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雲澤特意放下了那些每天都在按部就班的瑣事,孤身一人離開北中學府,來到那座懸空府邸。


    如今的府邸當中,但就氛圍來講,其實相比之前的時候並沒有出現什麽太大的改變,仍舊冷冷清清。大半年前,徐老道在府邸當中住過一段時間,前前後後也就隻有不到一旬,幾乎每天都能見到黑衣小童與徐老道打打鬧鬧,算得上是烏瑤夫人買下府邸之後最熱鬧的幾天。但在之後,羅元明與陸家平兩人去往補天閣時,徐老道就已經因為放心不下自己的兩個關門弟子,一起離開了北中學府,也讓難得熱鬧了一段時間的府邸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之後又有消息傳回這邊,是徐老道的親筆書信,因為不太著急的緣故,就隨隨便便找了一家驛站負責送信,不曾加急,便在前兩日方才堪堪送到。


    信裏的內容沒有什麽太多可說的,不過一些瑣碎小事,著重說了羅元明已經順利通過入閣考核,但修為境界更差一些的陸家平,卻並沒有因為天生通幽眼就被放寬條件,以至於就連參加入閣考核的機會都沒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所以在那之後,陸家平就以補天閣作為起點,開始了貌似獨自一人的南下遊曆,按照事先規劃的遊曆路線,大致不過一條直線一路南下,就終有一天還會路過北中學府。


    但說是如此,等到多年以後陸家平南下遊曆途經北中學府時,肯定就已物是人非。


    府邸後院,觀景亭。


    雲澤雙眼闔起,在極其有限的範圍當中,正圍繞亭中石桌八步走樁,每一步需要邁出的距離都是大小不等,包括邁步之時的呼吸吐納、體內氣機的運轉路徑與輕重緩急,都有很多定死了規矩的講究,不容半點兒疏忽,一旦稍有不慎,或是氣機運轉過程當中的輕重緩急出現差錯,或是運轉路徑出了岔子,就很容易強身不成,反受其害。


    又一步踏下。


    觀景亭轟然一震,旁邊潺潺而過的溪水,也瞬間炸起大片水花。


    雲澤徐徐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看向來人。


    原本正在緩步而行的黑衣小童,立刻滿臉諂媚阿諛,小跑上前,人未到,聲先來:


    “雙臂一晃三山顫,一氣嗬出四海幹!哥兒好俊的拳法!”


    雲澤啞然失笑,將衣袖抖了一抖,轉身坐在其中一隻石凳上。石桌擺有一壺茶水,是雲澤剛來的時候,與烏瑤夫人閑聊之後留下的,茶水早就已經徹底涼透,但雲澤對於這種小事不是特別在意,剛剛伸手,黑衣小童就已經闖進觀景亭,一把按住了涼透的茶壺,咧嘴一笑,再將手掌拿開的時候,茶壺就已經開始冒出騰騰熱氣。


    黑衣小童一副狗腿相,拎起茶壺,彎腰倒茶。


    與之一並而來的,還有自從臨山城毀去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裏的謝安兒,平日裏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雲澤先後幾次跑來府邸,一共也沒見過謝安兒幾次,這回卻是不知如何,竟然跟著黑衣小童來了後院,手裏還拎著一隻挺大的食盒,走進觀景亭後,就將裏邊的幾種糕點全部擺了出來,琳琅滿目,桂花糕、杏仁酥、巨勝奴、翠縷麵之類,但凡市麵上比較常見的糕點,應有盡有。


    隻是賣相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好看。


    雲澤挑了挑眉頭,瞧一眼桌上滿滿當當的各種糕點,再看一眼旁邊略顯緊張的謝安兒,以及狗腿模樣的黑衣小童,有些不明就裏,剛剛遞到嘴邊的茶水也在略作沉吟之後,就給放回桌麵。


    “你們兩個,有事求我?”


    黑衣小童忽然一拍手掌,臉上滿是驚歎之色。


    “哥兒不愧是哥兒,小子這還連個屁都沒放呢,哥兒就已經猜出來這是有事求你,厲害,實在厲害!”


    雲澤笑罵道:


    “行了,別拍馬屁,瞧你這幅狗腿模樣就知道沒憋好屁,有事就說,別整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聞言之後,黑衣小童也不害臊,咧嘴一笑,就繞過石桌就來到雲澤身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陣輕柔重拿,力道還真恰到好處,應該是有過不少給人捏肩捶腿的經驗,這才能夠如此熟稔。


    雲澤放鬆了肩膀,任由黑衣小童隨意施展,目光看向旁邊略顯局促不安的謝安兒。


    “你這是答應了給他什麽好處?”


    謝安兒臉頰一紅,有些無地自容。


    黑衣小童開口笑道:


    “也沒啥大事兒,其實就是安兒姑娘這段時間跟著三夫人學了一些點心的做法,雖然賣相差了一些,但這不重要,再練一段時間總能好起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這不是前段時間哥兒剛剛來過一次,讓她師父幫忙跑了趟東海,說是五日便歸,就猜到哥兒今兒個肯定會過來,便早早做好了準備,想讓哥兒幫忙嚐一嚐味道,瞧一瞧是否能夠合得上某人口味。”


    黑衣小童一個跨步來到桌前,將被雲澤重新擱在桌麵上的茶水雙手奉上,後又端了一盤酥黃獨過來。


    “哥兒就給幫忙嚐一嚐,瞧一瞧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改一改的。至於安兒姑娘為何要學做糕點,那哥兒還不是心知肚明?”


    雲澤喝著茶水瞥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接過那盤酥黃獨,重新擱在桌麵上,然後伸手捏起其中一塊兒,確實賣相太差了一些,外殼薄厚不一,有些地方甚至還已脫落,暴露出了裏麵的熟芋。


    這種糕點,在市麵上相當常見,當然做法也不是很難,把香榧和杏仁碎用鹽醬調味,拌入粉漿,再用熟芋頭片拖麵油炸即可,最終所成酥黃獨,外殼焦脆,熟芋軟糯,焦香配合濃鬱醬香,口味豐富,足以令人欲罷不能,甚至有關酥黃獨,還曾有詩讚之曰:雪翻夜缽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雲澤將手中那塊兒酥黃獨翻來覆去看了看,略作沉吟,抬頭看向謝安兒,神情古怪。


    “你還想去補天閣找他?”


    謝安兒愈發窘迫,但也還是抿著唇瓣輕輕點頭。


    雲澤神情愈發古怪,正要開口,黑衣小童就忽然繞步插進兩人中間,匆匆疾言道:


    “哥兒!哥兒呀!寧毀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更何況這也是安兒姑娘自己的決定。老話說得好哇,有誌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不管哥兒信不信,反正小子我是相信的,而且這也是安兒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之後做出的決定,咱們還是不要再多說閑話了吧?哥兒就隻需要幫忙嚐一嚐這些糕點的味道合不合口味,安兒姑娘能否與那景大公子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全看這一回了!”


    黑衣小童背對謝安兒,衝著雲澤一陣擠眉弄眼。


    黑衣小童究竟打的什麽主意,雲澤還沒有猜到,但這家夥看似是個黑衣小童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頭叱雷魔猿,就讓雲澤或多或少有些不太放心。


    妖族本性凶狠殘忍,冷漠無情,最多就是因為靈智開化,便比起野獸異獸之流強出一線。當然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隻是絕大部分的妖族,在做人做事的種種方麵,無形之中就會受到自身性情的影響,便看似有些不可理喻,其實本質就是單純的趨利避害,而不會夾雜其他過多的感情。


    山上山下百種人,亦有此類。


    所以在沒有猜到黑衣小童的目的之前,雲澤就有些遲疑不定。


    尤其對於謝安兒,雲澤雖然與之相交甚淺,但其實印象相當不錯,一方麵是因為秦九州,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景博文。


    這姑娘可不是徐老道那種聖道修士,隨便黑衣小童怎麽胡鬧都能受得住。


    雲澤忽然轉過身來,將雙手交叉揣入袖口當中,一言不發,直視黑衣小童,直到後者有些承受不住雲澤的冷漠眼神,麵露苦相,背對謝安兒偷偷摸摸雙手合十,比劃口型說了一句“小子不敢害人,真不敢害人”,雲澤這才輕輕點頭。


    然後視線越過黑衣小童,看向乖乖站在後麵的謝安兒,輕聲笑道:


    “景大公子的口味具體如何,其實我也不是特別了解,隻知道他應該不太喜歡油膩之物,除此之外,便是相當嚴重的潔癖,如今雖然已經好了一些,可仍未根除,所以一些比較細節的方麵必須要注意,尤其不要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雲澤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跟前那碟酥黃獨的其中一塊,上麵果真沾了一點焦黑痕跡,也不知是不小心碰上的鍋灰,還是油炸的時候沒能控好火候,就給炸糊了。


    謝安兒臉頰紅紅,用力點頭,示意自己已經記下了,卻並未過多解釋。


    雲澤捏起一塊酥黃獨塞進嘴裏,口感稍稍有些問題,外殼太硬,咬碎之後就顯得有些紮嘴,但味道其實相當不差,尤其香榧和杏仁碎調製出來的鹽醬,恰到好處,比起市麵上絕大多數的酥黃獨都要更好一些。


    一塊酥黃獨兩口吃下,雲澤想了想,繼續說道:


    “除此之外...說得難聽一些,景大公子其實是個相當喜歡附庸風雅的人,那麽品相擺盤的方麵,就需要更外注意。說實話,酥黃獨的味道相當不錯,就是火候差了一些,應該隻是經驗不足,所以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但如果我是景大公子,麵對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什麽太大的食欲,任你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再好,吃不下去,也毫無意義。”


    謝安兒便有些垂頭喪氣。


    雲澤又拿了一塊酥黃獨塞入口中,正是之前手指的那個,外殼更硬,確實炸糊了。


    “安兒姑娘不必泄氣,世上百味,眾口難調,既然是單獨做給景大公子的,自然需要單獨迎合景大公子的喜好,可就常人而言,不會如此挑剔賣相擺盤的問題,至少在我看來,這碟酥黃獨的味道還是相當不錯的,那麽其他糕點,就想必味道同樣不會差。”


    黑衣小童立刻笑嘻嘻地應和道:


    “哥兒明鑒,我就覺得安兒姑娘親手做出來的這些糕點,雖然賣相著實不咋地,可味道著實不差,要比尋常市麵上買來的那些強出許多。”


    說著,他便伸手抓了一塊兒桂花糕塞進嘴裏,對著謝安兒含糊不清道:


    “剛剛哥兒說的你也已經聽見了,味道沒問題,關鍵還是賣相和擺盤,但哥兒還是說得隱晦了一些,賣相不好,其實就是手藝還不到家,尤其對於火候的掌控,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再回去練一練,有的是時間。”


    雲澤喝了口茶水,看他一眼,眸光微閃。


    謝安兒隻深思片刻,便告辭離去。


    黑衣小童立刻笑嘻嘻地在另一隻石凳上坐了下來,伸手就要去拿桂花糕,但雲澤卻將茶碗重重擱在桌麵上,清脆聲響,不輕不重,卻嚇得黑衣小童一個哆嗦,他扭頭瞧了眼雲澤的臉色,訕訕收手,低著頭,彎著腰,乖乖坐著不動,暗地裏眼珠子亂轉,卻忽然聽到雲澤一巴掌拍在桌麵上,又一個激靈,隻能賠笑。


    雲澤冷眼看著黑衣小童。


    “說吧,安兒姑娘想去補天閣的這件事,是不是你在暗中唆使。”


    黑衣小童吞了口唾沫,低下頭去,悶不吭聲,然後偷偷抬眼看向一旁端坐的雲澤,沉默許久,這才終於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雲澤問道:


    “圖什麽?”


    說完之後,雲澤又補充道:


    “我勸你最好說實話。可能我各個方麵的本事都沒你高,但言語真假,我還勉強能夠分辨一二。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倘若被我察覺到半點兒不對,你知道後果。”


    黑衣小童咧咧嘴,其實心裏很清楚,自家這位澤哥兒,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自己,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兩人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竟一時口快,說了一句針對二夫人的大不敬之言,便在自家這位澤哥兒的心裏留下了一絲芥蒂。或許之前的時候,這一絲芥蒂還不會特別明顯,甚至根本就不曾存在,但自從去年年初的時候澤哥兒與二夫人相認之後,那一絲可能壓根兒就不存在的芥蒂,就在無形之中橫生而出,並且還會隨著母子兩人之間的關係日益親近,就被放大了許多。


    可如今就算再怎麽後悔自己當時不該一時口快,又能如何?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這就叫覆水難收。


    黑衣小童歎了口氣,悶悶說道:


    “我就知道,這事兒肯定瞞不過哥兒,畢竟哥兒慧眼如炬...”


    不等黑衣小童說完,雲澤就已經開口打斷道:


    “少拍馬屁,說正事兒。”


    黑衣小童委屈巴巴地看了眼表情冷漠的雲澤,稍作遲疑,終於還是不敢隱瞞,合盤托出。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而黑衣小童真正貪圖的,也就隻是秦九州以精血為墨,親筆書寫的靈紋符籙,隻是整個過程需要耗費一段極為不短的光陰。


    謝安兒打定主意要去補天閣繼續追尋景博文,才隻黑衣小童整個計劃的第一步,至於學習這些糕點的製作方法,不過是黑衣小童錦上添花的隨口一提,就被謝安兒記在心裏,恰好孟萱然本就出身紅香閣,並不僅僅隻是一位入聖修士,並且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自是對於各種糕點的製作極為精通,並且謝安兒已經跟隨孟萱然學習糕點做法數月有餘,一直以來事情進展都還算得上是相當順利,卻不想,竟會發生今日之事,這才讓他被迫無奈漏了馬腳。


    按照黑衣小童的說法,接下來的半年光景,不會再有其他布置,隻需等待雲澤去往補天閣參加入閣考核,倘若一切完全按照計劃進行,就直到那個時候,謝安兒才會因為廚藝大漲,又恰逢良機,就順理成章提起想要去往補天閣繼續追尋景博文之事,再跟隨雲澤一道北上。


    至於謝安兒是否能夠見到景博文,黑衣小童倒是並不擔心,畢竟烏瑤夫人偶爾會與席秋陽閑聊,話題也往往不會離開雲澤,其中就曾有所提及,雲澤早先陪同顧緋衣一道南下去往開陽聖地時,途中就曾遇見補天閣閣主許穗安,再加上顧緋衣如今又是許穗安的關門弟子,有著這層關係在,就總能尋到解決的辦法。


    再之後,事情就簡單了,無論謝安兒與景博文這兩人結為道侶的事情成與不成,無關緊要,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黑衣小童作為外人,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倘若能成,自是最好不過,秦九州作為謝安兒的親傳師父,怎麽也得幫忙置辦一些嫁妝才是;或者幹脆不成,就自此開始效仿陸家平的南下遊曆,那麽秦九州就總得給些傍身之物。可無論成與不成,黑衣小童都與謝安兒已經說好,到手之物,可以任憑他在其中挑選三件,作為此番出手相助的酬勞。


    整個過程,從開始布局到最後收尾,需要經曆數年之久。


    但這對於山上修士而言,其實算不了什麽。


    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山上修士窺探大道以修行,壽元之久,遠非尋常凡夫俗子可以相比,而在如此漫長的壽命當中,一場布局,就算需要花費十年百年,也算不上長,關鍵隻在於最終收網之時究竟能夠得到什麽。


    黑衣小童的胃口不小,貪圖的是秦九州這位符籙派聖人修士以精血為墨,進而寫就的靈紋符籙,相對於尚且不足十年光陰的布局而言,哪怕最終隻能得到一張符籙,也是師逸功倍。


    雲澤手裏還有兩張類似的符籙,是半年前南下去往那座古代大墓之時剩下的,一張浩然正氣符,一張天打雷劈符。最早的時候,其實還有一張太平長安符,同樣是秦九州以自身精血寫就,隻是後來送給了陳子南,貌似沒能用得上,但雲澤也並未收回,所以手中就隻剩下這兩張,前者對於陰鬼邪祟有著難以想象的巨大殺力,後者同樣有著極大殺力,且並不僅限於陰鬼邪祟。


    類似的符籙,倘若真有哪個傻子拿到市麵上對外出售,就足夠掀起一場驚濤駭浪一般的風波。


    雲澤將茶碗端起,喝了口茶水,隨後言道:


    “這件事我可以不再多管,甚至之後去了補天閣,也會盡可能地配合你,但有件事你得提前答應我。”


    黑衣小童聞言之後,立刻眼眸明亮,將胸膛拍得砰砰作響。


    “哥兒盡管放心便是,小子心裏有數,如果安兒姑娘是要嫁給那個景大公子,小子可以保證她的嫁妝不會讓她掉了麵子,如果是要南下遠遊,也肯定保證她的手裏能夠握著足夠的底牌用來保命!”


    雲澤認認真真看了黑衣小童片刻,隨後輕輕點頭。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最好。還有,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說完,雲澤就揮了揮手,示意那個差點兒就把自己拍出一口老血的家夥可以離開了。


    但黑衣小童就隻起身,站著不動,眼巴巴地瞧著桌上玲琅滿目的糕點,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雲澤無奈,再次揮了揮手,黑衣小童立刻咧嘴一笑,直接上手在每個碟子裏麵抓了一把,塞入氣府當中,然後一隻手裏抓著兩塊桂花糕,一隻手裏抓著兩塊酥黃獨,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隻留下雲澤獨自一人在觀景亭裏安靜喝茶。


    緊隨其後,秦九州就不聲不響出現在黑衣小童之前坐的那隻石凳上,輕車熟路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又順手拿了一塊龍須酥塞進嘴裏,然後端起茶碗,一口喝掉大半碗。


    雲澤看了眼黑衣小童離開的方向,已經見不到人,隨口問道:


    “什麽時候回來的?”


    秦九州咽下嘴裏的東西之後,又一次端起茶碗,喝茶漱口。


    “從那小子開始交代自己的布局開始。”


    雲澤笑道:


    “不生氣?”


    秦九州伸手拿了一塊如意糕,聞言笑道:


    “不過是額外費些心神多寫三張符籙罷了,比起自家徒弟的終身大事而言,不值一提。”


    說著,他便將手中那塊賣相不佳的如意糕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


    “賣相雖然不太好,但味道確實不算差。我這徒弟在這方麵還是挺有天賦的,這才學了幾個月時間,就已經可以自己做出這麽些糕點,不錯,相當不錯!就這水平,隻需要再練半年,哪怕從此修行無望登高,也可以隨便找個地方置辦一間糕點鋪子了,絕對紅火!”


    雲澤啞然失笑,你秦九州倒是心懷開闊,自家徒弟都已經被人騙得團團轉了,甚至還要拿出嫁妝作為酬勞,竟然還有心思吃得下去這些糕點,順便品鑒味道,也是生平僅見。


    雲澤喝了口茶水,見著秦九州已經咽下了嘴裏的那塊如意糕,這才暫且擱下茶碗,認真問道:


    “這趟東海之行,結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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