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藍沒有說話,隻是不解地看著宋徵,手中的刀依舊握著,似乎是有些緊張,手中已經出了一些微汗。


    “是誰在這?”守衛似乎發現了玖華殿的門開著,舉著長槍便走了進來。


    時藍即刻低頭,走到宋徵身邊,裝作也是守衛一般。


    宋徵見她躲在自己身後,心情倒是好了一點,抬頭道:“萬乾的三殿下喝醉了誤入了玖華殿中,被本公子撞見,來得正好,扶出去吧。”


    守衛看看宋徵又看看時藍和地上的褚硯,似乎有些不信,動作遲緩,想要說些什麽。


    宋徵便忽然拔高聲量,“還愣著做什麽,要本公子自己扶嗎?還是要治你們個玩忽職守罪!”


    守衛立刻便單膝跪地,低著頭,“公子饒命,是屬下的錯,請公子莫要說出去,饒恕我等。”


    “將他帶走吧,你們日日看守玖華殿也不容易,差事辦好,本公子可以不追究。”


    守衛連忙過來扶起褚硯,卻仍盯著時藍,遭到宋徵的嗬斥,“還看什麽?這個守衛我看著比你機靈。”


    許是過於懼怕宋徵,守衛也不敢多言,便扶著褚硯走了出去。


    “十裏葬花是我拿走的,如果你想要,明日到明襄侯府尋我。”說罷,宋徵不再看她,便連同守衛一起離開了玖華殿。


    時藍有些震驚他甘心就此離去,心中不知是何情緒,隻是感覺內心像是一團亂麻。


    而後,便也趁沒人趕緊離開了此處。


    “傅雲嘉人呢。”玄沅在宴會之上找不到傅雲嘉,正問著傅菁菁。


    傅菁菁一陣尷尬,臉色有些難看,她也不知道時嘉去了何處。


    正思忖如何開口,時嘉的身影便已經出現,“公主我在這。”


    “你去了何處,怎麽忽然就消失了。”玄沅看見時嘉,又笑了起來。


    走到時嘉麵前,伸出手本想拉著時嘉的手,看到一旁的傅菁菁便也有些尷尬,收回了手。


    “這酒太烈,有些醉意,去醒了醒神。適才和小妹說過,小妹怎麽忘了?”時嘉解釋著,又看了一眼傅菁菁。


    傅菁菁會意,向玄沅領了個禮,開口道:“適才大哥和我說過了,是我一時忘記,望公主海涵。”


    玄沅本就是來尋時嘉的,見傅菁菁又如此懂禮數,當下也沒有說些其他。


    時嘉陪著玄沅說話,瞥見對麵的時藍已經回來,守衛的衣服也換了下來,他心裏也舒了一口氣。


    而宋徵再也沒有回來宴席,時藍看著宋徵的位置,心中淌過千萬種情緒。


    如萬馬奔騰一般熱烈,思忖著今日種種,也不知道褚硯到底有沒有看見她和時嘉。


    玄墨看著時藍和時嘉,又看到不在位置上的宋徵和褚硯,心下倒是明白了些什麽。


    “都送到嘴邊的獵物也吃不下,看來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淩風啊,今日算是替你報仇了。”


    “殿下您說什麽?”淩風似乎是沒有聽懂玄墨的話問道,然而玄墨隻是笑著不說話。


    記著宋徵的話,第二日時藍便同玄沅告假。


    而玄沅一聽說時藍是要去明襄侯府,當即便以為是宋徵約得時藍,便同意她離去。


    宋徵知道時藍會來,但是她等了一早上,他都一直在藥房裏忙著,婢女隻吩咐時藍等著。


    時藍等的有些不耐煩,正準備去藥房找宋徵。


    隻見他正款步而來,見到時藍,唇邊倒是浮現一絲淡的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來了?”


    宋徵漫不經心的話語讓時藍有些不悅,“我一早就來了,等了一上午,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宋徵看著時藍,表情仍然十分地輕鬆,腔調有些散漫,語氣戲謔道:“知道又如何。”


    時藍瞪了一眼宋徵,不欲與其計較,開口道:“我人來了,你有什麽條件。”


    “你是來給傅雲嘉求情的?”宋徵眸中深沉,漆黑的眸子漫出幽暗,凝著她,似乎想要看穿她一般。


    時藍瞥了他一眼,“雖然昨天你助我們脫困,但你別指望我會對你搖尾乞憐。”


    “我們?看來你不怕我將他抓來做人皮燈籠了,唉,無趣極了。”宋徵勾起唇角,慢悠悠說道,一副沒了興致的模樣。


    他的聲音回響在觀心堂中,鴉青的睫羽蓋住了他的情緒。


    “你是鍾意他的臉嗎?傅雲嘉,和我比如何?”宋徵朝她步步逼近,伸手撥開她鬢邊調皮的發絲。


    他溫潤如玉的模樣,此刻正常的好像在問今日天氣如何好一般。


    隻細看,眼底仍翻滾著一絲狠戾。


    “你該不會想聽我讚美你吧?”時藍狐疑地望著他。


    退無可退,跌坐在了椅子上,卻仍然警惕的看著他。


    宋徵雙手撐在了椅托之上,白玉般的麵容卻叫人覺得陰惻惻的,嘴角帶笑,淡淡地說道:“你若喜歡他的臉,我把他四肢砍斷,做成人彘可好?這樣你就隻能看見他的臉了,是不是很有意思?恩?”


    他雖仍是笑的模樣,但時藍總覺得他周身都散發著讓人膽寒的嗜血氣息。


    時藍緊抿著唇,不,她不能激怒宋徵。


    宋徵就是個變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誰不知公子英俊瀟灑是王都之最,貌似潘安,才若子建…”時藍開口想誇他,卻被打斷。


    “你說謊,若如此,你為何選他?拋下你自己跑了,此男子有何值得眷戀?”宋徵低吼一聲,眼尾有些發紅,語氣裏帶著一絲不甘。


    時藍知道他是誤會了,但她不能說出時嘉的身份,隻能沉默著。


    “說出你的條件吧。”


    宋徵見她躲閃的眼神,嘴角一抽,便起身。


    深吸了一口氣,又恢複了素日的模樣,沒有回答她,隻抓起她的手走出侯府,帶著她翻身上馬。


    時藍被他抓著,整個人坐在宋徵的前麵。


    而他夾緊馬腹,拉緊韁繩,一聲低吼,馬兒便撒蹄離去。


    時藍從來未和除了時嘉以外的男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宋徵的臉似乎貼在她的耳邊。


    馬兒狂奔,隱隱之間,也有了一些肢體上的觸碰,時藍的臉有些微微的紅。


    “你要帶我去哪兒?”時藍皺起眉頭,側頭問道。


    宋徵沒有回應時藍,隻吐出兩個字,“噤聲。”


    時藍沒想到宋徵要帶她來的是靜蘭的墓前。


    “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時藍看著周圍,語氣有些冷漠,眼睛卻仍然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小土堆,那是靜蘭的墳。


    “關於昨日,你沒什麽要說的嗎?”宋徵問道。


    時藍不作言語,緊接著聽到他說。


    “十二年前,靖德與東萊開戰,東萊王不幸戰前受傷。不幸被俘,而後不知為何,當夜軍營突發大火,東萊王後為護一雙年幼的兒女,不幸殞命在大火之中。”


    “東萊王傷勢嚴重,聞聽此噩耗,一蹶不振,最終在靖德病故。”


    宋徵平靜的看著時藍,娓娓道來,說起十幾年前舊事。


    宋徵觀察著時藍的神情,又道:“從那之後,東萊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太子公主走丟,軍心渙散,靖德連破數十座城池,最終吞並了東萊。”


    “你的身份,我已經證實過了,你是東萊的公主,而你一直未曾說的你的真實目的。”似乎是說到了重頭戲一般,宋徵問道。


    “如果你隻是想證明你的情報有多厲害,那麽你已經成功了。”時藍語氣平淡,冷漠地說著。


    宋徵開口問道:“你想要十裏葬花的目的,是為了對付靖德嗎?”


    時藍沉默,或者說是以另一種方式回答了宋徵。


    “我母親死於中毒,可笑得是那塊糕點本該是給我吃的,我專精醫毒之術,一直以為,隻要足夠強大,我便可以保護我所想保護的人。”


    而後宋徵似乎是頓了下,才接著說道:“可是我發現,當我有了能力自保,卻做了一件錯誤的決定。”


    “是什麽。”時藍問道。


    “那一日,戰場之上,遍地橫屍,不,是碎屍,原本我隻將它做普通藥物,它的最直接效用是讓火鳶尾與水芝蓮兩相作用,在人的體內直接炸開。”


    頓了頓,宋徵垂眸,有些感慨,“可沒想到火鳶尾自帶的腐蝕性也一並體現了出來,凡是碎肉觸碰到之物皆被腐蝕。萬乾士兵逃回離陽城,城門大開,十裏葬花也炸毀了數不清的無辜百姓。”


    關於宋徵說的,時藍也有聽聞一些,聽說戰場當日之慘狀是幾十年來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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