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兩天過去,希斯特利亞三人已經接近了最後的目的地,瑪利亞巨壁西特區——奧爾胡斯區。


    “終於到了啊~”


    希斯特利亞抓著女巨人的發梢起身,小臉上帶著幾分疲憊。


    兩天奔波下來,她們三人精神都有些困頓,沒有什麽比順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壁趕路更無聊的了。


    “阿妮,你休息一下我們再破門吧?”


    最辛苦的當然還是充當交通工具的阿妮,即便是女巨人變身相對持久,這樣多次長時間的奔襲也吃不消。


    不過女巨人還是搖了搖頭,阿妮從後頸冒出來。


    “還是一口氣結束吧,結束之後……安安穩穩地睡一覺。”她聲音滿含倦意。


    “也好。”


    這已經是第三個特區,她們對於破門的套路也熟練了許多。


    女巨人指尖硬質化成爪,抓著牆壁一路爬下來。


    哧——


    輕且銳利的氣流聲中,希斯特利亞身形甩起一道弧線衝上半空,刀刃舔破指尖。


    金光爆閃,烈雷轟響。


    金發飄揚的女武神版鎧之巨人悍然落地,十五米高的龐大身軀覆滿金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這邊的無垢巨人貌似不是很多。”


    三笠柔黑發束在背後隨風晃動,她環顧四周,對無垢巨人的情形有了大概把握。


    “阿妮,你還是先上去休息吧,希斯特利亞撞門已經很熟練了,我來為她護航就可以。”她如是道。


    阿妮的身影在蒸汽中冒出來,之前兩次都是她利用女巨人的吼叫為鎧巨引開附近的無垢巨人,這次聽了三笠的勸言也覺得有理,便決定先上去休息。


    最關鍵的是,她已經太累了,累得快要睜不開眼。


    “那就交給你們了。”


    如歎氣似的撂下這句話,她便操作立體機動一溜煙登上牆頂,三笠則腳踩牆壁,雙手刀刃輕顫,隨時準備出擊。


    另一邊,鎧巨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希斯特利亞緊緊盯著奧爾胡斯區的內門,眼中熠熠閃光。


    繼承了鎧之巨人之後,萊納的一部分情感記憶也進入她的腦海。


    那些記憶口音各異,十分雜亂。


    從吉尤達那裏聽說了萊納精神分裂的情況之後,她明白那是屬於四個人格的記憶碎片,所以很難看懂。


    好處是因為記憶分散的緣故,她沒有受到萊納多大影響。


    不過還是有些許改變的,可能是四個人格的通性。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在她撞開東特區內門的時候發現的。


    那時,厚重的石門在她肩頭碎裂轟塌,碎石灑落身上,灰土順著肌肉紋絡像水流般淌過。


    衝破這碎石與灰土障礙,重新看見天空大地的刹那,她感覺靈魂得到了升華。


    門,妙不可言!


    此時寬厚的石門再次聳立在眼前,她心裏小鹿亂撞,腳下步伐逐漸歡快。


    轟!


    嘩啦嘩啦。


    碎石飛滾,巨壁和大地在劇烈震顫後恢複平靜,唯見暗塵彌漫。


    “啊~等見到吉尤達一定要問問還有沒有其他門需要撞!”希斯特利亞小臉飄紅,眼睛水汪汪的。


    “希斯特利亞,趕緊登上牆壁!”


    正享受著破牆的餘韻,牆壁另一側傳來三笠的呼喊。


    哎?


    發生什麽事了嗎?


    掛著滿腦瓜問號,她操作立體機動登頂,與其他兩人匯合。


    “怎麽了?”


    見阿妮和三笠都呆愣愣地望著遠方,她也幾步跑到巨壁內側邊緣眺望,隻一眼就看見天地交際處揚起了大片沙塵,似沙暴將至。


    等那片沙塵越長越高,距離越來越近,她們看清了其真麵目。


    不是沙暴,而是一群在原野上飛奔而來的無垢巨人。


    噌噌兩聲刀刃入鞘聲,三笠沉吟道:“如果那些家夥不是被我們引過來的,就隻有吉尤達和艾倫了。”


    隨即,希斯特利亞感受到自己被熟悉的目光暖洋洋地包裹起來,驚喜地點點頭,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


    “嗯嗯,是他們來了!”


    她跳著步招手,就差把高興寫在臉上。


    阿妮輕輕歎了口氣,將她拉得離邊緣遠些,“你現在揮手他們也看不到……”


    希斯特利亞可愛憨憨地撓撓後腦勺,笑笑沒有答話。


    她當然知道追蹤著這邊的吉尤達看得到自己的動作,但吉尤達囑咐過,關於巴薩卡的能力暫時不要跟別人說,哪怕是阿妮他們也不可以。


    ‘吉尤達他到現在也還一直防備著艾倫和阿妮啊……’


    不多時,無垢巨人們兵臨城下。


    即便提前猜到了會是什麽情景,親眼看見的這一刻,巨壁頂上的三人還是驚得張大嘴巴。


    “這種事,竟然真的做得到啊……”


    下方,艾倫盤腿坐在戴娜巨人手中向她們招手,那股子得意快要飄到頂上來了。


    “辛苦了。”


    吉尤達躍上巨壁,輕笑著跟她們招呼道。


    高風擾起發梢,掃在清俊的臉龐,他笑得像水,看上去感覺舒服極了。


    這兩天坐標之力的實驗進展相當順利,他心情很好。


    這一笑讓三位少女看得有些楞,竟然連三笠的臉上都飄了輕輕的紅。


    “喂~看我看我,你們怎麽不看我啊~”


    艾倫夾雜幾絲不滿的吆喝飄上來。


    “別顯擺了,先幹正事,把這波巨人關進去!”吉尤達衝下麵喊。


    “看我的吧!”


    艾倫摩拳擦掌,掛著自認為最霸氣的語氣神情揮手指揮,“進發!”


    電蛇同時鑽過幾人的腦海,希斯特利亞和阿妮嚇了一跳,花容失色,唯獨三笠沒什麽反應。


    吉尤達拍拍她們肩膀示意不用擔心,是正常現象。


    經過篩選,十四米級以下的無垢巨人們紛紛排著隊鑽進奧爾胡斯區,引來三位少女的一陣驚呼。


    巨人們順著街道一直向裏,站滿了一片又一片街區。


    “感覺奧爾胡斯區能裝下最多的巨人呢~街道寬闊,房屋不密集,還都是低矮平房。”希斯特利亞感歎。


    吉尤達點點頭,東西北三個特區中,西區和北區相對比較貧困,少有高樓,而其中又數奧爾胡斯區麵積最大,自然裝得最多。


    在艾倫的指揮下,已經沒有多餘空地可以站的巨人開始爬上房頂。


    看上去就像給整片特區鋪了層肉毯,再蓋上層肉被。


    最後,戴娜巨人半跪在地上,艾倫神氣地從它手掌上邁下來,走到希斯特利亞撞開的門洞中。


    隨後,晶瑩剔透的巨人雕像閃亮於日光下,封堵了奧爾胡斯的內門。


    清理計劃完成了三分之一,吉尤達沒有急於進行下一步。


    阿妮和艾倫精神消耗嚴重,他們都需要休息。


    在巨壁頂上吃過飯,兩人便呼呼大睡起來,其餘三人則坐在牆壁邊沿休息,鳥瞰著在附近漫無目的遊蕩的無垢巨人們。


    “總感覺,有些可憐。”


    希斯特利亞視線一直鎖定著戴娜,目光中感情複雜。


    同是艾爾迪亞人,又同時王族,雖不認識,但有時候血緣就是這麽邪門的東西,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在身上。


    吉尤達點點頭,說起來,戴娜跟他的關係和跟希斯特利亞的關係一樣近。


    斯哲·巴薩卡和王女的血脈,一半一半。


    “放心吧,他們的意識正沉睡在路裏,不會感受到現在的痛苦,”他安慰道:“現在將它們圈禁起來,也是為了有朝一日把他們帶回來。”


    “嗯,我明白的。”希斯特利亞懂事地點點頭。


    三笠緊挨著他們,也聽到了路之類的,但暫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酒足飯飽休息好,瑪利亞無垢巨人清理計劃繼續。


    兩天後,他們來到最後的東區——帕廷頓區。


    在巨壁頂端,吉尤達俯視整片特區,的確如希斯特利亞所說,這是最不適合圈禁巨人的一片特區。


    房屋樓層高不說,還十分密集。


    阿妮回身掃了眼無垢巨人的數量,十四米級以下的巨人還有不少,以帕廷頓區中街區的麵積來看,就算把它們疊起三四層也裝不下。


    “怎麽辦?裝不進去的小型巨人繼續跟著我們?”


    吉尤達搖頭否定,“艾倫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走過這一圈,十四米級及以上的巨人有將近二百,光是這些艾倫就很吃力了。”


    希斯特利亞趴在巨壁邊緣朝艾倫招手,“艾倫,再堅持一下哦~”


    她扭頭衝三笠笑笑,招呼道:“三笠快來給艾倫加油,你的話他一定能打起精神的。”


    “又不是……喊幾句就有用的。”


    三笠臉頰一紅,嘴上拒絕,視線卻又不自主地向戴娜拖著的艾倫望去。


    看不見具體的表情,但艾倫時而俯撐時而仰坐,不停地變幻姿勢,可以很明顯感覺到他堅持得很辛苦。


    “切。”


    她學著希斯特利亞在牆壁邊緣趴下,黑發順著雪白的脖頸潑灑,又被風吹得橫起。


    嘴巴咕噥良久,才一閉眼一咬牙,扯開嗓子。


    “艾倫——”


    冷靜如她,第一次發出音調如此高的呼喊,一聲“艾倫”喊完,她渾黑眼瞳閃著光芒,眼底竟然滾起了淚水。


    世界仿佛突然安靜了,連原本呼嘯的風都憋住口鼻。


    兩顆遙遙相望的心髒同步跳動,咕咚,咕咚。


    “我喜歡你。”


    黑發少女唇齒輕動,輕柔的話語隨著晶瑩淚滴一同落下巨壁,也一同被吹散在風裏。


    “別在關鍵時刻犯慫啊,笨蛋~”


    吉尤達搖頭輕笑一下,相處的這些年,他一直將艾倫和三笠看做弟弟妹妹。


    原作兩人堪稱悲慘的結局,他希望這一次兩人能有好的結果。


    “已經傳達到了。”三笠眼角掛淚,回頭衝著他盈盈一笑。


    吉尤達有些愣住,印象中,三笠這些年好像從來沒這麽笑過,頓時有些感懷。


    “嗯,一定已經傳達到了。”


    音語輕柔,他如是說道。


    阿妮和希斯特利亞也十分高興地看著三笠,雖然艾倫沒有聽到,但總之是講出口了。


    這份心意可不是風和距離能隔斷的,一定……


    已經傳達到了!


    “喂——”


    “三笠你這家夥剛才一定是罵我了吧!”艾倫的呼喊氣勢十足地衝上來,“你別不承認,我看見你嘴動了!看不起我是不是,有種你來試試……”


    “……”


    艾倫突然來了勁頭,還在下麵扯著嗓子絮叨。


    “我真服了你了艾倫……”


    吉尤達扶額,巨壁頂上感懷的氛圍已經蕩然無存,三笠淚幹了,她端正地坐起身,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我還是守寡算了。”


    “你想守那種?活寡的話我一會兒留那家夥一口氣。”吉尤達表情陰森。


    不過看艾倫在下麵還挺有勁頭的,他也稍稍放心了些,這種數量的巨人一下失去控製還是挺恐怖的。


    既然艾倫能撐住,他就可以進去帕廷頓區放手幹了。


    “讓他再堅持會兒,我去給他清個場。”


    扔下這句話,他便跳起一步,曳著一道尖銳鷹唳斜衝向特區最中央。


    筆記在身邊翻響,巨木森林那邊的一個圓形被他用意念挪過來,放進帕廷頓區,那圓圈要比巨壁圈起來的範圍還大一點。


    在地麵落定,他揮散筆記。


    考慮到巨壁不能被毀壞……


    看來得收著點兒。


    他閉上眼睛找了找感覺,牙尖破開手掌的皮膚,金色電弧竄動滿身。


    慢慢睜眼,滿目雷光。


    吉尤達雙手向兩側張開,如神明睥睨世間。


    “一袋米要扛幾樓。”


    “一袋米要扛二樓。”


    “一袋米呦我給多嘞。”


    “一袋米呦洗嘞。”


    “……”


    “從這裏開始,讓世界感受痛苦。”


    “神!羅!天!征!”


    燦目白光奪體而出,令人恐懼戰栗似要泯滅萬物的光團再次降臨。


    擴張。


    吞噬。


    樹木轉瞬間燒成火棍,又變為碳粉被吹散。


    房屋崩裂傾塌,碎石磚瓦於光團中溶解,形散影消。


    轟!


    大地巨壁震顫不止,吞天蔽日的濃雲拔地而起。


    衝擊波如颶風般卷襲向四周,撞上巨壁後猛然抬頭上衝,唯有內門缺口中衝出一脈。


    戴娜背過身單膝跪下,將艾倫護在懷裏,體型小些的巨人直接被衝飛出好遠。


    良久,帕廷頓區於滾滾黑煙中顯露出它的新麵目,漂亮的樓宇消失不見,徒留中間一個深陷的巨坑。


    吉尤達從閻羅後頸中起身,遠遠望向內門方向,輕輕一笑。


    “動手吧,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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