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東升。


    晨曦下,李子夜看著身前蹲在地上痛哭的木槿,沉默不語,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失去親人的滋味,他曾親身體會,痛入心扉,撕心裂肺,豈是一兩句安慰的話能夠撫平。


    這痛,隻能木槿自己慢慢淡忘,放入心底,成為回憶,輕易不要揭開。


    不知過了多久,荒野上,寒風吹過,風雪漫天,寒氣徹骨。


    風雪中,木槿擦了擦眼睛的淚水,站起身來,聲音沙啞地說道,“李教習,謝謝你,我不哭了。”


    “那就回家。”


    李子夜神色平和地說道,“從今往後,李家就是你的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永不相棄。”


    “嗯。”


    木槿點頭,最後看了一眼朝陽下王爺離去的方向,眸中悲傷漸漸壓下。


    李子夜安靜地等待木槿和文親王做最後的告別,沒有催促。


    沒過多久,木槿收回目光,看著眼前人,說道,“李教習,我們走吧。”


    “好。”


    李子夜頷首,旋即邁步朝著中原方向走去。


    木槿跟在後方,一如往日,沒有逾越。


    “木槿。”


    李子夜有感,停下腳步,提醒道,“李家的規矩和宮中稍有不同,你以後會慢慢習慣。”


    木槿聞言,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輕輕點了點頭,應道,“奴婢明白。”


    李子夜聽到木槿的自稱,也沒有著急矯正,目視南方,說道,“我們快些,我有點擔心都城那邊的情況。”


    說完,李子夜沒有再多言,加快速度,朝著中原趕去。


    隻是,或許因為重傷在身的原因,李子夜的氣息,明顯十分不足。


    與神一役,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其餘,不能奢求。


    “李教習,你的身體?”


    後方,木槿明顯感受到了眼前男子氣息的異常,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還撐得住。”


    李子夜強壓體內的虛弱感,應道。


    “李教習,都城那邊是有什麽事嗎?”木槿輕聲問道。


    “長姐大婚,我擔心會生意外。”


    李子夜如實回答道,“走時,長姐和儒門的白忘語便已準備成婚,我們離開了大概兩個月的時間,他們的婚期,應該就在這前後,希望還趕得及。”


    木槿聽過前者之言,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很是懂事地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就在李子夜和木槿全力趕向中原時。


    大商都城,李園前。


    黎明破曉之際,李幼薇坐上馬車,準備動身前往張東鹿的府邸。


    前任太子少師主動送信警示,身為李家長女,李幼薇不能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登門拜訪,是最基本的禮節。


    朝陽下,馬車隆隆,離開李園,一路東去。


    不多時,張府之前,馬車停下,李幼薇走下馬車,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破舊的府邸,邁步走上前去。


    “老爺。”


    張府內,一名小廝快步走來,恭敬行禮道,“李家長女在外求見。”


    “讓她進來。”


    石桌前,張東鹿看著桌上的銅錢,淡淡道。


    “是。”


    小廝領命,旋即轉身離開。


    很快,李幼薇在小廝的帶領下邁步走來,待看到石桌前的老人後,仔細觀察了一眼,旋即恭敬行禮道,“見過張大人。”


    看這位大人的裝束,衣衫整齊,束發一絲不苟,足見其性格嚴謹,估計不是一位太好說話的人。


    “坐。”


    張東鹿抬起頭,看著眼前李家長女,平靜道,“正好,老夫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多謝張大人。”


    李幼薇應了一聲,旋即在石桌對麵坐了下來。


    “懂卦象嗎?”


    張東鹿開口問道。


    “不懂。”


    李幼薇輕輕搖了搖頭,應道。


    “那老夫便講給你聽。”


    張東鹿將石桌上的銅錢拿起,放入手中龜筮內,搖了三下,然後將銅板倒出。


    三枚銅錢,三枚皆是無字麵。


    “凶卦。”


    張東鹿平靜地說了一句,將銅錢放回龜筮中,再次搖了三下,接著,再次將銅板倒出。


    卦象一如此前,三枚銅錢,全都是無字麵。


    “凶卦。”


    張東鹿說了一次,第三次拿起銅錢放入龜筮中,依舊還是搖了三下,倒出銅板。


    卦象如初,三枚銅錢,沒有任何意外地還是三個無字麵。


    “凶卦。”


    張東鹿淡淡吐出了兩個字,問道,“還用老夫再演示一次嗎?”


    “不用了。”


    李幼薇搖頭應道,“有什麽話,張大人盡管直說無妨。”


    “那好,老夫就直說了。”


    張東鹿正色道,“你和那儒門大弟子,絕對不能成婚,否則必有禍事發生,老夫不清楚為何儒門明知你們不能成婚,還會同意這門婚事,老夫能告訴你的是,你們若是一意孤行,必定大禍臨頭。”


    李幼薇聽過眼前老人之言,神色倒是沒有什太多變化,想了想,開口問道,“張大人,可否算出,禍從何方而來?”


    “算不出。”


    張東鹿沉聲道,“你們兩人的命格,被人為的更改了太多次,如今已朦朧不清,李家丫頭,老夫這一生,卦象從未出錯過,這一次也一樣,聽老夫一句勸,取消婚事,或許能保住性命,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情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有很多事,都比性命重要。”


    李幼薇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應道,“張大人,您的好意,幼微心領了,但是,大婚之期就在明日,現在取消,已經來不及。”


    說完,李幼薇從懷裏拿出一封請帖,放在了桌上,客氣道,“明日,張大人若能參加我們的婚禮,幼微,倍感榮幸。”


    一語落,李幼薇起身恭敬一禮,告辭道,“府中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便不多叨擾,張大人,幼微告退。”


    “慢!”


    張東鹿看著桌上的請帖,輕聲一歎,說道,“李家丫頭,老夫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這幾日,老夫根據你的生辰八字,為你卜了一卦,有四句話,或許對你有用,你斟酌去聽。”


    說到這裏,張東鹿語氣一頓,一字一句地提醒道,“黃道不祥,吉時禍降,遇水逢生,遇火大凶!”


    李幼薇聽過老人之言,微笑道,“幼微是李家養女,八字,未必準確,不過,還是要謝謝張大人的關心,告辭。”


    話聲落,李幼薇沒再多說什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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