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


    大雪紛飛。


    一匹快馬狂奔而過,南征兩年的白狄大君重回漠北。


    不過,白狄並沒有回白狄王庭,而是朝著白狄部族和澹台部族領土的交界處趕去。


    兩族交界處,一個很小的部落駐紮,部落中隻有三五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在這寒冬中苟延殘喘。


    漠北遼闊,八部族占據著絕大部分土地和資源,但是,並不代表漠北之上就沒有其他部落。


    隻是,這些部落都太小了,遠遠無法和八部抗衡。


    莫說抗衡,能在這生存環境日漸惡劣的漠北活下去,就已很是不易。


    呂氏,便是其中之一。


    很多年前,呂氏也曾短暫輝煌過,然而,呂氏的輝煌實在太過短暫,一閃而逝,在漠北千百年的曆史中,連痕跡都難以留下。


    今時今日,呂氏部族,迎來了二十年來最尊貴的客人。


    風雪中,快馬停下,白狄大君縱身而下,邁步走向前方部落。


    部落內,正在清掃門前雪的老人抬起頭,看著前方走來的陌生人,渾濁的眸子中閃過一抹茫然。


    他們這個部落,竟然還有客人來。


    “老人家,請問這裏有沒有一位叫做呂文的人?”


    白狄大君上前,看著眼前老人,客氣地問道。


    “呂文?”


    老人皺眉,道,“你找他做什麽?”


    “談一點事情。”


    白狄大君客氣地說道,“很重要的事。”


    “死了,死很多年了。”


    老人說了一句,旋即轉身朝著後方氈帳走去。


    白狄大君聞言,神色一怔,趕忙快走兩步,攔住老人,著急問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記錯了?”


    老人皺眉,剛要說什麽,不遠處,一道同樣蒼老的聲音傳來。


    “文老頭,過來吃茶了。”


    相鄰不遠的氈帳前,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喊了一句,待看到文老頭帳前的陌生人後,愣了一下,詫異道,“這是,家中來客了?”


    白狄大君聽到後方傳來的聲音,立刻明白了什麽,目光看著眼前老人,神色認真道,“老人家,您就是呂文?”


    老人眉頭再次一皺,淡淡道,“帳中說吧。”


    說完,老人不再多言,掀開氈布走入帳內。


    白狄大君跟著走入其中,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凝色。


    看這老人家的態度,今日之事,估計不會太順利。


    帳內,火盆中,曬幹的牛糞悄無聲息地燃燒,讓缺少火炭的部落,勉強能夠取暖度日。


    不過,帳內依舊還是很冷,和中原能燒得起火炭的大戶人家沒得比。


    “坐吧。”


    老人熱上了一壺馬奶酒,神色淡漠道。


    “多謝。”


    白狄大君挨著火盆坐下,將手伸到旁邊烤了烤。


    五境大修行者的身體素質確實強於普通人,但是,能烤火暖和一下,也不想一直挨凍。


    不多時,馬奶酒熱好,老人倒出兩碗,平靜道,“喝口酒,暖暖身子。”


    “多謝老人家。”


    白狄大君再次謝了一句,端起身前的馬奶酒,使勁灌了一大口。


    老人,或者說呂文老頭也默默端起了馬奶酒喝了一口,約麽十數息後,開口問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有關令愛之事。”


    白狄大君看著眼前已愈古稀之年的老人,詢問道,“老人家是否知曉,令愛如今就在大商的太學宮中?”


    “老朽沒有女兒。”


    呂文聽到眼前人的話,神色一冷,應道,“她是死是活,和老朽沒有關係。”


    “老人家,當年的事,我多少聽過一些。”


    白狄大君猶豫了一下,說道,“雖然,當初令愛的確做得有些不對,但是,這二十多年來,令愛一直將自己關在太學宮的一座小院中,寸步不出,這個懲罰,已經夠了。”


    “跟一個男人私奔,還幹出苟且之事,你告訴老朽懲罰夠了?”


    呂文聽過前者的話,臉色頓時沉下,怒聲道,“你今日來,若隻是為她求情,就請回吧,不送!”


    “老人家,我也是有女兒的人,能體會到老人家您的心情。”


    白狄大君看著眼前老人憤怒的樣子,輕輕一歎,道,“哪有做父親的,會真正恨自己女兒,都隻是恨鐵不成鋼罷了。”


    說到這裏,白狄大君語氣一頓,繼續說道,“老人家,這麽多年,呂氏那麽多族人搬走,唯有您和一小部分人還留在這裏,不就是想等著令愛有朝一日悔過,重新回來嗎,老人家,您已過古稀之年,還能再等多少年,您不會想死去之時還帶著這個遺憾吧?”


    呂文聽著前者的話,臉色變了又變,本就蒼老的臉色,一瞬間又仿佛蒼老了許多。


    “她若想回來,早就回來了!”


    許久,呂文強壓心中怒意,沉聲道,“天下間,誰能攔得住她。”


    “您能攔得住!”


    白狄大君正色道,“她當初負氣離開時,您老人家親口說過不再認她,你們父女的關係鬧得如此之僵,如今,她落魄至此,又怎有顏麵回來見您老人家。”


    “你,究竟是什麽人?”


    呂文注視著眼前人,沉聲道,“怎會對我們父女的事,如此了解。”


    他們父女的事,雖然不是秘密,但是,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一般人,怎麽可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在下,白狄部族大君。”


    白狄也沒有隱瞞,如實回答道,“本君的女兒,如今就在令愛手下學武,所以,本君很早之前就派人查了令愛的底細。”


    “白狄大君?”


    呂文聽到前者的回答,心神一震。


    白狄部族的王庭被大商鐵騎偷襲,小公主被俘之事,他也有所耳聞,但是,白狄族小公主為何會拜白眉為師?


    “老人家。”


    白狄看著眼前老人,認真道,“本君想救回女兒,您老人家也想見自己的女兒,我們的目的其實是一致的,隻要老人家給本君一封信或者一件信物,本君保證,一定將令愛安然帶回漠北。”


    “老朽,為何要信你?”呂文神色沉重道。


    “因為老人家,別無選擇。”


    白狄正色道,“本君要從老人家這裏拿些什麽東西,用來欺騙或者威脅令愛,老人家您根本阻止不了,但是,本君不想這麽做,而且,沒有本君的人脈,老人家就算想見令愛,您的書信也送不進太學宮,更送不到令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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