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答應了。


    小奶奶握著祁貴的手,激動地流出了淚,她說:“好人,好人呀!金風,快來給你的恩人磕頭……”


    祁貴急忙說:“別、別,論起輩分來,我們是平輩,別聽奶奶的。”


    秘書提醒說:“祁書記,還要去省裏,這時間……”


    祁貴看一下手表說:“對了,我還要往九龍趕呢。小奶奶下次再來看你吧。”


    祁貴走出了祁福家的書房門,院子裏圍滿了鄉親們。


    祁貴感動地說:“父老鄉親們,謝謝你們來看我!”


    祁貴向鄉親們抱抱拳,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了莊門。莊門上還有不少人。盡管祁貴不認識他們,可祁貴從他們的眼神裏讀懂了人們的意思:人們沒有把他祁貴當外人。


    祁貴激動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他或抱拳或招手向鄉親們告別。


    女書記說:“鄉親們,祁書記還要趕到省裏去開會,你們讓他走吧,祁書記他很忙呀!”


    鄉親們呼啦啦的圍了過來,祁貴和幾位老爺爺老奶奶抓抓手,這一刻,他想起了戰爭年代的那種軍民魚水關係。他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說:“父老們,鄉親們,請回吧,我還會來的……”


    祁貴的車走遠了,鄉親們還在向遠去的車招著手,這情景把女書記王瓊、村支書祁福、校長楊小季等人都感動了……


    祁貴的車趕到省城九龍時,天已經黑下來了。


    一路上,祁貴的心情很沉重,連楊小平的涼州花兒他都不想聽。沙平的鄉親們對他的那份尊敬、那份情感,使他想起了曾經擁有過的輝煌。有好些時間未到沙平他曾經資助過的那五個大學生的家去了,如果要去了,老百姓熱愛他的程度恐怕不亞於沙平村吧。是什麽時候開始和老百姓的關係淡了?他記不大清楚了。他似乎有個預感,這次的市長候選人絕對不是他。下鄉之前,辛銀給他打過一個電話,辛銀告訴他,告他祁貴的信省委收到了不少,中央批轉下來的信也落在了陳剛的手裏。陳剛會派人來查嗎?


    ……


    “祁書記,”司機打斷了他的思路,“去馬書記家,還是去賓館?”


    “噢,”祁貴說,“我先打個電話。”


    祁貴撥了個電話,說:“喂,你好。請問馬書記在家嗎?……噢,他到哪裏去了?好好,我打手機。”


    祁貴又撥了個號,等了一會兒通了。他說:“馬書記,你好,我祁貴。”


    馬副書記說:“老祁呀,省裏你就別來了,我電話上告訴你吧。”


    “好,好。”祁貴洗耳恭聽。


    “市長人選最終定下的是程忠……”


    後邊的話祁貴沒聽清,他隻聽到市長是程忠,他的精神徹底崩潰了,手機掉到了腳下。


    楊小平拾起手機,小心地合上翻蓋,裝進了祁貴的手包裏。


    她握住祁貴的手問:“我們上哪?”


    祁貴有氣無力地說:“回去,到……到新城。”


    司機掉轉車頭,順著色彩斑斕的夜路奔上了到新城的大道。


    祁貴轉頭看了一眼著急的楊小平,他說:“小平,你唱吧,大聲一點。”


    楊小平捋捋頭發,用手托起了腮,唱道:


    東山的日頭背西山,


    三伏天,脊背上曬下的肉卷;


    一年裏三百六十天,


    實可憐,肚子裏沒飽過一天。


    皮肉剮幹了剮骨頭,


    骨頭砸開了熬油;


    死了還不如一條狗,


    罷下了官家的稅收。


    討飯要饃上口外,


    口外比口裏更壞;


    到外頭沒個好穿戴,


    在家裏揭不開鍋蓋。


    楊小平歌裏的寓意很清楚,越是艱難越要生存下去,越困難越要挺起腰杆子來!


    祁貴突然間抓住了楊小平的手,他說:“好!好!唱得好!”


    我祁貴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祁貴有老百姓的擁護,有那麽一大批親手提拔的科級以上幹部做後盾,他於波、程忠肯定是奈何不了我的。對!要挺起腰杆子來跟他們鬥爭。還有,省裏還有不少領導支持著我祁貴,呂黃秋這張王牌還在我手裏握著。他們花了呂黃秋那麽多錢,還不在關鍵時刻保護我?……


    現在首要的事兒是要爭取主動!祁貴險些喊出聲來。他讓小平把手機遞給了他,他撥通了市紀委副書記的電話,他命令道:“通知全體紀委幹部,包括各區縣。市紀委常委一個都不準缺席。晚上十點半準時開會。”


    在晚上的反腐倡廉專題工作會議上,祁貴大談特談了反腐工作的重要性。還義憤填膺地列舉了近期查處的大大小小的貪官們走向犯罪道路的事例。


    說實在話,參加會議的全體人員,都被祁貴講話的氣度所打動。他們紛紛在心裏猜測,或許祁貴又要往上升了。不然,他為啥要在深更半夜開這樣一個會呢?


    第七章 臨危受命


    我應該去,為了這些想幹工作的人們!為了省委的重托,為了製服這些惡魔,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們,為了……我於波必須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該去闖一闖!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帶妻子去新城是個錯誤。


    一


    5月22日9時30分。晴天。


    省城於波家裏,來自醫院的電話


    於波在賓館陪程忠吃早餐時,夫人梁豔芳硬是把於波叫回到了家裏。於波本來要陪程忠去省財政廳的。程忠說,你不能去,我也不去。讓梁局長和小於去,就說程市長醉得還沒有醒來,於書記正陪著呐。於波說,怕冉處長出難題。程忠說,你放心回家幫弟妹拾掇行裝吧。這種事我見得多了,陳副廳長等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們就背個不能喝的名聲,隻要人家把款撥下來就成。於波同意了。


    於波回到家裏,女兒於妮也在家裏,他說:“小妮,你咋在家裏?”


    於妮跑過來調皮地說:“今天是星期六,我老爸把雙休也忙忘了。”


    於波說:“我還正想和你媽去學校看你哩,你倒來了。”


    於妮的情緒立刻一落千丈,撅起小嘴給父親調了個脊背。


    媽媽說:“小妮呀,你是大學生,該理解爸爸了,這是工作調動,由不了你爸爸。”


    於波扳過小妮的肩頭說:“是呀是呀,誰讓你爸爸是黨的領導幹部呢。要不這樣,今天我和媽媽陪你去西部公園玩,怎麽樣?”


    於妮立刻破涕為笑:“媽媽,我們快去呀。”


    媽媽為難地說:“要收拾這麽多東西……”於妮跑過來抱住了媽媽的胳膊說:“媽媽,臨走前就陪我一次吧。”


    媽媽說:“好好好!爸爸媽媽陪你去。”說完就和於波換衣服。


    這時候,電話鈴響了。於妮望望爸媽,怕是打來找爸爸的。


    爸爸看出了女兒的心事,說:“你就說爸爸不在。”


    於妮這才拿起了電話:“喂,什麽?我爺爺病了?在……省人民醫院,內科。好好,爸爸!爺爺病了,接電話!”


    於波拿起了電話,是弟媳婦丁香打來的。


    丁香說:“哥,快來醫院吧,爸爸得了腦溢血,由於耽誤了時間,很可能要癱瘓……”


    於波放下電話說:“豔芳,快拿上錢,我們去醫院。”


    要出門時,於波的同學、省委政研室副主任黃儀進來了:“喲,老同學,打扮這麽帥去上任呀?”


    於波就把陪小妮準備上公園,父親病了的事說了。


    黃儀說:“那我們快去醫院吧。”


    他們很快打的趕到了省人民醫院內科,父親正在輸液,母親在旁落淚,弟媳婦丁香在勸說著。


    丁香見於波在門外張望,說:“媽,哥嫂來了。”說著就起身迎他們進來。他們撲到床邊看父親,見父親的嘴已經歪了,還流著口水。


    於波問:“媽,大夫呢?”媽說:“他們走了。他們說,你爸怕是站不起來了。”說著又哭了起來。豔芳和於妮忙勸說著老人,於波、黃儀出去找醫生去了。


    母親說:“豔芳,你們就要走了,丁香要上班,不上班你弟上學的學費就成問題了,這病又是要人端屎倒尿的病,我一個老婆子家,連他的身也翻不動呀。”


    梁豔芳長歎了一口氣,默默地低下了頭。於妮的眼淚也掉下來了。


    見於波、黃儀進來了,於妮問:“我爺爺的病能好嗎?”


    於波怪媽媽道:“昨天晚上摔倒時你咋不給我們打電話呢?”


    媽媽說:“他喝了幾杯酒,我想可能是喝多了,就叫丁香過來把他扶到了床上。給你打電話,你陪客人吃飯去了,我沒驚動你。到你爸說他的半拉身子動不了才打120急救電話的,可已經晚了。”


    於波唉了一聲說:“這下問題大了,沒有三兩月的時間是恢複不過來的。”


    黃儀說:“你也別太著急,或許吉人天相,會平安無事的。”


    於波又歎了口氣說:“但願如此吧。”


    過了一會兒,母親說:“小波,你能不能不去新城?”


    於波麵對媽媽期待的目光,不忍心說出這個不字。


    黃儀接上說:“有個話不知能不能說?”


    於波說:“咱們誰跟誰呀,有啥不能說的。”


    黃儀說:“你們千萬不能給人講。聽省委傳出的話,說你去新城是馬副書記的一個陰謀。過兩年陳書記就要退下來了,馬書記的年齡又大了一些,他怕省紀委書記司馬克一退休,你就上來了。你當上省紀委書記,就是副省級幹部了,何況陳書記又特別器重你,這樣一來,你就是馬副書記當省委書記最大的障礙。因此,你必須得下去,你去新城最少也得三年幹完一屆吧,到時他已經是省委書記了,調你來省裏對他已經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這?於波不敢相信黃儀的話,他推過黃儀遞過來的煙說:“可能是謠傳吧?”


    黃儀說:“即使是謠傳人家也分析得合情合理呀,司馬書記五十九歲半了,今年年底就要退下去了,除了你誰來接替省紀委書記。所以,我想伯父生病住院倒是一個契機,我建議你采納伯母的意見,別去新城了。”


    於波還是不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分析著。黃儀接著說:“再說,新城可是個是非窩子,社會治安糟糕透頂,還有一個農民企業家一手遮天,你去了怕是沒有好果子吃呀。我今天找你就是勸你打退堂鼓的。正好,伯父又病了,這簡直是老天在助你呀!你就聽上老同學的一句勸吧。”


    於波不得不在心底承認黃儀的分析是最有說服力的。可是他去新城的動機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是自願的。呂黃秋一手遮天,難道他於波不知道嗎?那個持槍傷人、入室強奸、十惡不赦的惡魔不就是有呂黃秋庇護才逍遙法外嗎?這個時候,可真成了艱難的選擇了。如果自己提出來不去新城,陳書記會體諒他的,可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共產黨的幹部,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新城的這幫惡人無法無天嗎?三年前,不就是這幫家夥逼你出來的嗎?程忠、金安這些想幹點事而不得不忍辱負重的幹部為了這一天容易嗎?我應該去,為了這些想幹工作的人們!為了省委的重托,為了製服這些惡魔,為了新城蒙冤受屈的人們,為了……我於波必須得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該去闖一闖!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帶妻子去新城是個錯誤,就讓她陪媽媽伺候父親吧!


    “怎樣?”黃儀催他了。


    於波說:“我必須去新城!”


    黃儀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母親說:“你爸爸怎麽辦,誰伺候他?”


    於波說:“讓豔芳陪你伺候爸爸吧。”


    於妮說:“爸,你可真是個優秀的共產黨員!”


    “怎麽?”於波問:“爸爸如果留在省城就不是優秀的共產黨員了?”


    “至少不是優秀的共產黨員!”於妮自豪地說。


    黃儀又一次無奈地搖了搖頭:“於波呀,你還是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於波呀。”


    二


    5月22日10時10分。多雲。


    新城市郊環球別墅區東區20號吳旺發家,呂峰求吳旺發給他做主


    市郊環球別墅區分兩個區,東區在大馬路以東。這裏的別墅都是琉璃瓦鋪頂、瓷磚貼麵,室內裝飾也很豪華。這裏住的都是環球集團的高級管理人員,從董事長呂黃秋、總裁錢虎到重點二級單位的老總,如呂黃秋的幹兒子、環球建築公司總經理呂峰、環球保安部總經理呂興環也住在東區。呂興環本姓吳,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槍吳大俠”——吳旺發。


    吳旺發自從三年前投靠呂黃秋出任保安部總經理後,果真是如虎添翼、八麵威風呀。出入有小轎車,進別墅有小姐陪。為了安全起見,呂黃秋給他改名為呂興環。呂者跟呂黃秋係一家人也,興環者意為振興環球集團也。和過去不同的是,但凡有突發性事件要他擺平時,他都喬裝打扮成了不像吳旺發的吳旺發,真的吳旺發長個娃娃臉,小眉小眼,一米八的個頭。而裝扮後的吳旺發除個頭和眉眼外,一臉大絡腮胡子,令人望而生畏。他們之所以要把吳旺發換成另一個吳旺發,就是想混淆視聽,迷惑公安人員,讓公安永遠也找不到那個大胡子的吳旺發。


    昨晚打了一夜麻將的呂興環,正摟著環球大酒店的一個三陪小姐睡覺,門鈴響了。


    呂興環拿起話筒問:“誰呀?”


    聽筒裏傳來了呂峰的聲音:“是我,呂哥!我是呂峰。”


    呂興環一聽是少爺來了,一把推開三陪小姐,翻身套上衣褲,下樓給呂峰打開了門。呂興環說,想不到是呂總來了,快請進。


    呂峰見呂興環那樣子,就知道一晚上沒睡覺,說:“不好意思,打攪你睡覺了。”


    呂興環說:“哎,你可別這樣說,咱們雖說是鄰居,你也是輕易不來我這的,今天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兩人說笑著到了客廳,那小姐給客人端來了冰鎮西瓜水,呂峰見怪不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兄弟我有事相求。”


    呂興環說:“你說,有哥我在,啥事都給你擺平了。”


    呂峰看看小姐又看看呂興環,呂興環對小姐說:“你先回去,等我的傳呼。”


    等那小姐走後,呂峰說:“呂哥,是這麽回事。”


    呂峰在秦遠鄉承包了一個工程,就是國家投資的重點工程糧食儲備庫。沒想到合同剛簽完,半路上殺出了個程咬金。秦遠建築公司經理秦小偉活動通了書記鄉長,硬是要呂峰把工程讓給秦小偉,理由是,你不讓,我秦遠鄉地盤上就不準你建糧庫。這呂峰自然是不答應,一來這到手的鴨子說啥也不能讓飛掉,二來這環球建築公司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道明原委後,呂峰說:“呂哥,說實話,這個工程不承包也就罷了,我也不少那幾個錢,可我咽不下這口氣呀,這幫鄉巴佬,真他媽的目中無人。吳哥幫小弟一把吧。”


    呂興環說:“給呂總說一聲,我就去辦。”


    呂峰說:“老爺子正為海關沒收的兩百萬美元鬧心哩,他倒不在乎這麽幾個錢,可海關那幫人硬是把這事弄得沸沸揚揚,讓老爺子臉上無光,你就別告訴他了,他煩著呢。”


    呂興環說:“好吧,我就帶人去找這個秦小偉,先禮後兵,他要再不爭這個工程也就算了,他要是有眼不識泰山,我就給他點顏色瞧瞧。”


    說完,呂興環就進衛生間裝扮成了大胡子的模樣,又用手機通知了幾個弟兄,讓他們速速裝扮好在東門橋頭等待。呂興環出門也不開車打了個的到了東門橋頭,他見六個弟兄已候在了橋邊,就又叫了一輛的,七人分乘兩輛車,直奔秦遠鄉。


    秦小偉正在建糧庫選的地址轉悠,聽說城裏來人要找他談談,感覺到和承包工程有關。突然他想起鄉長說過,這環球建築公司是市裏有背景的公司,又是呂黃秋的下屬公司。他嚇了一跳,忙跑進了路邊一個飯館。他讓手下人去應付城裏來的人,便急急給公司打了個電話,他讓副經理馬上帶十幾二十個小夥子到建糧庫的地方來。


    公司離糧庫不遠,不到一裏地,二十分鍾不到,大卡車拉來了建築公司的二十多個小夥子。秦小偉這才大搖大擺從飯館裏出來走到了自己的小轎車邊。他讓手下人叫城裏人過來,在這裏談。


    呂興環七人下車走了過來,一半人見秦小偉後邊站著這麽多的棒小夥子,心裏就有點打鼓。


    呂興環說:“怕什麽,有我哩!”說完。大大咧咧走到了離秦小偉兩步遠的地方。


    秦小偉說:“這位大哥,你們找我有啥事?”


    呂興環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就這個工程,我勸你別再插手了。”


    秦小偉仗著人多,一聽果然是工程的事,就火了:“笑話!老子憑什麽讓給你?”


    這呂興環平時霸道慣了,見秦小偉出言不遜,唰的一下掏出了手槍,用手槍指著秦小偉的鼻子說:“憑老子是神槍吳大俠!”


    秦小偉一驚,但馬上又意識到聽說吳旺發是白臉,這是個大胡子,一轉念,不能讓他嚇唬住,身後這麽多人,就是真的吳旺發也是不敢開槍的。他說:“你也打聽打聽我姓秦的,我怕過誰呀?”


    身後的民工們紛紛附和:對呀,我們秦總還怕你那個假玩意兒?還有人說,打這個王八蛋,就有人拿著鍁把、鋼釺子衝過來了。


    呂興環“叭叭叭”就是三槍,一槍打倒了秦小偉,兩槍打倒了兩個農民工。嚇得後麵的人停住了腳步。呂興環手提著冒煙的槍命令身後的人,快撤!他後退了十幾步,見沒有人追過來,便掉頭跑到了出租車前。七個人都上了車,一聲快走,兩輛車飛快地跑了。


    三


    5月22日12時。多雲。


    新城環球大廈總裁錢虎辦公室,電話裏呂黃秋的訓斥


    錢虎嘴叼著雪茄,在木頭地板上來回踱著步。踱了十幾個來回時,他開口了:“你們捅了大漏子了!你們應該知道,湯縣的汪吉湟已經上任了,三年前那個公安局長於波又成了市委書記。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敢開槍傷人?嗯?”


    呂興環、吳奇、二旦子、張二垂著手,站在錢虎的對麵,低著頭不說話。


    錢虎走過去按下了聲控電話的鈕,傳來了呂黃秋氣呼呼的聲音:“他們來了嗎?”


    錢虎說:“來了,正在我辦公室呢。”


    呂黃秋問:“呂興環!你們往前站!我問你,誰讓你們出去的?啊?你們長著幾個腦袋?三年前,於波就盯上了你,興環,你太讓我失望了。”


    呂興環服氣地、低眉順眼地說:“呂總,我對不起你,這事怪我,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決不拖累你,決不拖累公司。”


    二旦子接上說:“呂總,那個秦小偉也他媽的太狂了,他簡直就沒有把你和環球集團看在眼裏,所以,呂哥一氣之下、一氣之下才、才開的槍。”


    不管怎麽說,呂黃秋的氣明顯消了:“你們這事弄得太大太大了,汪吉湟是幹啥的?是全國優秀公安局的局長!於波是幹啥的,他是我呂黃秋的克星!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敢出去動手?動手的時機還沒有到嘛!”


    呂興環說:“呂總,你放心吧,如用得著呂興環,上刀山下火海,我眉都不皺一下。真讓於波盯上我了,我也不會讓他好活!”


    呂黃秋說:“興環,別說這些了,不管是誰一個,他要跟我姓呂的鬥,那隻能是雞蛋碰石頭。說實話,在新城這地方,跟我鬥的人還沒有出世哩。你馬上做幾件事,第一暗中派人去看一看,死人沒。如死了人就有麻煩。第二,給公安局說一聲,讓他注意新來的那個副局長的動向。以上兩件事,你們要隨時給錢總匯報。第三件事,你們也放心,你們的行動雖然欠妥,但動機還是為了環球。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就沉住氣,別慌張,有環球在、有我在,塌不了天的。別說是汪吉湟,就是於波,也動不了你們一根毫毛。”


    呂興環激動得流下了淚,他說:“呂總,你是我呂興環的再生父母,我們惹下了天大的禍,你不但沒有怪罪,還這樣替我們打算,我們永遠忘不了你的恩情。”


    呂黃秋說:“都是一家人,別說這些了,還有些事情讓錢總給你們說吧。好了,再見。”


    錢虎請他們坐在了沙發上。錢虎說:“二旦子的事情你給我講過,怎麽樣,二旦子,你腿上的傷?”


    二旦子說:“我興環哥手下留情,兩槍都沒傷著骨頭,這不,早好利索了。我們真是不打不相識,那次傷好了後,我就投奔了興環哥。”


    錢虎問興環:“這兩位兄弟?”


    “噢,”呂興環說,“錢總,我倒忘了給你介紹,這張二你還給幫過忙呢。他犯殺人罪被判了無期……”


    錢虎說:“是我打電話給監獄長章明的,他三次給你減刑你才出來的,對吧?”


    張二忙說:“對、對、對,錢總,我還沒有當麵來謝你哩。”


    錢總說:“已經有人謝過我了。現在又是一家人了,還客氣啥。”


    呂興環又介紹吳奇說:“這位你不知道的,他叫吳奇,搶過銀行,殺過公安,在當地呆不住了才投奔呂總來的,是呂總引薦給我的。”


    錢虎說好像見過他的通緝令,說:“叫李五奇,對吧?”


    吳奇說:“錢總好眼力,一點也沒有錯。”


    錢虎開始交待“工作”了,他拿出筆記本給四個亡命之徒如此這般說著……


    四


    5月22日14時。多雲。


    新城市公安局,汪吉湟辦公室兼臥室裏,遲到了的報案電話


    汪吉湟正在臥室裏躺著,想著上午市委金秘書長與他的談話。


    金璽說:“汪局長,你從一個回鄉知識青年到養羊專業戶,從科技副鎮長到鎮長,又從縣公安局長、縣委常委到市公安局副局長,可以說是一步一個腳印。你雖然沒上過警校,可你的政治素質與公安業務素質是非常非常強的。為了進一步提高你的政治業務素質,當然也是為了擔重擔子,你看金局長提拔是遲早的事。所以,經市委研究,決定派你去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深造一年,結業按大專學曆對待。這是組織對你的信任,也是你自己工作做得好的結果。希望你不要辜負組織的信任和希望,早日學成歸來,為新城市的公安工作貢獻力量。”


    汪吉湟馬上想起了在湯縣任公安局長時也有過這樣一次機會,可由於那時湯縣的社會治安狀況太差,就沒有去。這些年,他時刻想著再有一次上學深造的機會。尤其是參加公安工作會議和與下屬談工作時,他就感到自己是一個不稱職的公安局長,人家一介紹首先是哪所警校畢業的,哪所公安大學的高材生。而自己呢?高中畢業,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可是,這次機會來得是時候嗎?程忠副市長和還未到任的於波於書記都把破案、改變新城市社會治安狀況的重任交給他汪吉湟,他汪吉湟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嗎?還有,市委剛提拔他任市公安局副局長,還沒有開始工作,就派自己去上學,有什麽背景沒有?程副市長他們知道嗎?


    想到這裏,汪吉湟說:“謝謝市委對我的信任和關懷,這上公安大學,實際上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啊,我,我還得、得考慮一下。”


    汪吉湟本想說我還得請示一下金局長和程副市長,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考慮一下”。他不得不這樣說,他隱約知道,這金秘書長好像是祁副書記的人。


    金璽說:“那好、那好,你考慮一下也好,但要盡快給市委一個答複,噢,還有金局長那裏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汪吉湟想,下午兩點半已上班,他就給金局長說一說,金局長咋看這個事兒,然後給程副市長通通氣再說。


    電話鈴響了。他拿起話筒喂了一聲。對方講是秦遠鄉派出所,秦遠鄉發生槍擊案,一死兩傷。


    “什麽?”汪吉湟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他大聲問:“你再說一遍!”


    沒錯,對方清清楚楚告訴他,上午十一點左右,發生了一死兩傷槍擊案。


    汪吉湟努力壓抑著怒火,說:“所長同誌,你注意保護現場,我們立刻趕到。”


    正說著,辛銀進來了。汪吉湟掛上電話後,辛銀說:“秦遠鄉的事你知道了?”


    汪吉湟點點頭說:“快通知技術科派兩個法醫,你帶幾個人,我們一塊兒去秦遠。”


    辛銀說:“我去不了,下午要陪省廳王處長去開發區。”


    汪吉湟說:“你去吧,你通知技術科,派幾個人,我去。”辛銀答應了一聲去了。


    汪吉湟聽完秦遠派出所長的詳細介紹後,問:“你咋這麽肯定是環球建築公司的人幹的?”


    所長說:“這幫人一來就說讓秦小偉把工程讓出去別再爭了,說這話的除了呂峰的人不會是另外一家建築公司,這是一。第二,高個子、大胡子自稱是‘神槍吳大俠’,但據我們知道吳旺發是小白臉,根本沒有胡子。他又自報家門,他就是吳旺發,從這一點上看,又不像是呂峰的人。另外,大胡子身後有一個叫二旦子的秦小偉他認識,這人曾為他們建築公司討過債。”


    二旦子?汪吉湟一下子想起了三年前那起持槍傷人案的記錄中記載,被槍擊的人中間就有一個叫二旦子的,如果高個子就是吳旺發的話,定是呂峰的人無疑,可挨打者怎麽又和打人者站到一起了呢?汪吉湟說,現在的關鍵是要鬧清楚這個大胡子是不是吳旺發,隻有抓住了二旦子,一切都會明白的。


    技術科的法醫殷副科長走進了飯館,他匯報說:“死者叫王和,係秦小偉下麵一個建築隊的瓦工,胸部被擊中;秦小偉和另一個農民工分別被擊中了肩部和大腿,三枚彈頭均已取出,罪犯所持的是殺傷力極強、命中率極高的‘五四’式手槍。”


    “五四式?”汪吉湟興奮地說,“三年前那起持槍傷人案的記錄中,吳旺發所持的也是‘五四式’手槍。看來高個子必是吳旺發無疑,至於大胡子很可能是化妝的結果。殷科長,你們要盡快把彈殼找到。”


    這時候,汪吉湟似乎對呈旺發的蹤跡了如指掌了。三年前“神槍吳大俠”出名後,呂黃秋就把這個亡命徒搜羅到了環球公司,這次呂峰的工程麵臨被別人搶走的情況下,呂黃秋便派出吳旺發行凶殺人。原來這名聲顯赫的大企業家是這樣發家的。


    汪吉湟回局裏給金安匯報完整個案情後,把自己的這個想法也告訴了金局長。


    金安說:“三年前於波局長也斷定吳旺發作案後就投靠到了呂黃秋的門下。看來,這案子的名堂還不少呢。”


    汪吉湟說:“金局長,我想,很可能這持槍傷人、入室強奸、開發區爆炸等案和今天的持槍殺人案都是吳旺發為首的犯罪團夥所為。如果以今天的槍殺案為線索,這些案子不難破獲。我建議:立即逮捕吳旺發和二旦子!”


    “怎麽?”金局長笑了:“你不去上中國人民公安大學了?”


    “上什麽上?”汪吉湟說:“這罪犯都敢公然與法律對抗了,我還能心安理得地去上學?”


    金安說:“好樣的,這就是我所了解的汪吉湟。不過……”


    “不過什麽?”


    “程副市長有交代,說於書記要親自部署以前的幾起案子。”金安壓低聲音說:“我們內部有奸細,程市長的意思是我們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等於書記來後給新市委詳細匯報一次……”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金局長聽出是辛銀來了,就故意說:“汪副局長,你還年輕嘛,市委讓你去北京深造,你應該高高興興去才對,可你又不想去,這不是辜負了市委對你的希望嗎?”


    辛銀進來等金安說完了,匯報說:“省廳王處長要去秦遠鄉,看你們哪個領導去?”


    金安說:“辛支隊代勞一下吧,我有點不舒服,汪副局長不想去上學,我得做做他的工作,還是你代表我吧。”


    辛銀答應著出去了。


    見辛銀下樓了,汪吉湟問:“金局長,這人不可靠?”


    金安說:“豈止是不可靠,據說他和吳旺發是拜把子。……你說得好聽,這次你怎麽到市局了?就是有人想提他當副局長,楊書記不同意才推薦了你,常委們一致同意調你來的。”


    汪吉湟說:“這麽複雜?”


    “豈止是複雜,簡直是敵我雙方的兩軍對壘!”


    “金局長,看來我們麵臨的不僅是複雜和艱難,而且還麵臨隨時下台和被人暗算的可能性。”


    “所以,我們任重而道遠。為了大局,我們在某些問題上還要學會忍耐。”


    “金局長,我懂了,等於書記上任了,我們把一個萬全之策拿出來向新市委匯報,然後全麵行動。”


    “對頭!”


    第八章 好雨知時節


    在你的任上,竟出現了這麽多的社會治安問題。什麽持槍傷人、殺人、入室強奸、強搶民女等惡性案件,簡直是亂彈琴!祁貴同誌,你是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主管全市的公檢法,你說說,葛大爺的小女被人強行搶走,下落不明,你知道不知道?


    一


    5月22日17時。多雲轉小到中雨。


    新城市委,在大雨中迎來了新市委書記和一百多位老百姓


    這是今年以來新城市第一場雨,剛落地時,冒出絲絲青霧,緊接著升起了熱氣騰騰的蒸汽。城裏人全都到門外看著天,讓雨水淋著,誰也不願意進到樓裏去;農民們則跪到田裏一個勁兒地給老天磕頭:老天呀,你終於睜開眼了,下吧!下吧!下上他個七七四十九天,我們給你獻豬頭、獻全羊……


    新城市常務副市長程忠兩天前在省城對於波說過:新城水的形勢已經吃緊到了極限,老天要是再不下雨,不出十天,非出大亂子不可。這不,剛三天就下雨了!


    在新城市委大樓前迎接省委陳書記和省委、省政府領導的新城市黨政領導中,屬兩個人最為特別。一個是副市長程忠,隻見他大腳一盤坐在院裏的雨水中,大大的凸出的肚子像一個地球儀安靜地放在兩條腿的上邊,頭朝天雙目緊閉,兩掌緊合,默默地念著什麽,誰也拉不回來。另一位是市委秘書長金璽,他在雨中程忠的周圍轉過來、走過去說句這說句那。可是任憑你咋說,這程忠就是不開口。


    祁貴望著這兩人的表演,反感地皺起了眉頭。心想,這於波還沒有到,金璽就圍著程忠轉了,等一會兒於波一來,這金璽還會怎麽樣呢?


    正想著,楊棟問話了:“哎,祁書記,快聯係一下,陳書記他們的車隊到啥地方了?”


    祁貴立即用手機撥通了公安局金安局長的手機問:“金局長,車隊到什麽位置了?”


    金安答到:“已經過了秦遠鄉,很快就進城了。”


    楊棟點點頭後走進了雨幕,他一把拉住了程忠的手說:“程市長,快起來,陳書記他們的車隊到了。”


    程忠被雨淋得像落湯雞,極不情願地站了起來說,好雨呀,好雨呀……


    正說著,新城市公安局的開道警車在前開道,省委陳書記、馬副書記的專車在中,省公安廳的警車在後,進了市委大院。很快,陳書記、馬副書記的專車停在了大樓門前的雨廊下。


    陳書記、馬副書記和新城的黨政領導握手時,發現程忠被雨淋得像落湯雞一樣,就笑了:“怎麽,程忠同誌,你淋在雨中迎接新書記呀?亂彈琴嘛。”


    於波忙接上說:“老程一直都在心疼農民的莊稼地,今天下雨了他比農民還要高興呢!”


    程忠笑了,“於書記說的不全對,城市也需要水。”


    楊棟說:“這下可好了,集團軍的首長就不操心給我們送水的事了。”


    馬副書記問身邊的祁貴:“怎麽,祁貴同誌,這新城的水真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祁貴說:“怕是比這還要嚴重呢。”


    陳書記望著程忠用目光詢問:嗯?


    程忠說:“是太嚴重了,全市百分之八十的莊稼連頭水都沒澆上,出來的麥苗早就曬幹了。城市工業用水更糟,油建公司二級廠礦與市上近三分之一的企業因為缺水而停了產。”


    市委常委擴大會議開始了。省委組織部秦部長代表省委宣布了新城市委、政府主要領導的任免決定後,說:“另外還有一項特殊的任命。根據於波同誌提議,省委決定提楊棟同誌為副省級調研員,協助新城市的‘引黃入新’調水工程,負責中央和省裏的工程資金協調工作。”


    楊棟顯然沒有料到這項特殊的任命。他像個標準的軍人一樣站起來表態說:“堅決執行省委的決定,一定協助於波同誌搞好‘引黃入新’調水工程。”


    輪到於波發言了,樓下傳來了敲鑼打鼓聲,陳書記問:“咋回事?”


    金璽秘書長匯報說:“是郊區秦遠、常連兩鄉的農民,舉著橫幅,說要當麵感謝省委的領導。”


    陳剛一揮手說:“走!看看去。”


    陳剛在前,後麵跟著馬副書記等省上領導和新城市黨政領導。在大雨中,大家看到了一百多人組成的農民隊伍,橫幅上的字是“感謝省委送來了及時雨!”


    陳書記快步走進了雨中,農民們刷刷刷跪倒了一大片。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開口了,“我是新城市秦遠鄉的一名教師,叫白森。今天我受秦遠、常連父老鄉親們的委托,給省委、省政府的領導說說鄉親們的心裏話。”他從兜裏取出了一封信,立刻有人用衣服擋住了雨。白老師讀道:


    “尊敬的省上領導:聽說給我們派來了一位新書記,他是三年前調走的於市長、於局長。我們高興哪!……那時的新城百姓安居樂業、風調雨順。這兩年,世道讓人擔驚受怕起來了,晚上睡覺得把牛牽到睡房裏、豬趕到家裏頭。俊一點的閨女連城都不敢進,生怕遇到‘神槍吳大俠’們那群惡魔。老天也發怒了,連雨都不下。今年我們兩個鄉的近六萬畝土地連一滴水也沒有澆上,苗全幹死到了地裏。我們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今天省裏派來了及時雨、好幹部,連老天都睜眼了,看來我們今年又有希望了。為了表示我們的心意,我們給省上的領導們跪下了!”


    白老師念到這裏,也刷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陳書記忙躬下身體拉白老師:“快起來吧,怎麽能這樣呢?”


    白老師說,我還沒說完呢。


    陳書記放開了白老師。鄉親們異口同聲邊磕頭邊說:“謝謝青天大老爺!”


    陳書記向省市幹部們攤攤雙手:這……


    陳書記轉過身來,對大家說:“鄉親們,都起來吧!起來進屋裏說話!”


    白老師說:“再等一下。”他繼續說,“我旁邊這位葛大爺有天大的冤屈!”


    噢?陳書記又驚了一下。


    葛大爺從衣服裏麵取出了一塊用血寫成的狀子,頂到頭上大喊冤枉!陳書記剛要往前,白老師接過狀子讀了起來:


    “草民葛興河,狀告環球集團公司董事長呂黃秋!一九九八年十月二日,小女葛小梅進城買衣裳,不巧碰到了呂黃秋的小轎車上,小女未碰破一點皮毛,隻是受了驚嚇。呂黃秋讓小女上車說要去醫院,可至今一年多了無一點下落。多次去環球找呂黃秋討要小女,從未見上過呂黃秋的麵,下麵的人都說他們的呂總沒有見過我的小女。再後來聽說,我的小女上吊自殺了。請青天大老爺開恩,救我的小女回家。草民葛興河。”


    葛大爺大哭了起來,個別鄉親們也跟著哭了。


    陳書記問:“你小女讓人拉走了找不見,你沒去報案?”


    葛大爺說:“報了,鄉上、市上的公安局都報了,一說是告呂黃秋,誰也不敢管。青天呀,大老爺,救救我小女吧!”


    “別哭了!”陳書記大聲說,“簡直是亂彈琴!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你們都起來吧。”他拉起了老人後又說,“大家就放心吧,我陳剛親自過問這個案子,直到找到葛大爺的小女……”


    農民們大喊道:謝謝青天大老爺!……


    二


    5月22日19時。大雨。


    新城市市委,常委會開成了案情分析會


    繼續開會。


    楊棟自上樓後,心情是沉重的,他說:“我向省委作檢查,我沒有做好……”


    陳書記打斷了楊棟的話,對馬副書記說:“馬書記,會議進行到啥議程了?”


    馬副書記說:“到新書記、代市長表態發言了。”


    陳書記對於波說:“抓緊時間吧,大家肚子已經餓了。”


    祁貴說:“陳書記,接待處已經催了好幾遍了,是不是先吃晚飯?”


    陳書記說:“這樣吧,你告訴食堂,燴一鍋菜,每人一碗,兩個饅頭,送到會場裏來。”


    祁貴說:“這怕不合適吧?”


    馬副書記說:“有啥不合適的?要不是新官上任,我們的農民兄弟連飯都吃不上呢,有燴菜吃就很不錯了。”


    陳書記吃驚地思忖:這馬炳對於波成見這麽大?據他知道,於波對你老馬還是很尊重的嘛,再說了,於波還是你推薦的。否則就是別有用心,真像傳言的那樣怕於波跟你競爭省委書記?老馬呀老馬,人家都下來了,你又何必呢?亂彈琴嘛!


    於波心情沉重地說:“說老實話,我的家人、朋友、同事都勸我別來新城,說這地方是個是非窩子。是不是是非窩子,我於波太清楚了。然而,作為一名共產黨的幹部,拿著人民的,吃著人民的,不為人民辦事,你就是個不稱職的幹部。省委信任我,讓我來這裏當市委書記,既然來了,我就打算為人民辦點事兒。哪怕有天大的困難,我願意和全體市委班子的成員一起,克服困難,爭取勝利。請省委放心,請全體市委常委放心,我一定以實際行動回報省委和一百萬新城市人民。我說完了。”


    程忠和陳書記帶頭鼓掌,大家熱烈的鼓掌。緊接著程忠代市長也做了表態性發言。他說,省委提他為市委副書記、代市長,是省委對他的極大信任。他一定在省委、市委的正確領導下,把市委分管的工作和市政府的工作做好,今年下半年重點抓好“引黃入新”調水工程的實施。同時,在對外開放、招商引資和社會治安等方麵花大的力氣,努力創造一個良好的經濟環境和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


    服務員把燴菜、饅頭、雞蛋湯抬進了會場,大家迅速吃了起來,誰也不講話,就像戰爭年代大戰前的情景一樣。


    吃完飯,會議接著開。


    陳書記說:“同誌們,新城的治安形勢是非常非常的嚴峻。大家剛才都看到了,老百姓十二分地迫切希望能來一個為他們辦事做主的領導幹部!別的話還用我繼續往下說嗎?楊棟同誌一副公仆形象,我敢肯定他是兩袖清風的好幹部!可是,在你任市委書記的時候,竟出現了這麽多的社會治安問題。什麽持槍傷人殺人、入室強奸、強搶民女、爆炸,等等等等惡性案件,簡直是亂彈琴!祁貴同誌,你是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主管全市的公檢法,你說說,葛大爺的小女被人強行搶走,下落不明,你知道不知道?”


    祁貴擦擦頭上冒出的汗,囁嚅著說:“不知道。”


    陳書記火了:“亂彈琴!那你是幹啥吃的?你這是嚴重的失職呀,同誌!”


    陳書記穩定了一下情緒,喝了口茶水說:“於波,我已經答應人家了,我再把這個案子交給你,查出葛小梅的下落,你通知我,我們一起去給葛大爺交代,怎麽樣?”


    於波說:“陳書記放心,我們一定查他個水落石出。”


    陳書記繼續說:“真沒有想到,新城的情況會這麽糟糕,要不是去北京開會,我真想留下來和你們一起查這個案子。”陳書記又喝了口茶水說:“於波,要不要省上再給你派隊伍支援?”


    於波說:“需要時,再向省委報告。”


    馬副書記說:“省公安廳刑偵處王俊處長帶人在新城查爆炸案子,讓他們協助新城市同時查這個案子。”


    “好吧。”陳書記繼續說,“眼下,新城市的主要工作,正如於波、程忠同誌說的那樣把三件事抓好:引水工程、發展經濟、社會治安。尤其是社會治安,目前要作為你們的頭等大事來抓,沒有良好的安定環境,誰來給你投資?怎麽發展經濟?老百姓如何安居樂業?最後,我再強調一點,在抓三件大事的同時,別忘了防腐倡廉。腐敗不得了啊,它可以亡黨亡國哪!”


    接下來,馬副書記又提了些具體的要求。最後他還是忘不了那兩句話:新市委要和老同誌搞好團結,要保護企業家雲雲。


    三


    5月22日21時。中雨。


    新城市委於波主持召開的第一次市委常委會


    於波見祁貴沒有到會,就問秘書長金璽:“祁副書記沒有通知?”


    金璽回答說:“於書記,祁副書記要我代他向你請假,他心髒有點問題。”


    於波噢了一聲,宣布開會。他說:“根據省委指示和我市實際情況,我建議市政府成立‘引黃入新’工程總指揮部,程忠同誌任總指揮,考慮到程市長還要主抓經濟,請各位醞釀一位同誌任副總指揮,享受副地級待遇,親臨現場指揮實施工程。這是今晚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市上成立社會治安重案偵破領導小組,我和程市長任正副組長,辦公室主任、副主任由金安同誌提出,最後討論通過。第三,為了加強市紀委工作力度,建議選拔一位年富力強、有實際工作能力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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