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滾滾煙雲,岸邊崖下有黑浪堆疊,遠處山麓有死氣森森,怨鬼哭,厲鬼笑,偶有沙塵卷起,其中混雜沙啞嗚咽,似如冤魂厲鬼跟在身後,隨時都要奪人性命。而在腳下,黑霧掩藏了靈紋蹤跡,隻憑肉眼,極難分辨。誠如山口處石碑所書,“一步生來一步死”,便隻不慎踏錯一步,就極有可能魂消骨溶,喪命於此。


    黑山如惡鬼橫死,臥於此間,陰冷死氣由各處蔓延而出。乾天被黑雲遮蓋,陰沉沉,陰森森,讓人覺得壓抑,喘不過氣來。恰逢一道陰風吹過,走在最後麵的雲鴻陽激靈靈一顫,臉色也跟著大變,手腕一翻,掌心便多了一麵古鏡,四下裏連連張望。


    “這一趟,是要去尋寶藥太歲。”


    雲鴻仁回頭瞥他一眼,就此便罷,不再理會,繼續與雲澤解惑。他一雙眼眸金光燦燦,有靈紋如遊蛇般環繞隱現,重新看向腳下,以免踏錯位置,驚動了伏於陰冷黑霧下的靈紋,惹來殺身之禍。


    這天眼通的本事,雲鴻仁自是在雲溫章那裏學來,雖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手段,卻也非比尋常,獨此一家。於修行靈紋一道,若是學會了這天眼通的本事,談不上就能讓日後的修行之路必然順風順水,一片坦途,可相較他人,終歸會有許多優勢存在。而雲溫章雖是走了儒道修士的路子,卻也是舉世罕見的在靈紋一道上得以大成之人。就如今而言,其手段比不上大道王者般揮手補天缺,也比不上大聖強者動輒撼天的威勢,可在大聖之下,真正能夠與之相較一二的,便縱觀這一整個天下,隻怕也並無幾人。


    卻靈紋一道極為特殊,是捕捉天地大道在人間的痕跡,修之極難,須得一心三用,一體三練,將天地作紙,以精血為墨,在靈紋之餘,還得再走練體、練氣的路子,否則氣不足不成勢,血不足不成畫,靈紋稍有差池也將功虧一簣,乃至傷及自身。而若靈紋有成,便可列陣施法,更可用在風水堪輿、禦行傀儡,就連封靈造物也並非不能。更有傳聞,遠古人皇曾為鎮壓亂世,將天地轟塌,一場早已沒了具體記載的大戰險些毀掉整個人間,卻後來大戰落幕,遠古人皇隻在揮手間便勾勒出無盡靈紋,將天地缺漏填補完整,挽救了浩蕩人間,也正因此,後世修行靈紋者,便盡都自稱補天士,一則是為紀念遠古人皇揮手補天缺,挽救萬生於水火之大功德,二則是為警醒自身。如那遠古人皇臨寂所言,揮手補天缺看似非凡,卻也不過是修行一道萬物歸宗的起點,而非終點,若要人道成仙,與天同壽,還得再續前路,打破牢籠才行。


    卻遠古人皇之事,如今存世記載不過點滴一二,真實如何,早已無從得知,無法得知。也或許並非無法得知,隻是境界未到,亦或知曉者寥寥無幾,又盡都守口如瓶,就成了一樁秘辛。


    “惡土出太歲,自來就有這種說法,不算什麽隱秘。但很多事也並非絕對,這世上惡土極多,卻大多都是人言亦言,便連一些荒蕪之地也成了惡土,卻那樣的地方可出不了真正的寶藥太歲。”


    雲鴻仁停下腳步,仔細分辨靈紋走向。


    黑霧掩蓋,靈紋隱現,森森殺機潛藏,一步走錯,便要身死魂消。而除卻靈紋之外,殺機亦是不少,就如路邊的一捧黑水窪,看似不過尋常,卻一旦靠近,稍有差池便不死也得脫層皮。也正因此,這所謂的度朔山便就成了外界人人聞之喪膽的禁地之一,而刻有“生人莫入”四個血紅的大字的石碑也如其他禁地般矗立在岸邊入口處,以此警告後來者,至此尚有退走的餘地,如若不聽,便生死由天。


    “太歲狀如肉,附於大石,頭尾兼具,乃生者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黃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徹如堅冰。”


    雲鴻仁辨別了方向,繼續向前。


    “在很多藥草綱目中,太歲都被奉為本經上品,我是對此並無了解,大抵是極為推崇的意思。而在外界,真正的寶藥太歲有價無市,畢竟是熬煉髒腑通經絡的最佳之選。陽哥兒如今處在命橋境巔峰已經許久,沉澱得還算不錯,尋這寶藥太歲也是為了在突破十二橋境前增強底蘊。正好趁著這次機會可以帶你出來曆練一番,見一見真正的險地惡土,而且我也已經想過了,此行就順便多尋一件寶藥太歲,等你日後到了需要突破十二橋境時正好可以拿來直接使用。”


    “我?”


    雲澤一愣,腳下險些踏錯。


    先前出發時雲鴻仁便已經說過,雲澤與雲鴻陽跟在他的身後,都得緊盯腳步,以免踏錯,出現意外。而雲澤這一愣間險些踩在靈紋上,就讓他驚得滿身冷汗,便連跟在最後的雲鴻陽都被嚇得麵無人色,險些就要大罵出口。


    卻雲鴻仁回頭安撫雲澤時忽然冷不丁瞧他一眼,就讓雲鴻陽到了嘴邊的汙言穢語全都重新咽了回去。


    “小心點兒。”


    雲鴻仁再叮囑一聲,這才繼續開路。


    雲鴻陽跟在最後,一陣咬牙切齒,恨不能直接動手將雲澤立斃此間。可此行危機重重,雲鴻陽不敢獨自犯險,必須得要修行補天士一道的雲鴻仁相助才有希望,尤其雲鴻陽如今境界極高不說,其當初突破十二橋境時也曾來此尋過寶藥太歲,經驗十足。若非如此,雲鴻陽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雲鴻仁將雲澤也帶上。


    半個時辰過後,雲澤三人已經行至山腰,此間山路崎嶇,又是羊腸小道,蜿蜒如蛇,腳邊不足一尺處就是萬丈懸崖,深不見底。而在更前方尚且不足十丈處,頭頂的山崖峭壁上就生有一株奇異黑草,形似鈴蘭,通體如墨,甜香環繞,乃是一種頗為奇異的寶藥,卻可惜所生之處過高,且黑草一旁有石縫開裂,吞吐烏黑死氣,其中不時傳來陣陣嘶鳴,似是某種怪蟲藏身其中。


    雲鴻仁不敢大意,回頭示意一番,三人盡都輕手輕腳小心經過,更不敢對那黑草有什麽過多的想法。


    卻三人將將來到下方,頭頂上石縫裏的低啞嘶鳴陡然一戾,從中衝出一頭巨大蝽象,黑殼油亮,腹下渾黃,卻又遍體上下都是腐爛痕跡,似死還生。雲鴻仁臉色大變,當即抽出玄玉長劍,七尺黑刃嗡鳴有聲,一劍即出,卷起千重劍氣大浪,聲勢駭人,殺機沉浮。這黑山石壁上有靈紋隱現,而雲鴻仁眸光燦燦,雖說瞧不明白,卻也大致知曉那些靈紋觸碰不得。他腳下連踏,踩在崖壁上,噔噔噔幾步踏下,就已經來到石縫中探出頭來的巨大蝽象跟前,舉劍即斬。


    那蝽象嘶鳴凶戾,一頭撞破了千重劍氣大浪,眼見雲鴻仁獨臂舉劍,口中當即噴出一團黑煙,劇毒足以汙穢各種靈兵法寶。卻雲鴻仁不吭一聲,劍光劃下,兩隻金燦燦的眼眸中顯現靈紋繁複,頃刻間便已勾勒成型,烙印在玄玉劍身之上。一時間,玄玉劍劍刃烏光大作,靈紋神光四溢,騰起一道逆衝霄外的長河,浩浩蕩蕩,沿山崖石壁衝刷而過。


    劍氣呼嘯,巨大蝽象退回石縫,而劍氣長河過後,山崖石壁上卻一如先前,便連些許的痕跡都沒能留下。對此,雲鴻仁已經見怪不怪,卻蝽象回頭,還有後手,便不敢留有分毫大意。下一刻,他身形毫無征兆消失在原地,而石縫中恰有一道黑線射出,伴隨嗡鳴,待到落定,才見到是那巨大蝽象振翅衝了出來。雖其與尋常蝽象模樣相仿,卻有一丈之長,腹下生有白色斑點,口中有烏黑涎水滴落,觸地則發出陣陣刺耳聲響,冒起滾滾濃煙。


    雲澤方才回過神來,知道此間凶險,便轉身離得遠些,以免雲鴻仁還得分神。卻轉身還未開口時,才見到雲鴻陽早已經沿著來時的腳步遠遠退開,緊盯住雲鴻仁連出數劍,劍氣呼嘯斬碎了巨大蝽象口中噴出的數道毒光。


    雲澤嘴角顫了幾顫,忽的眼前一黑,腿腳一軟,險些就栽進深淵。雲鴻陽自是見到,隻冷哼一聲,卻並無出手相救之意。可臨到險些失足,雲澤卻又重新站穩,好歹是沒出意外,卻也被嚇得麵無人色,滿身冷汗。


    雲鴻陽暗自扯了一下嘴角,覺得可惜,而始終分出一縷心神注意這邊的雲鴻仁卻心頭猛地一跳。他不敢繼續拖延,以免惹來更多麻煩,當即眸光一凝,張口噴吐一道精血,跟著便收劍入鞘,將精血為墨,天地作紙,勾勒出繁瑣靈紋,身後顯化一片蒼莽深海異象,有龐然大物不可估量,停在混沌當中。他盯緊了巨大蝽象,十二橋境顯化異象雛形,烙印靈紋,僅此為止,尚不清晰,卻也已經端的可怖無比,浩大威壓隨著海域震蕩,似如天崩地裂般的殺伐之力席卷而出。


    勢如破竹!


    巨大蝽象嘶鳴不已,戾氣十足,振翅間似有灰色煙氣浮現,而其腹下白斑也顯化神光,卻不知怎的,未能出手就被異象偉力轟殺得片甲不留。而此之後,雲鴻仁雖是心下狐疑,卻又顧及不得,臉色也略顯蒼白。他隻身立在半空,單手握住劍柄,緊盯雲澤。


    “你...”


    雲鴻仁表情慎重,而口中所言,更讓雲鴻陽愕然。


    他跟著轉頭望向雲澤,眉關緊鎖,不覺明曆。


    “我沒事。”


    雲澤輕輕搖頭,心裏尚且有些後怕,卻更多的是感到陣陣煩悶,猶若一口鬱氣堵在心窩,始終得不到疏解。


    雲鴻仁盯著雲澤看了許久,直到確定了雲澤還是雲澤,才終於鬆一口氣,身形落下時又順手一劍斬在那黑草根部,以玄玉長劍拖起,落地後看了又看,麵帶沉思疑色,卻最終也隻得無奈搖頭,將之棄下深淵。


    “是黑鈴花,上次我途徑此間未曾見過,年份還短,劇毒未退,並無用處。想來該是先前那頭巨大蝽象的伴生毒物。若是年份充足,黑花化白,也是一種上好的靈株,可惜不能久留,否則那巨大蝽象一死,就還要吸引許多毒蟲蛇蟻,待到下山時又是麻煩。可...”


    雲鴻仁欲言又止,不曾繼續說下去,便搖頭不再多慮。他又看一眼雲澤,確定無妨之後,方才繼續上路。


    午時將要過半,而雲澤三人也終於行上山麓,來到鬼山腰胯所在,進入一片枯木古林。至此間,腳下黑霧更甚,猶若黑水流淌,陰冷氣息透入骨髓,直令人腿腳生寒。雲鴻仁與雲鴻陽尚且還好,一身生氣如火如荼,縱使黑霧陰寒,也尚且可以抵禦。但雲澤卻已經雙腳麻木,兩股戰戰,已經近乎不能行走。而若非雲鴻仁出手相助,隻怕此間便已是雲澤所行盡頭,再不能向前。


    古林稀疏,枯木焦黑,一派死氣沉沉之象。而在頭頂,一輪自打進了後山以來就從未見過的明月當空高懸。月輝清冷,雲霧淡淡,透過覆蓋了整座鬼山的黑枝照射下來,意外的寧靜祥和。


    可雲鴻陽自打進了這片古林之後,眉頭就再沒放鬆過。


    “你確定這兒是去往那座黑潭的必經之路?”


    他停下腳步,望向雲鴻仁,麵色凝重。


    “這地方,怎麽看都讓人覺得有些反常,分明是一處死地惡土!”


    “是死地。”


    雲鴻仁並未反駁,淡然點頭。


    “但也隻有這條路。”


    說完,雲鴻仁便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去。


    雲澤一言不發,目光掃過周遭,隻是小心謹慎跟著雲鴻仁,以免拖其後腿。


    這片古林頗為古怪,黑霧之下不再藏有靈紋,卻凶險之處,相較先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間靈紋藏於地下深處,肉眼難見,雖非觸之即死,卻也不可大意。澤哥兒,你也曾經跟著我家老爹學過一些靈紋之道,風水堪輿之法,這地方,可有見解?”


    雲鴻仁笑著發問,一雙眼眸仍舊金光燦燦,帶著雲澤一路往深處而去。


    雲鴻陽咬牙切齒,卻又不敢落後,隻得跟上。


    “這...”


    聞言之後,雲澤略有遲疑,又將周遭看了一遍。


    “是,少陽惡土?”


    “沒錯,是少陽惡土。該往哪兒走?”


    雲鴻仁麵上笑意更甚,再問一句。


    雲澤更加猶豫,知是正南入林,也知此間正是少陽惡土,卻依著他在雲溫章那裏學來的,該向東行才對,可此間卻時向著正西而行,便隻得搖頭,言說不知。


    “也罷,你所學尚淺,從未用過,此間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瞧不出來也是應該。”


    雲鴻仁並無責怪失望之意,反而細心解答。


    “陰陽者,一陰一陽謂之道,若作兩兩排列,便有陰陰、陰陽、陽陰、陽陽,此謂小四象。陰中有陽者,謂之少陽。少陽者,九死一生。少陽者,意作東方、春季、青龍。卻此間死寂寥寥,可見東方低垂,西方高揚,是青龍俯首,白虎抬頭的凶煞地勢。若在尋常,見了白虎抬頭還往西走便是找死,畢竟白虎主殺,最是凶煞,若向西走,必然十死無生。可此間怪就怪在不止白虎抬頭地勢,還有青龍俯首。少陽者,本該向東為生,可青龍受伏於白虎,死氣沉沉,盡往東流,則陽滅陰生,這龍,也便成了死龍。反而白虎抬頭陰煞流盡,才是這少陽惡土真正的一線生機。”


    一邊說著,雲鴻仁已經帶著雲澤雲鴻陽走出古林,來到一座高丘上,而至此間,便連腳下黑霧都如潮褪去,盡數縮入身後古林。卻其中隱有厲鬼哭嚎聲傳來,端的淒厲無比,似如不甘。那黑霧飄曳,在古林邊緣沉沉浮浮,蠢蠢欲動,卻又受困其中,越界不能。


    雲澤回頭望了一眼,麵有驚色,他也曾跟隨雲溫章學過這些,對此略懂,不多時便麵露沉思之色,受用無窮。而雲鴻陽卻是一竅不通,隻能愕然四望,卻回頭便見到那黑霧似是有靈,正受困古林,發出陣陣淒厲嘶嚎。而如今再要回想起來,先前一路都是走在如古林那般的黑煙雲霧當中,隻要稍有不慎,就必定身死魂消,雲鴻陽心下當即一顫,後怕不已,額頭也跟著隱約見汗。他略感口幹舌燥,又看一眼正滿臉得意的雲鴻仁,隻得暗自咬牙,一言不發。


    可雲鴻仁也並非真就粗枝大葉,雲鴻陽麵上神情變換,自是全部落在他的眼中。可縱然如此,雲鴻仁也未曾聲張,隻伸手拍了拍雲澤肩膀,將其叫醒,伸手指向遠處,說起各種凶險地勢如何如何,卻破解之法寥寥無幾。


    山勢浩大,何止千裏,而在高丘之上,極目遠眺,便能見到遠處各種窮山惡水,皆可奪人性命,更有必死之地,縱使大能強者不慎涉足,也得飲恨於此,乃至於一些凶煞地勢還有聖人隕落過的先例。


    耳聞如此,雲澤陣陣心驚,將雲鴻仁口中所言全都記下,隻待回去繼續琢磨。雲鴻陽眉關緊蹙,雖有不滿,卻也是不言不語地跟在一旁,暗自觀望。卻一處山水惡土說過之後,雲鴻仁指向另一邊,可雲澤眼角卻忽然瞥見更遠處鬼山頭顱所在方向。如那鬼山頭顱,與此間相距大抵得有兩千裏,於高丘之上才能勉強見得,是在先前見過的頭顱背後,另有兩座頭顱凶山,共計三座。其中兩座頭顱分列南北,各有七竅麵孔,都在吞吐黑雲。而在當中那座頭顱則更為巨大真實,如雲澤眼力不佳,也同樣能夠瞧見大概,是通體漆黑、鬼麵獠牙的模樣,而其七竅之中皆有白光朦朧,上接天穹,吸引星月精華,匯入七竅之中。


    雲澤被吸引過去,僅是瞧了片刻就一陣膽顫心驚。他有意不再多看,卻又莫名挪不開目光,隻覺得脖頸僵硬,身體也陣陣生寒,不多時便腳下虛浮,似是魂魄離體一般。恍惚間,那鬼麵頭顱山仿佛靠近了許多,而直至更近處,雲澤才終於見到,這鬼麵頭顱山七竅白光之中何止星月沉浮,更有一條千丈巨大的黝黑鎖鏈探入深淵巨口,另一端則是捆綁在於其眉心處紮根的盤曲老樹上。老樹通體焦黑,如受雷擊火燒,生機不存,卻在紮根處又有一截嫩枝,生有兩片綠葉,有迷蒙神光環繞,青翠欲滴,更有靈紋出沒似遊龍,演化萬種神妙。


    卻越是看得真切,雲澤便越是覺得肌體生寒,乃至於到看清那嫩枝頂端似是分有三杈而少了一片綠葉時,更覺得遍體上下猶如刀割,似有陣陣殺機從那鬼麵頭顱山遙遙而來,要將他斃於千裏之外,魂消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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