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妝最終還是收下了那塊明心玉髓的平安牌,用一根紅繩,將其懸掛在腰帶上,佩戴在側麵,明心玉髓的平安牌雖然雕工簡陋,甚至是在平安牌上,除了“平安”二字清晰可見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麽其他紋絡,相較於大部分用作裝飾的玉佩而言,實在是少了幾分精妙之處,但又勝在溫潤如玉,水嫩剔透,便哪怕無需任何過多的雕刻裝點,也依然極其好看。


    倘若是個識貨的,就知道這塊明心玉髓的平安牌,如此便是最好最好。


    明心玉髓不生紋絡,不有雜色。


    慧心蘭紫煙嫋嫋娜娜,浮於“平安”之側。


    如似天工。


    所以這塊明心玉髓的平安牌,其實價值遠在穆紅妝的所知之上,尤其一旦碰見喜歡的,價格就還會在原本的基礎上,繼續水漲船高,而若能夠成功將其賣出去,就必然會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天價。


    但穆紅妝依然有些不太喜歡,就哪怕已經順著雲澤的意思,將這塊平安牌係在了腰帶上,並且以後隨其處置,也依然笑不出來。


    愛屋及烏,也會恨屋及烏。


    至於矛老二臨別時的口中所言,穆紅妝根本置若罔聞。


    可雲澤卻是記在了心裏。


    並且也確如矛老二所言,他的心湖氣象,一直以來都是風雨飄搖,關於這一點,或許別人對此一無所知,但雲澤卻始終心知肚明,隻是心湖氣象風雨飄搖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麽,卻一直想不通,直至今日被矛老二拿來取笑,雲澤方才明曉。


    但利自當先,有錯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盡管這句話的意思在如今世上已經被完全曲解,甚至其現有的意思與原本的意思可以說是大相徑庭,甚至背道而馳,但其實這句話原有的意思卻已經完全不再適用於如今的這個世道,畢竟那所謂的舉世皆濁我獨清,雖然看似高高在上,但其實已經低微卑賤到了泥沙之中,不合群,不入眾,大道獨行,也大道難行。


    一個人說謊是說謊,十個人說謊也是說謊,但一萬個人、十萬個人說謊,就不是說謊了,是真理。那些人不是在顛倒黑白,混淆是非,而是在創造黑白,建立是非。但若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站出來說明真相,就反而會被當做那個說謊的人,甚至會被萬夫所指,指為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並且最終很有可能會就此淪落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可悲境地,以至於就此失去生命。


    所以很多時候的很多事,哪怕看起來很沒骨氣,很沒自尊,也還是要為自己考慮一下的。


    心湖氣象始終如此風雨飄搖,或許也是一種穩固。


    雲澤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瞥一眼矛老二離開的方向,已經見不到他的背影,便在穆紅妝手臂雙腿斷骨處的藥泥塗抹平整之後,就立刻將其重新背在身上,動身離開了這座村落。


    繼續往東,再有幾座山的距離之後,就是一座城。


    但雲澤最終也每打算再去打聽一番,畢竟他與矛老二雖然算是不歡而散,卻在此之前,矛老二也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根本不必多此一舉,尤其雲澤對於那些瑤光弟子也或瑤光長老的種種行徑,累累罵名,也並不怎麽感興趣,再加上穆紅妝的斷骨之上,因為席秋陽所贈丹藥,三日之內即可恢複無恙,便索性重新返回原本的路線,畢竟繞路而行雖然很少山賊攔路,惡匪搶劫,卻也因為路線跨度極大的緣故,往往原定三日即可走過的距離,卻需要耗費十數日才能繞行過去,就會非常消耗時間。


    而如今的雲澤,又恰好最緊缺的就是時間。


    便重新返回原本的路線,也是理所當然。


    隻是方才離開村子沒多久,雲澤就已經遠遠見到了正等候在他出村之後必經之路上的席秋陽。


    穆紅妝趴在雲澤背上,眉頭一挑,有些意外。


    “他是那個洞明聖地的長老吧?在這裏等咱們是什麽意思?”


    雲澤默不作聲,輕輕搖頭。


    “不是洞明聖地的長老,是我以前在學院裏的師父。”


    聞言之後,穆紅妝一愣,旋即大致明了,輕輕點頭之後便隨手指向路邊的一片草地。


    “那你將我放在那裏就行了,等你們說完了話,再來接我。”


    雲澤搖頭輕笑一聲道:


    “我也沒有什麽不可見人的事,不必如此。”


    言罷,便就背著穆紅妝徑直走了上去。


    聽見腳步聲後,正在出神望著遠處的席秋陽就立刻回神,轉頭看了一眼雲澤之後,又看了看在他背上滿臉好奇之色的穆紅妝,就不再多加理會,徑直開門見山道:


    “今日之後,為師便會離開此間,重新返回學院,故而接下來的這段路,就還需要你自己走,再要遇見什麽事,也隻能你自己想辦法解決。但你也無需為此惱恨或是如何,畢竟早先時候為師便就已經與你說過,今年年後,便會讓你外出行走曆練一番,見一見人間氣象的萬萬千千,當作磨礪,就與此般遠行八千裏,其實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太大不同,尤其對你而言,還會少去一些很大的麻煩,就反而更加安穩一些,你便安心行走即可。學院裏的事,你也完全不必為此擔心,升學考試之後,為師自會安排將你升為二級學員,並且關於明年夏天升入學府的入門考核一事,為師也與洞明聖主已經詳細說過,而洞明聖主亦是答應下來,倘若時至明年夏天,你還未能走完這八千裏路,就可以暫且解去你身上的靈紋烙印,準許你先去參加由自學院升入學府的入門考核,通過之後,再重新回到此間,繼續走完接下來的路。而在之後,你是留在洞明聖地繼續潛修,直至畢業之後直接去往補天閣,還是去往學府見一見更大的世麵,就全部由你自己決定。”


    言罷,席秋陽微微搖頭,示意雲澤不必多說什麽,繼續開口道:


    “至於你接下來的修行之法,為師也在最近幾日與洞明聖主已經相互探討過一番,以各自所學,相互印證,就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打磨和揣度,不能現在給你。所以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倘若你能逐漸習慣靈紋烙印加身的負擔,並且已經有著足夠的能力繼續突破,也要暫且按捺下來,繼續積累鞏固,萬不可冒然行事,否則一旦於修行之中出現任何差池,都會因為日後修為境界的不斷提高,從而將那微不足道的隱患不斷放大,直至追悔莫及。”


    雲澤聞言,當即皺起眉關。


    因為許穗安曾經說過,想要進入補天閣,最差最差,也得在二十五歲之前就突破靈台境,算是補天閣為天下修士設置好的第一道門檻,也唯有邁過了這道門檻,才能算是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資格可以嚐試進入補天閣。盡管這樣的要求對於雲澤而言不算很高,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補天閣每年大開山門對外納新的數量名額十分有限,再加上如今瑤光聖地編造是非,就讓雲澤如今的境況,十分緊張,也必然會在那時遭遇很多排擠。


    也便是說,倘若隻有靈台境,就肯定是遠遠不夠。


    至少也得煉精化炁,甚至煉炁化神,才有足夠的希望與把握,可以進入補天閣。


    再有三兩月時間,就該十九歲了。


    便滿打滿算,也僅僅隻有五年時間。


    並且靈台境而至煉精化炁境,也是一道很難填滿的巨大溝壑,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與很大的潛力,才能逐漸將其填滿,從而一步跨過,乃是一場沒有任何捷徑可以找尋的水磨工夫。也正因此,就僅僅隻是這看似不高的一道溝壑,就已經攔住了天下之間不知多少修行之人,便哪怕雲澤有著充足的把握可以順順當當邁過這道巨大鴻溝,卻也無法知曉會在其中消耗多少時間。


    雲澤神情複雜,有些不滿,但更多的還是不願。


    席秋陽心知肚明,隻得開口安慰道:


    “厚積可以薄發,大器可以晚成,但一時意氣之爭,卻是萬萬不可。畢竟修行之事,事關大道,天下人皆謂大道難行,便是因其容不得半點疏漏馬虎,否則一步踏錯,便會貽害終生。”


    言罷,席秋陽深深一歎。


    因為曾經自斬道行,重新修行過的緣故,席秋陽對於所謂的大道難行,其實更有體會,但更多的還是在於重新走出一條修行之路的艱難體會。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席秋陽曾經親眼見過當初的雲溫書修為境界之高,手段之強,就哪怕那位絕世大妖白先生,也不敢言說有著足夠的把握可以必勝,但卻因其自斬道行,重新修行的緣故,就還沒能來得及重回巔峰,就被蓄謀已久的瑤光聖地與南城皇朝設下計謀,聯手圍殺,方才導致了雲溫書氣府破碎,命橋崩壞的下場,而到最終也隻留下一個殘破不堪的身軀被迫銷聲匿跡,苟延殘喘。


    就連雲溫書都逃不脫大道難行的道理。


    這一整個天下,又有誰可以大言不慚地說上一句,大道易行?


    便對於雲澤的不滿不願,就哪怕席秋陽,也依然無計可施。


    雲澤眉關緊蹙,還想多說什麽,但在其背上一直是為看客的穆紅妝,卻是暗中掐了一下他的腰間。


    吃痛之後,雲澤眼神不滿瞥了一眼穆紅妝,卻又被後者重新瞪了回來,便隻得暫且按捺住心裏的不情不願,輕輕點頭。


    “知道了。”


    ...


    鄰水之畔,一位麵帶白紗的女子,時隔多年,終於結束了水上的漂泊屋頂,又一次回到地麵,也是重新回到人間。


    湘水水麵上,那艘格外精致的畫舫,正大火熊熊,濃煙滾滾。


    而其他那些與之相伴的畫舫,則是早在今日一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順流直下,去往下一處營生之地。紅香閣的規矩便是如此,一條畫舫船隊,不是始終停留在某一處,而是占據了一整條水流以為應聲,最開始的時候自然會在最上遊的人流密集之所,卻過不了幾年時間,便會順流往下,去往另一處人流密集所在,重新定價,繼續營生,就是為了能夠盡可能讓那些依靠著水流為生的一處處村鎮,能夠雨露均沾。


    所以,今日本該是以這艘精致畫舫為首的船隊一起順流而下的時候,但身為畫舫主人的孟萱然,那位隻彈琴的淸倌兒,卻是擅自違反門規,獨自脫離了船隊。


    盡管船隊中的其他人也曾多番相勸,但這位隻彈琴的淸倌兒,卻是心意已決,根本不曾為了任何事,就動搖過分毫。


    於是,這位多年以來隻彈琴的淸倌兒,便在下船之前留下一把火,直接燒掉了自己這艘價值連城的畫舫。


    任憑其在熊熊烈火之中,化作塵埃灰燼,最終隻剩殘骸,終於堅持不住,緩緩沉入水底,在水麵上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波瀾,洶湧翻滾著打上岸邊,浸濕了淸倌兒的裙角,也讓岸邊那許多不明就裏的觀望之人,驚慌大亂。


    身負古琴的孟萱然,那位淸倌兒,不聲不響轉身離開。


    身後跟著那位實在清貧的年輕讀書人,正滿臉苦相地數著自己賣了書鋪之後掙來的幾枚金幣,一陣長籲短歎,念念叨叨地說著什麽“書中自有黃金屋”、“人心不古”、“虧大了”之類。畢竟這些金幣實在是為數不多,倘若是要按照這位淸倌兒平日裏的衣食標準來算,甚至出不了兩天時間,就會讓這身無長物的年輕讀書人,直接宣告破產,甚至淪為街頭乞丐。


    便在數了一遍又一遍之後,真名姓秦的讀書人,滿臉複雜地遲疑了片刻,將金幣全部收起,小心翼翼開口道:


    “那個...萱然啊,要不咱們在動身去找雲澤那小子之前,還是先跟我回一趟秦家?但你不要誤會啊,我可是個正人君子,絕不可能強人所難的!隻是剛才你也看見了,我這都已經將那書鋪給賣了,卻也方才換回了這點兒錢。我是聖人不假,可以辟穀不食十年八年都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但你畢竟也才入聖,一頓兩頓不吃沒什麽事兒,但三五個月就是極限了,更何況我也真是舍不得讓你跟我一起辟穀不食,否則我又怎麽還能算得上是個男人?隻是這點兒錢,隨便吃點兒喝點兒就沒了,實在是有錢天下太平,沒錢寸步難行啊!所以你就還是先跟我回一趟秦家,等我從我老爹那裏誆騙些銀錢出來之後,咱們再去尋找雲澤那小子的具體去向也不遲,而且如果這趟回去能夠順利一些的話,我還能叫來一些人幫咱們一起找,何樂而不為呢?”


    年輕讀書人一陣絮絮叨叨,但已經拋棄了淸倌兒身份的孟萱然,卻是不理不問,甚至偶爾還會停下腳步,找到一些看起來很像那些來往於南北兩城的商人的人,開口問一問有關雲澤的事,就導致年輕讀書人被迫隻能說說停停,許久才終於將自己想說的那些全部說完。但孟萱然卻始終對其置若罔聞,隻是大多時候,從這些商人口中得到的消息,都與孟萱然偶然聽到岸邊有人說起的那些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也根本沒有雲澤比較具體的下落去向。


    依靠湘水為生的這個村子,終究還是太小了一些。


    又一次問罷了一位商人,孟萱然眼眸之中露出些許失望之色,卻也依然記得施了一個萬福之後,方才轉身離去。


    商人與朋友在後麵嘀嘀咕咕,說著那位淸倌兒的身材如何如何,尤其一雙腿,以前的時候還不知道,現在再看,卻是長極了,就是不知道一旦盤在自己腰上,又會是一副怎樣的滋味兒。


    聖人也好,入聖也罷,五官五感何其靈敏,自然聽得分明。


    孟萱然不願理會,眸光淒淒,四處尋覓著下一位來往行走於南北兩城的商人,希望能夠盡快得到雲澤的下落去向。


    但那位秦姓讀書人,卻是臉色微沉,不聲不響抬起一隻手掌虛壓下來,緊跟著,那位膽大包天的行腳商人,便就立刻話音一滯,兩眼一瞪,就這麽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等到商人的朋友反應過來的時候,商人就已經手腳冰冷,身體僵硬,再也沒有了半點兒生息。


    秦姓讀書人的麵色,這才略有好轉。


    對於此事,孟萱然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盡管在其看來,秦姓讀書人隻是因為一番無關痛癢的渾話,就直接出手殺人,多多少少有些不講道理,有違讀書人的身份,卻也著實懶得理會,甚至就連一個字都不願與其多說。


    畢竟有關雲澤一事,其實秦姓讀書人早就已經有所知曉,但卻始終瞞著她,就已經讓孟萱然惱怒非常,再加上昨夜之時,孟萱然也未曾一如既往於畫舫二樓對外彈琴,而是直接找上了這位秦姓讀書人,並且由其口中問出了去年深秋之時,雲澤其實曾經來過此間之事,便當即大發雷霆,甚至險些直接出手。


    倘若孟萱然要殺他,這位修為境界遠高於其的秦姓讀書人,其實未必會躲,但在即將出手隻是,孟萱然還是強行忍耐了下來,但卻並非是如秦姓讀書人當時所說,是因為心裏有他,所以下不了手,而是不想因為此事再給雲澤,給自己惹來更多的麻煩。畢竟秦姓讀書人也是出身於天下家族之首的秦家,甚至秦家聖人數量,就算比之世家聖地,也是猶有過之,若非如此,秦家也就不會名列天下家族之首,隻差沒有大聖坐鎮,便可一躍成為人間又一座世家。


    可即便不是世家,也是雄踞一方的龐然大物,就哪怕孟萱然出身紅香閣,也依然可望不可及。


    尤其如今瑤光聖地已經沒落,便其已經享有多年的大道偏頗,也已經開始不斷流失,但這些流失離開瑤光聖地的大道偏頗,卻不會就此憑空消失,而是有能者得之,隻是究竟花落誰家,就猶未可知。


    但相較於其他諸如紅香閣、道一觀之類的一流勢力而言,底蘊深厚的秦家,顯然是更有可能。


    再加上秦姓讀書人,乃是秦家老家主的唯一子嗣。


    倘若孟萱然當真將他殺了,後果不堪設想。


    而也正是因此,就哪怕孟萱然對於秦姓讀書人的苦苦糾纏早已不勝其煩,以至於在孟萱然看來,這位秦姓讀書人,其實要比那至今也依然經常糾纏於她的瑤光聖主姚宇也是一般的可惡,卻也隻能任憑他一直跟著自己,無計可施。


    最多也就隻能擺一擺臉色罷了。


    孟萱然心裏一陣淒然,默不作聲抬手抹去了眼角的一絲淚痕,又一次攔住了一位行走來往於南北兩城的行腳商人,問起了雲澤如今的去向。


    聞言之後,臉盤方正的商人眉關微蹙,旋即嗤笑一聲,又退後兩步,旋即就從懷裏取了一部手機出來,正對孟萱然,膽大包天道:


    “都說商人無利不起早,以我看來,你們這些修士才是真正的無利不起早,隻因瑤光一番空口無憑的胡話,就一個接一個地到處打探,想要殺人越貨。真不知那名叫雲澤的年輕人,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麽孽,這輩子竟然要來人間受這苦楚!”


    孟萱然當即一愣,非但不曾介意商人的冷嘲熱諷,反而逐漸睜大了眼眸,雙手交叉捂住心口,忍不住有些激動,甚至就連隱藏在麵紗下的唇角,都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好不容易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之後,但孟萱然開口再問時,聲音卻也依然有些顫抖:


    “閣下莫怪,奴家隻問一句,閣下,是否知曉那名為雲澤的年輕人,如今的具體去向?”


    商人聞言,細細看了孟萱然一眼,麵露狐疑之色。隻是這位商人顯然並不人的孟萱然,也對於孟萱然與雲溫書之間的那些陳年舊事並不知曉,便當即冷哼一聲,大義凜然道:


    “知曉如何,不知,又如何?!我雖一介凡人匹夫,行腳商人,卻也不會因為一些風言風語,就妄害無辜之人,你若要殺,便盡管來殺,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我若因此皺一下眉頭,就不算個男人!”


    早在最初時就已經臉色極差的秦姓讀書人,臉色再度一沉,身形一晃,便就立刻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商人手裏正對著孟萱然的手機,就已經到了秦姓讀書人手中。隻是對於這些來自俗世的東西,秦姓讀書人根本看不懂,便在不聲不響擺弄了一陣之後,就兩根手指拎著手機,一臉譏諷地看向愣在原地的商人。


    “就是這東西給了你底氣是吧?小生雖然不太會玩這東西,但要捏碎,卻是輕而易舉。”


    眼見於此,商人立刻慌了神,慌慌張張就連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放在何處才對。


    隻是孟萱然眉關微蹙,正要開口為這商人說話時,商人卻是忽然滿臉諂媚地咧嘴一笑,直接跪在了地上,手臂夾緊抱拳道:


    “大人,大人,您老大人不計小人過,就放小人一馬吧,小人這也是苦於最近的生意實在不好做,才會想著能靠這個賺點兒錢,沒曾想,竟然真的遇見了您老這樣的厲害人物了。小人知錯,小人知錯,您老就將小人當個屁給放了吧,回去以後,小人肯定給您兩位各自請上一尊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絕不敢有分毫疏忽!隻求您老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說著,商人就一邊滿臉諂媚,一邊將額頭磕在地麵上,砰砰作響。


    孟萱然麵露愕然之色,眼眸之中,滿是不敢置信。


    但秦姓讀書人卻是已經見慣了這種人,畢竟諸如此類的事,是自從瑤光聖地對外說出了那件秘事之後,就常有發生,便當即冷哼一聲,直接就將手裏那件來自俗世的玩意兒,哢的一聲直接捏碎。


    立刻濃煙滾滾,火光噴湧,並且伴有臭味刺鼻。


    秦姓讀書人一愣,連忙將那已經碎掉的玩意兒丟了出去,旋即低頭瞧了眼自己已經被熏黑的手指,連連咂舌。


    “這是吃了不懂的虧啊!”


    商人磕頭的動作一頓,滿臉震驚得看著擦幹淨了手指之後,顯然是安然無恙的秦姓讀書人,旋即頗為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忽然見到秦姓讀書人正在看著自己,當即激靈靈一個寒顫,神情大變,慌忙繼續用力磕頭,連連祈求饒命。


    孟萱然回過神來,瞥了一眼秦姓讀書人,大致明白了什麽,隻是猶自有些不甘心,便再次開口問道:


    “雲澤如今的去向,你到底知是不知?”


    聞言之後,商人頓了片刻,這才終於緩慢抬其已經滿是鮮血的額頭,哭喪著臉小心翼翼看著孟萱然。


    “小人,小人若是說了雲澤的具體去向,二位,可否饒過小人一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淞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淞南並收藏不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