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喆,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聽把我帶回來的院長說,之所以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命不太好,這個名字吉利,有兩個吉嘛。至於我姓徐,是因為我從小脖子上掛著的木牌上有個徐字。院長說我是他從醫院裏帶回來的,最初是個流浪兒,不知道什麽原因被其他一塊流浪的孩子打的全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路邊。是路過好心人把我送到了醫院,之後我在醫院裏躺了半個多月,再之後就到了孤兒院。


    他這麽說,我就這麽聽,反正我是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雖然我的名字叫徐喆,但因為喆字認起來費勁,很多的人隻會念一半。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都叫我阿吉,當然更多的時候他們會叫我沒用的阿吉。


    嗬嗬,沒用的阿吉。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這的確是事實。從記事起我的身體就很弱,整天病怏怏,麵黃肌瘦的。孤兒院的條件差,能保證餓不著你凍不著你,沒有大病大災就不錯了。我最起碼是個健全人,身子弱點而已,又不會死人,孤兒院那麽多殘疾孩子都照顧不過來,誰會去管你啊。


    我們的院長姓胡,是個老頭子,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可我很不喜歡他,因為他太偏心。每次把大妞妞和二妞妞單獨叫到自己屋裏待上半天,出來的時候她們倆手裏總是拿滿了零食。而我隻能可憐巴巴的在一邊瞅著咽口水。


    孤兒院的生活很無聊,孩子們把欺負弱小當成一種重要的娛樂方式。我剛到的時候就被欺生了,最初的欺負還不算太過分,做多就是挨幾下打,雖然那時候小,但也懂得夾著尾巴做人的道理,事實上我不夾著尾巴也不行,身體太弱沒有反抗的能力。


    可能是我的軟弱縱容了他們,漸漸的連女孩子也來欺負我,有一次,大妞妞和二妞妞把我截住,不由分說的就把我推到在地,然後就開始扒我的衣服,我拚命的拽住掙紮,怎奈身單力薄,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大妞妞和二妞妞瞅了瞅我赤裸的身體,嘴裏叨咕著:“好醜啊,一點都不好玩。”


    兩個個女孩子圍著我研究,站在遠處的男孩子也沒閑著,都在哄笑喊叫,“快來看啊,阿吉被扒了,阿吉真沒用,讓女孩把給扒了,哈哈哈哈......”


    也許是折騰的聲音太大,宿舍裏的管理阿姨跑了出來,孩子們見勢不好,一哄而散,阿姨看著我的狼狽樣,不但不安慰我反而跟著咯咯的笑起來,聲音比剛才那些孩子還大。我無助的穿上衣服,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嗚嗚哭,委屈的如電視劇中被淩辱的少女。


    雖然偶爾被欺負,但強度我還能接受,慢慢也就習慣了。日子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過著。


    當同齡的孩子都能提動半桶的水的時候,我連一臉盆水都端不起來。他們滿院子打鬧嬉戲的時候,我卻隻能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


    孤兒院正常的孩子不是很多,首先正常的孩子一般不會被遺棄,再者很多沒有生育能力的夫婦會選擇到孤兒院領養,而領養當然會選擇那些身體健康,頭腦聰明的孩子。我見證了七八個孩子被領養,可從來沒有人選我,不知道是因為看我身體不行,還是頭腦蠢笨。


    剩下的孩子中,隻有十幾個還算正常,而我隻能算半個。


    因為,我既得不到那些殘疾孩子才有的特殊照顧,又得不到正常孩子小團體的認可。


    不知道哪位大俠說過一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孩子雖小,但也是人,所以孩子們有孩子們的江湖。


    孩子們的江湖並不大,局限於孤兒院和孤兒院旁邊的一個小區。


    有江湖就有爭鬥,而爭鬥就發生在孤兒院的孩子和小區的孩子之間。


    開始哥並不在江湖,江湖上也沒有哥的傳說。直到那一次,我們院的帶頭大哥雷子帶著五個小弟被打的滿頭是包的回來。痛定思痛他決定擴軍,我有幸得到了征召,成為了他的小弟。這次擴軍後,孤兒院江湖成員由原來的十三名增加到了二十名。新成員中除了我,還有一位六指黑俠,請注意他不是單手六指,而是雙手六指。另外還有,大呆子,二呆子,三呆子,,天聾地啞組合,大家光聽這名字應該能想象出實物的樣子。


    雷子哥看了看新加入的成員,麵有憂色。但他當時還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覺悟,毅然決然的帶著我們出發了。


    從古至今軍事家們一直在教育我們兵在精不在多,還有位偉人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而我們用血淋淋的實踐檢驗了軍事家們的真理。


    這是一場遭遇戰,我們這邊二十個人準備充分,對方十二個人猝不及防,戰鬥的初期階段,在雷子哥帶頭猛衝猛打下,我們略占優勢。但對方很快穩住了陣腳,開始了反擊。精米細糧養大的孩子果然在體力上遠勝我們這些吃糠咽菜的劣馬。


    如果用遊戲裏的計算方式,對方把我擊倒我消耗生命零魔法零,無技能釋放,單純一次普通的物理攻擊,一拳下來我就倒地不起了。


    倒下後的我鼻子出血了,但眼睛還能看見,耳朵還能聽見。隻見我方的大呆子,二呆子,三呆子,不知所措的抱頭哭叫,天聾地啞組合隻會發出啊啊的吼聲。這一切極大的瓦解了我方的鬥誌,兵敗如山倒,帶頭大哥隻攜帶親信數名殺出重圍逃逸。


    大哥跑了,小弟們隻能束手就擒。肉體上的失敗並可怕,精神上的摧殘才最殘酷。由於酋首逃跑,小區的那幫孩子把積攢的憤怒都發泄到了我們頭上。


    “你們這幫有人養沒人教的東西,今天我們就臨時充當下你們的爹媽好好教育教育你們。”勝利者趾高氣揚。


    我雖然沒見過父母,但沒事的時候一直會去幻想,幻想他們還在,幻想有一天能重逢。殺人誅心,他們的話是在往我心裏紮刀,我屈辱悲憤,我握緊了拳頭,但最終又無奈的鬆開。因為我知道反抗隻會遭受更大的侮辱。


    “你看看,都是些什麽人,有傻子,有聾子啞巴,這樣的廢物政府還留著你們做什麽,浪費資源,不如人道毀滅了算了。”見我們不敢反抗,他們的話越發囂張起來。


    失敗者選擇了沉默。魯迅先生說過,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滅亡。我們顯然沒有爆發的實力和勇氣,隻能接受滅亡的現實。


    “吆,快來看看這個,瘦的跟非洲難民似的還學人出來打架。我都不敢用力,萬一不小心一指頭戳死了,我不成殺人犯了,哈哈。”一個胖乎乎的孩子,用手掌拍著我的臉蛋,一臉的嘲諷。


    我低著頭不說話,心卻在滴血,人生就是這樣的不公平,他們從小父母疼愛,衣食無憂。我們父母都不知道什麽樣子,孤兒院裏生活艱苦,我還好點就是身體弱一些,更多的孩子連一個健全的身體都沒有。現在還要忍受他們這些人的侮辱踐踏。


    我無奈,無助,上天實在太不公平了。我的心在呐喊,在咆哮,拳頭握緊鬆開,握緊鬆開,最終還是不敢反抗。


    那些小區的孩子們,打也打累了,罵也罵夠了。最後狠狠的說道:“你們都滾吧,叫花子一樣的東西,以後別來我們這晃悠,要不見一次打一次。”


    我們一群敗兵垂頭喪氣的回到孤兒院,雷子哥一臉陰鬱的站在院裏,眼角額頭處明顯有幾處傷痕。我知道他心情不好,想悄悄的從他身邊躲過去。


    可怕什麽來什麽。“阿吉,站住”雷子一聲暴喝。


    我嚇的腿都軟了一下,因為我知道他這個時候叫住我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戰鬥勝利了,是領導的功勞,戰鬥失敗了,肯定要找一個替罪羊出來。


    此刻,我就是那隻替罪羊。


    “阿吉,你可真沒用,難怪大家都叫你沒用的阿吉。”雷子咬著牙說道,我能感覺出他此刻心中的憤怒。


    我討好的笑笑,不敢去反駁他,隻希望他能放我過去。


    雷子見我不說話,毫無征兆的給了我一巴掌。“媽的,不說話,對我有意見是不是?”


    “沒有,雷子哥,我錯了,下次我一定努力。”我心裏憋屈,剛被外人打,回來又被自己人打。


    “下次,就你這樣的廢物還下次?今天老子就是被你們這幫廢物連累了,知道不?”雷子越說越惱,抓住我的頭發搖晃著我的身體。


    我頭皮被扯的生疼,隻得低聲下氣的求饒,“雷子哥,你放過我吧。”


    “好啊,放過你可以,你跪地求饒,我就放過你。”


    我堅決的搖了搖頭,我身子是弱,但我不能再把最後的尊嚴丟掉,我身體可以倒下,但是精神不能倒。


    雷子一看我搖頭,劈頭蓋臉的又是兩巴掌,我又一次鼻血長流。


    但是這反而更激發了我的倔強,我堅決的搖頭:“你打死我吧,我不可能給你下跪的。”


    雷子今天輸了仗憋了一肚子氣,本來找我是為了撒氣,哪知道我竟然敢給他添堵。“沒看出來啊,阿吉,你還挺有誌氣的。”


    “你們幾個別愣著了,阿吉今天不舒服,你們給他拾掇拾掇。”雷子這次沒打算再自己動手。


    身邊的幾個人得了指令,虎狼一般的撲了過來,剛才與外人打架都沒有此時的威猛。此時我早已經沒了抵抗的力氣和意誌。抱頭倒在地上任他們拳打腳踢。


    “雷子哥,我看差不多了,他都一動不動了,這小子平時身體就不好,別打死了。”意識模糊中有人說了這麽一句話,聽聲音應該是小峰。


    “怎麽?你要打抱不平?”雷子的話帶著威脅。


    “不是,雷子哥,我......”


    “不是就滾一邊待著去”小峰的話沒說完就被雷子打斷了。


    我徹底絕望了,小峰也許是為了我好,可他這麽一說,雷子肯定更不可能這麽放過我了。


    果然,雷子又開口了,“這個沒用的阿吉不是不知道怎麽跪嗎?你們教教他。”


    此時的我已經全身是傷,我想反抗掙紮,但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隻能仍由他們擺布折磨。


    幾個人把我拖起來,我想堅持站住,可膝蓋又挨了幾腳,再也支撐不住的跪倒,我想挺直腦袋,可還是被他們幾個按了下去。


    這一刻,我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碎了。腦子失去意識,隻有耳邊傳來他們肆無忌憚的哈哈笑聲。


    我的心裏第一次滋生出了恨意,我恨他們,我恨自己,我恨這個世界。我恨他們的殘忍,我恨自己的無能,我恨這個世界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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