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楊說的是事實,從他的角度來看,用一個死人換一個活人,是無比正確且毋庸置疑的,小孩子都會做的選擇。


    但是漢密爾頓並不這樣想,他覺得卡爾還有修複的可能!


    “隻不過是意識核破了一個小洞,還沒有米粒大,說不定隻是卡了個東西,讓裏麵某個芯片或者電路鬆動了呢?”


    “說不定回到基地就能修好呢?說不定大力出奇跡,使勁拍一拍就可能恢複呢?”


    總之,他一直都不肯相信卡爾就這麽死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寧死不肯鬆脫卡爾軀殼的原因。


    如今全完了,托尼楊和宋金剛強行拆掉了卡爾的意識核,破壞了一切搶救的機會,也葬送了他最後的希望!


    他惱怒憤恨,根本不願意再為他們指明方向:“我偏不說!你們害死了我的老大,就同樣要承受失去老大的痛苦!”


    聽到他詛咒趙盤去死,托尼楊怒了,一把扭住對方的脖子:“老子救了你的命啊!你就這麽回報我們?”


    漢密爾頓邪性勁上頭:“我求你們救我來?你這是救我嗎?你讓我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他也不反抗,就任由對方掐著,牙關緊閉再也不說什麽。


    宋金剛是個直脾氣,看到救援卡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直接進入暴走狀態,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然而這又有什麽用呢?


    別說漢密爾頓感受不到疼痛,就是有所感覺,對於一個心如死灰的人來說,這又算得了什麽?


    他們僵持了半個小時,宋、楊二人終於放棄了。


    現在就算漢密爾頓願意說,他們也不敢完全相信了,誰知道他會不會故意報複,指明個錯誤的方向呢?


    “算了,與其在這裏和他浪費時間,老子還不如去搜索一下呢!反正有一點是明確的,就是趙盤已經不在這裏了!”


    他們把漢密爾頓關在那個獨立房間裏,急匆匆地回到操控台,駕駛飛船擴大了搜索範圍。


    兩個人數學都很渣,算不明白應該怎麽做才是最優辦法,隻能以這塊小天體為中心,分別在30公裏、60公裏、90公裏、120公裏的軌道上做螺旋搜索。


    為了提高發現幾率,宋金剛也不斷使用無線電呼叫,讓周圍收到信號的人揮舞雙臂和雙腿。


    在一堆相對靜止的太空垃圾裏,有幾個活動的東西,當然會很好找了。


    他這一番好意,也確實因此又多救起來二十多人。


    不過,他們都忘記了一個情況,貨船的無線電信號很強,能覆蓋幾千公裏的範圍。


    有些人飄在搜索範圍之外,比如200—300公裏的軌道麵上,因為求救心切而做了太多無效的掙紮,反而提前耗盡了電量。


    一天之後,當貨船搜索到這裏的時候,宋金剛驚訝的發現,撈到的每一個再生人都是死的,至少有三四十個。


    “這不應該啊,都沒有外傷……”


    他鬱悶地記錄著一個個死者胸前的id,生怕從上麵找到m174的數字。


    貨艙裏搶著拆解死者軀殼的幾個人,罵罵咧咧道出了原因:“唉,倒黴催的,沒有一塊電池是能用的!”


    “啊這……”


    宋金剛聽到這句話,忽然想到了其中緣由,驚呆了。


    托尼楊默默關閉了循環播放的無線電信號,整個駕駛艙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最後的一絲希望,正在快速破滅。


    他們內心都很恐懼,難道世上真的有因果報應嗎?就如漢密爾頓所說的,他們一番好意,也會害死趙盤嗎?


    貨船仍然前進著,“打撈”著一具又一具屍體,他們從期望發現趙盤,變成了祈禱下一個千萬不是趙盤……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近千公裏之外,趙盤主動休眠,放棄了求救機會,反而保住了性命。


    他比別人飄得都遠,托尼楊救人、審問耽誤的時間太久了,等開始做螺旋搜索的時候,他已經距離事發地點相差了600公裏!


    他駕駛“三蹦子”被近防炮擊中,這獲得的初速不一樣,慣性當然也比別人大得多。


    按照他與小天體每秒鍾超過100米的相對速度差,一分鍾就能飄遠60公裏,1個小時就是360公裏遠。


    這個距離不足以脫離無線電信號,但是他為了保存電量,偏偏主動關閉了大多數傳感設備,也包括信號接收器等功能組件。


    所以,被轟飛兩天後他還活著,隻是在睡大覺,為的是能在8天之後醒來。


    那是地球艦隊與小天體遭遇的日子,如果一切順利,他們應該會引爆一顆核彈。


    他希望能夠看到耀眼的閃光,那是地球得救的信號。


    隻要能夠看一眼,他也就可以瞑目了。


    在第6天的時候,趙盤意外醒了一次。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父母的音容笑貌,一時激動觸發了他的情緒bug,導致應激反應一般睜開了雙眼。


    迷迷糊糊地掃視了周圍一圈,他懊惱失望:“我還活著?這是哪?”


    成片的太空垃圾懸浮左右,在沒有固定參照物的情況下,他感覺自己所在的區域是凝固和靜止的,連自己在朝哪個方向飛也搞不明白了。


    印象裏自己說倒著飛的,那個小天體應該是在對麵方向,現在早已看不到了,在這浩瀚的深空中,三百米的小天體連一粒塵埃也不如。


    可笑的是就這麽微不足道的小東西,卻能威脅到地球上幾百萬,甚至幾千萬人的生命。


    “人類真是很脆弱啊,要是全都換成再生人會怎麽樣呢?”


    他喃喃自語,馬上又搖頭自嘲:“嗬嗬,全都是再生人,那地球不成了賽博坦星?我們都是變形金剛了?”


    然後他又惱火:“奶奶的,何博士怎麽就沒把我們都設計成汽車人和高達戰士呢?要不然我現在自己也能飛回去了……”


    他碎碎念了一番,想要轉身好好看看周圍,再次尋覓地球的方位。


    可在這種無處借力的情況下,腰根本擰不過去。


    他左右掙紮了幾下,放棄了。


    隻剩下30%的電量,他還得省著點用呢!


    設定了48小時的倒計時,重新進入了休眠,他希望在耗盡電量之前,看到核爆的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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