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園,淒慘的叫聲響起,如此嚇人,當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藥房,張邋遢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一臉疲憊地邁步離去。


    後方藥桶中,李子夜雙臂膝蓋,兩條腿不斷顫抖,似乎是做了什麽。


    極致的痛苦後,天地間,無窮無盡的靈氣迅速湧入藥房內,磅礴浩瀚,驚人異常。


    “不破不立,不證不明,破而後立,當證大道。”


    西廂,白忘語感受到內院的靈氣波動,眸中異色閃過。


    第一境後期!


    李兄的修煉速度,要比他們的預想都快了一些。


    難道,這才是正確的修煉之法嗎?


    破而後立,經曆極致的痛苦,方得蛻變。


    “忘語。”


    這一刻,天地間,那熟悉的蒼老聲音響起。


    “儒首。”


    白忘語回過神,恭敬行禮道。


    “你明白了嗎?”


    蒼老的聲音問道。


    “明白了。”


    白忘語恭敬應道。


    “青青已死,妖怪吃人,極夜降臨!”


    蒼老的聲音回蕩在這天地間,所言真相,令人心驚。


    白忘語聽著儒首的話,眸中閃過不解,恭敬道,“難道這世間,真的有妖?”


    “人心有魔,世間便有妖。”


    天地間,蒼老的聲音回蕩,道,“寒冬將至,眾生曆劫,萬民得教化,儒門當證大道。”


    “弟子不明。”白忘語凝聲道。


    “以後你便會明白,佛門三藏,已開始曆劫,神殿燕小魚,亦有自己的心魔,忘語,你的劫,很快也到來了。”


    西廂上空,蒼老的聲音輕歎,道,“此劫若度得過,你將成為世間下一代儒首,若不能,紅顏薄命,英雄枯骨!”


    “弟子多謝儒首提點。”


    白忘語再度恭敬一禮,道,“弟子定然不會辜負儒首的期望。”


    “李家嫡子是你此劫的關鍵,還有”


    說到這裏,天空上,蒼老的聲音再度一歎,道“不要死了!”


    “是!”


    白忘語躬身應道。


    “老白!”


    儒首的話方落,西廂外,李子夜踉踉蹌蹌走了過來,腳步虛浮,站都站不穩。


    白忘語見狀,壓下心中波瀾,臉上重新露出平和的笑容,上前扶過前者,道,“恭喜李兄又破境了。”


    “太疼了,我想哭。”


    李子夜一邊朝前走,一邊齜牙咧嘴地說道,“同樣習武,人家都是一日千裏,平步青雲,為啥到我這裏,就要遭這些罪!”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白忘語安慰道,“李兄你想想,本來以你的天賦,連修煉的可能都沒有,如今,卻是一再破境,修煉速度其實並不像想象中那麽慢,吃點苦頭,是不是也值得。”


    “你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李子夜點了點頭,道,“好像每次打通一條經脈,都能第一時間破境,嘶,老白,你說我要是八脈全都打通,修為是不是一下子就超過你們了?”


    “有這個可能。”


    白忘語微笑道,“根據李兄這兩次打通經脈的情況來看,破而後立,的確會激發人體潛能,李兄再加把勁,也許真的能超過我們。”


    “不是安慰我?”


    李子夜狐疑地問道。


    “不是,儒門之人,從來不打誑語。”


    白忘語笑著應了一句,也許吧,可能如此,誰知道呢。


    不過,修煉一途越往後越是困難,要想像第一境這般,借助重塑經脈,激發人體潛力從而接連破境,也許,可能,大概不是那麽容易。


    傻子都不相信的話,很傻很天真的李子夜信了,伸手拍了拍眼前小紅帽的肩膀,咧嘴笑道,“放心老白,等我修為超過你,一定罩著你!”


    “那便多謝李兄了。”白忘語笑道。


    李園,一片欣欣向榮,西南邊境的王府,同樣因為青青郡主的回歸,所有人歡呼雀躍。


    唯有,太學宮東邊,那小院中的儒首,目光看著天空,蒼老的臉上盡是凝重。


    這一刻,來的比他想象中還要早一些。


    青青已死,妖怪吃人,極夜降臨!


    天書百年前的批示,此時成真,那是否意味著,眾生曆劫的時候,也要到了。


    極夜寒冬,萬物不生,人間的萬千生靈能挨得過這漫長的寒冬嗎?


    “陛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


    片刻之後,儒首回過神,看向院外,開口道。


    院外,不知何時,商皇已至,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位皇室供奉,淡淡道,“你們在這等著。”


    說完,商皇邁步,走入了小院中。


    屋內,茶水早已煮沸,儒首和商皇對視而坐,水霧彌漫,遮蔽了兩人的視線。


    “陛下想知道什麽?”儒首平靜道。


    “李家嫡子。”


    商皇緩緩吐出四個字,旋即問道,“會不會是大商的隱患?”


    “不會。”


    儒首搖了搖頭,應道。


    商皇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儒首覺得,朕的四位皇子中,誰最適合與西南王府聯姻?”


    “大皇子。”儒首回答道。


    “哦?”


    商皇聽過,眸中異色閃過,儒首所說,竟然和所想相同。


    看來,太學宮的這位儒首已經猜出他心中所想。


    儒門之首,果然是一個可怕的人。


    “有一事,朕一直不明,三年前,朕曾想製衡過度擴張的李家,是儒首阻止了朕,這一次,朕逼迫李家之人來都城,為何,儒首不再阻止?”商皇注視著眼前老人,問道。


    “三年前,時機未到。”


    儒首平靜道,“三年後,時機已至。”


    “儒首說的時機,是什麽?”


    商皇眸中微微眯起,道,“李家嫡子嗎?”


    “是。”


    儒首沒有否認,點頭應道。


    “儒首對這位李家嫡子,還真是看重。”


    商皇淡淡道,“朕的兒子,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即便儒首不放心朕,太學宮的學子,就比如那個白忘語,同樣年輕一代的絕代天驕,儒首不選他們,而是選擇一個生於商賈之家的無名小子,究竟是為什麽?”


    “寒冬將至,人間需要改變。”


    儒首平靜道,“不論陛下的皇子,還是太學宮的學子,都受到這個世界的禮教影響甚重,已無法跳脫而出。”


    “遵守規矩,不好嗎?”商皇凝聲道。


    “不是不好,而是這個時代,不適合。”


    儒首拿起爐火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了過去,道,“陛下可聽過,極夜寒冬,妖怪吃人。”


    “古籍中,見過一次。”


    商皇端起桌上的茶水,道,“不過,那隻是傳說而已,世間,哪有什麽妖,那隻是無知百姓杜撰出的流言罷了。”


    “若老朽說,有呢?”儒首平靜道。


    商皇聞言,端著茶水的手一震,眸子再度一眯,道,“儒首,這件事可不能說笑。”


    “老朽,從不說笑。”


    儒首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水,道,“據老朽所知,如今的極北之地,夜晚越來越長了。”


    “極北之地,一向有極夜之象,這並不奇怪。”商皇說道。


    “極北有極夜,卻不是永夜,此前,終究有太陽升起的時候,然而,今年,極北之地卻從未有過太陽。”儒首說道。


    “那又如何,極北之地本就沒有人煙,即便太陽不曾升起,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商皇不以為意道。


    “若僅是極北之地如此,倒也無礙。”


    儒首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但是,這漫長的極夜,還在南移,漠北,也已經出現極夜之像了。”


    “漠北?”


    商皇聞言,皺眉輕皺。


    “陛下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儒首平靜道,“漠北出現極夜,水草不豐,漠北八部的人就隻能南遷,若極夜一直擴張,漠北八部便會一直南遷,直至,兵臨中原!”


    “朕有十位武王,百萬驍勇善戰的將士,何懼漠北八部。”商皇眸中殺機閃過,說道。


    “若極夜,出現在中原呢?”


    儒首緩緩道,“百姓需要吃飯,極夜寒冬下,萬物不生,沒有食物,百姓便會暴亂,陛下手中的將士,也是有父母,妻兒之人,陛下難道也能讓他們將刀兵舉向他們的妻兒嗎?”


    商皇聽過眼前老人的話,神色越來越沉,片刻後,開口道,“這都是儒首的猜測,中原,從未出現過極夜。”


    “的確。”


    儒首再次喝了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在這之前,世間也從未出現過妖,從前沒出現過,並不代表之後不會。”


    “儒首說的妖,到底是什麽?”商皇沉聲道。


    “妖怪吃人,極夜降臨。”


    儒首緩緩道,“或許,妖,便是極夜的使者。”


    “朕不相信。”


    商皇眸子冷意閃過,道。


    “很快,陛下就會信了。”


    儒首神色平靜道,“妖,已經出現,而且,已經離開了極北的無邊黑夜,來到了這光明的世界。”


    “若世間真的有妖。”


    商皇臉上殺機大盛,道,“朕之皇權,也會將所有的妖全部殺盡!”


    “陛下有此信心,就不必再來問老朽了。”


    儒首放下手中的茶杯,送客道,“陛下,時間已不早,請回吧。”


    商皇聞言,眸中流光閃過,也沒有多留,起身離開,臨出門時,卻是停下腳步,淡淡道:


    “儒首,儒門鋒芒太盛了,朕不允許大商之內,有任何信仰淩駕皇權之上,天諭殿那個書生不行,青燈寺的老和尚不行,儒門,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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