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雅與管家交換眼神,眼中流露出欣喜。她瞥了眼病床上仍昏迷的馮雪儀,應聲道:“快去快去,不必著急回,馮姨短時恐怕難以清醒,你去收拾好,休息養足精力再來吧。”


    靳景川無聲點頭,取起沙發上掛著的西裝外套,向外行去。


    “管家,你也隨行,我不放心,有你在場,我會踏實些。馮姨這裏暫時不需要做什麽,我一人應付得來。”季如雅望向靳景川憔悴的背影,如此提議。


    管家原欲拒絕,畢竟季如雅頂多算是友人,與靳家並無太多瓜葛,麻煩她已然足夠,再離開讓季如雅一力承擔照看馮雪儀之責,未免太失禮。


    但他見少爺如今如幽魂般,自夫人生病後便恍恍惚惚,此刻讓景川獨自回去,他實在不放心。


    “那就拜托了,季如雅姑娘。”最後,管家選擇陪伴而去,以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


    “沒事沒事,你快走吧。”季如雅羞澀一笑,扶持管家起身。


    “我這就去,如若有緊急情況,請電話告知,我們會盡快返回。”管家言罷。


    “沒問題。”季如雅笑容滿麵回應。


    “少爺,樓上休息吧,我去廚房為夫人和你準備飯菜,完成後即召喚你用餐。”歸家後,管家向前行的靳景川提議。


    靳景川點點頭,拖著疲倦的身體向樓上走去。


    打開久違的臥室,看到一切如舊,他的心底泛起蒼涼之感。蘇南音失蹤之後,他一直睡在書房的塌塌米,不願踏入這充滿她痕跡的地方,害怕自己因懷念而失控。


    久違地回來此地,他乏力地癱倒在床上,閉目深深吸一口氣,企圖捕捉殘留的蘇南音香氣,隨之陷入沉睡。


    蘇南音倚窗望見窗外玩耍的幼童,三四個三四歲的孩子正在沙堆裏捏泥。一個身材較高的男孩似乎因為什麽事情與其他孩童起了爭執......


    江湖之遠,山村寧靜,幾孩童嬉戲之聲傳來,引得蘇南音嘴角微彎,心生欣慰。成人世界紛擾複雜,孩童之樂卻簡簡單單,猶如清水般純淨。


    蘇南音撫摸日漸隆起的腹部,望向在田野間嬉戲的稚童們,滿含期望祈禱腹中孩兒能如此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世間。


    將近一個月,蘇南音滯留此地。一個月前,被馮雪儀所設計,中了她的詭計,醒來已在這個陌生的村舍中。“靳夫人,飯熟了。”秋甜,那名年輕廚娘喚道,她是村子聘請過來的,手藝甚佳。


    聞聲,蘇南音轉過身,手覆在腹部,微笑著回應秋甜:“嗯,我知道了。”她步履緩穩,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開始了她的飯菜時光。


    秋甜站在一旁,神遊在外。這是窮鄉僻壤,這裏的人講著土腔俚語,對於不情願來到此地的蘇南音而言,如同天書般難以理解。村內罕有人識字,蘇南音試圖以標準普通話交流,換來的卻是疑惑的目光,那時的她感到孤立無助。


    監視她的人有兩個,秋甜就是其中之一,她負責蘇南音的一日三餐。秋甜是鄰家老劉的女兒,讀過幾年書,在村裏也算略識文字。一次偶然,蘇南音提到饑餓,秋甜也試著模仿,雖仍帶地方口音,蘇南音聽懂了,從此多了一個交流的伴。


    不再覺得自己像置身叢林,與古人共處。“夫人,試試這燉了很久的雞湯,很補身體,多吃幾碗。你現在懷有身孕,老餓著對胎兒不利。”秋甜看著猶如畫卷中的美人的蘇南音,關切地舀起一碗雞湯送到蘇南音眼前,語氣殷切。


    “嗯,等我吃了飯再說。”蘇南音端起碗,往嘴裏喂食,聞言心頭暖意油然,笑著回答秋甜。見蘇南音回應了自己,秋甜笑容親切,將雞湯放在桌上,痛快答應:“好吧。”


    湯放下後,秋甜就成了蘇南音身旁無聲的侍者,靜靜地在旁等候。看著蘇南音那不同於村民的優雅舉止、談吐和笑容,不禁回想起初次見到她的場景。


    蘇南音身穿柔軟的洋裝,在幾位壯碩護衛的護送下來到此地,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如看到仙子般盯著她。大家都覺得蘇南音是他們的福星,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從此日起,蘇南音得到了大家的嗬護。


    然而,因語言障礙以及惡意利用,世代生活在此地未踏出過大山的村民們輕信了他人的謠言,對蘇南音如對待神隻,不敢輕易打擾。因此這裏鮮有人前來拜訪,又有保姆看管,蘇南音失去了行動自由,逃走的機會渺茫。


    “秋甜?”蘇南音輕輕晃了晃出神的秋甜的胳膊。


    秋甜回神,意識到蘇南音在叫她,怔怔地問:“夫人,您找我?”看到秋甜的模樣,蘇南音知道她沒聽到,隻好重複道:“我想讓你再添一碗湯。”


    “哎呀,夫人對不起,我剛走了個神。這就為您添。”秋甜撓了撓頭,抱歉一笑,隨即給蘇南音盛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送到她的麵前。


    蘇南音無奈地看著微笑的秋甜,歎了口氣:“你啊,總是在發愣,不知道在想什麽呢。”


    聽及蘇南音的話,秋甜不經大腦地回答:“夫人您太漂亮了,就像仙子下凡,我們村子沒人能比。每次我看您的時候,都像是做夢一樣。”


    蘇南音正在品雞湯,聽了這話險些被嗆到,好在她迅速捂住了嘴,強行咽了下去。“秋甜,聽你這麽說,我不敢相信自己。實際上我這樣的很普通,你要是走出去,見過外麵的世界,就不會這般想了。”為了避免秋甜再說些令她尷尬的話,蘇南音迅速喝完雞湯,繼續說道。


    秋甜靜靜地聽完蘇南音的話語,如同墮入了一個未知的迷霧中,那繁華都市的圖景仿佛兩個平行世界般遙不可及。她帶著一絲疑惑望向蘇南音,“夫人,您講的一切當真?”


    看著秋甜眼中閃爍的迷茫,蘇南音心中滿是對鄉村少女身處閉塞之地的深深同情。她的描述都是日常之事,但在秋甜她們看來竟成了異域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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