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聽到張小元死了的消息時,她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她知道這一定又是於濤幹的事!除了於濤,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來。張小元死了,是她害死了張小元,她欲哭無淚呀……


    盧小鳳走過八道嶺大什字的時候,她發現了手拿啤酒耍酒瘋的張小元。所謂大什字,這是相對城市而言的,八道嶺大什字在城市裏實際上連個小什字都算不上。但這是這裏惟一一個商鋪林立、生意興隆的地方,再加上這裏後來成了八道嶺煤電股份公司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所以,人們就習慣叫這裏是大什字。


    這一天,天正下著毛毛細雨,因為有若幹個煤礦在這裏,這裏雨天的街道是黑的,距大什字不遠有一條大道,煤車整天過來過去的,時不時地落下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煤塊子。雖然,已經有專人在這條路上清掃,可是仍有少量的煤塵被風送到了大什字。在大什字的四條道上,平時是看不出黑來的。隻有下雨時,才能在道上看出黑來,因為道上的雨水全是黑的。


    盧小鳳就是在這個時候路過大什字的,她堅決地拒絕了礦管會派車接送她的美意,堅持騎自行車上下班。這個時候,正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所以,這黑水飛濺的路麵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車,也擠滿了騎自行車披風雨衣的男男女女。盧小鳳看到跌跌撞撞走過來的張小元時,心裏一緊,忙刹住了自行車。張小元下馬路牙子那個台階時,滑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了馬路上,盧小鳳忙把自行車靠邊停在了一個商店的門前,然後準備跑過去扶張小元起來。衝到路中間時,她猶豫了,這個時候衝到張小元麵前,也許是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可是,這之後呢?難道天天都這樣被他需要嗎?


    就在她準備轉身要離去時,她發現了張小元頭上殷紅的血跡。她沒有朝停自行車的方向走去,而是又掉頭朝張小元跑去。張小元已經被交警拉起來了,她撲過來抱起了張小元:“小元,小元,你怎麽樣?”


    張小元聽到了她那甜甜的熟悉的聲音,他忘記了疼痛,一動也不動地讓盧小鳳抱著。交警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可是一輛高級小轎車已經停在了盧小鳳和張小元的麵前,於濤從車裏走了下來,他的司機、助手動手把張小元抬上了車。於濤對助手說:“你騎上盧主任的車子先走,我們去醫院!”於濤的助手走過馬路,騎盧小鳳的自行車走了。


    “上車吧。”於濤對盧小鳳說,“我們去醫院!”


    盧小鳳上車坐在了張小元的旁邊,她把張小元的頭攬了過來,靠在了自己的身體上。車子直接開到了礦管會的職工醫院,於濤沒有進治療室,他對盧小鳳說:“我先回去,然後讓司機來接你。”


    盧小鳳點了一下頭就進了治療室。她看著大夫給張小元清洗頭上的傷口、消毒、上藥包紮後,張小元被推到了臨時病房裏打吊針。


    “你這是幹啥嗎?”盧小鳳埋怨中充滿了關懷,“你是一個男子漢,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往前走,把自己的路走下去。你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這叫什麽?”


    張小元動了動嘴唇,沒有說出話來。他怕說出的話驚跑了盧小鳳,他一刻也不想離開盧小鳳,他感到盧小鳳是他的生命,是他的一切。


    “你這個樣子,怎麽能讓人放得下心呢?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呢?你好好想想,你要走自己的路……”


    “我這條路上不能沒有你!”張小元開口了,而且說出的話沒有一點兒受傷的味道。


    “對不起,小元,我不配,我已經沒有資格讓你愛了。”


    “不!我不在乎,隻要你在我身邊!”


    “可我,我做不到。”盧小鳳心一酸,忙調過了頭看窗戶。


    “那你走吧,你滾!”張小元突然火氣衝天,“滾遠一點!”


    盧小鳳心一橫轉身就走,張小元急忙拔掉了針頭追了出來,可是,盧小鳳已經上了於無能的車。小車一溜煙開走了……


    盧小鳳感到自己生病了,渾身都不舒服,她給辦公室主任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在辦公室主任的心目中,這個剛上任的辦公室副主任既不是他的副手,也不是他的工作人員,愛幹啥就讓她幹啥吧。心裏不舒服,麵子上還得過得去,他對司機說,送盧副主任去看病,然後再送盧副主任到家裏去,休息幾天。


    盧小鳳休息時,去了銀嶺市。她去銀嶺市找幾個煤校的同學玩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張小元把她聯係上了,張小元在電話裏說,他媽病了,說啥也要小鳳回去一趟。見張小元說得真切,她相信了。她想,無論如何也要去看小元母親一趟,聽小元的口氣,她媽還不知道她和小元的事兒呢。她想乘機去陪陪小元的媽,等上班了再說吧。萬一不成,就離家出走,離開於濤這個魔鬼。可就在盧小鳳到張小元家的那天晚上,張小元就出事了。張小元去銀嶺市是去接她的,在回來的路上,就被人打了。而且還打得很嚴重,等到她知道了,張小元已經死了……


    後來她才知道,張小元是因為她才被人打的。這幫人也太狠了,竟打死了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開始聽到張小元死了的消息時,她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她知道這一定又是於濤幹的事!除了於濤,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幹得出來這樣的事來。


    張小元死了,是她害死了張小元,她欲哭無淚呀……


    她打的來到了職工醫院,她想無論如何也要見張小元一麵,不管發生什麽事也要送送張小元呀。可是,她還有臉去見他嗎?她還能走到張小元的麵前嗎?她會不會還沒有走進病房,就在一片“婊子”、“騷貨”、“不要臉”、“破鞋”……的罵聲中,被人趕出來呢?她不敢去醫院看張小元,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從認識於濤這個惡魔開始的。她相信這一切一定是於濤為了達到霸占她的目的,才派人打死了張小元。一定是這樣!


    這個魔鬼、這個王八蛋、這個流氓、這個挨千刀的、這個不得好死的……她把世界上一切罵人的話全罵出來了,還是不解氣。


    她走著走著,一個複仇的計劃在腦海中形成了,她一定要讓這個王八蛋下地獄……她撥通了於濤的手機。


    “你在哪裏?再見不到你,我就要發瘋了!”於濤迫不及待地說。


    “我在銀嶺煤礦前麵的道上,你過來吧。”


    “別走開,我馬上到!”於濤急匆匆掛上電話。


    於濤沒有帶司機,他自己把車開到了銀嶺煤礦旁的大道上,果然,盧小鳳一個人正站在風裏。


    他把車停在了盧小鳳身邊,又替她打開了車門,盧小鳳鑽進來了。


    “我們去九龍市吧。”於濤小心地說,“在那裏休息一段再說,好不好?”


    “你真的愛我嗎?”盧小鳳不看於濤隻看前邊的大路。


    “愛!我真的愛你!”


    “那好!我不想在銀嶺呆了,我要去九龍市,你給我拿錢吧,我要去買別墅,我要去幹事業……”


    “那得多少錢呀?”


    “兩百萬,差不多吧。”


    “行!”於濤高興了,“兩百萬就兩百萬,但你得答應我一條。”


    “說吧。”


    “不能和別的男人來往。”


    “行!”


    “那好。我給你去辦卡!”於濤把車開到了一家銀行門口說,“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然後,我們去九龍。”


    “好吧。”盧小鳳還在盯著車窗外的馬路。


    度過了三天難捱的日子後,於濤終於回到礦上去了。盧小鳳這下感到自由了,她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讓她坐車到九龍市來一趟,母親答應了。母親知道女兒因為張小元走了心情不好,也就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讓她去九龍幹什麽,她一個字也沒有問女兒。


    盧小鳳到銀行去重新辦了兩張卡,一張卡她辦給了自己,那上麵的金額是180萬元。另一張卡是辦給母親的,那上麵的金額是30萬元。本來,她還想給張小元的父母辦一張卡的,可是,她怕人家不接受她的心意,說不定還恨著她哩。其實,盧小鳳想得太多了,張小元父母除了知道盧小鳳不和張小元談對象這事兒外,其他的事兒他們一概不知,也不可能知道。礦管會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盧小鳳和於濤的事兒,可是他們哪敢把這事兒說出去呢?能往外說的人都是猜測,沒有一點兒證據,你們敢給外說?在銀嶺這地方,得罪於濤,就是得罪自己,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所以,張小元父母對這一切一點兒也不知道。


    盧小鳳想,等到一個新的城市裏後,再替小元孝敬他們二老吧。每月寄1000元給他們,最好連地址和姓名都不留。就這樣辦,拿定主意後,盧小鳳回到了“家裏”。


    這天下午,她把30萬元的卡和密碼交到了母親的手裏。


    “哪來的這麽多錢?”母親感到很突然,也很驚訝。


    “這你別問,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貪汙的……媽,你告訴我,你和王老頭……”


    “什麽老頭老頭的,叫王伯伯。”


    盧小鳳見母親不讓她叫王老頭,她就知道母親和王老頭的事兒差不多了。這樣也好,她出去後就不可能因為母親一個人而擔心了,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媽呀,我要出一趟遠差。”


    “到哪裏去?多長時間?幹啥去?”


    “到首都,去上學,兩年時間。”


    “……”做娘的已經意識到點什麽了,張小元死前,你不理人家,整天早出晚歸的,甚至還夜不歸宿。今天又突然有了這麽多的錢,這錢是哪裏來的?莫非……她不敢往下想了:“鳳呀,你這錢是不是於濤給的,你真跟他過呀?”


    “媽,你就別問了。從今往後,我的事你別管!”盧小鳳生氣了。


    “那……”母親是個明白人,能讓女兒去首都上學的除了於濤還會有哪個?這都是作孽呀,那於濤是有家有舍的人啊!你現在跟著他,人家是看上你年輕、漂亮,等你人老珠黃了,人家就會一腳踢開你了。你咋就不明白呢?然而,自己養的驢娃子自己知道毛病子,女兒的倔脾氣她是再清楚不過了。就像她跟人家劉小剛談的好好的,突然跟了張小元一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呀!


    母親長歎了口氣說:“鳳呀,媽也是替你擔心呀!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讓我操心。我提心吊膽到啥時候才是個頭呀?好好好,我不管你了。你哪,出門了自己多長個心眼子,遇事呢,多想一想你的今後,你今後怎麽辦?……”


    盧小鳳知道母親說的“今後”是啥意思,她打斷了母親的話:“你和王伯伯啥時辦?”


    “過年吧。”母親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快了人家會說閑話的。”


    “零花的錢你那點補貼費和王伯伯的退休工資加起來也夠了,這卡你保存好,密碼也別告訴王伯伯,以防萬一。”


    “放心吧,我還不放心你哩,你倒操起我的心了。”母親說著把卡和密碼收了起來。


    “不行!”盧小鳳說:“媽,密碼是你的生日,你記在心裏就可以了,這密碼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記住了,我的寶貝女兒喲,你就多想想你自己吧。”


    ……


    幾天後,盧小鳳南下做了整容手術,而後她又上了禮儀學校,畢業後她到一些高檔的歌廳唱歌,很快就走紅了。這個時候的盧小鳳,已經改名為盧菩了。回到龍江九龍的盧菩,當上了著名歌廳露水王的歌手,不到一個月,她唱紅了九龍市。果然,於濤慕名找上門來了。於濤根本不會想到,這個氣質高雅的盧菩會是幾年前從九龍市失蹤的盧小鳳。更不會想到這個盧菩是來向他索要風流人命債的。於濤很快就鑽進了盧菩設下的圈套。


    也就在這個時候,盧菩聽說富商胡老板來九龍投資。據說這個富商要在九龍市投資十多個億,盧菩想要和這個人聯起手來跟於濤鬥,那豈不是更有勝算?主意拿定後,她決定會會這個富商,讓富商跟於濤在明裏鬥,她呢在暗中瞅機會出手。


    她結識胡老板的機會終於來了。富商也是個聞見腥味就想沾的料,聽說露水王有個漂亮女歌手叫盧菩的,檔次相當的高,沒有幾千元是不可能博她一笑的。


    富商見到盧菩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豈止是個漂亮女人呀,簡直是個魔鬼嘛!雙眼皮、小酒窩、豐乳肥臀、楊柳細腰,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高雅有多高雅。


    富商就甩出幾遝子港幣讓盧菩為她一個人唱歌,露水王老板見財神爺到了,隻好退賠了其他來客十倍的消費才平息了風波,也勸走了客人。最後,富商以10萬元港幣的價錢博得了盧菩的一笑,以100萬元港幣的代價和盧菩上了床。


    可惜的是,盧菩上了當受了騙,她因此而染上了萬惡的艾滋病病毒。


    可悲的是,她開始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染上了病毒,直到大騙子胡老板在龍江省投資的騙術敗露時,她才接到老流氓的電話,說他花100萬港幣不冤,讓盧小姐去醫院查一查,看是否已經患上了性病?


    她嚇懵了,急忙到省人民醫院去檢查,龍江省第一例女性艾滋病患者就這樣誕生了。她拿到診斷證明後,沒有哭,她終於明白了胡老板為什麽在那天反對戴安全套的險惡用心來,這個萬惡的騙子,這個流氓加惡棍!


    她不放心和她同居的男友張玉慶,檢查的結果是張玉慶也患上了艾滋病。她雖然在張玉慶身上沒有愛情可言,可是又一次害了一個人的懊悔使她給了張玉慶十二分的寬容和愛心。


    張玉慶感動地拍著胸脯說:“隻要盧姐一句話,讓我去殺人我都不眨一下眼睛。反正,我也是活不長的人了,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個時候,她放棄了在於濤求歡時甩下的天價:“沒有1000萬,別想碰老娘我!”


    她主動打電話給於濤:“錢籌的怎麽樣了?”


    “還差一點點。”


    “你來吧,我一分錢也不要了。”


    “你這是為啥?”


    “因為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愛我的。”


    “拿我一個朋友的話來說,盧小姐英明呀,你終於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謝謝,我馬上就到!”


    於濤急急忙忙趕來了,盧菩拿出渾身的解數迎合於濤,直樂得於濤忘乎所以,竟然連盧菩說的“我有艾滋病”的話都不在乎了。他想,盧小姐是在嚇唬人,哪有什麽病。


    於濤沒有在意盧菩有艾滋病的“善意”勸阻,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和盧菩做愛,直到有一天,他被診斷出了艾滋病,他才記起了盧菩一次又一次的“勸阻”,一次又一次讓他戴上“安全套”的話來……


    商海一帆風順,情場得心應手。於濤在絕望時,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銀嶺礦區最高的“1號”首長——銀嶺煤業集團的董事長總經理。害人終害己,害梁庭賢沒害上,反把自己徹徹底底給害了。這就是一切害人精的下場!


    盧小鳳終於把汪吉湟副廳長讓她寫的交待材料寫完了,她如釋重負,愉快地在材料上簽下了“盧小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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