會出亂子,親自過問了葬禮的全部流程,還特別安排人製作了棺材,把秦山的“屍骸”擺放在基地大教堂裏。


    這是英雄秦山的葬禮,也是火星上第一次舉行葬禮,所有人都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


    現場參加葬禮的人數超過了4萬,沒到現場的人主要是在生產線忙碌走不開,通過網絡觀看直播。


    葬禮上,隱修會的成員穿著統一的修道者黑袍站成四排,他們帶頭禱告、唱讚美詩。


    馬丁仍然是神父打扮,禮服領口有一塊白色印記,顯示他神職人員的與眾不同。


    他親自致頌辭,歌頌秦山為火星再生人做出的卓絕貢獻。


    然後人們便向遺體告別,用臨時漆成黑色的靈車將棺材送往墓地安葬。


    整個過程莊嚴肅穆秩序井然,追隨靈車的人排了幾公裏遠。


    靈柩進入墓穴之前,馬丁在假秦山的胸前放上十字架,再把他的手交叉放在腦前,然後朝向東方埋葬,即腳在東頭在西。


    趙盤看著這一切,隻覺得荒誕,明明是一個中國人的葬禮,卻被強行安排了西式宗教流程,馬丁這是趁機搞事情啊!


    不過反正那具屍骸也不知道是誰的,他就由著馬丁去折騰,真正的重頭戲在最後。


    墓穴就在埋葬鄭毅的亂石堆前麵,是整個洞穴最中央的位置,馬丁、趙盤、加圖索和11個區長象征性的鏟了點土進去,托尼揚駕駛小推土機將墓穴掩埋、壓實。


    最後是宋金剛等人將一塊巨大的石碑移了過來。


    很奇怪,這個石碑既不是傳統的長方形,也不是西式的十字架,而是一個下粗上細的四棱柱,有兩米高。


    在四棱柱的上方雕刻了一個巨大的交叉四麵體,上麵有燒熔的彈孔,有擠壓造成的扭曲,分明是一個損毀的意識核模樣。


    馬丁看到石碑,臉色就不太好看了,百密一疏啊,怎麽最關鍵的東西給忘了?


    他想要訓斥趙盤,可又考慮到現場觀眾很多,自己的無端怒火會引起過多的解讀,隻能暫時隱忍下來。他決定等葬禮結束之後,再悄然更換碑刻。


    哪知道宋金剛擺放好石碑之後沒走,反而拿出激光器雕刻起來。


    在四棱柱上,他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地寫下方塊漢字:“反抗獨裁,浩氣長存”。


    “這不合規矩!”馬丁終於忍不住了,他嘴上喊著反對獨裁,實際上真正的想法驅逐肖恩取而代之,最終目的還是獨裁!


    這個紀念碑杵在這裏,就是對他莫大的諷刺!


    所以馬丁很不悅地對趙盤說道:“哪一個人的墳墓不寫墓主人的姓名和生平事跡呢?為什麽隻寫這幾個字?你這是對秦山不尊重!”


    趙盤很認真,也很大聲地回答:“不,我認為這八個字是最恰當的,我們埋葬的是秦山,但是今天要告別的不止秦山,還有9261個死難者!他們都是獨裁統治的受害者,他們用靈魂的火焰照亮了我們前進的道路,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銘記他們,並引以為戒!”


    “你這個數據不對,9261個死難者,裏麵有接近一半是肖恩麾下的士兵,他們捍衛獨裁者的利益,不應該接受人民的紀念和讚美!”


    “為什麽要把他們區分出來?他們難道不是獨裁統治的受害者嗎?如果我們再生人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怎麽會落到自相殘殺的地步?”


    趙盤憤慨,義正言辭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他們爭吵的聲音不小,已經很有多人聽到並且議論紛紛。


    馬丁覺得為一個墓碑把事情鬧大不劃算,最重要的是不能形成大討論,導致剛剛團結一心的再生人出現分歧和分化。


    所以他沒有繼續於趙盤爭論,態度也很快轉變和善:“可以,你這樣說也有道理。”


    把天聊死,省得大家繼續尷尬!


    他明著不說什麽,心裏麵已經把趙盤罵了個狗血噴頭,打算找一些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工作交給趙盤,讓他好好體會一下與自己作對的“好處”!


    趙盤知道,在複仇計劃的關鍵時期,不應該和馬丁作對的,但他從來都不是那種八麵玲瓏,忍氣吞聲的人啊,就是這種耿直,這種不斷試探馬丁的底線,才複合他的性格,才能真正消除馬丁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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