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具體來曆的妖族武神,最終還是頗為爽快地答應了陳也的請求,然而這件事對於這位妖族武神來講,卻正是應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所以陳也之前說的那些,除了最後所謂的“若無允許,不僅出不來,更看不到,也聽不著”隻是八品武夫因一思二牽扯出來的胡話之外,其他的則確有其事。


    一行三人,實際上卻是四人,安靜休息。


    在此之前,“陳也”趕路匆匆,走得極快,看似若無其事,實則體力也是早已到了極限,隻是因為當時負責趕路的並非陳也,而是那位暫住在其體內的妖族武神,再加上這件黑龍翻墨法袍能夠化解罡風迎麵,方才能夠一路堅持下來,並且看似要比雲澤穆紅妝兩人更加輕鬆。可這位妖族武神畢竟隻是暫住陳也體內,如今這具八品武夫身體的主動權重新落在陳也手中,疲憊酸痛感便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隻是方才因為心急於應該如何解釋,便沒有察覺,如今得到這位妖族武神爽快答應之後,陳也原本懸起的心也便落回肚子裏,就立刻苦著一張臉,握拳不斷捶打雙腿,便不免又酸又脹又疼,一陣齜牙咧嘴。


    雲澤與穆紅妝各自瞥了一眼陳也,後者稍稍安心,這才更像那個傻書生平日裏的作風。


    然而雲澤卻是心情越發沉重。


    “陳也”越像陳也,越是陳也,一旦之後出現什麽意外,就越是不好出手,不僅僅因為陳也與衛洺之間關係緊密,一旦事情敗露,便會導致兩人之間反目成仇,更是因為穆紅妝必然不會放任雲澤隨意出手將陳也打殺。


    所以世上才有那麽一個雙腳離地並沒有太遠的大道理,甚至可以說是腳踏實地,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


    雲澤是強行與穆紅妝走在一起,在很多小事上一直隱忍退讓,才能保證兩人之間自始至終都是安然無恙。可強扭的瓜畢竟不甜,這種貌似緊密的關係,一旦因為某件事出現什麽裂隙,便會如同“千裏之堤,毀於蟻穴”的道理一般,一發不可收拾。而在如今,進入這座古戰場後,陳也身上的種種表現,可謂處處古怪,不是一件黑龍翻墨法袍就能解釋掩蓋得了的,所以在雲澤而言,一旦出現什麽意外,當然不會介意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就出手將陳也徹底打殺,可在穆紅妝而言,卻斷然需要考慮如何才能保住陳也性命,無法做到如雲澤一般鐵石心腸。


    所以一旦說白了,就是穆紅妝雖然雖然性情跳脫且偏躁,但卻依然留有婦人之仁,這也是雲澤與穆紅妝之間最大的區別,並且兩人一旦關係破裂,這所謂的婦人之仁,就有極大的可能是為罪魁禍首。


    雲澤心思百轉,又是百般無奈。


    放在如今,也就唯有奢望發生在陳也身上的那些變故,能夠給人留有餘地可以輕易解決,而不必因為是否需要留住陳也的性命,導致雲澤一路走來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


    一夜無話。


    次日,一行三人,實則四人,仍是陳也走在最前邊,繼續趕路。


    古戰場的天,從來都是灰沉沉,朦朧朧,抬頭遙望,壓抑且深邃,倘若隻憑肉眼觀望,就幾乎無法分清白晝與黑夜。但兩者之間也並非完全相同,其中最大的區別就是一旦到了夜裏,這吹遍整座古戰場的罡風就會變得更加陰冷許多,並且那些諸如死氣、鬼氣、怨氣、戾氣之類的陰屬氣機,也會更加濃鬱,對於陳也而言,因為那件黑龍翻墨法袍的緣故,或許不會受到什麽影響,但雲澤與穆紅妝卻是吃足了苦頭,需要時時刻刻調動體內血氣氣韻,遊走四肢百骸,用以驅散那些隨同罡風而來,侵入體內的陰屬寒冷氣機。


    尤其夜裏的罡風,要比白間更加猛烈,吹過也或灌入這周遭許多巨大骸骨的縫隙時,如同鬼哭一般的呼嚎之聲,自然也就更加攝魂奪魄。所以這整整一夜,穆紅妝都始終維持著煩躁不已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以至於接連數次,都險些沒忍住想要與人出手,所幸最終還是留有些許冷靜,隻咬牙切齒將拳頭一次又一次砸在身後的那座巨大骸骨上,每一拳落下都是不遺餘力,金鐵交擊的沉重聲響,伴隨著穆紅妝拳峰破裂帶起的血花四濺,讓人望而生畏。


    雲澤較之而言,至少是在表麵看來要稍好一些,雖然也曾數次心湖心境翻湧波瀾,按捺不住想要肆意發泄,卻在後來,偶然發現混元樁功的呼吸吐納之法能夠勉強對抗魔音貫耳,便整整一夜都在修煉混元樁功。


    故而今日趕路,雲澤與穆紅妝的精神狀態都有些萎靡不振。


    尤其穆紅妝,不僅精神狀態極差無比,並且一雙拳頭也已經皮開肉綻,最早的時候,甚至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畢竟這些骸骨遺留至今已經不知多少年,哪怕飽受罡風摧殘,也依然完好如初,便不論其生前修為境界究竟幾何,僅僅隻是骸骨的堅硬程度,就足以勝過許多靈兵法寶,而穆紅妝雖是橫練體魄的純粹武夫,肉身之堅韌,在同等境界之中可謂匪夷所思,卻也極難與這諸多骸骨相提並論,會落到這般地步,也是理所應當。


    雲澤氣府之中還有不少丹藥藥散,都是最初前往古代妖城時用完留下的,保存至今,並且一路走來又有補充,便給了穆紅妝一些,用以恢複傷勢。


    入夜之後,仍是陰氣沉重,魔音貫耳。


    已經辛苦走了整整一天,此番入夜之後,就哪怕雲澤有著混元樁功的呼吸吐納之法,也已經有些抵抗不住。逼不得已,便隻能取了兩壇桂花酒出來,與穆紅妝一人一壇,每當按捺不住心底衝動之時,便喝一小口,靠著桂花酒能夠明心靜神的作用強行挺過去,隻是雲澤與穆紅妝誰都不敢過分多喝,便在一夜過後,兩壇桂花酒,各自都有至少一半剩餘,卻也依然苦不堪言。


    然而魔音貫耳雖然能夠毀人心境,實際上卻對絕大多數人而言不會造成太大影響,尤其許多於修道之初便十分重視心性心境磨練的修士,更可以對於魔音貫帶來的影響耳視若無睹,隻是雲澤心湖心境從來都是最大的弱點,幾乎沒有平靜之時,而穆紅妝則生性跳脫,性情偏躁,又從未有過針對自身心性心境的砥礪鍛煉,如今遭遇這般魔音貫耳,就自然難以避免深受其害。相較之下,反而陳也更加輕鬆,甚至於哪怕沒有哪家黑龍翻墨法袍在身,也依然可以睡得十分安生。


    所以傻有傻的好處,心思單純,沒有太多彎彎繞繞,便哪怕魔音貫耳想要於其心湖之中興風作浪,也不過如同微風拂麵,帶不起太大的波瀾。


    反而心機城府越深的,或是心性不定的,更容易受到深淺不同的影響。


    接連數日過後,一行三人,實則四人,方才終於走出這片骸骨林,或也因這些巨大骸骨雖已身死,卻餘威猶存的緣故,骸骨林雖然占地廣闊,卻從未見過任何陰鬼邪祟,也便一路走來,除了魔音貫耳讓雲澤與穆紅妝兩人飽受折磨之外,反而相當平穩,不僅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機緣可尋。


    又或該說,這一路走來,大大小小的機緣,其實數不勝數。


    最起碼的,便如那些一座座如同山脈一般的巨大骸骨,莫說整個帶走,便隻是取了其中的一根骨骼,以其堅硬程度,足夠用來煉製靈兵法寶,尤其骨骼餘威猶存,一旦煉成,威力如何自然不消多說。


    然而無論雲澤也好,穆紅妝也罷,哪怕已經竭盡全力,也無法帶走任何一根巨獸骸骨,更不敢輕易將之收入氣府,畢竟骸骨不止巨大,其上依然留有的可怖威勢,哪怕隻是沾染分毫,都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戰,一旦將其收入氣府之中,那難以言述的龐大威壓,便要全部加在自己身上,後果除了氣府破碎,爆體而亡,幾乎不做其他考慮。


    金山銀山橫在麵前,卻隻能望洋興歎。


    雲澤與穆紅妝當然覺得可惜又無奈。


    直至這一日,陳也走在最前方,領著雲澤與穆紅妝兩人翻過了一座已經完全倒塌的殘破城牆之後,終於暫且走出了那片占地廣闊的巨大骸骨林,而此間出現在眼前的,則是一片城池遺址,殘垣廢墟。時過境遷,哪怕殘垣廢墟,也已經飽受罡風摧殘,便一眼望去,除了一些十分有限的巨大磚石之外,已經不剩太多東西。


    倒塌的牆壁、斷裂的石柱、屋簷碎瓦、鎮宅石獸...


    有且僅有這些而已。


    除此之外,便是另外一片巨大骸骨林,隻是相較於來時經過的那片,這裏的骸骨散落更加稀疏,隻是零星散落在漆黑堅硬的地麵上,有些甚至已經埋入地底,而不似之前那般過分密集,幾乎全部都在地麵之上。


    雲澤與穆紅妝一陣麵麵相覷。


    其實早在最初進入古戰場的時候,雲澤選擇的方向,並非是如此間一般迎著罡風而走,畢竟古戰場廣闊浩大,雖說其中機緣造化無數,卻也誰都不敢言說具體哪裏能夠找得到,畢竟這種東西,其實很大程度上需要依靠自身氣運。卻不想,改變方向之後,跟隨陳也一路走來,竟然還會見到這樣一處幾乎完全毀滅的城池遺址,隻唯獨可惜,年代已經太過久遠,哪怕這座古代城池還有遺址存在,卻也不剩什麽東西,除了極為有限的一些鎮宅石獸之外,其他的那些幾乎已經全部風化,根本看不出建築風格,無法對比古籍,尋出這座古代城池的具體來曆與年代。


    而那倒塌的城牆,許是因為城牆厚重且高大的緣故,哪怕早已倒塌,並且飽受罡風摧殘,也依然屬於最高點。


    雲澤蹲下身來,伸出五指按在其上,指尖傳來的觸感,能夠清晰察覺到城牆表麵如同砂紙一般,隻是即便如此,這城牆表麵也依然堅硬無比,哪怕穆紅妝拿了原本屬於雲澤的那柄寒光映月刀用力劈斬許久,最終也隻是勉強留下了一道白印而已,反而震得穆紅妝虎口開裂,血流如注。


    兩人一陣麵麵相覷,哪怕穆紅妝,也已經明白過來,這座古代城池真正的來曆,恐怕要比想象中的更加久遠。


    陳也身姿挺拔,站在一旁,身上再無半點兒傻氣。


    每日白間趕路之時,都是如此。


    所以這個“陳也”在瞥見雲澤與穆紅妝的動作之後,並未阻攔,也未開口多說,隻看了一眼便就挪開目光,重新望向這座本不該如此模樣的古城,眼圈兒泛紅,淚光漣漣,眼神深處滿是隱藏不住的懷念與傷感,卻最終也不過扯了扯嘴角,滿是苦澀的咧嘴一笑,之後便就重新收拾好心情,抬腳走下城牆,繼續往深處走去。


    隻是腳步要比之前慢了許多。


    像是故地重遊,“陳也”的目光,總會落在一些記憶尤甚的地方,就像腳下的這條路,其實原本該是這座城池之中最為寬闊的一條街道,足夠容得下百輛車馬齊頭並進,並且還是玉石鋪築,其下刻有足夠籠罩一整座浩大城池的靈紋陣法,能夠保證這一整座城池始終靈氣充沛,甚至比起許多洞天福地還要更加濃鬱。


    右手邊那座斷裂石柱,大半都被埋在地底深處,原是一座布匹成衣店鋪的頂梁柱,而店鋪自然也是廣受好評,尤其成衣從來沒有完全相仿的兩件,並且其上刺繡往往針線細密,並且別出心裁。所以店鋪裏的各種成衣,男子總以長袍大氅居多,女子則以各種長裙為主,不僅水火不侵,無懼寒暑,並且能夠自然而然匯聚靈氣,在其內部形成一座很小很小的小天地,所以身著此類衣裳,便是坐也修行,行也修行,甚至包括如今陳也身上的這件黑龍翻墨法袍,也是出自這間店鋪,隻是稍有不同的,因為“陳也”原本的身份地位使然,這間黑龍翻墨法袍,實際上乃是出自店鋪老板娘之手,無論水火不侵、寒暑不懼的程度,也或內裏自成的小天地,都遠非其他成衣法袍可以與之相比。然而如今再看,店鋪顯然已經不再,僅剩的斷裂石柱,也已經完全瞧不出其上原本天女散花的精美圖案。


    途徑此間之時,“陳也”稍稍止步,隨後走上前去,將一隻手抬起貼在那座斷裂的石柱上,並沒有見到什麽氣勢磅礴,也沒有任何靈光漣漪,就這麽平平無奇的,讓那石柱於悄然之間變成齏粉飄散。


    然後低頭彎腰,在一堆齏粉之中撿起了一張黃紙丹書的符籙,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符籙已經十分破舊,以至於就連其上書寫的紋理圖案都無法看清。


    “陳也”抬手抖了抖那張符籙,又將其拿到嘴邊,張嘴一吹,符籙一陣嘩啦啦作響,好像這一口氣直接吹出了一場浩大的風暴一般,席卷著無數灰塵齏粉洶湧而去,與迎麵而來的罡風碰撞在一起,憑空之中發出一聲沉悶重響,隨後風嵐漫卷上天,攪動八方雲煙劇烈翻湧,暴露出天上晦暗深邃的陰霧之中,無數猙獰麵孔。


    但對“陳也”而言,卻仿佛理所當然,又或早已知曉,所以看也不看,隻是珍而又珍地貼身收起那張破舊符籙,又順手拍了拍藏納符籙的地方,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覺得更加穩妥一些,不會輕易丟失。


    再往前走,同在右手邊,在一片零零散散落在幾塊粗糙碎石的地方,原本乃是一座頂大的酒樓,若非黃紫公卿,根本消費不起,經常隨隨便便一桌就是饕餮盛宴,少則幾百上千靈光玉錢,多則幾萬幾十萬,而其中最為頂級的一場盛宴,哪怕“陳也”也隻在年紀很小的時候見過一次,吃的是蛟龍肝、鸞鳳髓,喝的是紫瓊漿、金玉液,延壽寶藥從頭到尾百餘盤,每一盤都被高高摞起如同小山一般,又有鯤鵬翅、白虎尾、駝碑龜背、狻猊背筋,一整張巨大桌案,四處霞光噴薄,處處神曦盎然。卻在如今,早已一物不存。


    “陳也”再次止步,隨後走上前去,茫然四顧,像是正在尋找什麽,然而許久之後,仍是一無所獲,便不免流露出一抹悵然若失的神情,隻能放棄。


    走到十裏之外,左手邊的空地上,原本有著一座兵器鋪子,裏麵打鐵的漢子整日光著膀子,肌肉虯結,膚色黝黑,身上往往帶著十步開外也能聞得到的汗臭味。隻是這座兵器鋪子如今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天狗骸骨,頸部斷裂,肋骨殘缺,甚至就在頭顱眉心之處,至今也還留有一把冷光流溢的鋼槍,而在鋼槍對過,那天狗頭顱的背麵,則是一個巨大的坑洞。“陳也”至今也還記得,那位汗臭味十足的漢子,在黑暗籠罩之際,外敵來犯之時,第一個挺身而出,攔下了那頭最先闖入城中肆虐的異獸天狗,與之激戰整整三天三夜,最後焚盡心頭血與一身底蘊,槍出如龍,罡芒射穿天狗頭顱之後,還曾射穿霄漢,不知湮滅了多少星辰,在那浩瀚無邊的天穹之上,生生留下了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巨大天坑。


    “陳也”麵無表情,來到那座頸骨斷裂的天狗骸骨麵前,仰頭看了片刻,隨後緩緩伸手,抓住了那天狗骸骨上的一道裂痕,隨後猛地一拉,那巨大如同小山一般的天狗骸骨,就仿佛忽然失去了頂梁一般,立刻潰散崩塌,一根根巨大骨骼墜落在地,發出一陣轟隆隆的可怕聲響,連同天狗死後留存的餘威,也隨著骸骨的崩塌,徹底消散。


    “陳也”始終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直至那碩大的頭顱落地,滾到一旁,“陳也”方才緩步上前,爬上那端的巨大的頭顱,來到鋼槍麵前,用雙隻手抓住槍杆,一隻腳踩在傷口一旁,稍稍用力,便聽哢嚓一聲,就將那杆至今也是冷光流溢的鋼槍生生拔了出來,帶出許多晶瑩如同玉石一般的骨渣。


    而後便就扛著那杆鋒芒帶血的鋼槍,不再理會這天狗骸骨,繼續緩步深入城池遺址。


    步步走過,雖已滄海桑田,卻也依然步步驚心。


    幾乎每到一處,“陳也”都能回想出此間還在當年的模樣,甚至能夠清晰記得,那日黑暗籠罩之際,外地來犯之時,究竟發生過怎樣慘烈的戰鬥。


    所以“陳也”每到一處,那些早已時過境遷的土地,就會莫名其妙逸散出一陣格外慘烈的氣息,纏繞在“陳也”的那件黑龍翻墨法袍上,將其鼓蕩起來,迫使法袍獵獵有聲,並於其中夾雜隱隱約約的各種其他聲響,啜泣、低吟、怒吼、喊殺...


    昔日的繁華早已不再,而今落幕至此...


    “陳也”的臉色逐漸鐵青,聽聞那些隨同歲月長河一直留存至今的聲音之後,便一身上下氣機暗湧,更加鼓蕩身上那件黑龍翻墨法袍,最後一次駐足之後,便不再繼續留念當初,隻是從此之後的每一步落下,卻也依然像是踩在昔日的城池之中,像是踩在無數的鮮血之上,也會越發記起那日戰火之下的慘烈景象。


    約莫走過百裏之後,便再難自已,落下兩行清淚,一身殺機轟然席卷,氣機翻湧,呼應歲月長河之中,由自那日而來的怒吼與喊殺,悲愴,慘烈。


    所以原本緊隨其後的雲澤與穆紅妝,全都不聲不響落後極遠,一邊膽顫心驚,一邊死死盯緊了還在緩緩走向城池遺址更深處的“陳也”,早便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也做好了一旦稍有不敵,便會立刻遠遁的打算。


    步步跟隨,步步驚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淞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淞南並收藏不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