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下山,雲澤要帶走的東西很少,包括雪姬親自動手收拾起來的幾件衣裳,以及一件如今已經變作隻有人頭大小的紫金太歲。


    其實在木靈兒十滴心頭血澆灌完畢之後,這件原本極大的紫金太歲,還足有半人多高,而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裏,紫金太歲伴隨著呼吸一起出現的膨脹收縮,就格外的幅度誇張,以至於每一次收縮膨脹之後,都能隱隱看出一些縮小。而至今日,這件紫金太歲也就變成了現在人頭大小的模樣,但其中藥力卻非但沒有絲毫縮減,反而變得更為純粹濃鬱,並且遍體的紋絡之間,隱隱還有著一點碧光流轉出沒,形同纖細草葉一般,一閃即逝,格外玄妙。


    但在下山之前,雲溫章卻又一次將雲澤叫到了自己的院落當中,並未有何物相贈,而隻有一句話相告:


    “細微之處見真章。”


    雲溫章言語之間飽含深意。


    也正是因為如今的雲澤已經不同於往常,在經曆了今年的這一場多事之秋以後,就終於算是跨出了原本一直沒有跨出的一步,也邁過了原本早就應該邁過的門檻,從而見識到了更加廣闊的天地,也開始遭遇更加巨大的風浪。而雲溫章如此一言,也不僅僅隻是在告訴雲澤,下山之後的一切見聞行事,都要小心謹慎,以細微之處見真章,才能避禍趨福,更是對於雲澤修行道路上的一種指點。


    陰陽命橋與並無桎梏存在的氣府,都是雲澤如今雖然已經擁有,但卻始終沒能利用起來的強項。


    就像陰陽兩命橋,因為席秋陽專程以陰陽二氣根源贈予雲澤作為造橋根基,就導致雲澤的陰陽兩命橋,在築成之時就已經十分穩固,可以承載更多數量的血氣氣韻順利流淌經過,而不會出現負重不堪的情況。再加上兩座命橋一陰一陽,一前一後的築造方式,便讓雲澤的命橋,要比這天底下大多數修士的命橋都更加寬闊寬廣,尤其陰陽命橋環環相扣,生生不息的能力,更是天底下大多數修士可望而不可及的本事,倘若能夠利用得當,就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在與同輩之人的爭鬥之中,無論迅疾猛烈的爆發也好,還是持久艱難的苦戰也罷,都能做到應對自如,遊刃有餘。


    而並無桎梏存在的氣府,雖然在眼下還尚且看不出有什麽太大的好處,但卻依然可以說是潛力深遠,並且其所需要的,也僅僅隻是雲澤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在修煉之餘繼續打磨拓寬罷了,並不會太過影響自身修為境界的提升。而氣府並無桎梏存在所能帶來的好處,也會隨著雲澤的修為境界逐漸提升,以及水磨工夫的長久打磨,才會逐漸顯現出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著急的事。


    坐擁金山卻不自知。


    隻是礙於雲老爺子的規矩,不許他們這一輩人太過插手到小輩之間的生死之爭,就導致雲溫章迫不得已,隻能以如此隱晦的方式告知,才有望能讓雲老爺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暗中希望雲澤能夠理解這句話中所蘊藏的許多深意。


    但很顯然的是,雲澤並沒有直接領會到雲溫章的一番苦心。


    卻也已經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雲溫章有些無可奈何,在將雲澤送出院落之後,就忽然聽到了雲老爺子的一聲冷笑。


    略作沉吟之後,雲溫章麵上帶起些許笑意,轉而望向雲老爺子所在的方向,抱手鞠禮道:


    “事不過三。”


    自此之後,雲老爺子就再也沒有了半點兒動靜。


    雲溫章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畢竟雲溫章此番也是等同於一隻腳已經踩在了雷池邊緣上,隻差些許,就要踏入雷池之中。而在上次,也是隻越雷池半步,就被雲老爺子直接打成重傷,至今也依然六髒六腑隱隱作痛,還未完全恢複。而若再來一次,就哪怕雲溫章明知雲老爺子不會真的痛下殺手,卻也說不好就會因為重傷難愈,牽連到自身的修行根基,從而變得一蹶不振,修為境界層層跌落,壽元也被層層剝奪,並在最終很有可能導致壽元不足,甚至直接耗盡,慘死當場。


    再之後,雲府後麵的墳塋之間,就會又多出一座低矮墳頭。


    雲溫章深感無奈,立在原地,右手拇指食指相互搓了幾下,忽然眉心刺痛,有神光遊曳,飄蕩不定,化出一道鮮紅斜紋,流淌鮮血,就連胸中一口浩然正氣也險些潰散,更有刻骨銘心的錐魂之痛忽然出現,好像是一把已經鏽跡斑斑又帶有倒刺的鈍斧子,接連三下劈斬在神魂上一般,讓一向溫潤如玉的雲溫章,也忍不住隨著接連三次的錐魂之痛,變得麵目扭曲,嘴角抽搐。卻也好在這錐魂之痛來得快,去得也快,隻是錐魂之痛過後,雲溫章整個人都已經變得失魂落魄,身形也變得搖搖欲墜,迫不得已隻能一屁股坐在地上,險些就要支撐不住。


    雲溫章原本渙散的眼神,在過了許久之後,才終於重新出現了一些神光,卻也已經臉色雪白,遍體冷汗,在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之後,便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眉心,以期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緩解錐魂之痛消失過後,依然隱隱約約留下的些許餘痛。


    眉心處浩然蓮花五瓣,可違逆君子道德行事五次。但在如今,卻已經五去其三。


    第一次是半年前教導雲澤可以不擇手段。


    第二次是先前明知雲府規矩森嚴,卻也依然越過雷池半步。


    但在當時,雲溫章卻已經昏死過去,就未曾真正體會到第二瓣浩然蓮花被大道生生剝奪帶來的痛苦,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而在今日今時,雲溫章一隻腳踩在雷池邊緣上,就是第三次。


    錐魂之痛,通徹靈台。


    便饒是雲溫章,也著實不敢想象第四瓣與第五瓣浩然蓮花一旦被大道剝奪,又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痛苦。


    但所謂的君子道德,究竟是否有著某種比較明顯的界限存在,其實就連雲溫章自己也並不知曉。也正因此,雲溫章才會在短短半年左右的時間裏,先後三次違逆了君子道德行事,並且被直接剝奪了三瓣浩然蓮花。而至今日,其眉心處的浩然蓮花也就已經隻剩兩瓣,就需要格外警惕,倘若再要繼續違逆君子道德行事,導致了最後這兩瓣浩然蓮花也被大道剝奪,後果如何,就著實難以想象。


    也或是在第五瓣浩然蓮花被大道徹底剝奪之時,就會被活活痛死?


    雲溫章擦淨了臉上的鮮血,站起身後,呼吸聲依然有些粗重,並且遍體上下都已經被冷汗徹底打濕,像是剛從水池裏撈出來的模樣一般,便隻得抿了抿嘴巴,苦笑一聲,不再多想之後去為雲澤送行一事,轉而回去院落,回去房間,洗漱更衣,直接休息。


    ...


    晌午時分。


    雲澤方才在那座袖珍惡土之中取來了那件紫金太歲,暫且存放於氣府之中,一身輕鬆揮手告別了前來送行的幾人,肩膀上帶著小狐狸,自行下山離開。


    ...


    海上從來都是風平浪靜,一望無涯,而無論已經走過多少次,雲澤也從未見過這片海域出現任何波瀾,頗為奇怪,一如船家來往海上,卻是用竹竿撐船。


    雲澤也曾嚐試過趴在船沿上,將腦袋埋入水麵下方,瞧一瞧這座看起來很像海的海,究竟有多深。但同樣奇怪的,卻是雲澤一旦將臉埋入水中,就會忽然感覺到像是有著一層厚厚的淤泥糊在臉上一樣,讓他根本睜不開眼睛。幾次三番過後,雲澤也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心思。


    而在當時,來往於這艘船上的,也還不是雲澤與小狐狸。


    碧空如洗,海天無涯,海麵如鏡,倒映天雲,便連絲毫微風都不曾有過,隻唯獨小船帶起片片漣漪,也隻有竹竿撐船如水時會帶起些許聲響,而除此之外的,便再無其他,靜得可怕。


    雲澤四麵張望,忽然一如既往地感覺到了有些壓抑,就像有著一口濁氣堵在心口的位置,無論如何深呼吸,都無法將其完全吐出。隻是盡管如此,雲澤也不曾與擺船的老人說話,隻自顧自向著四周看了一會兒,隨後便重新靜下心來,開始思考先前雲溫章留給他的那句話,究竟有著怎樣的深意。


    船家老人膚色黝黑,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頗為壯碩,隻是頭上戴著寬大鬥笠,瞧不見麵容長相,唯獨露出一把白胡子,讓人能夠知道這位向來都是惜字如金的船家已然年歲不小。


    舟船輕擺,水聲依稀,船頭一盞長明燈,已經亮了無數年。


    小狐狸堂而皇之蹲坐在船頭的位置,眺望著海霧深處,想要找尋到來往於兩界之間的道路。


    船家老人也暫且任由它隨意去看。


    而這一次,也是一如先前來時一般,哪怕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雲澤與小狐狸,也依然保持著清醒,並未直接睡去。


    直到四周的海霧忽然變得更加濃鬱了一些,遠處也依稀開始傳來浪花翻騰的聲音。而在船頭上,那盞已經亮了不知多少年的長明燈,燈火忽然就開始瘋狂跳動起來,隨後就噗的一聲輕響,變成了綠油油的顏色。


    火光映在小狐狸的身上,將其一身潔白的毛發,都映成了十分古怪的顏色。


    雲澤也適時回過神來,皺眉看向前方。


    竹竿入水,發出嘩啦一聲。


    刺耳尖叫與哀鳴啜泣之聲,開始隱隱傳來。


    雲澤眯起雙眼,強行壓下心頭一口濁氣淤堵不同的壓抑感覺,心髒撲通撲通一陣狂跳,就連小狐狸也不再繼續蹲坐原地,而是神情緊繃,銀眸黑瞳之中靈光流溢,借力想要看穿前方濃霧中的一切。


    卻終歸還是不知如何,小船飄蕩的水麵,就忽然變成了一片渾濁的黃色,比起古黃河尚未恢複清澈之前的河水,還要更加渾濁。


    小狐狸眼眸之中靈光消散,麵上也流露出一些失望之色,垂頭喪氣,返回雲澤身旁,直接找了個還算舒服的地方趴窩下來,不再繼續多看接下來的黃水之行。


    鬼氣森森。


    陰冷陣陣。


    殺氣騰騰。


    小船依然緩慢行駛。


    雲澤同樣沒能瞧出,先前的平靜海麵,究竟是如何才會變成此間渾濁黃水,隻是轉過頭去,瞧著一座又一座已經經受了無數年海水衝刷的漆黑礁石,尖銳矗立在海麵上,或高或低,或胖或瘦,浪花陣陣,拍打其上,嘩啦嘩啦的聲響,絡繹不絕,一個又一個隨著小船的緩慢行駛,被遺落在後方,最終消失在濃鬱的大霧之中。


    船家老人忽然開口,聲音沉悶,他將竹竿提起,再入水時,便又帶起些許水聲。


    “睡一會吧,一覺睡醒之後,就會回到人間了。”


    話音方落,雲澤的眼皮就忽然開始變得十分沉重。


    船家老人忽然笑了起來。


    “人間,其實挺好,也不好。之前有過兩次,我送你去上山時,你在路上與我說起了許多陽間事,有些是你自己的,也有一些,是你看到的。而在其中,讓我記憶最深的,不是那有且僅有的幾個名字,而是在那幾個名字之外的其他人,無論男女老幼,你都將‘他們’統稱為兩腳羊。”


    說著,船家老人略微抬頭,可他整張臉卻依然裹在鬥笠陰影的下麵,看不見神情,過許久才歎了口氣。


    “凡生者,凡死者,皆為生者,皆為死者,非是羊也。有一番話,半年前的時候,我曾與你身邊那隻青丘狐說過,如今再說與你聽,你若聽得懂,便最好不過,若是聽不懂,也就罷了,不必強求。世間生靈,本就是陰陽和合之道,本就該麵陽而背陰,麵陰而背陽,理當棄繁從簡,如是所言。卻兩極四象道,陽,未必恒為陽,陰,未必恒為陰,陽生少陰,陰生少陽,而列八卦,定乾坤,便繁複至極,一如善惡之由表,正邪之象分。凡生者,凡死者,非羊者,盡如斯...”


    雲澤眼皮已經開始打架,極為勉強才能支撐著沒有昏睡過去。


    船家老人對此無動於衷,繼續開口道:


    “人心之深,歸墟有所不及。細微之處見真章,此乃,深意其一。”


    噗通!


    ...


    “度朔山,鬼門關,十人去,九不還...”


    船家老人口中喃喃,將竹竿提起,點了點水麵。


    天在水,水如天,鏡碎難圓。


    層層漣漪翻滾著飄蕩出去,道道靈紋遊沒於雲霧之間。雲澤與小狐狸依然還在熟睡當中,便無論船家老人口中喃聲如何振聾發聵,都不曾有過要被驚醒的跡象。


    舟船飄曳,行雲踏水。


    船家老人話音方落,略微抬頭時,在雲霧茫茫中,舟船已經緩緩靠岸。


    船頭輕飄飄撞上岸邊,擱淺小半,而船家老人也丟下手裏竹竿,隻待雲澤與小狐狸離去之後,還要仰仗這支竹竿將舟船帶回。


    老人在腰間一拂,便多了一隻顏色暗紅的酒葫蘆。他將葫蘆塞子拔掉,這漫天的雲霧也就像是受到了指引,盡數湧入其中。隻是在岸邊看來,卻隻能見到海上依然一副大霧縹緲的模樣,最多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一般,正在沿著海浪倒卷,緩緩退後。


    鬼門關外,東海之畔。


    “人間太多愁苦事。此一去,何日還?”


    老人笑了一笑,將葫蘆高高舉起,轉身踩著波濤翻湧的水麵,葫蘆口依然有著濃鬱大霧不斷湧入其中,隨著老人一步一步走向海中深處,大霧也一點一點退入海中,隻留下依稀傳來的一首低吟淺誦的小曲,然之怪矣,似鬼呢喃。


    行至一十三步之外,船家老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早已有所察覺的老道人,神情凝重,卻無論如何都看不穿迅速倒退的海霧之中,究竟有著怎樣的神秘莫測。而當海霧終於退去之時,再一瞧,就忽然見到了岸邊已經多出一隻小船,雲澤與小狐狸正在其中昏睡深沉。


    老道人眉關緊蹙,未曾再如最早時候一般,想要向著海霧離開的方向,一路追尋下去,找到海霧的源頭所在,而是晃了晃手裏的酒葫蘆,聽著裏麵的聲響大抵還夠接下來一天時間喝的,就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仰頭舉起那隻青玉葫蘆,美美地喝了一口,旋即哈出一口酒氣,想著之後到了嵇陽,一定要讓那位改行說書的高老先生,拿出最好的酒好生將他款待一番才能行,然後記賬在雲澤身上,否則就根本對不起他這段時間以來的風吹與日曬。


    這般苦日子,真他娘不是人受的!


    ...


    度朔山上,雲澤離開之後,忽然氣浪翻湧,是於高天之上,轟然被人撕裂出一道巨大的漆黑裂縫,像極了一座憑空出現的深淵,其中晦暗陰霧翻騰不止,邊緣也交織有細密漆黑的雷電,轟轟隆隆,震得整座海麵都開始沸騰起來,掀起一陣又一陣滔天大浪,一路翻湧而來,遮天蔽日,甚至還要高過度朔山山頂,就要拍打下來。


    卻又忽然就被生生按了下去,最終消弭於無形之中。


    虛無之界中,緩緩走出一位麵帶病容的老人,眼眸渾濁,氣息虛弱紊亂,方才出現之時,還忍不住低頭咳嗽兩聲,呼吸聲格外粗重。


    老人隨後一步跨出,就站在了雲府大門的門前,仰頭對著雲府大門的匾額看了片刻,隨後又低頭咳嗽兩聲,喘了幾口粗氣,方才終於帶著痰音開口道:


    “瑤光姚君,前來拜訪。”


    聲如滾滾悶雷,一路震蕩而去,以至於整座度朔山都跟著一同震動起來。


    刻意為之。


    卻在聲音落下的許久之後,雲府之中,也依然全無半點兒動靜。


    自報家門來自瑤光聖地,真名姚君的老人,白眉緊蹙,又一次低頭咳嗽兩聲,呼吸間的痰音都已經變得格外粗重,眼眸也更加渾濁無光,白發稀疏,所剩不多,顯然是因為自身生機枯敗所致,已經壽元將盡,朝不保夕。


    老人輕輕搖頭一歎,走上前去,邁上台階,伸手抓起門環,輕輕扣響。


    “瑤光姚君,前來拜訪。”


    老人又說一遍,雖然聲音不大,卻是如同悶雷滾滾一般,足夠響徹整座雲府。


    又過許久,雲府大門,方才終於吱呀一聲,被人從裏麵打開。


    雲老爺子手裏托著自己那把老藤椅,在開門之後,看也不看眼前老人,徑直在門外空地上找到了一處陽光還算不錯的地方,便將藤椅擺放過去,而後就直接躺在了上麵,吱呀,吱呀,輕輕搖晃起來,眯著眼睛曬太陽。


    真名姚君的老人,神情陰沉,深呼吸一次,痰音明顯,忍不住又一次咳嗽起來。


    “喝——呸!”


    老人一口粘稠濃痰,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了雲府門檻上。


    雲老爺子搖晃藤椅的動作當即一頓,隨後睜開雙眼,殺機畢露。


    眼見於此,老人當即咧嘴笑了起來,嘴裏已經不剩幾顆牙,笑起來之後的模樣,也就顯得格外滑稽。


    隻是這世上還真沒有幾人膽敢嘲笑老人的模樣如何滑稽。


    畢竟老人的真實身份,也是瑤光聖地坐鎮底蘊的老聖主,是實實在在的人族大聖,就哪怕已經因為舊傷繁複牽累了自身,落到如今這幅朝不保夕的淒涼模樣,也依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在抬手之間,即可擊毀一州之地。


    但老人卻並非是為動手而來,便在緩步上前之後,略微收斂笑意,主動放低了身段拱手道:


    “老夫此次前來,乃是為了後麵那座陰山上的一株草。還望雲老先生能夠...”


    卻不等老人說完,雲老爺子就當即冷哼一聲,開口打斷道:


    “不給。”


    隨後就重新合上雙眼,繼續前後搖晃藤椅曬太陽。


    老人神情微滯,長長歎息一聲,搖頭輕笑。而其正要開口說話之時,卻又被雲老爺子毫不客氣、搶先一步開口道:


    “給你三息時間,去把你的那口老痰舔幹淨,然後抓緊時間滾蛋,還能勉強苟活幾年。若你不肯,老子就將你直接丟去鬼獄做獄卒,便是死在裏麵了,你姚君,也是罪有應得。”


    雲老爺子睜開雙眼,看向滿臉陰沉的姚君,忽然冷笑一聲,不留分毫情麵:


    “人皇已死,任憑它天大地大,如今也隻有老子的道理和規矩,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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