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趙盤支走,留在基地裏早晚要出亂子!”


    這是秦山的原話,他與莊笛、張大林秘密商量過的。這一唱一和,完全是演出來的。


    張大林也是小肚雞腸的人,見不得別人好,看到趙盤聲望日隆,內心也是極度嫉妒,此番先給個甜棗再狠打耳光正合他意。


    趙盤不想去采礦,不是留戀這裏萬眾追捧的日常生活,而是他和丁雨好不容易才重逢,恨不得一刻也不分離。


    他之前還琢磨著怎麽找個理由,追隨人類艦隊返回地球呢,怎麽可能再花半年時間去采礦?


    他推薦了托尼楊和宋金剛擔當這次采礦行動的指揮官,表示這二人經驗豐富能力出眾,實在是此次行動的最佳人選。


    可秦山卻搖頭:“要說能力和經驗,白聰明不比他們強?還不是出了四艘貨船同時叛變的事情?這考驗的是統禦力,必須是一個備受尊敬愛戴,能夠獲得下屬信任服從的人,才能擔當重任。”


    白聰明臉色很差,低下頭掩飾尷尬。


    莊笛提議投票表決,5票讚成2票反對,逼得趙盤隻能服從。


    另外一張反對票是白聰明投的。


    他計劃讓趙盤與秦山反目為仇,現在才剛剛實施了一半,還沒達到最終讓趙盤身敗名裂,像馬丁一樣被幾萬人打死在審判台的目的呢!


    趙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第一次動了“邪”念。


    他想要發起全民公投,讓大家來決定自己的去留。


    他無比自信,以他龐大的粉絲量,一定能用投票數笑到最後。


    殊不知這是在自掘墳墓,如果他真的這麽做,必然打破自治委員會的政治體製,動搖火星基地的自由根基!


    秦山當然料到這一切,他沒給趙盤發起投票的機會:“有句老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不能天天說讓別人努力工作,自己卻推三阻四吧?這事情要是公開出去,對你的口碑影響很壞的!”


    趙盤有苦難言,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散會之後他去找丁雨,攀著她的肩膀說帶她出去走走,參觀一下不一樣的火星。


    “你看啊,這個礦坑就是我一開始工作的地方,我在這裏被打過,被埋過。”


    “這片廢墟原來是個破碎的環形山,我們的庇護所是一艘飛船,後來可憐的飛船屢次被破壞,馬丁就把山鏟平了,修建了一個大教堂,如今就剩下這麽一個審判台了。”


    “順著這個地下通道走到頭是一個大山洞……”


    他拉著丁雨幾乎走遍了火星基地。


    在鄭毅被埋葬的地方,在那個扭曲的意識核紀念碑之前,他終於把自己要去小行星帶采礦的消息說了出來。


    這是集體的決議他根本無法反抗,他傷感地說道:“終究是不能陪你一起返回地球了。”


    丁雨很難過,她覺得趙盤沒有必要繼續留在火星,更沒有必要再次冒險去小行星帶采礦。


    “火星沒有別人了嗎?10萬人的基地,找不出一個接替你的?沒有你火星就不轉了?就算如你所說,沒有那些貴金屬,基地的工作效率要大幅衰減,可是又有什麽關係?以前龜速發展,甚至倒退,也沒有多少影響啊!”


    她發出一連串的反問,把趙盤搞得心煩意亂。


    “凝心聚力大幹一百天”的倡議,是趙盤親自發起的,這才剛過了十來天,難道就要廢掉?


    廢掉的原因是趙盤自己不願意去小行星帶采礦?


    這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死?


    他還有什麽顏麵活著?


    終究還是為虛名所累啊,趙盤忽然無比懷念初來火星時的自己,單純、衝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確切地說是想不做什麽就不做什麽。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很討厭這個決定,現在是人家擺明了針對我,不是一個,是大多數,我沒法反抗的!我要是逃跑,會被恥笑一輩子,這會成為我一生的汙點。”


    趙盤彎著腰雙拳緊握,歇斯底裏地喊著,他全身都在用力,壓抑著此憤怒和不屈。


    丁雨也失去了往日的理智,歪著頭說了句:“你死都不怕,會怕這些流言蜚語?”


    “對!我可以光榮地死去,但不能接受窩囊地活著!”


    “你之前不是還想著直接去地球的?”


    “那是之前!我給他們擺平了危機,我走得問心無愧!現在不一樣了,我在火星上提出的口號和倡議,我必須得以身作則啊!我現在別說返回地球,就連這個想法都不能公開……”


    趙盤吼著,轉過身去看著那個紀念碑。


    如今這上麵已經寫下了67個名字,第一個是鄭毅,後麵還有趙小民(辣醬)、北野雄二、葉紫等。


    最近碑上麵又添了一個新的名字——卡爾·施密特。


    這些人都死在火星了,就是他們的前赴後繼,才造就了現在這樣的局麵,這真的是個烏托邦一樣的存在啊!


    他也為這片熱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從被人瞧不起的雜魚,從別人操縱的棋子工具,一步步走到現在,成了十萬人尊敬的大英雄,這份情懷和事業又怎能輕易割舍?


    “你想想我們的兒子!他五歲了,還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


    丁雨終於說出了最具殺傷力的話。


    她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因為趙盤情緒波動極大,導致身體出現了bug,整個人仰麵倒抽搐不已。


    她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救援,可是那泄漏的高壓電連她也擊倒了。


    兩個人跌在一團,好一會兒都站不起來。


    等到趙盤情緒平複,這才看到丁雨趴在自己身上,虛擬麵容已然消失,嚇得他差點崩潰,還以為自己失手害死了妻子。


    好在他略做檢查,才發現丁雨隻是發生了跳閘保護,進入了休眠狀態。


    他按下後背的重置按鈕,將丁雨救醒,劫後餘生的兩個人抱頭相擁,誰也不願意再提起那個敏感的話題。


    這個意外觸動了趙盤的內心,到底是家庭重要還是集體重要?到底是妻兒重要,還是火星基地的再生人重要?


    他彷徨著,迷惘著,權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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