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門雙大聖,曆史上不是沒有,隻是比較少見罷了。


    不出意外的,本就有著一位大聖坐鎮底蘊的天權聖地,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按照常理來說,至少數千年之內,都會是天權聖地開宗立派以來最為鼎盛的時期。


    大聖修士,壽及萬年,盡管很少會有哪位大聖能夠活到萬年之久,畢竟身為修士,往往難以避免打打殺殺,早年間有過身負重傷,哪怕之後痊愈,恢複往常,也會對於自身壽元有著一定的影響。可即便如此,大聖修士仍是大聖,哪怕活不到萬年之久,但要活個八九千年,或者再少一些,六七千年,還是很輕鬆的。


    所以倘若沒有那些意外,尤其天道底蘊受損將塌一事,天權聖地一門雙大聖,就足夠在接下來的數千年內,成為天下諸多勢力真正意義上的領頭羊。


    隻可惜,時運不濟。


    餛飩攤上,雲澤將自己那碗餛飩推過去之後,又與那自稱酒中仙的乞丐老頭兒聊了片刻,問了一些自己想問的問題,才知道眼前這位看似比之乞丐也沒什麽區別的糟老頭子,其實真不是自己活得不夠講究,而是前段時間剛在天權聖地一座不為人知的古界小洞天中,經曆了一場極為浩大的雷劫加身,這才導致自己變成了這幅模樣。


    不過衣服上的補丁,卻不需要狡辯,乞丐老頭兒隻說自己平日裏不愛將錢花在那些沒有太大必要的地方,衣裳這東西,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隻要還沒爛到不能穿,就可以一直穿下去。


    更何況乞丐老頭兒如今年紀大了,不比那些年輕俊彥,沒必要再花費時間,整日將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風流倜儻,畢竟是年紀大了,就很少再想那些情情愛愛的小事。


    離開餛飩攤後,雲澤帶著乞丐老頭兒去了朱家府邸附近的茶樓,找到了一直都在窺探朱家府邸的寧十一,之後三人結伴,又去了距離此間不遠的一座酒樓。


    寧十一認得此人,知道這個看似乞丐一樣的老頭兒,是個相當追求口腹之欲的,便在落座之後,點了滿滿一大桌子好酒好菜。


    尋常酒樓,自然沒有什麽特別珍稀的山珍海味,但這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也仍是價格不菲,酒樓夥計上菜之餘,瞧見了席間身居主位的老頭兒這般模樣,心生狐疑,便在上了幾道好菜之後,就幹脆站在一旁,不說話,也不做事,直勾勾地盯著雲澤與寧十一兩人。


    這是在要酒菜錢了。


    寧十一隨手丟了一枚靈光玉錢過去,也不要找零,隻想讓那眼神有些不討人喜的客棧夥計趕緊滾蛋。


    夥計立刻笑逐顏開,也不介意寧十一很明顯心情不好的冰冷臉色,一陣低聲下氣之後,就立刻彎著腰,滿臉諂媚地退了出去。再上菜時,就不是夥計來了,而是兩個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年紀不大,胸脯不小的那種,還有一位則是麵相略顯陰柔的俊俏男子,也不知是那夥計從哪兒找來的,少女衣衫襤褸,男子錦衣華服,一邊上菜,一邊很懂規矩地小聲詢問,是否需要他們在旁伺候。


    雲澤忽然記起,酒樓附近不遠的地方,好像就是一家青樓來著。


    乞丐老頭兒不理這些,早就已經笑嗬嗬地一口酒,一口菜地吃了起來。老頭兒不挑食,隻挑味道,一邊吃一邊品頭論足,這個菜的火候不錯,那個菜的鹽放多了,或者那盤油炸酥魚,醃製的時間長了一些,魚肉的口感味道都不算很好,不過旁邊那道用了純種野豬做的紅燒肉,味道確實不錯,已經可以算是這家酒樓裏的招牌菜了,水平不低。


    上完了全部菜品之後,雲澤將廂房的房門關上,重新落座,目光看向窗外正好能夠瞧見的朱家府邸,與寧十一說了他與乞丐老頭兒在餛飩攤上說過的事。


    聞言之後,寧十一的臉色更是沉了一沉。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遠遠觀望住在朱家府邸中的妖道,每天吃好喝好,被那主家父子奉為座上賓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事情,所以發生在朱家府邸中的很多事情,寧十一全都看在眼裏,心知肚明,尤其那身為朱家主母的美婦,竟然不止夜裏去找那清臒妖道,但凡有點兒機會,就要暗中搔首弄姿。


    最大膽的一次,就是朱家父子帶著那位“初來乍到”的清臒妖道,出門遊覽東明城的風土人情,父子二人有時候走在前麵,清臒妖道與那美婦落後一步,都要暗中伸手摸一摸胸脯,抓一抓屁股,可憐那父子二人對此一無所知,還在極為殷勤地跑前跑後,一會兒跑去街邊鋪子買些具有地方特色的瓜果點心,一會兒跑去另一邊買些地方特色的奇特物件,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親力親為。


    回到朱家府邸,入夜之後,那清臒妖道除了與那美婦徹夜歡好之外,偶爾還會取出貼身收藏的黃紙符籙,符籙上的許多鬼畫符,大同小異,林林總總能有近十張,除了雙臂被他挖去血肉的少女,以及那人臉黑毛的猴子之外,寧十一還見到了雲澤曾經與她說過的,被剝去了全部皮膚的血畜,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喂養一顆能夠生血的靈株寶藥,不是什麽珍稀之物,更何況清臒妖道背後有著賈家存在,所以本不該心疼。可那清臒妖道唯一一次與那血畜喂養靈株寶藥之後,卻是拿了一條柳鞭出來,罵罵咧咧將那血畜打得四處濺血,哀嚎不止。


    當時的寧十一險些沒能忍住,身形隻在瞬息之間,就來到院落圍牆上,差點兒忍不住直接動手。


    站在圍牆上方之後,就聽到屋裏罵罵咧咧的聲音,與那血畜吃痛哀嚎的聲響,這些動靜不會傳到外麵,無形之中就被阻斷,才知道原來是那清臒妖道覺得心疼了,已經將那血畜喂養了一年之久,可卻一直沒能派上用場,這才卯足了力氣使勁兒打罵。


    且不提清臒妖道背靠賈家,單說那些隻作生血之用的靈株寶藥,便是凡夫俗子,但凡家境富庶一些的,也能買得起這一類靈株寶藥以作養生之用,能花幾個錢?


    對於山上修士而言,不就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何必將那血畜打成這般模樣?


    但最終寧十一還是忍了下來,無聲退走,甚至沒再回去茶樓屋頂繼續觀望朱家府邸,直接回去客棧。


    那一天,寧十一喝了很多酒,喝了大半夜,才終於不勝酒力,噗通一下倒在桌上,摔了幾隻酒壇子,然後隔壁聽見動靜的雲澤,就過來詢問情況,敲門許久也沒有反應,幹脆推門而入,才見到趴在桌子上的寧十一,已經醉得不成人樣,周圍滿是酒壇子,讓他好一陣膽顫心驚。


    論起喝酒,似乎也就隻有鍾乞遊那個酒缸才能與之相較一二了。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寧十一心情不好,不是沒有理由,便是見了這位自稱酒中仙的乞丐老頭兒,明知對方有著大聖修為,也從見麵到現在,都沒給過半點兒好臉色。


    雲澤小心翼翼,斟字酌句地說過了包括那位被人挖去雙臂血肉,人臉黑毛的猴子,以及血畜在內的畜人,沒有半點兒生還希望之後,就再不開口,一邊低著頭趴在桌上小口喝酒,一邊偷偷看著寧十一鐵青的臉色,心裏有些發毛。


    最早在劍氣小鎮結識寧十一的時候,還對這位洞明麟女了解不多,隻知道是個走了偏門路數,刀使劍招的姑娘,並且似乎一心求道,要不也就不會千裏迢迢數次去往劍氣小鎮,尋找藏於其中的劍意傳承,雖然酒量食量大得驚人,又是個冷冰冰的性子,但其實頗為正氣,當時褚家父子糾結了一大群人上門找茬,倘若不是衛洺出手幹預,隻怕第一個按捺不住的,就是寧十一。


    故在此間,這位洞明麟女,周身殺氣已經凝如實質,雲澤並不覺得有什麽意外。


    殺氣並未針對任何人,就隻是隨意飄蕩在這不大的廂房之中,以至於左右兩邊廂房中的酒客食客,不多時便裹緊了衣裳魚貫而出,臨走之前,還要看一眼雲澤幾人的這間廂房,都是有些見識的,沒敢嘴碎,匆匆離去。


    雲澤小口小口喝光了一碗酒,擱下酒碗,試探著問道:


    “要不,咱們倆的賭約幹脆作廢算了,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些畜人的性命已經完全掌握在那妖道手中,現在知道了,我確實沒本事將他們救出來。或者,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不過得是力所能及的那種。”


    寧十一闔起雙眼,胸脯微微起伏數次,周身殺氣這才逐漸內斂,隨後睜開眼眸,看向坐在對麵還在喝酒吃菜的乞丐老頭兒,開口問道:


    “前輩果真無法救人?”


    聞言,老頭兒嘴裏還叼著一塊紅燒肉,連連搖頭,然後滋溜一下,就將肉給吃進嘴裏,胡亂嚼了兩下,就吞入腹中。


    “造畜之法,最早出自就是出自一些走了邪門路數的野修散修,那個時候雖然手段殘忍,但畢竟不算特別成熟,後來這門手段傳播出去,又經過了許多邪門修士的多次改良,說得好聽了,就是越發地劍走偏鋒,說得不好聽了,就是越發殘忍。到現在,造畜之法造就的畜人,本質上就已經成了主人的一部分。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受傷了,哪怕是斷了胳膊斷了腿,休養一段時間,你就可以恢複過來,但如果你直接死了,這些胳膊腿什麽的,能獨自存活?”


    老頭兒拿起酒碗喝了口酒,順便瞄了一眼雲澤,想了想,擱下酒碗開口說道:


    “現在的造畜之法,和我最近才剛剛知道的一種手段很相似,就是將那些畜人的靈魄,強行剝離一部分,被主人收入靈台之中,成為奴仆,這種手段造就的結果,就是仆死主傷,主死仆亡。”


    雲澤心頭微微一動,抬頭看了眼滿臉認真之色的乞丐老頭兒,心中或多或少有些狐疑,但最終還是不曾多說什麽,隻當巧合而已。


    寧十一雙手放在大腿上,聞言之後,立刻捏緊了褲腿,一身殺氣又有逸散。


    乞丐老頭兒歎了口氣,拿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一邊倒酒一邊說道:


    “寧十一,對吧?我知道你心懷正氣,看不慣那妖道這般殘忍,想要將那命苦的畜人全部救出來,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行。人間事十有八九不如意,想要伸張正義,斬奸除惡,也得看個人的本事和能耐,倘若遇見不平事就要冒然出手,打得過還好,打不過呢?怎麽辦?不就是跟我那傻徒弟一樣,將自己都給搭了進去?”


    他歎了一口氣,將酒壇擱在一邊,然後美滋滋地嗅了一口碗中酒香,喝了一口酒,這才一隻手點了點寧十一,繼續說道:


    “心性,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尤其像你這樣的,更需要做到雲卷雲舒,寵辱不驚。救得了當然最好,救不了也不要沮喪,否則很容易就會敗壞自己的心境,反而是給自己平添苦難。所以你才需要明清本心。佛家有首詩說得好哇,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但世人往往隻注意到了勤拂拭,卻忘了菩提樹,明鏡台。”


    老頭兒歎道: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但怎麽才能做到這一點,很有學問。”


    老頭兒夾了一筷子桌麵上的黃花菜,喝了口酒,開口笑道:


    “老頭子我啊,現在已經成了天權聖地的第二位大聖,再往上,實在是沒什麽可能,所以我也不去做那白日大夢,隻做兩件事,一是吃,一是喝。但前半輩子做的卻是另外兩件事,一是讀書,一是練武。”


    “讀書是為了跟那些願意講道理,願意守規矩的人講道理,講規矩。練武是為了跟那些不講道理,不懂規矩的人講道理,講規矩。”


    “所以我這糟老頭子,生平最講道理,最懂規矩,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我這肚子裏麵始終有著那麽一杆秤,拎得清楚。”


    “道理和規矩,是最重要的兩件事,不能輕易拋之腦後。”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咱們懂規矩,講道理,若是沒有了規矩和道理,這世上的一切,豈不就要亂了套?妖族天性大多殘忍好殺,為什麽能夠成為人族之下的第二大興盛族類?就是因為他們有腦子,知道規矩和道理的好處,所以才是人族之下的第二大興盛族類。那麽比起妖族,本質上其實十分相仿的野獸、異獸,為何不能這般興盛?”


    酒中仙指了指桌上的一碟獸肉。


    “它們都有自己的規矩,劃地為王,弱肉強食什麽的,但除了規矩之外,還得講道理才行。它們講個屁的道理?所以它們不懂道理,不講道理,就隻能淪為桌上的餐食。所以規矩和道理,都很重要。”


    “在這世上,一切的悲哀,全部來源於無知和蠢笨,所以咱們才更要思考道理和規矩,以及這個世道的本質,然後選擇一個合適的方向,再選擇一條合適的道路。也隻有如此,才能過得很好,更好。並不隻是有錢花,有酒喝,還有心裏的暢快。”


    說著,乞丐老頭兒夾了一塊兒獸肉塞進嘴裏,吃得滿嘴流油,然後喝了一口酒,打了個酒嗝,手指再次點了點寧十一。


    “練武,就是這個世道之下,最合適的大方向,這個不容易出錯,甚至就算想要出錯都很難。但通往這個方向的那條路,還是要自己去找。這個過程可能會很坎坷,畢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那條路,別人走著是條康莊大道,可一旦到了你這兒,就未必如此,所以就會很容易走錯。那又何妨?大不了及時回頭,重新再走。”


    “年輕人,要問心呐!”


    話音方落,寧十一就冷著臉驀然起身,扭頭離去。


    乞丐老頭兒眨眨眼睛,看向正麵露沉吟之色的雲澤。


    “我說錯了?”


    雲澤回頭看了一眼寧十一離開的方向,然後笑著搖了搖頭。


    “我覺得沒錯,而且對於寧姑娘來講,這番話中蘊含的道理,很適合現在的她。當然,可能這也是我旁觀者清的緣故,才能看得更加清楚一些,至於寧姑娘,恐怕就有些當局者迷了。”


    乞丐老頭兒略作沉吟。


    “是這麽個理兒。”


    然後倒酒,喝酒,繼續吃菜。


    反正酒菜錢已經給過了,不能浪費。


    雲澤也喝了口酒,然後雙手揣袖,靠住椅背,雙眼虛眯似笑非笑地看著還在大吃大喝的乞丐老頭兒,忽然問道:


    “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老頭兒吃菜的動作一頓,然後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黃牙,牙縫裏麵還有塊青菜。


    “小婉兒見了我,得叫我一聲好師公。”


    雲澤一愣,神情古怪看著又開始大吃大喝的老頭兒,許久才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是郝前輩。”


    “對嘍——!”


    老頭兒伸出食指,笑嗬嗬虛點了幾下。


    “你小子,比寧十一那丫頭聰明,都快趕上小婉兒了。”


    雲澤啞然失笑,對於郝老頭兒言語間的自賣自誇有些無言以對,隨後略作沉吟,端起酒碗衝著老頭兒示意一下,酒碗來到嘴邊,雲澤忽然動作一頓,故作隨意地問道:


    “老秀才覺得寧姑娘心性方麵有所不足?”


    郝老頭兒剛剛喝下一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噗哧一下子全給噴了出來。


    眼見於此,雲澤心中當即了然,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


    郝老頭兒匆匆忙忙抹了把嘴邊的酒漬,伸長了脖子扭頭看向窗外實則並未走遠的寧十一,那姑娘這會兒正在之前那座茶樓的屋頂上坐著,手邊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壇酒,正望著朱家府邸喝悶酒。


    郝老頭兒這才放心下來,然後手指點了點桌麵,一道靈紋陣法,立刻籠罩了廂房,然後直接拍案而起,怒目圓睜。


    “臭小子,我可警告你啊,這事兒千萬不能跟那丫頭說,要是壞了我的好事,有你好看!”


    雲澤笑問道:


    “老秀才答應了前輩什麽事?”


    郝老頭兒張了張嘴,沒吭聲,一屁股重新做下去,黑著臉望著滿臉笑意的雲澤看了許久,忽然臉色一變,好奇問道:


    “小子,你咋猜出來的?”


    雲澤無奈,知道這老頭兒是在故意岔開話題,所以這件事的背後交易究竟如何,恐怕是問不出來了,便幹脆放棄,隨口答道:


    “東明城有三大家族,賈家隻是其中之一,那妖道又跟賈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想要將那妖道解決,順便救出你那冒失徒弟,相比我和寧姑娘,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尤其鄭家,與朱家或多或少還算有些...香火情?讓鄭家派人出麵解決那妖道,十拿九穩,且不說朱家這層關係,就你這天權聖地第二位大聖的身份,對方也會很樂意跟你攀上關係。再不濟,周家也行,畢竟三座一流家族同在一城,肯定有些明爭暗鬥,無論鄭家還是周家,都很樂意削弱賈家的力量,順便跟你牽扯一下。可你放著更好的選擇不要,非得來找我跟寧姑娘。”


    雲澤搖頭一笑。


    “先是送我三顆藥酒,不過這應該隻是附帶的,最重要的還是方才席間一席話。我已經說過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在我看來,那番話出口之後,雖然看似正常,但其中意味,卻明顯有著直指寧姑娘本心與大道根本的意思。”


    雲澤麵上笑意收斂,望著滿臉驚疑錯愕的郝老頭兒,緩緩說道:


    “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說著,他就大不敬地伸手指了指郝老頭兒。


    “尤其你們這些老輩修士。俗話說得好,老而不死是為賊,沒有足夠的好處,你會舍得拿出那三顆藥酒?會如此費力點撥寧姑娘需要問心?就差直接把力所能及四個字給說出來了。還有之前,說什麽如果你親自動手,老秀才那邊會有麻煩,糊弄三歲小孩兒呢?老秀才會為了這點兒小事跟你大動幹戈?你能有個屁的麻煩?”


    郝老頭兒張了張嘴,半晌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之後就悶不吭聲低下頭去,將筷子重新拾起,衝著桌上那盤紅燒肉下筷如飛。


    然後滿臉悲憤地一拍桌子。


    “夥計,再上一盤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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