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惠子擰著眉頭,對於渡邊熊二的話。


    她窒息的仇怨像是萬丈高山壓過來,像是無邊的海水吞噬著她,腦袋裏又像是有什麽東西壓著,快要炸裂開來。


    下一秒,她開始毫不客氣的衝著渡邊熊二反駁道。


    “你還敢提起茉子?”


    “茉子被舊病顫身的時候你在哪?現在還反過來說我的不是?”


    “茉子去世,你看你有過一秒鍾的傷情嗎,父親!我的身上終究沒有流著你的血,可茉子是你的女兒,親生女兒啊!”


    話落,渡邊惠子深沉一口氣,美眸之中倒反出一絲高傲。


    “渡邊熊二,我叫你一聲父親,是因為我當然沒有忘記是你養了我,可我也要反過來提醒提醒你,茉子沒了,你可就隻有我這一個女兒了。”


    “你剛才說,你要把我的身份公之於眾?”


    “那你渡邊熊二,渡邊家族的榮辱怎麽辦?還有,你說高木家的人要是知道,你企圖讓一個養女,還是一個華夏人,去做他們家最寵愛的小兒子的女人...”


    “他們又會怎麽想?”


    “你在南京政府工作,最是看得清擔心該劇是,各方勢力都比不上上海這座十裏洋場匯聚如雲,你想攀附高木,為的不就是往後?”


    “就算東京在華夏爭不得一席之地,隻要有高木家的幫襯,你就可以囫圇個折回東京,全身而退,撿回一條性命,對不對?”


    渡邊惠子的話終究如針尖般,戳到了渡邊熊二的心坎上。


    他愣了愣神,一時震驚之餘,張了張嘴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萬萬沒想到,一個看似軟弱無能,隻知道依附於自身而活的蠢笨養女,居然將自己內心所想的一切都猜的完全準確!


    渡邊熊二更想不到的是,這看似是李慧被欺負了許久,壓製了許久的反抗。


    但實際上,她的背後隱藏著一股絕對強大的勢力,正在慢慢的靠近他,侵蝕他,甚至是整個渡邊家族!


    正想著,忽而,頭頂處又起了一道輕蔑笑聲。


    渡邊熊二從未見過惠子如此。


    他僵硬了麵容,不可置信的盯著對方,忽而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惠子...不對,應該說,她叫李慧。


    李慧到底在想什麽?


    或者說,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不然憑什麽敢這樣撕破臉般的同自己說話?


    難道是當年那件事...


    怎麽會,當年她可隻有七八歲啊!


    按捺住心中憤懣和不安的心,渡邊熊二喘著粗氣,聲音卻漸漸變輕了許多。


    “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


    渡邊惠子挑眉反問。


    從她嘴角勾起的那道弧度,可以看出仿佛是在戲弄渡邊熊二的無力和緊張。


    “我不想幹什麽,父親,出了這道門,你依舊是我的父親。”


    “我們就好好扮演感情深厚的父女,幫著茉子把後事辦了,軍籍銷了,我繼續在76號工作,繼續做我的秘書閑職。”


    “如果你不想讓自己的名聲掃地,就回絕了高木家的聯姻。”


    “我不會和一個沾花惹草的男人共度一生,你也不想讓你今後唯一的女兒被關在高門大院裏,往後的幾十年裏,你無人照看,孤老一生吧?”


    “還有?你當真以為高木家族坐到那個位子上,他們的心機城府會不如你?他們會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省省那份無聊的心吧,有這機會,你不如找一個好控製的女婿,讓他為你所用才是最佳選擇。”


    說完,渡邊惠子扭身就要走。


    渡邊熊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在惡狠狠的盯著她的背影發火。


    突然,隻見惠子又扭過身來,衝其十分認真的道。


    “對了,父親。”


    “茉子的醫藥費都是由我代繳的,我剛到76號工作,工資開不了幾個錢,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在美國銀行開個戶吧,保險櫃鑰匙直接放到家裏就好。”


    話落,渡邊惠子又笑了笑。


    那笑顯得甜美了許多,就像她平日裏在家溫順乖巧的那樣。


    可不知為何,渡邊熊二卻總覺得渾身寒栗。


    他想出聲回懟,可已經毫無對策!


    對於渡邊惠子突如其來的威脅和改變,他束手無策,隻能默默憤懣!


    渡邊熊二再也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回了病床上!


    白花花的床單上倒映出他的身影,在空蕩昏暗的病房裏,顯得尤為孤獨寂寥。


    不知過了多久,渡邊熊二得出一道結論:


    渡邊惠子變成這幅模樣——


    無非是看著自己打壓她許久,所以想要借機反抗,順勢要些錢,過上好日子。


    換句話說,渡邊惠子根本就是在向他乞討!


    這個女人,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發了瘋的乞丐!


    她不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因為她是蠢笨的華夏人!


    總是她再怎麽討厭自己,可念著茉子救過她,還是會念及舊情,贍養自己的!


    隻是...隻是想要將她嫁進高木家的期盼...


    算是就這麽落空了......


    ...


    “頭兒,你回來啦!”


    陳深剛回到辦公室,就見扁頭一臉“我有情報”的表情。


    剛才進大院之時,陳深也借著閑聊的功夫從皮蛋那裏得知:


    明樓來過,表麵上是說有公事到訪。


    去了趟人事科那裏,出來之後又向皮蛋暗暗試探過自己去了哪,在做什麽。


    難道明樓找自己有事?


    那會是什麽事呢?


    轉眼間,扁頭又湊上前來,他神神叨叨的關上門,接著說。


    “頭兒,你這是剛從醫院回來吧?”


    “那你肯定不知道出了檔子什麽事...你可聽好了啊,新鮮的,熱乎的...”


    沒等他說完,陳深便挑著眉頭截斷話茬。


    “你再賣關子,我就不聽了。”


    “誒誒誒,別呀!”


    扁頭很著急。


    他好不容易憋了這麽久的瓜,就是為了等陳深回來一吐為快的。


    “梅機關出事啦!”


    “影佐將軍出事啦!”


    扁頭顯得尤為興奮,可這事情過大,他又不能太大聲了。


    故而湊在陳深麵前,極力壓製自己的激動心情,繼續娓娓道來。


    “影佐將軍有個情人,據說是個東京一家有名商戶的太太,兩個有家庭的搞到一起去了!牛吧!可是啊,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太太壓根就不是東京人!”


    “不對,換句話說,她壓根就不是什麽商戶太太!”


    “她的一切身份都是假冒的,她的真實身份是重慶那邊的人!”


    “是個大學生,還是個女特務!”


    這接二連三爆出的身份還真夠令人遐想和震驚的。


    不過陳深卻覺得...這劇情貌似有點眼熟。


    好像跟他在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有點像。


    隻不過融合世界裏,這位未曾謀麵的女特務似乎更厲害一些。


    她甚至都能爬到梅機關高層,影佐幀昭的床上去,而且也是重慶來人...


    這戴雨農到底也不是個吃素的人物。


    層層布控,還培養了一號這麽厲害的人物,瞞的滴水不漏,厲害啊!


    這前前後後隻怕是要付出無盡的努力和心血才行啊。


    但陳深更好奇的是,扁頭是怎麽知道的?


    以他對梅機關的了解,這事一出,影佐禎昭會第一時間接受調查。


    東京人也會深覺此事對他們的形象不利,一定會第一時間封鎖消息。


    直至查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我?”


    “我是今天去人事處送文件,聽馬處長太太說的,當時馬處長不在辦公室,馬太太可能也是閑著無聊才同我多說了些...嘿嘿嘿!”


    說著,扁頭不好意思的埋頭笑了笑。


    他完全不曾注意眼前的陳深思緒已經飄遠。


    馬處長的太太,人事處...


    據皮蛋所說,明樓今天來了76號,也是去人事處辦了事,那聯係在一起,會不會是...


    明樓為什麽要留下此等線索呢?


    難道他是猜到了什麽,所以要故意告知這一切。


    好讓自己趁機攪亂梅機關這攤渾水,繼續阻止間諜計劃?


    再往深處想。


    明樓和自己一樣也是三重身份的人,關於重慶那邊即將要開啟的行動任務,他肯定也聽到了些許風聲。


    今日來此,不過是為了把影佐幀昭受困於梅機關接受審查的事情放出來,好看看自己的反應,借機試探自己的身份。


    如若自己真就就借坡下驢,參與此事...


    “毒蛇”和“冥王”,“眼鏡蛇”和“箭毒木”...


    那就說明,二人殊途同歸的上了同一條船,不約而同的有了同一條使命——


    暗殺影佐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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