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棄兒,因為我媽未婚先孕,生下我之後就把我給拋棄了。據說當時我媽並不想生下我,要去醫院打胎,最後被我外婆阻止了,這才生下了我。


    後來我媽遠走他鄉,再也沒有回過家。外公去世的早,是外婆一手把我拉扯到八歲。在我的記憶中,有數不清外婆的歎息和無奈。


    外婆家的鄰居有個女兒叫白蘭,是心地善良的美人胚子。我八歲那年,她正好十六歲,發育得前凸後翹。她很喜歡我,還讓我叫她小姨。


    外婆身體弱,經常生病,白蘭小姨隻要知道了,放學後就會過來照料她,還睡在外婆家和我作伴。


    她摟著我入睡的時候,身體是那樣的柔軟和溫暖,還香香的,讓我心曠神怡,給我一種從未有過安全感。我甚至還曾經沒心沒肺地想,如果將來能娶到像白蘭小姨那樣的媳婦,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十歲那年,外婆走了。臨終前,她雙手緊緊地抓著白蘭小姨的衣角,老淚縱橫地祈求道:蘭子,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小楠,拜托了!


    一個囑托,一生承諾,白蘭小姨在她父母和親戚朋友的強烈反對下,毅然決然地收留了我。因此,她還和父母鬧翻了,帶著我搬出家門,自立門戶。


    那天夜裏,白蘭小姨一直緊緊地抱著我,就連睡覺都沒有放開過,她做夢囈語的時候還說:小楠,我們倆以後要好好過日子!


    我十七歲那年上高三,白蘭小姨已經二十五歲了。她一直沒有談戀愛。她說要等供完我上大學才會考慮個人感情問題。我暗暗發誓,等我真的長大了,一定好好對她,給她找個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這是我虧欠她的!


    有一天下午放學,班裏有個調皮的富二代同學對我說,蘇小楠,你知道嗎,你小姨就是個壞女人!


    我聽後血氣直接衝到了腦門上,指著他罵道:“你他媽的才是壞女人呢,你全家都是壞女人”


    那個富二代同學叫賴東東,成績和我一樣爛,卻總愛裝逼,因為長得帥,因為打得一手好籃球,因為出手闊氣,所以喜歡他的女生數不勝數。


    賴東東也不生氣,指著我陰陽怪氣地說,“蘇小楠,你先不要激動,我可是昨天晚上親眼看到,你小姨在迪吧裏跳鋼管舞,哎喲,那身材,那長相,看著老勁爆了!”


    “你特麽的再說一遍!”我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豹子膽,抓起課桌前的文具盒就砸到了賴東東臉上。


    賴東東一聲慘叫,捂著臉蹲了下去。


    我卻嚇懵了,回過神來時,雙手還在發抖,雙腿也顫巍巍的,這是我第一打架,為白蘭小姨!


    當時和賴東東幾個要好的同學也在場,他們二話不說,一起朝我撲來,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我放倒了,然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我傷痕累累地回到家裏,把自己關到臥室,一句話都不說,無論白蘭小姨在門外如何叫我問我,我都沉默不語。


    我的心比身上的傷還疼,我知道,白蘭小姨肯定是因為給我湊將來上大學的學費,才到那種地方跳性感的鋼管舞,我不怪她,有的隻是深深的內疚!


    我蜷縮在床上,無聲地哭著,拳頭攥得咯吱響,當時我就下了一個決定,我要綴學!


    後來白蘭小姨敲敲我的房門對我說,“小楠,我要去上夜班了,餐桌上給你留著飯呢,你熱熱再吃吧!”


    白蘭小姨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跟上了她。


    那天晚上,白蘭小姨打扮得很漂亮,我耳畔一直不停地回響著賴東東刺耳的話:你小姨在迪吧裏給人跳鋼管舞,哎喲,那身材,那長相,看著老勁爆了!


    後來我跟蹤白蘭小姨來到了一家星級酒店門口,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我,她不會是為了掙錢跟男人去開房了吧?


    我正想衝過去阻攔她,結果看到她走進了酒店旋轉門裏。於是我發瘋地趕到酒店金碧輝煌的大廳,卻沒有發現小姨的影子。


    我衝到櫃台前詢問白蘭小姨去的房間,該死的前台對我說她們不能透露客人的隱私。我朝她們吼道:“你們酒店難道就是專門提供滾床單的場所嗎?”


    酒店保安走過來,要把我轟走,我不服,氣急敗壞地在酒店大廳叫喊。


    突然,我的叫聲嘎然而止,因為我看到了白蘭小姨穿著酒店保潔工的工作服和那些上了年紀的阿姨們一起,在電梯間彎著腰默默地拖地!


    凝望著白蘭小姨拖地的嬌俏背影,我的心裏不是滋味。她和我非親非故,卻為了我放棄了大好的青春年華,恐怕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女人了!


    正當我愣得出神的時候,白蘭小姨忽然站直身子轉過頭來,看到我微微一愣,問道:“小楠,你怎麽來了?”


    我沒有回答,而是箭步走近她,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淚流滿麵,“小姨,對不起!”


    十七歲的我個頭已經躥得老高,白蘭小姨仰首看著我,眉眼都帶著笑意,撫摸著我頭說道,“傻小楠,哭你妹啊,你是個男人,不要哭了,乖!”


    第二天上學時天氣陰沉沉的,雷聲在雲層裏翻滾,但我的心情特別好,並且暗暗發誓,如果誰再敢詆毀白蘭小姨,我就和誰拚命。


    放學的時候,賴東東帶著幾個同學把我堵在了學校的一個角落裏,當時還圍了好多看熱鬧的同學。


    賴東東指著我說,蘇小楠,我沒有說錯吧,你小姨就是個壞女人,昨天晚上我又看到她在迪吧裏跳鋼管舞了,蘇小楠,要不明天晚上我帶你一起去看?


    賴東東的話像一把利劍深深地刺進我的心裏,雖然我知道他是在詆毀白蘭小姨,但還是心疼得無法呼吸。賴東東刺耳的聲音,猥瑣的表情,激發了我內心深處最原始的衝動。


    “草尼瑪,你媽才那樣呢!”我伸手去抓賴東東的頭發,誰知他早有防備,飛起一腳把我踹坐在地,接著他的幫手們瞬間把我淹沒,拳頭像雨點般砸在我身上。


    我眼睛通紅,竭力反抗卻無於濟事。最後我被他們死死地摁在地上,賴東東抓著我的頭發,得意忘形地把手機視頻播放給我看。


    賴東東的手機視頻裏是一家迪廳,五光十色的閃光燈下,一個女郎長發披肩,圍著一根鋼管在扭來扭去,竟然真是我的白蘭小姨!


    看到這個視頻,我腦袋轟地一下可炸了。與此同時,一道閃電撕裂天幕,天空炸起一個驚雷。


    “要下雨了,咱們快走吧!”賴東東等人放開我,陰陽怪氣地對我說,“蘇小楠,其實我們想和你做朋友呢,這樣就可以認識一下你那壞小姨了,哈哈!”


    賴東東他們走後,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我痛苦地趴在地上紋絲不動,被雨水淋成了落湯雞。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我的白蘭小姨不是在酒店裏做保潔嗎?她為什麽出現在賴東東的手機視頻裏?難道她昨天晚上早就發現了我在跟蹤她,故意演戲給我看的?


    我的淚水和雨水混成一塊,模糊了視線。雨水拍打著我的身體,同樣也拍打著我的心。


    我的心內疚著,痛苦著,又憤怒著,難道為了賺錢養家,非要去那種地方任憑男人欣賞嗎?!


    現在想起來,都是我當時的虛榮心在作怪,我不想讓同學們都知道,我有一個在迪吧裏跳鋼管舞的小姨!


    我是棄兒,本來已經很自卑了,如今又讓大家知道了那個曾經來學校開家長會的漂亮的白蘭小姨,居然是一個在迪廳裏跳鋼管舞的女人!


    我以後在班裏還怎麽見人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反正來到家裏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凍得嘴唇發紫,偶爾還咳嗽幾聲。白蘭小姨正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做飯,她看到我這個落湯雞,關心地問怎麽給淋濕了,你的雨傘呢?


    我怨恨地瞪了她一眼,賭氣不搭理她,徑直朝自己的臥室裏走去。我坐在床上回想著賴東東的話和他手機裏的視頻,既心如刀割,又滿腔怒火。


    我的異常反應讓白蘭小姨再也無心把飯做下去了,她來到我身邊,笑嘻嘻地問道:“是誰惹我家小楠生氣了?你看看全身都濕透了,來來來,讓小姨幫小楠換衣服!”


    白蘭小姨站在我麵前,伸手就解我的扣子,我一下撥開了她的手,說道:“我嫌髒,我自己來!”


    我的話語很有深意,白蘭小姨卻單純地以為我嫌她的手髒,笑道,“你看我怎麽忘了呢,我手上還有油呢,那你趕快換一身衣服,感冒就不好了!”


    我哪裏還有什麽心情換衣服,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小姨,你昨天晚上是在酒店做保潔嗎?”


    我看到白蘭小姨微微一愣,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是啊,怎麽了?”


    我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怎麽了?你確定你是在做保潔還是去迪廳跳鋼管舞了?我同學賴東東都看到你了,還拍下了你跳鋼管舞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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