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23日14時。晴轉多雲。


    市區環球體團錢虎的密室,呂黃秋發出指令,按一套方案進行


    盡管恒溫換氣機在不停的工作著,可密室裏仍然煙霧繚繞。錢虎把煙灰彈進了高級不鏽鋼煙灰缸,問祁貴:“什麽事,電話上不能說?”祁貴在煙缸裏摁滅了煙頭說:“能不能把老板的專線電話接通,這事很重要的。”


    錢虎說了聲可以,在茶幾邊一個按鈕上摁了一下。話筒立刻傳來了呂黃秋沉悶的聲音:“什麽事?”


    錢虎說,“老祁來了,興環哥幾個也在,有些事要給你匯報。”


    呂黃秋說:“說吧。”


    祁貴說:“他們已經全線行動起來了。今上午九點在大什字廣場舉行了社會治安宣傳谘詢活動和端正警風為民服務宣誓儀式。現場舉報案件的有一百多人,其中涉及到咱環球的案子就有二十多起,類似昨天葛老漢告你的那種案子就四件。上午九點五十分,汪吉湟帶辛銀等十人分乘兩輛警車去了呂九莊,這事你大概已知道了。中午十二點,湯縣傳來消息,於波、程忠上引黃工地時在湯縣縣委招待所秘密開會,內容不詳,參加人員是金安、汪吉湟、區委書記汪強等六人。估計是安排兩件事,一件是破持槍殺人案,第二件是要整我。”


    呂黃秋插話:“要整你的根據呢?”


    “昨天晚上開常委會就是個例子。按慣例應該是,定這麽大的人事問題在會前就要和我溝通,他們沒有,還在我不在的情況下決定了下來。還給我這個市紀委書記配了個常務副書記。另外,中午在湯縣的會,就這三個根據。”


    呂黃秋說:“看來,於波是要整你了,你馬上把方方麵麵的漏洞能堵的盡可能堵一堵,他們沒有證據,是不敢把你怎麽樣的。當然了,我們要反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家想想看,想辦法讓新城大亂一場,比如把公安的形象敗壞到老百姓不敢信任的地步。這樣,告狀的不敢告了,告了狀的就得去抽掉狀子。……”


    錢虎插話說:“董事長,我們已經這樣做了,葛老漢已死,姓白的已被我們關進了地下密室。”


    呂黃秋說:“這還不夠,如能抓住公安的辮子花點錢在新城日報上做點文章的話,我就會讓人大政協去質詢市政府,這公安局是幹啥吃的。當然,這樣就更有說服力,你們對葛老漢和白森采取的行動就為人大政協質詢創造了條件。有一點一定要注意,千萬千萬不能走漏風聲,不能讓他們抓住我們的把柄。讓他們防不勝防,讓他們忙不過來,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讓他們的家屬也不得安閑,讓他們在方方麵麵的壓力下繳槍投降。做到了這一點,這新城還是我們的新城。”


    呂興環說:“呂總,上午汪吉湟到呂九莊去找我和二旦子,你咋讓他們進莊了?要我說,就不讓他們進,看他們能怎麽樣。”


    “錯了!”呂黃秋說:“現在不是楊棟當書記的時候了,現在是於波。於波當書記,你就不能硬來,硬來就要吃虧的。我這樣做,是讓他們抓不住我的辮子,這樣我們才能有主動權,等時機成熟了,反戈一擊,他們就會敗下陣去。”


    錢虎請示說:“下一步的行動……”


    呂黃秋說:“上午接到你的電話後,我打算讓興環和二旦子離開新城到外麵躲一躲的。可是,他們又在湯縣開會研究怎麽對付我們。所以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們要主動出擊,先發製人。我決定提前、立即執行第一套方案,搞亂新城!……呂興環、二旦子等人聽著!”


    兩人應聲說:“我在聽。”


    “你們要無條件地服從錢總的指揮,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你們聽清了沒有?”


    “聽清了!”幾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好!錢總,你拿著我的名片去找報社管後勤的李群副主編,讓他安排一篇大文章。這人是老祁提起的,必要的時候,也讓老祁做做工作。其他的事必須嚴格按第一套方案在錢總的指揮下進行。大家聽清了沒有?”


    包括祁貴在內,這幫人都齊聲:“聽清了!”


    “老錢,隨時把發生發現的突發事件、新動向及時告訴我!錢虎說:“一定!”


    1999年5月23日16時。多雲。


    市公安局會議室,就連續出現的惡性案件召開了緊急會議


    葛大爺死亡、白森老師失蹤後,市人大、政協的部分領導集體來到了市公安局,就連續幾起案件讓金安、汪吉湟答複,並讓公安局限期破案。緊接著,報社、電視台記者也擁了上來,要采訪市公安局局長。汪吉湟馬上打電話讓刑警一大隊大隊長宿偉上來擋著記者,想法勸他們離開,一個字也不準給采訪者透露。與此同時,金安給於波也作了電話匯報。於波說,本來要“打槍的不要悄悄地幹活”,可老百姓不答應。就在廣場開了個會,這會剛結束就出了這麽多的事,想打槍的不要也不行了。幹脆來他個將計就計,馬上召開緊急會議,讓這幫老同誌聽聽。但要記住一點,千萬別答應限期破案。其它事等我和程市長在明天的引黃工程會前與人大政協的主要領導溝通一下,回來再說。


    會議召開了,公安局長金安主持會議。


    參加會議的有省廳王俊處長、大案科科長劉世昌、副局長汪吉湟、刑警支隊負責人辛銀、市中區公安局局長楊懷玉、副局長劉健、刑警隊隊長章茂等公安領導和刑偵人員。市人大兩位副主任、市政協三位副主席也在座。


    市局副局長汪吉湟通報並分析了案情如下:


    今天,秦遠中學的白森老師失蹤了,龍溝村的葛大爺突然死亡,經法醫鑒定檢查,係正常死亡。我們認為,這與昨天兩人在省委書記麵前告狀有關。葛大爺的死亡原因有待於進一步調查,所以,我們把這兩個案子定為“5.23”案。


    據調查、分析,此案與三年前發生的持槍傷人案、入室強xx


    案,發生在本月的“5.18”爆炸案、“5.20”入室強xx案、“5.22”持槍殺人案係連續性一個犯罪集團所為。


    根據這幾起案件的特點、性質和我們所掌握的案情知道,這個犯罪團夥至少在三人以上。


    罪犯一,吳旺發,三十歲左右,身高一點八米,小眉小眼,圓臉,係我市湯縣河東人,非法持有五四式手槍一把,被稱為“神槍吳大俠”。“5.22”持槍殺人案獲得的彈殼與三年前持槍傷人案現場的彈殼均係“五四”式手槍彈殼。


    罪犯二,二旦子,本市市中區市民,現年二十五歲,身高一點六五米,真實姓名叫胡小旦。三年前持槍傷人案的受害者之一。“5.22”案發時他在現場。從這一點知道,二旦子後來投靠了吳旺發。


    罪犯三,張二,新江人。三十歲,身高一點五八米。曾殺過人被判處無期,後來分三次減刑出獄。出獄後即投靠了吳旺發。


    罪犯四,吳奇,河南人。現年二十八歲,身高一點七二米,係殺人在逃犯,還搶過銀行。逃至我市後即投靠了吳旺發。


    汪吉湟介紹分析完案情後,金安局長總結。他說:這幾起案件的發生,說明我市流氓殺人犯罪團夥已經瘋狂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他們團夥作案,持槍殺人,入室強xx,對社會安定和人民生命財產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再不破案,我們公安局將對不起的不僅僅是人民,更對不起黨和政府,而且連自己都對不起。此案不破,誓不罷休!


    人大、政協的老同誌就問:何時能破案?


    金安回答說:我們對破這個大案滿懷信心,但是,何時能破案,實在是無可奉告!


    打發走市人大、政協的老同誌後,金安通知刑警支隊的領導和下屬兩個大隊的負責人開會。


    會上,金安宣布:二十分鍾後,有重大行動。行動方案由汪副局長布置。


    汪吉湟清清嗓子說:“同誌們,據可靠消息,幾起案子的罪犯已經露麵了。地點、任務都在這。”汪吉湟揚揚手中的牛皮紙信封說:“由於事關重大,出發前告訴大家吧。大家下去準備,十分鍾後集合、出發!散會!”


    散會後,辛銀急急忙忙溜進了廁所。汪吉湟朝刑警一大隊長宿偉努了努嘴,宿偉和一刑警悄悄地跟了過去。


    辛銀進廁所後,關上門就用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喂!吳總,你們在哪裏,快,快藏起來,十分鍾後要去抓你!喂!……早已埋伏在廁所裏的兩名刑警隊員衝上前來,搶過了手機,迅速摁上了停止鍵。一刑警說,好呀,辛銀,你通風報信!”


    宿偉等人推門衝了進來,給辛銀帶上了銬子。辛銀驚出了滿頭大汗:“我、我……我。”


    宿偉大聲命令道,“帶下去!”


    宿偉拿著手機進了局長辦公室。金局長問:“怎麽樣?”


    宿偉說,已從電信局查了,這部手機是環球集團的,沒有記錄具體的購機人。


    “很好!”汪吉湟說:“從現在起你代理刑警支隊長職務,等金局長向市委匯報後,由市上決定你的任命。”


    宿偉向局長、副局長敬禮:“謝謝局領導的信任。”


    省公安廳刑偵處王俊處長和大案科劉世昌科長走了進來。握手、讓座。宿偉即刻倒上了茶水,爾後走了出去。


    王處長說:“搞了一個星期了,“5.18”爆炸案還是沒有頭緒。這不,又接到了省廳的電話,“4.13”特大販毒案的案犯有消息了,我們得立刻去雲南。今天過來,暫時先交待一下工作,過一陣子我們再來。”


    “這?”汪吉湟為難地看看金安。金安也有點意外,他說:“王處長,你們走了這案子……”


    王處長笑著說,“我們走了還會來嘛。很快,去雲南,把人弄回來,我們馬上就來新城。”


    金安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最後說:“王處長可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呀。……哎?王處長,沒有別的什麽原因吧?”


    “沒有!絕對沒有,看金局長想到哪裏去了。”


    劉世昌把一份材料放在了金安的桌子上,王處長說了聲再見,就走了出去。金安、汪吉湟下樓把王處長劉科長送到了車上……


    1999年5月23日17時30分。多雲。


    市公安局汪吉湟辦公室,檢察院一個電話把汪吉湟嚇壞了


    汪吉湟剛進辦公室,電話鈴響了。他拿起電話,對方說:“你好,汪局長,我是市檢察院。你們的刑警孫至富出事了,來檢察院一趟吧。”


    汪吉湟問:“請問,是什麽事情?”


    對方說:“他開槍打死了人?”


    “什麽?”汪吉湟馬上感到頭大了,他大聲說:“誰開槍,打死了人。”


    對方說:“你們刑警支隊的警察孫至富開槍打死了人。”


    汪吉湟急忙趕到了檢察院,見孫至富呆呆的坐在靠窗的長條椅上,兩位檢察官坐在一邊。


    汪吉湟問:“老孫,咋回事?”


    孫至富說:“汪局長,黑夜看不清,攔車車不停,鳴槍示警,子彈又不長眼,誤傷了王林山。”


    “誤傷,人死了?”


    “人已經死了。”


    汪吉湟說:“你呀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咋就出了這麽大的事?……說說情況吧。”


    昨天晚上,刑警支隊接到任務,說有一輛三輪摩托車上很可能裝帶有毒品,讓新城市派人在國道上攔截。孫至富等四名刑警開警車到湯縣常河附近的國道上守候。深夜零時,湯縣常河村的王林山、王義山兄弟駕駛著柴油三輪車歸來。行至距孫至富等人十多米遠時,突然拐彎駛上了村道。孫至富以為是犯罪嫌疑人發現情況要逃,邊大喊著站住。王家兄弟倆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喊停車,同時聽到了一聲爆響。終因發動機噪聲大,開車的李王山沒有聽見。警車即刻追了上來,很快追上了三輪車。”王義山停下車時,見哥哥王林山躺在車裏一動也不動。推推他,沒有反應,一摸頭時,王義山抓了一把血,他驚叫了起來。警車上下來的孫至富等人氣呼呼地直奔三輪車:“你們是幹什麽的?為什麽不停車,快下車檢查。”王義山見孫至富手提著手槍,明白哥哥是中警察的手槍子彈了。


    孫至富等四人不管王義山的喊叫,車裏車外,人身上搜了個遍,沒有找出毒品來。


    王義山大叫道,“我們就是常河村三隊的人,啥也沒有帶,還不拉我哥哥去醫院!”孫至富看了王義山的身份證,知道捅大亂子了,馬上拉王林山到了湯縣人民醫院。


    王母聽見兒子被槍打了,有生命危險,頓時昏倒在地。王父像傻了似的,說話語無倫次,見著誰也磕頭作揖:“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


    王林山傷勢嚴重,子彈從後腦部射入,又從右耳根處穿出,傷及了靜動脈、神經、大腦,因大量失血,湯縣醫院沒法搶救。淩晨三時,王林山被轉到了市醫院搶救,下午三時十分死亡。


    汪吉湟知道了這一切後,啥話也沒有說,他在檢察官遞過來的材料上簽上了字,爾後領著孫至富回到了局裏。金安局長還在等他,聽了汪吉湟的情況介紹後說:“汪局長,你拉著孫至富去看看王家的兩位老人吧,買點禮物去,我有點事就不去了。”


    汪吉湟帶著孫至富到加油站加上了油,又把車開到路邊,他說孫至富,你等我,我買兩個肉夾餅來。汪吉湟買上肉夾餅到離車五米遠的地方,車“轟”一聲爆炸了,飛過來的車門從汪吉湟的左肩邊上飛過,頭部、肩部受傷的汪吉湟昏倒在了地上,孫至富當場被炸死,車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成了一堆廢鐵。


    加油站的工作人員攔車把汪吉湟送到了市醫院。醫院見受傷的是警察,就把工作證押在了收款台,對汪吉湟立即進行搶救。


    晚上十點鍾,他醒了。金安局長、宿偉等人守在他的床邊。


    汪吉湟問:“局長,你們咋來了?”


    金局長說,“我們趕到出事現場時,你已經到醫院了,我們把孫至富的屍體和炸碎的車處理完就來醫院了。你一直昏迷著,把我擔心壞了。你放心養傷吧,化驗結果出來了,頭部擦破點皮,肩骨軟組織損傷,沒有大問題,就是流血太多。”


    汪吉湟說,“局長,孫至富絕對不是畏罪自殺,這案子又是吳旺發這幫惡魔幹的。他們是衝著我來的。”


    金安點了點頭說:“你安心養傷吧,這事先不用你操心。”


    “是呀。”宿偉接上說,“汪局長,你好好養傷,我們決不會被嚇倒!你放心吧。”


    1999年5月23日18時。晴天。


    在通往引黃入新工程工地的簡易公路上,他看見了“絕命崖”


    三部小車、一部麵包車在崎嶇的簡易公路上行駛著、顛簸著。


    第二部小車裏,程忠給於波介紹著這段路。他說:“這段路實際上是修在懸崖峭壁、巨壑深溝上,你瞧,這地方多危險。”


    於波說:“程市長,你真有遠見、真了不起,在這沒有路的地方,不!荒山野嶺上修路,其難度我是能想到的。”


    程忠說,“真正了不起的是湯縣的領導和人民,是他們流血、流汗修出這條路來的。於書記,快看,這個地方我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絕命崖’,你看,你看,我那次就差點從這裏掉下去……”


    於波順車窗往下看,被稱為絕命崖的山崖下,是猙獰、嚇人的怪石,深不見底的峽穀。於波嘖嘖連聲說:“要是從這地方掉下去,別說是人,就是鋼甲車也會粉身碎骨的。”


    程忠說,“當時我正在一輛履帶式推土機上,車好好地走著,我觀察前麵的山包怎麽炸,這時車突然滑了下去,被絕命崖邊上的山石擋住了。可真懸呀,現在想起來還有點怕呢。後來我想,我如果那天死了連個烈土都算不上,引黃入新沒有立項,還談什麽立項,人家根本就不讓你去搞,是我偷偷與湯縣的領導談,他們是引黃入新的第一受益地,當然很支持了。可是我真要出事了,隻能背一個對抗市委領導、死有餘辜的罪名。”


    於波笑了,他說:“程市長,這是哪裏的話,這引黃工程是肯定要上的,這說明你的自信很有基礎嘛。咋就這麽想?”


    程忠也笑了,“當時如果知道你要來新城,我就把這路弄寬一些,反正工程完工後再打一個山洞就是通往鄰省的一條道路,兩省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汽車在彎彎曲曲的簡易公路上艱難地前行,距引黃工程工地已不遠了。於波感到胸膛內隱隱約約的脹痛。他說,“程市長,咋樣?你有什麽感覺?”


    程忠說,“這是高原反應向我們擠眉弄眼呢,我都聽見聲音了:喂!快來吧,你們若能經受住考驗,我就嫁給你!”於波被程忠的玩笑逗得大笑了起來。


    眼前出現了稀疏的鬆柏林,朝右向前看去,碧海林濤鬱鬱蔥蔥,近處的山體仍然是怪石嶙峋、奇峰連綿,山下的水叮咚流淌。


    “於書記,公安局按省裏的要求,給市政府打了個報告,要建立交通自動化監測中心,僅電子警察一項,就要投資五百多萬元。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你看呢?”於波反問程忠。


    程忠說,“公安要現代化,建立這個中心是必要的。但根據我市的實際,公安局首要解決的是公安幹警的生活、住房、工作條件,解除他們的後顧之憂,加大破案力度,把群眾最關心的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問題解決好,待財政狀況好一點了再考慮這件事。”


    “沒錯!”於波說,“引黃入新工程的缺口達一億多,楊棟同誌動身了沒有,去北京跑資金的事。”


    程忠說,“動身了。不愧是老同誌,信心十足。他對市政府聘他做引黃入新工程顧問很滿意。是市財政局的兩個同誌陪他去的。再加上劉省長的關係,解決個一億元怕是沒問題的。……立項?立項更是沒問題。”


    於波接著說,“這一億元到位不知到啥時候了。省裏的這一億七,也是分期分批劃撥,首次撥的款隻能是撒胡椒麵了。我看這事是不是考慮考慮讓企事業單位、幹部工人捐點款。這畢竟是新城市的一件大事情嘛。”


    程誌說,“我看這主意不錯,搞一個動員大會,當場捐款,效果能好一些。另外,幹部職工定個數字,幹部五十,工人二十、個體戶五十,企事業單位統一由各單位直接在工資中扣除,


    這筆錢也能解決燃眉之急。”


    於波說:“好主意。”


    正談著,車到了引黃入新工程二工區所在地,這裏駐紮著鐵道部隧洞總公司第一工程處的幹部、技術人員和湯縣調來的五萬民工。民工的任務是開劈隧洞出水口前麵的建房用地和出水口外水流出後的導向工程工作。因為隧洞工程正式開工後,農民工是用不上的。


    這裏的戰場已經擺好,隧洞出口處百平方米左右的地上已經搭起了帳篷和一排排簡易磚頭平房。相對而望的兩排平房中間一根高高的鋼管立在那裏,鮮豔的五星紅旗迎風飄揚,給人一種奮發向上的力量。


    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引黃入新指揮部的領導和施工幹部已經等候在了一處簡易停車場邊上,新城市四大班子領導的車和後勤、衛生、運輸車隊徐徐開進了停車場地……在迎候隊伍的最前邊,人們看到了引黃工程指揮部副指揮鍾祥,他的雙眼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1999年5月23日21時。


    新城環球娛樂中心保齡球館,錢虎向法院副院長請教:公安局能不能告


    佘副院長投完了最後一個球,突然想起了什麽,也沒看投球的結果,問錢虎:“錢總,你不是說有事要問我?”


    “是呀。”


    錢虎朝休息室伸出了手,“請。”


    進了休息室,見一小姐正拾掇茶幾,佘副院長把小姐的耳朵揪了一下說:“劉小姐,啥時候再陪佘叔叔?”


    那小姐羞澀的一笑說,“那要看佘院長大人的時間了。”


    佘副院長大笑了起來。錢虎朝劉小姐擠擠眼,劉小姐打開了休息室的裏間:“佘叔叔,請。”


    佘副院長連錢虎都未看一眼就進去了,隨著裏間門上鎖的聲音,錢虎坐在了沙發上等候。很快,從裏間傳出了哼哼嘰嘰、吱吱扭扭的聲音。


    錢虎想,這些老爺們幸福呀,隨時隨地都能做這樣的事。想我老錢,百事纏身,任身邊有那麽多的美女,有時連看一眼的興致也沒有。錢虎是地地道道的呂九莊人,當年呂黃秋創業的時候,錢虎一點也看不上這個身不滿五尺五的大隊支部書記。沒想到幾年過去,呂黃秋像吹氣球一樣發起來了。就在呂黃秋開第十一個工廠時,他投靠了呂黃秋。呂黃秋也真是個人物,他沒有把這個有點能耐而曾經看不起他的人拒之門外,相反的把第十一廠的廠長交給他當。錢虎在感激涕零之際,想這呂黃秋必能成大器,所以他就加倍努力地工作,百倍地為呂環球獻計獻策,千般地討好呂黃秋。錢虎終於有一天爬上了環球集團的副總位置。後


    來,市內成立了不少企業,大多企業的產品跟環球集團的產品一模一樣,為了爭過環球,這些企業不惜倒貼血本,壓低價格出售。環球的銷售量急劇下降,產值由過去高峰時的八個億下降到了這時的五個億多一點。呂黃秋失眠了,錢虎也坐不住了。他給呂黃秋指點迷津:上下討好、兼並同行、出奇製勝、迅猛發展。上下討好是討好省裏、市裏、區裏;兼並同行是通過方方麵麵的壓力使這些同行對前途無望時,環球用最低的價格將這些企業買過來;出奇製勝是呂黃秋如采用錢某的奇招,必獲全勝;到那時環球不是一般的發展,而是成倍的發展。


    呂黃秋采納了錢虎的建議,兩年之內,環球就兼並了二十三個廠,產值一下子猛增到了二十三個億。企業在國家鄉企排行榜上進入了前十名,呂黃秋也由此成了市、省、國家的知名企業家。進入九十年代中期,環球為了尋求進一步的發展,走上了另外一條路。說白了,就是違反黨紀國法、與人民為敵的路。錢虎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激流勇退,而是主動提出為減輕呂黃秋壓力當上了總裁。呂黃秋也確實對他不錯,把自己老婆、子女弄到美國去定居、上學的同時,把錢虎的老婆和孩子也移民到了澳大利亞。這就是錢虎竭盡全力保護呂黃秋、全心全意為環球的原因。


    佘副院長“酒足飯飽”後走出了裏間,興致勃勃地讓老錢快說。


    錢虎問:“公安局能不能告?”


    “告公安局?”佘副院長遲疑了一下說,“有什麽不能告的,隻要他違背了政策法律,我們照樣收拾他們。不過,老錢,你得有證據。”


    錢虎說:“第一,幾年前公安局的三產‘公安實業公司’借了我們兩千萬,至今未還。眼下,聽說這個公司已不存在了,當時借錢時,是公安局擔保了的。”


    公安局擔保了?佘副院長大喜過望。


    錢虎把一份借款合同給佘副院長看。佘副院長看過後說:“沒有問題,你們就向我中級法院起訴,我保你勝訴。”


    錢虎繼續說:“這第二嘛,聽說昨天晚上他們的一個刑警在湯縣開槍打死了人,這事能不能起訴?”


    佘副院長說:“公安濫用權力,隨便開槍打死人,是一種無視國家法律的表現。這更應該告。同時,老錢,你要整公安局,除了打官司外,還有個好法子。”


    “願聞其詳。”


    佘副院長傳授高見:“花重金買通報社,將這一係列的事在報上整版刊登出來,還怕新城市引不起地震嗎?啊!”


    錢虎把酒杯端起來碰了一下佘副院長的酒杯說:“院長,果然是高見!”


    “哈!哈!哈!……”


    “嘿!嘿!嘿!……”


    1999年5月23日23時。


    從新城市醫院到金安家的路上,一場意外又發生了


    金安說啥也不會想到汪副局長會出事,這幫家夥也太猖狂了,要讓公安局抓住,非剝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不可。中午在秦遠鄉龍溝村調查葛老漢的死因時,下崗在家的妻子素娥打來了電話,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女兒金虹病了,發燒三十八度九,你也不回家管管。兒子從大學打來了電話,說要去旅遊沒有錢。”說完了素娥還發脾氣說:“這個家你還管不管了?”


    金安一煩悶,就沒有吃汪強送到車上的羊肉,一天了什麽東西也沒有吃,他感到又餓又困又乏。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像一座山一樣朝他壓來。他想,市公安局能頂住這巨大的壓力嗎?市委市政府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公安局嗎?回答是肯定的。頓時,他渾身又充滿了信心。他想,要想經受住這場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就必須為幹警踏踏實實做點實事了。他從自己的家庭狀況想普通幹警的家庭條件。好在他還有房子,局裏三分之一的幹警連住房也沒有,半年的差旅費沒報銷了,就別談什麽福利了。這三分之一幹警的住房是金安的一大塊心病,眼下福利分房沒有了,要想解決這一問題就是局裏補貼一半,另一半幹警自籌。局裏的一半就指望市財政局了,有於書記和程市長,這一半會解決的,盡管這兩年的市財政也很困難。能不困難嗎?據說環球集團一家就欠稅一個多億,油建公司也欠稅好幾千萬,收不上稅,你的財政狀況能好嗎,那麽,這幹警的一半能籌齊嗎?肯定是籌不齊的。要說這幾年公安幹警的工資也不算低。可是辦案需要經費,出差就得自己貼錢。據財務科長反映,刑警支隊百分之七十的幹警當月根本領不到多少工資,全扣借款了。借的款出差花光了,就在工資中扣,沒有工資給家裏交什麽?在這種情況下,能集資一半修房嗎?這事也得給於書記程市長匯報匯報。另外,三產公司沒有了,他想在那棟小樓上辦個幼兒園。抽專人保育幹警的孩子,讓他們安心於公安工作,這事兒也得給市上匯報。還有,還有……還有好多急需給幹警解決的事情呢。這些事,過去他想都不敢想,想了也白想,人家祁書記一把手遮天,你公安局的事人


    家這個分管公檢法的書記就從來沒有管過,除了發號施令,還是發號施令。除此之外,啥也沒有。他又想起了辛銀,這個想當公安局副局長的人可是很富有,有自己的小轎車,估計是環球送的,據說還有一棟別墅。這些人是公安隊伍裏的敗類,不清除怎麽得了。今天下午四點多鍾,雖抓住了這家夥的狐狸尾巴,可就是拒不承認是通風報信。雖暫時拿他沒辦法,可總算把他的支隊長職務解除了。程市長聽了他的電話匯報後,讚揚公安局當機立斷,是好樣的。他又想起了於波、程忠這兩位領導,這幹工作的人跟不幹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樣,不幹工作的人很消閑,這幹工作的人就是很忙。此時此刻,這書記市長恐怕還在思考明天的引黃工程開工典禮的事吧?


    金安!冷不丁有人叫了他一聲,他嚇了一跳,還沒看清楚麵前是誰,後腦上就有人砸了一棍子。這幫人見金安昏死去了,還不罷休,腳踢拳打了一陣,發現有人來了,才一溜煙溜進了一個小巷子跑了。


    來人見是公安被人打了,忙跑到一家商店裏給“110”打了電話。一會兒工夫,110出警車趕來了,把金局長送到了市醫院急救室。


    1999年5月23日24時。


    新城市郊環球別墅區124號,辛銀與情婦江巧霞的最後一次約會


    辛銀通風報信被停職後,恐慌極了。他感到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這之前,雖不能保證沒有人懷疑、議論過他,他總是很自信,你謀到了算什麽,親眼看不到我辛銀的所作所為,你誰也奈何不了。辦案不是有兩句話麽:事實為依據、法律為準繩。你雖然懷疑了。可沒有事實。市委常委會沒有通過他公安局副局長的提名時,他沮喪得不得了。為此事祁貴和錢虎都給他做過工作,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你還是刑警支隊長,隻要你小心點別再出岔子,這就夠了。一旦我們的任意一個計劃實現了,你就不是升副局長的問題了。沉住氣,好好幹,機會就要來到了。


    辛銀還真來了個九十度的大轉彎,他裝出一副尊重領導的樣子來,大事小事往汪吉湟辦公室裏跑。你姓汪的也別得意得太早了,鹿死誰手已經明擺在那裏了,隻要咱倆的位置一換,讓你給我姓辛的洗腳我還不要呢。當然了,今非昔比了,辛銀這樣做還有另一番用意,過去局裏的大小案子,雖上有局長,可一切都是他辛銀說了算。眼下不同了,金安這個老家夥也蠢蠢欲動,跟過去判若兩人,這個老家夥是一隻老狐狸,過去咋就沒有看出來?汪吉湟更是個不安分的人,上竄下跳,不得了呀,好像在這裏真正擁有了用武之地似的。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摸清這兩個人的脈搏,隻有低三下四了,不然,堂堂一個刑警支隊長,連公安局的行動都不知道,讓環球的哥們知道了,豈不貽笑大方?同時,也會辜負老總們的知遇之恩哪。


    沒想到,第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了。這汪吉湟使了個圈套要去抓案犯,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吳旺發二旦子可能暴露了。在廁所裏還沒有把電話打完,就束手就擒了。這汪吉湟可惡!可惡透頂!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到我的腳下。


    眼下,一個實實在在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麵前,刑警支隊長丟了,這就意味著辛銀在公安局的地位、環球的地位都沒有了。怎麽辦?先給他們通通氣,看下一步怎麽辦?電話是打不成了。想來想去,還是找個地方安靜一下,打打電話再說吧。主意拿定之後,他大大方方把辦公室和有關材料交給了宿偉。宿偉這小子真不是東西,你也不想想,你這大隊長是誰提的?這小子忘恩負義,居然在關鍵時刻沒有出來保保我辛銀,竟然帶著人把老子抓起來了,他媽的,你小子等著瞧!


    到哪裏去呢?就到呂黃秋送的別墅去吧。想到別墅,自然就想起了情婦江巧霞。正如她的名字一樣,這女人真是太小巧、太可心了。怎麽去呢?過去他沒有多少顧忌,開上警車到鍋爐廠家屬院外邊一停,一個電話江巧霞就下樓了。他的車技真好,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摸著江巧霞的小手或是大腿,油門一踩一溜煙就到了環球別墅區124號院門前。那些護衛別墅的保安也對他很好,見他的車到了笑笑就放行了。停下車,江巧霞就像主人一樣昂首挺胸,噔噔噔噔到門口,開鎖進門,脫衣洗浴,然後與辛銀同枕共眠、遊戲良宵。


    今天自然是不能開警車去了,他打了一輛的,從北門繞到西門,又從西門繞到東門,考慮再三,又從東門繞到南門鍋爐廠家屬院。他看看表,已經是夜裏零點了,估計不會有人跟蹤他的。算算時間今天是星期天,那個當車間主任的笨熊王平恰巧是夜班。他仿佛看見了江巧霞睡著的樣子,迫不及待的打通了電話,電話鈴響過五下時,有人接電話了,他沒吭聲,怕王平那小子在家。


    傳來的是她低低的、甜甜的聲音:“喂,你好。”


    辛銀忙說:“巧霞是我,快收拾下樓。”


    江巧霞說,“這麽晚了。”


    辛銀說,“我有急事呢,快下樓吧。”


    江巧霞說,“那好吧。”電話掛上了。


    還未到環球別墅區124號院,辛銀就讓車停下了,他付了款,拉著她的手朝124號走去。


    他左右看看沒有人,走了沒幾步,保安突然出現了:“到哪兒去?”


    辛銀答道:“124號。”保安放他們過去了。


    辛銀想,真如果有人跟蹤,那也過不了保安這一關。


    進二樓臥室後,江巧霞跟往常一樣,三下五除二脫光了,朝浴室走去。辛銀說了聲等等,就一把抱起江巧霞,把她扔到了床上。他認真地看了江巧霞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她高聳白皙的雙乳上。他兩手同時抓住了她的rx房,她驚叫了一聲,扭動起身體來了。他把小女人的乳頭含到嘴裏嗍了一陣,弄得小女人扭動得更歡了,嘴裏也哼哼嘰嘰地叫著。辛銀不急著上去,還是癡迷的撫弄著她的身體,等小女人實在不能自持了,他才撲了上去。


    這時,臥室門通的一聲開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江巧霞的丈夫王平。他正在上夜班,不放心老婆,就給手下交待了幾句朝家屬樓走去。走到半路,他發現老婆上了一輛出租車。王平被老婆欺負久了,又抓不住她的把柄,今天的機會終於來了。他也租了輛出租車,悄悄地跟蹤到了環球別墅區。被保安攔住後,王平急中生智,編出一個謊來:他是辛支隊長的表弟,辛支叫他到124號去玩的。那保安叫肖威,正是前麵說過的宿偉的那個親戚。肖威剛接到宿偉的通知,讓他注意124號,很可能辛銀要到那裏。這辛銀進去不久,又來了一個去玩的,說不定是和辛銀一夥的。肖威放走王平後,用宿偉給他的手機給宿偉打了個電話,說辛銀之後又有人找辛銀,很可能是同夥。


    宿偉說:“到124號監視,發現情況隨時聯係。”


    王平摸到了124號,院牆是鋼管焊成的,一米多點高,王平不費力就翻了進去。正門是鎖著的,王平繞到了廚房的窗戶前,用手推推鋁合金窗,那窗戶竟開了。王平進了廚房,順手從案板上拿了一把菜刀,就摸到了二樓臥室門前,裏麵傳來了女人如癡如醉的呻吟聲,氣得王平七竅生煙,踢開門鎖衝了進去。辛銀幹公安多年,聽到動靜便飛快跳下了床,見是王平拿刀衝上來了,便從床沿下摸出了一把刀。王平沒發現辛銀手裏的刀子,隻看見的是這個胖豬赤裸的身子和流水的生殖器。王平哇的一聲舉菜刀朝辛銀頭上砍來,辛銀對準王平的心窩就是一刀,王平菜刀未砍下人先倒了。江巧霞赤裸著身子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辛銀蹲下拍拍王平的臉,王平不動,用手在王平的鼻下試了試,“喲,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巧霞,他死了我們就能長久了。”


    江巧霞聽見辛銀自言自語著,忙下床撲到了王平的身上,見王平一動也不動,衝著辛銀喊道:“你為啥要殺死他?啊?”


    辛銀忙用手封住了她的口:“別叫,你找死呀!”


    肖威聽見江巧霞“你為啥要殺死他”時嚇了一跳,壞了,殺人了。他忙撥電話給宿偉:“偉哥,不好了,這家夥殺人了!”


    宿偉說:“好,我們馬上就到。”宿偉關上電話向部下命令道:“進別墅區124號,不開警笛!”


    兩輛警車開出樹蔭,拐進了別墅區,四名保安攔住了車,宿偉亮了亮工作證說:“西區發生殺人案,快隨我們來!”


    四保安讓開了道,兩輛警車直奔124號。宿偉等人在肖威的指引下,順廚房窗戶進入,直奔二樓。


    辛銀見宿偉等刑警衝了進來,死人還放在眼前,知道無法抵賴,便拿起刀就要自殺。


    宿偉衝上去一腳踢飛了刀子,兩名刑警即刻給上了手銬。


    江巧霞也穿好了衣服,乖乖地讓警察戴上了手銬。他們下樓時,幾十個保安圍住了124號別墅。


    劉飛見死了人,立即命令保安讓開了道。很快,警車拉響了刺耳的警笛,衝出了別墅區。


    1999年5月24日3時。


    新城市20區平房吳巴臉的家裏,查獲了海洛因148克


    這個地方是一個臭水池,旁邊是一片沙棗林,下麵長滿了一人多高的野苜蓿。刑警李虎山、田小寧就埋伏在這裏,蚊子已經數百次的叮咬過他倆了,手上、臉上、脖子裏,已經讓蚊子咬得失去知覺了。順著沙棗樹的枝條間隙,馬路對麵小平房盡收眼底,從晚上九點守候到現在,已經有六個多小時了,取“貨”的人還是沒有來敲門。據可靠消息,住在對麵小平房裏的吳巴臉在家裏出售毒品,今晚有一個叫李姣的吸毒女來取“貨”。可是到現在了,這個女人還沒有出現。


    李虎山畢業於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原警官大學)刑偵專業。畢業後分配回家鄉到公安局刑警支隊工作。由於成績突出,被提拔為一大隊二中隊中隊長。今年初為一個小小的案子,被辛銀免去了中隊長職務,現在一大隊二中隊任偵察員。


    那天,開發區某供銷公司經理王輝來報案,公司已除名的原業務員楊芳在三月內以供銷公司名義分兩次收回貨款一萬八千元未入賬,裝迸了腰包,請求公安刑警收審人犯,追回公款。李虎山和副中隊長田小寧商量後認為,楊芳的行為確已構成了詐騙罪,同意立案。報告到大隊長宿偉那裏,宿偉也審簽了,支隊長辛銀也簽字“同意收審”。這樣,楊芳被傳到了刑警二中隊,李虎山宣布了依法收審的決定後,在收審報告上簽了字。這是個輕浮的漂亮女人,一陣駭怕過後,突然想起了女伴說過,這裏的刑警支隊長好色。她想,憑自己的臉蛋和玩男人的本事,還怕這個支隊長不上鉤?想到這裏,她望了望門外已經等候的囚車,對李虎山、田小寧說:“二位隊長,我上個廁所行嗎?”行,那有啥不行的,反正你有家有舍,我們還怕你跑了不成?


    楊芳跑上二樓問一個警察:“同誌,支隊長的辦公室在幾樓?”那人說:“二樓左手最裏邊,上麵有牌子。”楊芳跑到支隊長辦公室門口,見門虛掩著,一陣驚喜:謝天謝地,人在呢。她整整頭發,用手摁了摁狂跳不止的胸口,敲響了門。裏麵一聲冷冷地:“進來!”


    等楊芳到麵前時,辛銀見她羞羞答答、可憐巴巴,一陣憐香惜玉之心湧上心頭,同時也知道這女人定是有事要求他。他說:“不急、不急,到裏屋談吧。”楊芳走過去輕輕地鎖上了門,隨辛銀走進了裏間。辛銀剝去了楊芳的衣服,把她擺在了值班床上,而後上去“談”起了工作。


    一陣忙忙碌碌後,辛銀端坐在了辦公桌前,見楊芳又悄悄打開了門鎖就問:“你叫什麽名字,有啥事?”


    楊芳說,“我叫楊芳,是開發區某供銷公司業務員,你的手下要拘留我。”


    辛銀說:“噢,我剛剛簽的字,你為啥不早來找我?……這樣吧,我帶你去找李虎山。”


    李虎山、田小寧正等楊芳,沒想到等來的是支隊長,等支隊長說完先不收審楊芳時,他們啥也明白了。


    李虎山急了,“我已經通知王輝了,支隊同意收審楊芳,人家已經做好了大號錦旗,就要敲鑼打鼓送來了。”


    辛銀說,“你告訴他情況有變化。”李虎山生氣地說:“什麽變化,這點變化我們心裏清楚!”


    辛銀說:“這裏還輪不上你咋唬。就這樣了!”說完就走了。


    李虎山忙打電話告訴王輝,錦旗別送了,楊芳已經放了。王輝非常生氣,急忙開車來問個究竟。田小寧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王輝。王輝說,“請你們讓我複印一下這個收審報告好嗎?”


    李虎山問:“你要幹啥?”王輝說,“我要去告這個王八蛋!”


    李虎山對田小寧說:“讓他複印一份吧,這事我兜著。”


    很快,開發區某供銷公司以文件的形式向市公安局黨委、紀委打上了“關於辛銀同誌縱容包庇罪犯的情況反映”,結果是可想而知的,由此李虎山和田小寧被撤去了中隊長、副中隊長的職務。


    正說著,新任支隊長宿偉從背後摸了過來。他把兩瓶風油精遞了過來說:“快擦擦臉和胳膊,驅蚊止癢呢!”


    兩位刑警說:“還沒有一點動靜。”


    宿偉又遞上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夾餅說:“快吃吧,夜市還未散,我路過給你們帶了點吃的。”


    兩名刑警隊員激動地吃著肉夾餅說:“你上哪去了?”


    宿偉說:“我把辛銀那個王八蛋押送到了湯縣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了,讓他交待問題。”


    李虎山說:“這妥當嗎?”


    宿偉說,“倒忘了告訴你們,那家夥在別墅搞女人,那女人的男人找上門去,讓辛銀給殺了。”


    “什麽?”


    兩人異口同聲:“他殺人了?”


    見支隊長肯定地點了點頭,兩位刑警高興地大吃了起來。


    哎,目標出現了!


    大家見一個女人輕輕地向院裏投了一塊石頭,一會兒,一個男人打開了門。那男人蹲倒在地向四周看了看,沒有動靜,忙進去插上了門。三名公安飛速躍出苜蓿地,竄過馬路來到門前。聽到院裏男人問:“這地方你是咋知道的?”


    那女人說:“劉哥告訴我的。”


    那男人又問:“哪個劉哥?”


    女人說:“還有哪個,就是環球公司的劉飛麽。”


    那男人笑了,“噢,快進屋吧。”


    李虎山取出小刀,輕輕的撥開了門,三個人悄無聲息地進了院子,來到了有燈的門前。


    聽見女人說:“這也太貴了。”


    那男人說:“貴?現在的公安查得有多緊呀,根本就弄不來。”


    三個踢開門,三把手槍同時對準了一男一女:“不許動!”


    李虎山、田小寧麻利地銬上了兩人,宿偉從桌上的大擺鍾裏搜出了一百多克海洛因。


    警笛聲聲,販毒吸毒男女被帶到了公安局。


    1999年5月24日5時。


    新城市醫院病房裏,汪吉湟布置任務


    “汪局長,大好消息!環球的保安部副經理劉飛是一個販毒、吸毒犯!”宿偉一進門見汪副局長坐著等他,就興衝衝地說。


    汪吉湟高興地說:“很好,我說呢,像劉飛這樣的人能變好?宿偉,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同樣,把這個吳巴臉也轉移走,別讓劉飛來一個殺人滅口,那就麻煩了,不行就也把他連夜弄走。”


    “弄到哪裏去呢?”宿偉把被單往汪副局長身上拉了拉說。


    汪吉湟說,“不行就也弄到湯縣去,千萬要小心,別讓其他人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得不防。你也要注意安全,這幫家夥已經到了跳牆的時候了,等一兩天,我就上班,我已經答應於書記了!”


    宿偉說:“局長,你也別太著急了,就多養兩天,等完全好了再出院。”


    汪吉湟說,“不行呀,我不上班,金局長也在醫院,這會影響士氣的。再說,我這點傷也沒有什麽。還有,宿偉呀,把醫院值班的同誌們撤回去吧,這影響不太好,讓群眾怎麽看我們公安局呢!”


    宿偉說:“汪局長,你就放心吧,正常在這裏的隻有兩個人,都穿便衣,醫生都知道是局裏來陪床的,不會有啥影響的。”


    汪吉湟說,“快回去吧,要注意休息。”宿偉給陪床的警察安頓了一番便走了。


    汪吉湟送走宿偉後,來到了隔壁金局長的病房。金局長聽說宿偉來了,也在等著。見汪吉湟進來了,陪床的便衣警察扶著他坐了起來。汪吉湟問:“金局長,怎麽樣?”


    金局長說:“沒事兒,片子已經出來了,有點輕度腦震蕩,身上也是皮肉傷,沒傷著骨頭,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汪吉湟說,“你不能出院!”


    金安有點不解,他說,“怎麽,局裏就那個情況,我不去上班怎麽行。”


    汪吉湟把抓住了吳巴臉的事兒說了一遍,最後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他說,“我想來個將計就計,就說你傷得很嚴重,要到外地去治療。這時候呢,你悄悄地去湯縣,把辛銀和吳巴臉拿下來。等掌握了環球公司的有力證據後,我們就請市委市政府和省公安廳協助我們拿下呂黃秋一夥。”


    金安眼裏流露出了興奮的光芒,他說:“汪局長,你這個主意好,辛銀定知道呂黃秋、錢虎、吳旺發一夥的好多事兒,隻要他一開口,就能讓市裏給省裏打報告了。再說,辛銀還知道祁貴的不少事兒呢,讓汪強也派個打硬的人和我一塊去。”


    汪吉湟說,“這一點我也想到了。這一兩天,祁貴未去過‘新樂咖啡屋’,等抓住方麗麗的一點點證據,我們就秘密抓住她,讓汪強書記派人在湯縣去審。方麗麗神秘地失蹤了,也能暫


    時說過去,她跟那麽多的男人有關係,祁貴說啥也想不到一定就是紀委和公安局幹的吧。”


    金安說,“這件事你要多聽汪強的,千萬別讓人家感到我們跟人家在爭功。”


    汪吉湟說,“不會的,我和汪強同是湯縣汪莊的人呀。所以,辛銀等人就送到了汪莊的果品集團公司,你就和汪強的人在那裏審,萬無一失。”


    金安說,“至少得爭取讓主治大夫和業務副院長支持咱們。”


    汪吉湟說,“你放心,主治大夫的工作已做好,他對此事大包大攬,他說沒必要把實情告訴業務院長。我也同意,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金安說,“你的安全問題我放不下心哪,目前你我已經成了這幫家夥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不過,於書記已經說了,他讓武警支隊派人保護公安局的領導和專案組的同誌們,你們的家中也要派武警去保護。”


    汪吉湟激動地握住了金安的手說:“局長,我們並不孤立,有市委給咱們做後盾,我們還怕啥呢?”


    金安說,“一點不錯。事不宜遲,我馬上動身,你趕緊安排吧。”


    汪吉湟說:“是!金局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還有。”金局長把手提包遞給了汪吉湟說,“這裏邊有局裏向市裏申請修建公安幹警家屬樓需要資金的報告,還有在原局三產的樓上建公安幼兒園和‘110報警服務台’裝備需經費的幾個報告。等於書記、程市長回來,你代表局裏向市裏匯報。記住,一定要強調,在這種非常情況下,支持公安就是支持新城的安定、百姓的平安,讓公安幹警沒有後顧之憂,才能保證做好工作。於書記是我們局的老局長,他會支持我們的,程市長更不用說了,他也會支持我們的。”


    汪吉湟眼裏湧出了淚水,他說:“局長,你在病床上,還想著公安戰土的住房,想著他們的孩子……”汪吉湟又一次握住了金局長的手說:“你是一個好局長呀!”


    “好局長?”金安說:“我不是一個好局長,你運氣好,一上任就遇上了好領導。好好幹吧……”


    金安的話音未落,手機響了,金安也沒看號碼就接上了。


    手機裏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是金安吧?”


    金安說,“我是金安,請講。”女人說:“金哥,我是於菲,我在美國給你打話呢。”


    金安驚訝極了,失態得連聲音都變了:“你是於菲?菲菲?”


    女人說:“沒錯,我是菲菲。金哥,你還好嗎?我是從嫂子那裏知道的手機號。金哥,我過幾天來新城,想請你辦個事。”


    金安比剛才平靜多了:“菲菲,你說吧,我一定盡力而為。”


    於菲說,“我想在新城投資開工廠,你能不能幫我物色一個合作夥伴。新城是我的家呀,我要在新城做點事情。”


    金安說,“菲菲,這件事沒問題,就包在我的身上。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辦好。”


    見金局長忘我的樣子,汪吉湟悄悄地溜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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