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初停,萬象更新。


    當雲澤終於悠悠然醒來的時候,顧緋衣早就已經悠然離去,隻在房間裏的桌子上留了幾個用油紙包好的包子和一碗清粥,除此之外就再無他物。


    對於顧緋衣,雲澤總覺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初次相見時的第一感覺,大抵便是覺得這個女人好生凶悍,又是開陽聖地的唯一麟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在雲澤看來,便是隻能仰望,乃甚於仰望也難及項背的存在。卻盡管如此,顧緋衣當時的一言一行所言所為卻與印象中山人仙人的淡看人間與縹緲出塵全然相悖,也就讓他第一次感覺到,或許這些真正的山人仙人,也並非是如書中所寫的那樣高高在上,每日隻餐霞飲露,不食人間煙火氣。


    再次相見,便是在卷雲台上。


    不由分說,隻憑一點猜疑就大打出手,不講道理。


    再到之後的那些,以及昨夜與今早,雲澤就忽然發現,或許那些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真正山人仙人,也並非是如何遙遠,會哭會笑,而且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看。


    山上山下,凡人仙人,終歸是在這一方天地之中,終歸都是人。


    懷揣著一些不知應該如何去想的想法吃過早餐之後,雲澤一如既往地練拳練刀,若非有些緊要事,便雷打不動。


    而在一套拳法刀法練完之後,懷有俊才終於吸著鼻子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推開房門,見到屋裏隻有滿身大汗的雲澤在,眼神立刻變得有些不太一樣,跟著便就嘿嘿一笑,衝上前去掀開雲澤床上鋪得平整的被褥,卻很快就露出驚愕神色。


    “顧麟女她...沒見紅?”


    “...你要是想死的話可別拉上我。”


    雲澤用了一些時間才終於明白懷有俊到底什麽意思,當即翻一個白眼,將那柄寒光映月刀重新收入刀匣。


    “昨天的事我也已經跟你解釋過了,那是迫不得已才把她帶回來。青雨棠畢竟跟顧緋衣不太對付,有些不好跟你明說的恩恩怨怨,若我昨夜當真吧顧緋衣留在她那兒,說不得今天就得天下大亂了。”


    “澤哥知道的還真不少!”


    懷有俊眨了眨眼睛,又是嘿的一笑。


    “那昨兒個晚上這麽好的機會,就沒什麽進展?”


    聞言,雲澤正將床鋪重新收拾平整的動作當即一頓,不曾回答,隻是繼續將一些褶皺撫平。


    可懷有俊卻是忽然露出見了鬼的神色。


    “不是吧,澤哥,還真有什麽進展?那可是開陽麟女顧緋衣,顧老虎!赫赫凶名比起盛名豔名還要更甚許多,難不成你還真就...那,那個了嗎?”


    說完,懷有俊就小心翼翼撅了下嘴巴。


    雲澤回頭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立刻拉了下來,沒好氣罵了一句“滾蛋!”,之後便就撿起那本舊書,又特意叫上小狐狸趴在他的肩上。


    “今天我還得去刑罰堂看書,吃飯的事兒就暫且往後擱一擱,什麽時候有時間再去。還有,顧緋衣可能會再來一趟,目的是還錢,你要見了她就先替我收著,沒見著也就算了,她也可能會直接去刑罰堂找我。”


    “還錢?”


    懷有俊一愣,原本還滿臉的淫笑,聞言後就立刻變得有些驚愕。


    “我怎麽覺得您跟那位顧麟女之間的關係這麽複雜?現在你倆到底是個啥情況,怎麽就忽然冒出一個還錢的事來了?”


    “我不知道,你要有本事就去問她。”


    雲澤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這個就好四處打聽各種事的家夥,帶著書和小狐狸徑直出門,直奔刑罰堂。


    卻方才行出沒多遠,就遇見青雨棠正在通往刑罰堂所在懸空台的階梯前,似乎已經等了許久,甫一見麵那如詩畫中走出的女子便麵含淺笑,施施然行了一禮。


    “奴家給雲公子問安。雲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嗯...還好。”


    雲澤神情異樣,有些拿捏不清眼前這位出身青蓮妖族的所謂聖女所欲何事,畢竟昨日才將將見過,而那時的雲澤懷裏也正抱著已經昏死過去的顧緋衣,是依著更早時遇見的席秋陽口中所言,將這位膽大包天的開陽麟女送去了位列此年第一間的弟子房,卻不想她的室友竟是這位與開陽聖地有著滔天大恨的青雨棠,便在稍稍一愣之後,逃也似地抱著顧緋衣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弟子房。


    便如先前雲澤與懷有俊所言,倘若當時真要將顧緋衣留在那裏,說不得今日就要天下大亂。


    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雲澤在書上學到過。


    一旦顧緋衣出了什麽意外,開陽聖地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人族九大聖地之一一旦震怒,後果如何,雲澤想象不出,可自古就有“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君王一怒,伏屍百萬”的說法存在,那開陽聖地畢竟也是人族九大聖地之一,就有如君王一般,一旦其因此事向妖族發難,或許還說不上天下大亂,卻也定然會生靈塗炭。


    也正因此,昨日雲澤將顧緋衣送去弟子房卻見到開門之人正是青雨棠時,才會臉色急變,逃也似地迅速離開,更不惜向薑北借了些金錢,特意走一趟學院靈寶閣換了一些用作療治內傷的丹藥給顧緋衣服下。卻即便如此,在顧緋衣真正清醒過來之前,雲澤也是始終提心吊膽,隻在真正扛不住的時候才假寐了片刻,生怕青雨棠會一路追殺而來,趁著他的一時疏忽將顧緋衣立斃掌下,繼而再導致那般嚴重的後果出現。屆時,哪怕無人說他如何如何,雲澤也會將自己當做千古的罪人,死不足惜。


    可青雨棠卻似乎並無如此打算。


    乃甚於此間問安過後,這位如同詩畫中走出的妖族聖女就忽然捋過鬢間一縷發絲,眉眼間的憂愁哀傷,我見猶憐。


    “有溫香軟玉在懷,公子自然會睡得極好。卻可憐奴家模樣生得醜陋,雲公子隻一眼見到,便就嚇得奪命而逃,奴家也隻得獨守空房,無人臨幸。”


    “不不不,你,你誤會了,我跟顧緋衣什麽都沒做!真的什麽都沒有!你這些話,可千萬不能亂說!”


    雲澤被嚇得麵無人色,連連擺手搖頭,急聲辯解。


    可青雨棠卻忽的掩住唇瓣笑了起來。


    “雲公子,奴家不過說個玩笑話罷了,又何必如此當真?莫不成是做賊心虛,嘴上說著什麽都沒做,卻是已經全都做了?想來也是,畢竟那開陽麟女雖然性子野蠻,但也是個實打實地美人兒。如著你們這些男人所言,便是能夠將這種女子壓在身下,就什麽都值了。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聞言之後,雲澤愕然瞪大雙眼,滿臉漲紅,不敢相信這些話竟會打自這般女子口中說出,且毫不掩飾。


    但青雨棠所言卻也沒錯,倘若能夠將顧緋衣這般女子征服身下,對於大多男人而言都是近乎此生所求一般,哪怕過後立時就會死在那柄重槊之下,也全都值了。


    可就現下而言,雲澤是從未有過這般想法。


    “我...沒當真,也不是做賊心虛。”


    雲澤回過神來,別過臉去,不敢再看青雨棠。


    本道是個詩畫裏走出來的仙子聖女,卻不想竟是妖女。


    可青雨棠卻未曾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多做文章,反而蓮步款款,走近雲澤身前,素手如柔荑,緩緩探來,將雲澤嚇得慌忙退後兩步。但青雨棠也不介意,隻是繼續上前,伸手化出一片青光流韻,將他衣襟上一處因昨日懷抱顧緋衣沾上的泥濘撫平弄淨,卻又未曾推開,反而唇角含笑,如此之近的距離下,隻得抬頭望向比她稍高一些的雲澤。


    清靜淡雅的女兒香,徐徐環繞鼻間。


    “奴家,當真如此嚇人?”


    “不,不是,隻是...”


    雲澤一臉窘迫模樣,卻張了張嘴,“隻是”之後的話怎麽都說不出來。


    也編不出來。


    “隻是?”


    青雨棠青山黛眉輕輕一挑,卻緊隨著,她眉眼間便放鬆下來,笑意也更加濃重幾分,乃甚於多了一些嫵媚之色,令人心旌搖曳,如飲美酒,醉入其中。


    雲澤隻瞥見一眼,便就呆在當場。


    卻莫說是雲澤,哪怕是見慣了美色如雲,經常流連於酒池肉林之中的何偉那些人,一旦見了青雨棠這般模樣,隻怕也要深陷進去,不能自拔。


    “若雲公子不肯說,那奴家也就不再問了。”


    見到雲澤模樣之後,青雨棠更加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姿態。


    “奴家此次前來,也隻是與雲公子提醒一番。那開陽麟女顧緋衣性情野蠻,漠視禮法,乃甚於從來不敬天地君親師,隻遵從自己心裏的想法,生殺予奪也向來隻在一念之間。與其相伴,便如同與虎共枕,稍有不慎,便是...魂消骨散。”


    言至最後,青雨棠輕抬臻首,更加靠近幾分,媚態不減,可眼眸深處隱約泛出的冷意,卻足夠令人心驚膽寒。


    雲澤心下微動,回過頭來看向近在咫尺的可人兒,卻再無分毫旖念。


    古有伴君如伴虎,卻在青雨棠口中,又成了伴顧如伴虎。


    雲澤暗自斟酌,不得不承認青雨棠所言屬實,畢竟顧緋衣出身在開陽聖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性情桀驁,從不拘於禮法管束,僅憑心下所思所想,便對其他一切置若不顧,一如其口中所言,不敬天地君親師,可謂之大逆不道。


    “奴家言盡於此,卻究竟如何決斷,還得雲公子自己考量。”


    青雨棠眸光微閃,見到雲澤若有所思便退後兩步,施施然一禮,而後便與他擦肩離去。


    女兒香悠然不散。


    而雲澤亦是回頭看去,手指輕撫那本舊書,心下還在暗自計較。


    ...


    刑罰堂前,方才吃吃而來的席秋陽正眺望那間,自始至終都擺著一副死人臉的模樣,見到青雨棠離開之後,方才轉身入樓。


    ...


    “這才是她的目的?”


    雲澤緩緩吐出一口悶氣,轉頭看向正趴在他肩上的小狐狸。


    後者略微抬頭,幽冷眼瞳與雲澤對視,而當雲澤伸手想要碰一碰它,卻又被不屑一顧地躲開,也就隻得悻然收手。


    “我是不太聰明,卻也不傻。”


    搖頭一歎之後,雲澤忽的咧嘴一笑,頗有些自得,向著小狐狸炫耀。


    “經曆少,見識短,很多東西都不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可我讀的書多啊!”


    一番自言自語之後,他便動身前往刑罰堂,腳步格外輕快。


    ...


    弟子房。


    懷有俊正擺弄他手中那隻出自俗世的稀罕貨,型號m500左輪手槍,依著對此頗為了解的府中下人所言,隻需配上700格令重的子彈,破壞力就足夠擊穿堅固鐵板。


    若是換做常人肉身,就更不在話下。


    可犬肆畢竟是妖族。


    妖族肉身之強,絕非凡人能比,而當初懷有俊初次得到這件稀罕貨時,也隻是拿了府中下人來嚐試,方才得知正麵開槍,在三張之內,氣府境練體武夫便可躲過要害部位,命橋境練體武夫則隻受擦傷,但十二橋境卻足夠完全躲開。如此,還是在那些府中下人對這種稀罕貨全無了解的情況下得出的結果,而若換做那些對此有些了解的,莫說練體武夫,就連上三品練氣士都可輕易躲過。


    而若要真正實戰,可以手段阻擋反抗...


    “這東西,到底能不能行?”


    懷有俊有些遲疑,不能肯定這件稀罕貨是否當真就能如其所願斃了犬肆的性命。便莫說將其斃命,就隻是重傷,也足夠令其無能再挑戰雲澤。


    更何況那犬肆出身於一流妖族部落,可絕非毫無見識的蠢貨。


    卻也正是因此,懷有俊才越發遲疑,覺得昨夜自己太過想當然,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家裏的那個大家夥倒是不錯...”


    懷有俊嘴裏嘟噥著,對家裏的那個大家夥已經朝思暮想了許久,卻始終未能得償如願使用過,一來是聲響太大,二來則是威力太大,倘若能夠真正命中,那煉精化炁境界的強者都可在一槍之下被轟爛半個身子,煉炁化神境的強者都會被洞穿肉身。


    但那也隻是想當然罷了,畢竟那般境界的強者可絕非隻是個肉身靶子,倘若有人當真要用這種稀罕貨對付那般境界的修士強者,若非是個傻子,就是被驢蹄子踹了腦門,蠢到不能再蠢。


    而正當懷有俊還在嘀嘀咕咕對家裏的那個大家夥念念不忘時,房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將懷有俊嚇得一個哆嗦,差點兒就要扣下扳機,射殺來人。


    “手槍?”


    顧緋衣瞧見懷有俊手裏的稀罕貨,黛眉一挑,頗有些意外。


    “稀罕玩意兒啊。”


    她冷笑一聲,掂量著手裏的錢袋子,斜視懷有俊,錢袋子裏數量不少的金幣嘩嘩作響。


    “你剛才是舉槍衝著我來著?”


    “不不不,顧麟女誤會了,我,我隻是,隻是...”


    懷有俊結結巴巴,已經被嚇得麵無人色,手裏端著那把槍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可顧緋衣卻也隻是心情大好開個玩笑罷了,解釋一聲,也就讓懷有俊放鬆下來,小心翼翼將那件稀罕貨收了起來,尚未開辟氣府便就隻能藏在腰側貼身之處,方便隨時取出,能夠將人殺個措手不及。


    “雲澤呢?”


    顧緋衣自顧自便走入房中,坐在雲澤床鋪上,眼神已經瞥見桌上僅剩的油紙。


    “去刑罰堂了?”


    “顧麟女明鑒。”


    懷有俊一臉諂媚湊上前來,點頭哈腰,畢恭畢敬。


    “澤哥確實是去刑罰堂了,好像是讀書時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得尋席長老問上一問才行。但澤哥臨走之前也已經吩咐了,說您老是來...還錢?”


    “別您老您老的,我很老嗎?”


    顧緋衣鳳眸一瞪,又將懷有俊嚇得滿臉慘白,額頭上都瞬間冒汗,隻得弓下身來向著自己連連張嘴,不遺餘力,啪啪作響,嘴裏還連連說著“小人知錯,小人知錯”,沒兩下就已經腫了起來。


    反而是顧緋衣一陣目瞪口呆。


    “行行行了,停,你這人還真是有夠下得去手的。在雲澤跟前的時候也這樣?”


    “那倒不是,但也沒差多少。”


    懷有俊兩腮紅腫,卻仍是嘿嘿直笑。但他還有句話沒說,就是雲澤不像顧緋衣這般身份實力都高得嚇人,若非如此,也就不必自扇耳光。


    看人下菜碟,是懷有俊十幾年來跟著父親唯一學會的本事,乃甚於更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卻也正是因此,懷有俊在家裏的地位就稱得上極高,頗受父親喜愛,而在相較之下,他那一母同胞更受母親喜愛的弟弟就越發顯得沒本事,整日隻知吃喝玩樂,不務正業,仗著家底還算殷實,又配了一把稀罕貨,自身修為境界沒多高,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縱橫北城南域,隻需不要得罪那些懷家惹不起的人物,就大多都能擺平。


    但話說回來,懷家崛起時間畢竟還短,也是仗著災變之後的黑暗兩年,在北城建立時抓住了機會,從三流家族一躍晉升到二流家族,而懷有俊的父親也走了大運,有幸得到一件頗為稀罕的靈株寶藥,實力突飛猛進,才在二流家族的圈層裏站穩了腳跟。而那時候,懷有俊的弟弟還小,不太懂事,沒怎麽吃過苦,不知道三流家族晉升二流家族的難度有多大,更不知道他與懷有俊的父親曾經經曆了怎樣的艱辛打拚,再加上母親格外偏寵這個小兒子,就讓他變成了一個切切實實的紈絝子弟,不堪大用。


    而如此一來,穩固家業就成了壓在懷有俊身上的負擔。


    可若要捫心自問,懷有俊也不想變成這般經常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小人模樣,畢竟自古以來人們便將“男兒膝下有黃金”的道理掛在嘴邊,可如今他的膝下卻已經什麽都沒有,是不知在別人跟前跪過多少次,成了那些人嘴裏最看不起的的軟骨頭。


    “若是有機會,我又何嚐不想站著活?”


    懷有俊打自內心地哀歎一聲,繼續對顧緋衣報以滿含諂媚奉承的笑意。


    但他本來就長得不俊,一般模樣,找不出什麽特色卻也還算看得過去,而如今這幾個耳光扇過之後,兩腮又紅又腫,就變得著實有些難看了。


    顧緋衣也是頭一回見到這般摧眉折腰之人。


    盡管身為開陽麟女,顧緋衣身邊並不缺少阿諛奉承,可能夠做到懷有俊這般的,卻是除他之外,就再無任何一人。


    “得了,我就是來還錢的,這裏有整整一百五十枚金幣,既然雲澤不在,那就交給你了。我也沒數過,你自己打開數數,若是差了,我再給你補上。”


    顧緋衣將錢袋子丟給懷有俊,並不怎麽在乎。


    學院靈寶閣中,除卻靈株寶藥之外,另有許多丹藥藥散之類作尋常之用,也是為了照顧那些出身貧寒、家境並不怎麽富裕的一些學員。畢竟身入修行之道,就難免會經常受傷流血,可靈株寶藥卻極其珍貴,數量稀少是一方麵,大多靈株寶藥不止能夠治療傷勢,更對修行有著極大裨益,如此便是另一方麵。若隻為治療傷勢就吞服靈株寶藥,就著實有些浪費。


    也正因此,這北臨城南域學院的靈寶閣中才會出現丹藥藥散,僅此一家,是得益於薑夔的堅持。


    丹藥由靈株寶藥作為材料,可以隨著所需所求由煉丹師煉製出不同效用,而煉丹師也算一種比較偏門的修行路子,在外人看來是與煉器師大同小異,都需要依靠氣府本源火作為根本,輔以器爐丹爐,煉器材料也或靈株寶藥,煉成之後,也都會依著成品效用評定價格,大多價值不菲。


    但二者看似極其相仿,卻實則相差極大,尤其在於煉器煉丹的手法手段方麵,更是天壤雲泥之別。


    而相較之下,藥散就顯得格外尋常,隻是采用尋常草藥由凡俗醫者按照藥方配伍而成,才是大多數出身貧賤的學員更加青睞的,卻其效果與丹藥相比也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


    如顧緋衣這般,藥散自然也就顯得有些配不上。


    可即便是靈寶閣中最便宜的丹藥,也得一百五十枚金幣才行。


    便是懷有俊也不太願意如此奢侈,足以頂得上家裏給的一整月的生活費。


    尤其這錢袋子裏的錢還與雲澤與薑北有關,懷有俊也就不敢大意,告了一聲“抱歉”之後,就依著顧緋衣所言,將其中所有金幣全部倒在桌上,挨個數下去,確認是整整一百五十枚金幣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畢恭畢敬來到顧緋衣麵前點頭哈腰,滿臉諂媚。


    “沒錯,一個子兒都不少,麻煩顧麟女特意跑一趟了。”


    “無妨。”


    顧緋衣擺了擺手,眼見此間事了,便就懶得繼續停留。


    卻臨到出門之前,顧緋衣又忽的停了下來,回頭看向懷有俊。


    “你手裏那件稀罕貨最好還是收起來,也別再考慮什麽歪主意,雲澤應該不會喜歡別人用這樣的方式幫他。至少,這個雲澤應該不會喜歡。”


    言罷,顧緋衣才揚了揚手,推門離開。


    可懷有俊卻一臉古怪,顯然是沒太聽懂顧緋衣最後那句話。


    “這個澤哥?哪個澤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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