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殿前,薑夔負手而立,麵前一件水雲鏡撥開雲霧,將一片靈光投映在空中,顯現出各級新生考試場麵,也算應了廣場周遭那些特意趕來的老生看熱鬧的心思。但話說回來,畢竟今年新生極多,雖有水雲鏡映出考試景象,卻也密密麻麻,都是芝麻綠豆大小,便一眼瞧去,就猶如蝗災一般。而一些眼力尚可的還能勉強瞧見其中景象,但也有些修為實力並不如意的,就隻能看到一些模糊景象,加之有人在旁連連驚呼,口中言說如何如何,卻無奈看不真切,更不知他們口中所言之人身在何處,就一陣抓心撓肝的難受。


    而在先前新生陣列中站位最是靠前的那排人則是備受關注,畢竟他們都各自有著不凡出身,什麽人族九大聖地八大世家,也或某些一流二流的家族門派,雖說未必都是麟子麟女,卻畢竟身份顯赫,就連入學考試都與另外七等有所不同,也就自然吸引了諸多目光。


    便如那開陽麟女顧緋衣,正手持重槊大開大合,攪動風煙滾滾,揮斥異象狂龍,與一頭幻境異獸殺得有來有往,乃甚於險象環生,看得人心驚肉跳,便總會時不時惹來許多驚呼。而更有老生在看過第一排其他新生與此一般無二的凶險處境之後,就在暗中竊竊私語,質疑今年的入學考試實在太過艱難。


    可身為始作俑者的薑夔卻隻是格外平靜地看著。


    人族有九大聖地,八大世家,更有許多一流二流乃至不入流的家族門派林立,加之妖族族群甚多,便隻在明麵上還算平和,能夠安然相處,可暗地裏卻是勾心鬥角,手段輩出。卻即便如此,在過往時候,無論九大聖地也好,八大世家也罷,或者那些一流二流的家族門派,以及妖族諸多族群,都不曾做得十分過火,大抵便等同於有著某種不成文的江湖規矩在憑空約束著天下修士——殺人可以,但得講道理,有理由,殺人越貨也可以,但得經得起唾罵與追殺。哪怕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十分殘酷,可模糊的道德行為規範以及各種規則在大部分修士的身上還有用武之地,問道求仙和名譽聲望也仍是世人追逐的主流。


    可這一切卻全部都在災變過後徹底變了模樣,現實的偽裝被撕開,所有一切都變得血淋淋,利益爭鬥已經等同是被擺在了明麵上,人心的底線一再降低,而那些本就模糊的道德行為規範遺跡各種規則,更是變得形同虛設。這一整個天下的所有生靈,無論人族妖族也或十分罕見的靈族,皆因人皇的臨終遺言變得不擇手段,隻為爭那一線生機。


    便如此間院中,誰是九大聖地門下弟子,誰是八大世家家中子弟,又或哪些是一流二流家族門派出身,哪些是以妖族族群為跟腳,薑夔全都一清二楚,更深知這些人中哪些是懷有別樣目的,哪些又是真心實意來此問道。


    “本該是一群大好的少年,可如今卻變成了這番模樣...”


    薑夔在心中暗歎,眼神複雜地望向那些皆有出身跟腳、還在苦苦掙紮的各家子弟,卻又似是透過他們,看向了更遠的方向。


    “如你所願的盛世,到底在哪兒?”


    “那你得親自去問他才行啊。”


    老道人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


    薑夔一愣,旋即便苦笑一聲。


    “您老說笑了,人皇身隕魂散,又哪裏還能尋得到。更何況,便是當真還有機會見到人皇,晚輩也斷然沒有開口的膽量。”


    說罷,薑夔便要拱手作揖,卻被老道人擺手製止。


    “這麽多孩子還在下麵看著呢,好歹你也是此間院長,對我這麽一個身負導師之名卻什麽都不曾做過的老東西拱手行禮,可不太合適。”


    老道人嗬嗬一笑,未曾在先前的話題上繼續多說,而是捏著花白胡子抬頭看向水雲鏡投映在半空的虛影。


    “除了洞明聖地之外,其他的八大聖地和七大世家的人都來了?”


    “都來了。”


    薑夔未曾隱瞞,同樣轉身看去,眼角含著些許笑意。


    “除了開陽聖地的顧緋衣有著聖地麟女的身份之外,其他的,就都是一些門中子弟,天賦還算不錯,稱不上鳳毛麟角但也實屬頂尖,修為境界更是相當足夠。但畢竟這些人各自心懷鬼胎,晚輩既然身為東道主,又是此間院長,便斷然不能疏忽怠慢了他們。”


    “理應如此。”


    老道人輕輕點頭,一隻手撫摸著腰上掛著的那隻青玉葫蘆,有心想要喝上兩口,卻又有些舍不得,便隻得按捺下來。


    “這些人啊,一個個的都這麽明目張膽,也難怪你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人心不古,不比老道我年輕時拜山學藝、求仙問道的時候嘍。”


    “明目張膽是因為瞞不住。”


    薑夔麵上逐漸笑意收斂,轉而望向其他正在經受考驗的七等新生。


    一眼所見,密密麻麻,數之不盡。


    “這些人有明有暗,都是做足了準備,憋著一肚子的壞水就等入學之後挖我薑家的牆角,乃甚於挖不到的就會毀掉。盡管晚輩已經時刻警惕著找出了些許,就刻意留下暗手將其淘汰,卻斷然還有一些藏得更深的...”


    話未說完,薑夔就忽然頓住,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三等練體那密密麻麻的投影中的某處,而在其身旁的花白胡子老道人也已經發覺,當即便是一樂。


    投影雖多,可薑夔與老道人畢竟修為非凡,隻一眼掃過,成百上千芝麻綠豆大小的畫麵就全部都能看得真切分明。也正因此,雲澤隻為了登上百級階梯就將氣府境修為實力全麵爆發,猶如一道驚雷般一路橫衝乃甚於沒有分毫阻滯就登上了階梯頂台的模樣,就全部都被薑夔和老道人看在眼中。


    可輕而易舉便通過之後,雲澤還在頂台上用以離開幻境的水波門扉前愣神發呆,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入學考試竟會如此簡單,更在回神之後將整個頂台全部找了一遍,大抵是覺得入學考試理應還有其他隱秘被藏在了這片雲霧縹緲之中。


    見狀,老道人麵上笑意更甚,而薑夔則是不由地連連搖頭。


    “百級台階本就是為下三品修士準備,壓力阻力雖然不大,卻也真實存在,足夠將一些根基不穩的剔除在外。雖說這雲姓小子確實是有氣府境的境界修為,要登上百級台階並無難處,卻也不該對那壓力阻力沒有絲毫感覺才對,又何必再有疑慮,遲遲不敢出門。”


    “這可說不準,雲小子練體練氣全在氣府境,先前又衝得太快,不慎將其忽略也是情有可原。但這小子要是再找上片刻不肯出來,其他那些腿腳快的就該出來了,一旦落到二十五名開外,可就要被直接淘汰了。”


    老道人饒有興致地通過投影看著雲澤,又偶爾將目光掃過三等練體入學考試裏的其他新生,跟著便頗為意外地輕咦一聲。


    “還有海外來的?”


    “有一些,數量不多。”


    薑夔輕輕點頭,倒是不曾在意這些,畢竟無論白人也好,黑人也罷,終歸說來都是人族,而此間學院本就對報考之人來者不拒,便無論這些海外出身的年輕一輩能否通過,也是一視同仁。


    可雲澤卻遲遲不肯出門,就讓薑夔有些暗惱。


    無論往年也或今年,這入學考試的難度都是他與另外幾家學院院長一同商定下來的,便除卻八班的考試略有差異之外,其他考試就全都一般無二。但雲澤畢竟有著氣府境的修為,輕而易舉過了三等練體的考試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此事本就符合規矩,而雲澤原本的報考等級也是三等練體,並無不妥之處,薑夔也就不會介意。可如今雲澤分明已經過了考試,卻還在懷疑另有蹊蹺,便在薑夔看來,就著實有些挑釁之意。


    廣場上逐漸開始有人通過水波門扉走出幻境,四下裏掃上一眼,也就鬆了口氣。


    通過入學考試的新生在走出幻境之後會重新回到學院,而未能通過的則是直接被丟到學院以外,曆年來一直都是如此,人盡皆知,早便不是什麽隱秘。也正因此,這些已經重新回到學院的新生很快就心下大定,盡管已經累得氣喘不止滿身大漢,卻也盡都喜笑顏開,隻是礙於薑夔還在玄青殿前看著,方才沒有歡呼出聲,乖乖按照各自報考等級在廣場上依著先前的隊列位置站好,等待考試結束。


    “十三個了。”


    老道人朝著廣場掃過一眼,跟著便重新看向雲澤。


    卻這一眼看去,老道人稍愣片刻之後,就當即搖頭失笑。


    而薑夔的臉色卻變得越發有些難看,是分明瞧見雲澤在找遍了整座頂台之後也沒有離開幻境,反而一臉遲疑地轉身向著階梯重新走了回去,顯然是心有餘慮,打算再走一遍,也或將那百級階梯全部檢查一遍,依然不肯相信入學考試竟會如此簡單。


    人群後方,並未湊上前去的薑北也在遠遠瞧著考試情況,見到何偉已經順利通過出現在殿前廣場上就不再關注,轉而繼續看向雲澤所在的投影,臉上神情一如薑夔一般,像是勾欄聽曲卻忽然發現對方是個黑山老妖一般。


    所幸考試人數以三等練體為最,而眾人關注所在也大多都是前排,便未曾注意到這邊狀況,否則薑北就要仔細斟酌一番,是否要跟雲澤就此絕交,以免丟臉。


    廣場上通過入學考試的人數越來越多,便依著幾座學院院長商定,隻在今年,所有學院無論三等練體也或一等練氣,乃至補天士與第八班都隻有完全固定的二十五個新生名額,不許多收,也不能少收,而其餘新生則是留待明年。也正因此,廣場上的幾座水波門扉很快就在人數已滿的情況下原地消失,隻留下三等練體、三等練氣、一等練氣和第八班四座門扉,而消失的那些則是交由早已安排妥當的導師負責在學院浮島之外重新開啟,順便回收新生磁卡,留以明年再用。


    緊跟著,三等練氣的門扉也悄然一震,從原地消失。


    何偉臉色蒼白,氣喘如牛,正待在人群裏回頭數著已經通過了三等練體入學考試的人數,眼見再有兩人就要名額全滿,卻依然沒有雲澤身影,就不免有些意外。可他畢竟眼力有限,頭頂密密麻麻仍是有著數千上完個芝麻綠豆大小的水雲鏡投影,根本找不到雲澤所在,也就自然無法知曉究竟出了什麽意外。


    玄青殿前,薑夔臉色難看,眼見三等練體的入學考試幻境裏已經有人即將走出,將剩下的兩個名額也全部占走,就隻得暗自歎了口氣,將負於身後的雙手藏進袍袖,輕推一下。


    老道人挑起眉頭,自然有所察覺,卻也未曾阻攔。


    而在三等練體入學考試幻境裏,方才邁出一步卻還未曾踏上階梯的雲澤就陡然臉色一變,眼睜睜瞧見周遭雲翻霧湧而起,跟著就仿佛被人一掌拍在胸口,整個人都倒飛出去,徑直摔入水波門扉。卻他自打幻境中飛出之後也仍未曾停留,在目瞪口呆的眾人眼中一路從廣場這邊飛到廣場那邊,更生生砸入人群,引起一片大亂。


    玄青殿前,薑夔隻裝模作樣在老道人麵前幹咳一聲,跟著便就揮袖將已經名額全滿的幾等考試虛影全部抹去,更將還未結束的一等練氣與第八班的考試全部放大,方便眾人觀看。


    “抱歉,抱歉...”


    雲澤還在人群轉著圈兒地賠笑道歉,有些遭受波及的老生氣不過,就忍不住罵了幾聲,卻也被身邊的同伴拉住,生怕惹出麻煩。


    說是老生,卻也隻是資曆老些,可修為境界卻未必就能與其資曆相配,便如先前罵出聲來的那幾人,修為境界最高的一個也才三品而已,遠不及雲澤,方才會被同伴拉住,以免將其惹惱,反被教訓。


    卻話雖如此,這些老生也並非全都實力不濟,隻是因其出身不同,天賦不同,根基底蘊亦有不同,加之年輕一輩修行時間尚短,而修行前期難度也相較後期更小一些,便就導致了同級學員之間實力懸殊,境界修為差距極大,是強的極強,若得極弱。一如此間殿前廣場上的眾人,盡管同樣身為新生,同樣通過了三等練體的入學考試,可雲澤卻有氣府境的修為,而其他人則全部都是七品武夫,境界修為不可謂差距不大。


    倘若算上正在進行第八班入學考試的那些人,同級差距就說做雲泥之別也並無不妥。


    “抱歉,抱歉...”


    雲澤始終賠笑道歉,盡管先前那些近乎於曇花一現的罵聲讓他覺得有些委屈難受,卻也隻得強行壓下,道過謙後就逃也似的回去廣場,在三等練體的隊列人群中站定,強裝鎮定地抬頭看向那些考試投影,對於周遭頗有些異樣的眼神視而不見。


    眼見於此,玄青殿前的老道人當即眉頭一皺,訝異出聲。


    “這小子,怎麽跟換了個人似得?上回咱們在卷雲台上見著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隻怕咱們上回見到的不是他本人。”


    薑夔歎了口氣,重新看向雲澤的眼神裏也滿是說不出的複雜。


    “前短時間,小北曾派人查過他,沒找到什麽實際有用的東西,但卻打聽到災變前他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似乎是有家暴傾向。據他那些從災變裏僥幸活下來的鄰居所說,當時他們那些住在他家周圍的人,幾乎每天都能聽見他母親對他父子二人的打罵聲,而且每次雲小子都會哭得極慘,報警都沒用。更有一回,雲小子是被他父親抱著逃出來的,兩個人的身上都滿是傷痕,尤其雲小子,滿臉是血,哭都沒力氣哭了,所幸救得及時,這才留住一命。”


    耳聞如此,老道人麵露愕然,從未想過世上還有這事兒。


    可既然是從薑夔口中說出,又並無理由撒謊欺瞞,是得不了什麽好處,更沒什麽必要,老道人便不疑有他,隻是從未見過聽過,就用了許久才終於定下心神,嘴裏咂吧兩聲,忍不住唏噓一歎。


    “虎毒尚且不食子,卻不曾想人更毒...”


    “誰說不是呢。若非如此,先前這事兒隨便換個人來都斷然不會如此忍氣吞聲。”


    薑夔輕輕點頭。


    “但也正是因此,我與小北都在懷疑,那日咱們在卷雲台上見到的恐怕非是雲小子本人,而是他因幼年經曆產生的心魔。畢竟性格差別有如雲泥,頗有些兩相極端的意思,若說並非如此,晚輩是斷不能信。”


    “...也可能是癔症。”


    老道人深思片刻,未曾苟同,卻其口中所言也與薑夔之意並無太大差別。


    而至此間,殿前廣場那第八班入門考試的門扉忽的轟然一震,顧緋衣一身殺氣煞氣便立時席卷開來,龐大壓力讓許多人都禁受不住,便連門旁導師都臉色微變,下意識退後幾分,更有實力修為不足者當場吐血倒地。


    殿前廣場上,雲澤也跟著心膽一顫,盡管不曾露出什麽不堪模樣,卻臉色也略有蒼白。


    許是那幻境異獸的實力已經強到某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顧緋衣周身血火環繞,飄溢金色星芒遊散,如火如荼的血氣氣機更是躁動不安,仿若殺人無數的凶蠻異獸正蠢蠢欲動,意圖擇肥而噬。而其右手纏縛的繃帶更是早已解開,將手臂上紋畫的點睛狂龍全部顯露出來,乃甚於是連肩頭與腰腹一側的兩條紋龍也一並解放,同樣的畫龍點睛,凶煞迫人。


    十二橋境三重天。


    雲澤感受真切。


    十二橋境修煉六髒六腑十二正經,也便共有十二重天,卻說是如此,畢竟也在同一境界之中,內分級別之間的差距就並非很大。正因如此,在眾多十二橋境修士中,便經常會有越級勝出的意外發生,卻大多都是一兩級的差距,而若非級別跨度十分誇張,也就算不上什麽稀奇,更不值得說道。


    可這些近乎於常識一般的東西卻似乎並不適用顧緋衣,她一身血氣荼荼,氣勢之迫人,與十二橋境一重天時差距極大,便連雲澤都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可即便如此,顧緋衣在與那幻象異獸大戰過後也落了個衣裳破爛、多處掛彩的下場,雖說談不上遍體鱗傷,卻也足夠讓人看出些許狼狽,就連長發都已經十分散亂,尤其左臂,似是被那幻象異獸一爪撕裂,三道並排而過的傷口皮開肉綻,鮮血汩汩,順著手臂流淌,從指尖滴落,看得人心驚膽顫,心膽生寒。


    卻緊跟著,顧緋衣就將目光轉向了玄青殿前的薑夔身上,鳳眸吐煞,寒光凜然,更將手中重槊猛地一頓,槊杆末端便猛然砸在地麵上。地磚立時破碎四濺,裂痕蔓延,可怖殺機透入其中,轟然一響過後,顧緋衣腳下就已經多了一個方圓丈許的深坑。


    不滿。


    挑釁!


    示威!


    深知顧緋衣性情如何的薑夔隻得無奈苦笑,暗中傳音要她稍安勿躁,之後必定會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更迫不得已許諾了一些好處,才讓顧緋衣終於收起一身殺氣,轉身去到先前陣列所在之處,將重槊豎在一旁,原地盤坐下來調息養傷。


    此間眾人方才鬆了口氣。


    同一門扉,又是一震。


    青雨棠隨後走出,同樣長發散亂,衣裙破碎,香肩半露處亦是有著一道可怖傷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卻相較於顧緋衣的殺氣騰騰,青雨棠就顯得素雅恬靜了許多,而那略顯蒼白的臉色也使其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意,就惹得許多男性學員開始躁動不安,也讓原本安靜的廣場重新變得吵鬧起來,就連一些新生都難以幸免,目光跟隨,一臉癡迷。而在其中,更有一些膽大之人直接掏出自己身上攜帶的療傷符籙乃甚於靈株寶藥嚐試示好,而若非顧及院長薑夔與那一身殺機又開始蠢蠢欲動的顧緋衣,隻怕他們就還要更加誇張。


    可青雨棠雖是唇角含笑,卻對那些好意全都婉言相拒,隨後便淡然邁步來到顧緋衣的不遠處盤坐下來。


    吵鬧的廣場,隻在刹那間就再度安靜下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淞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淞南並收藏不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