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停下回憶,把思緒拉回公交車內。


    老舊的公交車在行駛中哢嚓哢嚓作響,周邊模糊昏暗的景色閃逝而過,仿佛在說過去了的就讓他過去了吧。


    這是白墨第一次審視自己的身世,其中的異常和詭異讓他不敢再繼續思考下去,可對過去的好奇又不斷的拉扯著那顆停止跳躍的心。


    “白墨”到底是誰?


    “看來,得找個時間回去看看老媽了……大概那天公布我‘死訊’後,林淼會把她接到療養院那邊去吧……謎團真是越來越多了呢。”白墨呢喃著念道。


    這些事需要本體去白蘭的身旁,深層搜刮對方的記憶,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忒修斯之船悖論,白墨早在將自身轉變成異類的時候就考慮過了,與其說白墨是在對自身身世感到迷惑,不如說是白墨是在追溯某個源頭厲鬼,那個厲鬼疑似有著修改記憶和意識的能力。


    白墨的自我不需要懷疑,無論他怎麽變都依然是白墨。


    就在白墨為自己的過去擔憂的時候,公交找到個站台停靠了。


    車下麵是一個個的荒廢的墳堆,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墓碑上麵刻有字,寫有墳堆裏躺著的生辰八字,大部分的石碑都是無字的,仿佛是由同一個匠人製作出來石板,極度整齊。


    而在站台上候車的乘客,是一個僵屍。


    嗯,那種留著長辮子,穿著不知名朝代官服,舉著雙手的那種經典僵屍。


    很少見的厲鬼款式,白墨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厲鬼,心下好奇免不得多看幾眼,這不看還好,一看實在是受不了,這僵屍長得是真的俊。


    沒有被衣物遮蓋地方通通被白色的修容粉塗抹,顯示出一種病態的白皙,一張臉仿佛集合了當代戲子最優美的的器官,整體和諧而又麵無表情,異常的死板僵硬。


    “這大概是一個民國時期的戲班子,”曹棟悄悄的跟白墨說道,“你看他的衣物跟帽子,就是單純的為了好看而縫製花紋,絲毫沒有真正官員的那種彰顯官位的功能,那條長辮子也是假發,是跟帽子連在一起的裝飾,衣物背後大概還有插旗子的孔洞……”


    “原來如此,我懂了。”白墨隨口應道,實際上絲毫沒懂。


    要說到常識知識的積累,白墨是真的比不上曹棟這個曾經的中學教師……


    他還以為這僵屍是清朝的遺留下來的厲鬼……


    如果真的是清朝的厲鬼的話,那麽自然會被民國的馭鬼者給懟了,大概不會留著給他們這些現代的馭鬼者過年,而如果連民國的那些凶悍的馭鬼者都沒能處理的厲鬼,那麽現在的這些草雞馭鬼者也隻是送菜的份。


    白墨自然不是草雞,但是眼前的這隻僵屍他還真沒有把握能完勝。


    砰——砰——


    僵屍一蹦一跳的跳上台階,每一下蹦躂都會導致公交的劇烈搖晃,這讓白墨完全有理由懷疑,這隻僵屍相當缺德的帶了石頭上車……


    “我去,還真的帶著石頭啊!”白墨無語了,這僵屍的身後背著一個竹筐,竹筐裏麵有一個石板……大概就是他自己的仙人板板……


    這是帶著自己的墳頭到處走嗎?!


    厲害厲害!


    戲服僵屍平穩跳到車上,而靈異公交也不用投幣什麽的,他直接轉身往座位的方向蹦去。


    此時,白墨的心頭泛起一絲不安的預感,這隻僵屍的雙手還舉著呢,直直的指向正前方……要知道此時公交的車後排,還有個被人指著會不爽的拍人老爺爺……


    厲鬼觸發了厲鬼的殺人規律會怎樣?


    也就那樣,不是我把你撕成碎片,就是你把我給駕馭了。


    白墨深呼一口氣,大聲喊道:“車上的人注意隱蔽!厲鬼要打起來了!”


    說罷,他把曹棟身上的金布掀起,一個揮手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曹棟給卷了起來,然後塞到座位底下。


    曹棟原本還不知所措的“誒誒”了兩聲,但是聽到白墨的話,又聯想到剛才自己記錄的檔案……好嘛,果然這靈異公交不是什麽好相處的地方,這才離熄火過了幾個站就遇到這碼事。


    這次出差實在是大起大落太刺激了!


    車上的其他馭鬼者聞言皆是一愣,唯有無皮人的反應最為迅速,學著曹棟的樣子將自己卷進座位底下。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總之學著前麵的人趕緊藏好就對了。


    事實證明,無皮人的快速反應是正確的。


    戲服僵屍在座位之間的通道蹦著,遵循著靈異公交的規矩,沒有絲毫的逾越,但是白墨身後的拍人鬼老爺爺坐不住了,你看那戲服僵屍的兩隻手晃蕩的指著自己,看到這麽不尊老的厲鬼,拍人鬼老爺爺哪能受得了!


    拍人鬼猛然起身,捉著座椅連爬帶跳,甚至還走上了公交的車頂,仿佛一隻靈活的蜥蜴一般,不停地在四周遊走。


    靈異公交的車身和座椅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即便是拍人鬼的拍擊都無法傷到這車一絲半點。


    一個沒有及時躲避的馭鬼者,被掀椅而起的拍人鬼手臂碰到,腦袋頓時就沒有半邊,死的不能再死了。他體內的厲鬼無法抵抗靈異公交的壓製,屍體隻能被牢牢的安放在座位上。


    戲服僵屍無視了如同馬戲團般驚悚表演的拍人鬼,自顧自的往某個空位走去。


    他觸發了拍人鬼的殺人規律,但是這管他什麽事?


    他隻是個沒腦子的厲鬼而已。


    “所有人都躲到座位下麵去!不想死的都給我聽話!”白墨這樣喊著,但是他本人卻不打算這麽做……好吧,本體實際上也是找了個座位做擋箭牌,隻是用記憶投影來看著這場有趣的鬧劇。


    這下子總算是所有人都躲了起來,已經有人用生命詮釋了,不聽隊長話的後果,白墨對厲鬼的觀察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聽從指揮能夠減少死亡的風險。


    在確定眾人都藏好了之後,白墨的記憶投影悄悄的繞過戲服僵屍,來到的丁香旁邊的座位上。


    既然想看熱鬧,那就需要一個比較安穩的位置。本體如今還被靈異公交給壓製著,白墨不願同時跟兩隻厲鬼硬碰硬,記憶投影又脆的一批,隻能在丁香的傘下苟且的樣子。


    丁香也沒有什麽車裏打傘長不高的說法,撐著傘保護著這個脆弱的記憶投影。


    現在好了,白墨正式進入看戲狀態。


    拍人鬼似乎是找準了該襲擊的方向,也許是同時被兩隻手指著的他有些混亂,沒有像白墨剛才那樣,第一時間就被拍了一巴掌,這大概就是厲鬼襲擊規律的不完整導致的,換成個有意識的厲鬼都不會犯這樣的低級失誤。


    他反重力的站在車頂上,佝僂著身子雙手直直的往戲服僵屍的頭拍去。


    戲服僵屍不躲不避,他沒有能夠做出躲避這種反應的意識。


    所以他的腦袋結實的挨下來這一擊。


    隻見戲服僵屍的頭顱並沒有受到結構性的損傷,僅僅是臉上的白色修容粉被刮下來不少,露出被隱藏在光鮮外表下的幹枯皮膚。


    這時候的戲服僵屍有了反應,他望向拍人鬼所在的方向,怒吼了一聲,隨後以一種反關節的動作,從背後的竹筐中取出自己的石碑,雙手一拎把拍人鬼擊飛了出去。


    “哦,觸發戲服僵屍的殺人規律,就是把他的修容粉給弄掉麽……可能不止這一個規律,畢竟他看起來跟拍人鬼的恐怖差不了多少,再看看吧。”白墨冷靜的分析著,既然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阻止他們,那麽就趁著他們互相殘殺的時候觀察他們的規律。


    如果掌握了一隻厲鬼的行動規律,那麽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夠在靈異事件中幸存。


    而如果是白墨這種專業處理靈異的人,掌握了厲鬼的規律,那麽能做的事就多了去了。


    比如,把厲鬼關押然後換賞錢什麽的……


    “算了,現在還是得想辦法阻止他們吧,要是讓他們再這樣打下去,厲鬼不會死,公交不會受損,但是這車上的馭鬼者可沒辦法撐下去。”白墨掃視了周邊一圈說道,又有一個馭鬼者死了,死在戲服僵屍的石碑拍擊中。


    白墨知道,沒有厲鬼能夠避免靈異公交的壓製,但是這種壓製並不是絕對的,而且靈異公交的壓製更傾向於長時間的阻止厲鬼自由行動,所以總會有厲鬼能在公交上麵殺人。


    好吧,雖然這麽說靈異公交好像不怎麽強的樣子,但是實際上,靈異公交絕對是最強的那批靈異物品之一!


    不是靈異公交弱,而是這兩隻厲鬼強,強到即便在公交的壓製下,依然有戰鬥的能力!


    “讓這些強的一批的厲鬼,回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不要跑到活人世界裏麵禍害人類,就是公交司機的任務……嗎……”白墨喃喃道,他似乎對這輛公交的存在意義,有了些許的了解。


    司機什麽的先放一邊,現在就是沒有司機的製止,這兩隻厲鬼才會這麽荒唐的打起來。


    呐呐呐,你看,拍人鬼又衝了上去。


    戲服僵屍也不甘示弱,舉著石碑就是一拍!


    當——


    明明隻是石碑跟厲鬼之間的碰撞,卻產生了金石相撞的聲音,震耳欲聾,讓白墨的耳朵也陷入了一陣長鳴當中,連公交行駛中的哢哢聲都聽不見。


    白墨抬起頭繼續觀看戰局,拍人鬼依舊是那三板斧,跳、跑、拍,似乎沒有其他攻擊手段,但是白墨知道,這是厲鬼受到了公交壓製的後果,很多靈異都沒有辦法發揮。


    那麽戲服僵屍大概也一樣,除了石碑以外就沒有……


    艸,話不能說太早。


    隨著兩者碰撞的次數增加,戲服僵屍臉上的修容粉開始不斷剝落,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牆皮一樣,產生了某種連鎖反應,連身上其他部位的修容粉也開始逐漸掉落。


    直到身上的最後一層修容粉落盡,戲服僵屍再次大吼一聲,把石碑扔向拍人鬼,拍人鬼閃躲不及,被石碑壓在某個座椅上,動彈不得。


    至此,勝負已分,要是按照馭鬼者的做法的話,大概戰鬥到這就結束了吧。


    可是不然,隻見戲服僵屍把身上的戲服扯開,露出胸膛上那一大撮紅毛,身形暴漲至施瓦辛格那樣的體型,沒想到這個儀表堂堂的僵屍居然還是個隱藏的大隻佬……


    戲服僵屍大步走向拍人鬼——沒錯,現在用走的——把石碑舉起,再拍下,舉起,再拍下。


    這樣持續了幾次之後,拍人鬼變得破破爛爛,唯有一雙手和一雙腳完整的被拍飛出去。


    “有點意思,這雙手腳我要了。”飛鳥和蛤蜊爭鬥,往往得利的是一旁的漁翁,白墨自認是個不錯的漁翁。


    至少撿漏這事他會。


    白墨觀察著戲服僵屍,那脫下了戲服的戲服僵屍把拍人鬼拍散了之後,就陷入了短暫的停滯當中,隨後,他把臉轉向了地上的某個方向,那裏……是那個無皮人馭鬼者。


    同時,地上的那雙手腳也開始主動往別的地方爬去,高大的縫合屍好幾個腦袋望向了這些手腳,也起身往手腳的方向走去。


    可惜了,戲服僵屍已經走到了車廂最後的那兩排座位,縫合屍跟戲服僵屍錯身而過。


    沒能看到第二場大戲的白墨有些失望,然而更令他失望的東西在後麵。


    “戲服僵屍這是盯上了無皮人?縫合屍想把拍人鬼的手腳納為己有?”白墨皺了皺眉頭,如果去救無皮人的話,那麽就會錯失拍人鬼恐怖的手腳;而如果去搶拍人鬼的手腳的話,那麽他剛才立下的交易就要失信於人了。


    嗯……這其實可以用“我沒看到他被困”或者“我對那僵屍也無能為力”等理由做推辭,反正這些馭鬼者也打不過他,那麽自然是他說了算……


    再加上吧……現在是縫合屍攔在了路上,而且那雙手腳明顯離自己更近來著,如果去救人反倒是不劃算……


    處在被壓製狀態的本體很明顯的,無法同時對付兩隻厲鬼,不,被壓製的時候可能連對付一直都會有點困難……


    那麽我該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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