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林星泉的腦子是徹底當機了。隻是她還是迅速反應了過來，並且開始在思考，這是不是重生的蝴蝶效應讓很多事情麵目全非了。
眼前站著的人確實就是她原先愛恨交加的那個人，一頭富有藝術氣質卻叫保守的長輩看了都會皺眉頭的長發，深邃得如同井水卻又明亮得如同星子的眼眸，筆直的鼻梁，薄唇緊抿著，似乎是緊張，又似乎是茫然。隻是他也很快鎮定了下來。
“林星海是住這裏的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飛揚而剛毅的眉不由得微蹙，這環境確實太差了，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單間，父親的單人床和兄妹兩的架子床就占了一大半，吃飯寫作業全部都在一張桌子上，椅子是完全沒有的。此時的林父也因為聽到敲門聲而再度爬了起來，在見到來人的第一眼，他就有些無語了。
盡量不讓這個年輕人的形象影響自己的判斷，他悶聲悶氣地道：“星海他昨天就出去打工去了，我估計你是找不到他了。”
“打工？我怎麽聽他電話裏的口氣像是離家出走了。”
“是，他是離家出走了，你怎麽認識他的？”林星泉越聽越不對勁，不對吧，君懷風和她的哥哥早就認識了？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我覺得把客人攔在屋外很不好，你說是吧。”君懷風反問。他的笑容讓林星泉心裏發毛。
讓君懷風進了屋，林星泉做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坐在架子床邊，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君懷風。林父不願太失禮，也坐了起來，有些疲憊地問：“你有什麽事情呢，你知道星海他可能去哪裏嗎。”
“我並不知道他可能去哪裏。其實他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我今天是為了星泉來的。”君懷風拍拍林星泉的肩膀，“既然星海拜托我照顧他的妹妹，我當然就要照顧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東大美術學院的助教，這是我的名片。”
林星泉撇撇嘴，接過他的名片遞給林父，林父這時候才有些理解地“哦”了一聲，接過名片，看了看，才抬頭疑惑地問：“您和星海怎麽認識的？”
“圖書館裏認識的。”
“可是我沒聽哥哥說起過他認識東美的助教。”林星泉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蝴蝶風暴未免刮得太詭異，而且她注意到了另外一個細節——照顧，怎麽照顧？
“我都不清楚你哥的事情，你就什麽都能知道？”林父不以為意地苦笑了一下，“君老師您湊合坐一下，沒辦法，家裏暫時有些困難。”
“是這樣的，其實我和林星海原本有個約定。”君懷風也不介意，直接坐在了林星泉旁邊，“我原本希望他在高中畢業之後就能幫我打理我母親交給我的公司的，但是他現在放棄了，而且轉而向我推薦了他的妹妹。”
這件事情她以前怎麽沒聽說過？林星泉的神情不對頭了，而林父的神情更是不敢置信。
“您可以詳細地把事情說一遍嗎？我沒聽明白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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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的母親有個公司，而且，也不算小，中等的企業吧。”
確實是“中等”企業了，在她的印象裏，君家的君悅集團今年的總資產還有四十四億，而今年的第四季度，就華麗麗地虧損了四點五億。若不是君家的那位頂梁柱力轉乾坤，這君家就撐不到她高中畢業就日暮西山了。
“但是我的興趣並不在母親的事業上，我更希望我能從事我所熱愛的藝術事業。所以我就希望能找到一個我和母親都能信任而且有能力又願意幫助我的人，來當企業的繼承人。”
“您和您的母親都相信星海？就算是這樣，您就能相信星泉嗎？”林父笑了，同時搖搖頭，“您啊，您真是個藝術青年。”
“姑且不論我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很荒謬。因為這隻是我的家族企業的問題，大不了倒閉了，也沒什麽，但是現在我知道你們麵對的困境，很需要一個機會。”
林父沉吟片刻：“我覺得我不太能相信您啊，君老師。”
“沒關係，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隨時叫來我的律師，在公共證明機構的證明下簽合同。我保證一切都能在合情合理合法的情況下進行。”
這個口氣不對，根本不是原本的他那種散漫的說話方式。林星泉不由得開口了：“君懷……君老師，您先說說您想要我為您做些什麽事情，我現在才初中畢業，您要知道，我本身其實不能做太多具有法律效益的承諾的。您要想清楚。”
這句話一出來，反而屋子裏的兩個“大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這實在不是十五歲的林星泉能說得出的話。
“我想把你過繼到君家去，不過你並不用改姓，隻要去我家和我、我的母親一起生活，林叔叔也可以經常去看你。我會資助你在本市最好的高中讀書，或者你願意去哪裏讀書都可以，無論你的成績如何，考上哪種大學或者想讀什麽專業，從大一起我都會給你去公司裏當管培生或者行政助理的機會。而且無論你能不能勝任，我都不會怪你。”
說到最後一句，他話語裏原本的客氣和“官方”忽然不見了，顯得溫和了不止一個檔次。甚至在林星泉這個“真正當事人”聽來，居然有種含情脈脈的錯覺。
“您問過您的母親了嗎？我希望能跟她談談。”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好事嗎，林父自然猶豫了。
“首先我已經二十二歲，早已是一個成年人，我的決定也是有法律效益的。而且我的母親肯定會答應我的要求。”
“不不不，這件事情涉及到兩個家庭，不是我們兩個人和三個人的事情，甚至是包括星海在內的四個人也不能一起做這個決定，好嗎？”
“等等，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答應了。”林星泉忽然開口，“爸，我想去甘霖高中讀書。”
結果這句話一出來，另外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精彩。
甘霖高中，是東市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但卻是這三所裏麵最花錢的高中——這是一個私立貴族高中。
林父自然是不希望林星泉一開口就去最貴的學校而不是最好的學校，他下意識地覺得女兒被這離奇的機遇衝昏了頭腦，瞬間變成了一個虛榮而膚淺的女孩。君懷風則是怔住了，神情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我記得，你根本不清楚市裏的這些高中。”
“是我哥哥跟你說的？他還跟你說了什麽？”
“嗯，他估計也不會知道你的所有東西。”君懷風忽然笑了，“就這樣吧，甘霖高中。林叔叔，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就過來接您和星泉去公證處。”
“等等，我還沒有答應……學校的事情以後再說。星泉，我跟你說……”
“爸，大多數好的學校都是要分學區的，隻有甘霖不用。我的成績是能上三中可是我們離得太遠啊。”林星泉急忙提醒。
這一句話，讓林父醒悟了過來。
她有多希望自己能上一個好的學校？為此她甚至調查過什麽學校不需要學區戶口？
而他……卻不能保證真的能讓她上自己所心儀的學校。其實，就算已經決定了要送她去讀高中，他也隻能在附近的兩所學校選擇，算得上優秀，但並不算最好的兩所學校。
他怎麽能再讓她失望呢。
“後天早上吧。記得一定要把律師也帶來。”
父女二人親自下樓送走了君懷風，望著那輛銀色蓮花跑車漸漸離去，林父心情複雜地回頭，卻發現林星泉的表情異常凝重，並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
——也對啊，畢竟是過繼到別人家裏……
“星泉。”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不要這樣，其實這是好事，我有件事，等下跟你說吧。”
“哎，忘了跟他說叫他幫忙把哥哥找回來……啊？爸，你剛才說什麽？”
“……回去再說，你好好聽著，很重要的事情。”林父揉揉眼睛，仿佛有種眼睛進了沙子的感覺。
“我知道，你想告訴我，我和哥哥都是撿來的。”林星泉平靜地轉身，“但是其實我也知道，哥哥才是親生的。您回去休息吧，我打個電話給他讓他幫忙把哥哥找回來。”
“星泉，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你怎麽知道的？”林父的臉色簡直變成了灰白色。林星泉看著他，眼眶也開始紅了。
“您永遠是我的父親。”頓了頓，她繼續道：“任何人都不能改變和否認這個事實。”
林父想說什麽，卻隻能無助而無奈地笑了，但是林星泉又提前在他開口之前說道：“其實我很了解君老師，他說讓您經常去看望我，就一定會經常請你去看我。而且他也不會讓我一定改口叫君阿姨做媽媽的。而且我估計君阿姨不會讓他這麽瞎鬧。最後，在法律意義上真正收養我的人隻會是他，君阿姨也就隻會把我當成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罷了。”
眼前站著的人確實就是她原先愛恨交加的那個人，一頭富有藝術氣質卻叫保守的長輩看了都會皺眉頭的長發，深邃得如同井水卻又明亮得如同星子的眼眸，筆直的鼻梁，薄唇緊抿著，似乎是緊張，又似乎是茫然。隻是他也很快鎮定了下來。
“林星海是住這裏的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飛揚而剛毅的眉不由得微蹙，這環境確實太差了，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單間，父親的單人床和兄妹兩的架子床就占了一大半，吃飯寫作業全部都在一張桌子上，椅子是完全沒有的。此時的林父也因為聽到敲門聲而再度爬了起來，在見到來人的第一眼，他就有些無語了。
盡量不讓這個年輕人的形象影響自己的判斷，他悶聲悶氣地道：“星海他昨天就出去打工去了，我估計你是找不到他了。”
“打工？我怎麽聽他電話裏的口氣像是離家出走了。”
“是，他是離家出走了，你怎麽認識他的？”林星泉越聽越不對勁，不對吧，君懷風和她的哥哥早就認識了？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
“我覺得把客人攔在屋外很不好，你說是吧。”君懷風反問。他的笑容讓林星泉心裏發毛。
讓君懷風進了屋，林星泉做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坐在架子床邊，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君懷風。林父不願太失禮，也坐了起來，有些疲憊地問：“你有什麽事情呢，你知道星海他可能去哪裏嗎。”
“我並不知道他可能去哪裏。其實他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我今天是為了星泉來的。”君懷風拍拍林星泉的肩膀，“既然星海拜托我照顧他的妹妹，我當然就要照顧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東大美術學院的助教，這是我的名片。”
林星泉撇撇嘴，接過他的名片遞給林父，林父這時候才有些理解地“哦”了一聲，接過名片，看了看，才抬頭疑惑地問：“您和星海怎麽認識的？”
“圖書館裏認識的。”
“可是我沒聽哥哥說起過他認識東美的助教。”林星泉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蝴蝶風暴未免刮得太詭異，而且她注意到了另外一個細節——照顧，怎麽照顧？
“我都不清楚你哥的事情，你就什麽都能知道？”林父不以為意地苦笑了一下，“君老師您湊合坐一下，沒辦法，家裏暫時有些困難。”
“是這樣的，其實我和林星海原本有個約定。”君懷風也不介意，直接坐在了林星泉旁邊，“我原本希望他在高中畢業之後就能幫我打理我母親交給我的公司的，但是他現在放棄了，而且轉而向我推薦了他的妹妹。”
這件事情她以前怎麽沒聽說過？林星泉的神情不對頭了，而林父的神情更是不敢置信。
“您可以詳細地把事情說一遍嗎？我沒聽明白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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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的母親有個公司，而且，也不算小，中等的企業吧。”
確實是“中等”企業了，在她的印象裏，君家的君悅集團今年的總資產還有四十四億，而今年的第四季度，就華麗麗地虧損了四點五億。若不是君家的那位頂梁柱力轉乾坤，這君家就撐不到她高中畢業就日暮西山了。
“但是我的興趣並不在母親的事業上，我更希望我能從事我所熱愛的藝術事業。所以我就希望能找到一個我和母親都能信任而且有能力又願意幫助我的人，來當企業的繼承人。”
“您和您的母親都相信星海？就算是這樣，您就能相信星泉嗎？”林父笑了，同時搖搖頭，“您啊，您真是個藝術青年。”
“姑且不論我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很荒謬。因為這隻是我的家族企業的問題，大不了倒閉了，也沒什麽，但是現在我知道你們麵對的困境，很需要一個機會。”
林父沉吟片刻：“我覺得我不太能相信您啊，君老師。”
“沒關係，如果您需要，我可以隨時叫來我的律師，在公共證明機構的證明下簽合同。我保證一切都能在合情合理合法的情況下進行。”
這個口氣不對，根本不是原本的他那種散漫的說話方式。林星泉不由得開口了：“君懷……君老師，您先說說您想要我為您做些什麽事情，我現在才初中畢業，您要知道，我本身其實不能做太多具有法律效益的承諾的。您要想清楚。”
這句話一出來，反而屋子裏的兩個“大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這實在不是十五歲的林星泉能說得出的話。
“我想把你過繼到君家去，不過你並不用改姓，隻要去我家和我、我的母親一起生活，林叔叔也可以經常去看你。我會資助你在本市最好的高中讀書，或者你願意去哪裏讀書都可以，無論你的成績如何，考上哪種大學或者想讀什麽專業，從大一起我都會給你去公司裏當管培生或者行政助理的機會。而且無論你能不能勝任，我都不會怪你。”
說到最後一句，他話語裏原本的客氣和“官方”忽然不見了，顯得溫和了不止一個檔次。甚至在林星泉這個“真正當事人”聽來，居然有種含情脈脈的錯覺。
“您問過您的母親了嗎？我希望能跟她談談。”世界上居然有這樣的好事嗎，林父自然猶豫了。
“首先我已經二十二歲，早已是一個成年人，我的決定也是有法律效益的。而且我的母親肯定會答應我的要求。”
“不不不，這件事情涉及到兩個家庭，不是我們兩個人和三個人的事情，甚至是包括星海在內的四個人也不能一起做這個決定，好嗎？”
“等等，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答應了。”林星泉忽然開口，“爸，我想去甘霖高中讀書。”
結果這句話一出來，另外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精彩。
甘霖高中，是東市最好的三所高中之一，但卻是這三所裏麵最花錢的高中——這是一個私立貴族高中。
林父自然是不希望林星泉一開口就去最貴的學校而不是最好的學校，他下意識地覺得女兒被這離奇的機遇衝昏了頭腦，瞬間變成了一個虛榮而膚淺的女孩。君懷風則是怔住了，神情有些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我記得，你根本不清楚市裏的這些高中。”
“是我哥哥跟你說的？他還跟你說了什麽？”
“嗯，他估計也不會知道你的所有東西。”君懷風忽然笑了，“就這樣吧，甘霖高中。林叔叔，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就過來接您和星泉去公證處。”
“等等，我還沒有答應……學校的事情以後再說。星泉，我跟你說……”
“爸，大多數好的學校都是要分學區的，隻有甘霖不用。我的成績是能上三中可是我們離得太遠啊。”林星泉急忙提醒。
這一句話，讓林父醒悟了過來。
她有多希望自己能上一個好的學校？為此她甚至調查過什麽學校不需要學區戶口？
而他……卻不能保證真的能讓她上自己所心儀的學校。其實，就算已經決定了要送她去讀高中，他也隻能在附近的兩所學校選擇，算得上優秀，但並不算最好的兩所學校。
他怎麽能再讓她失望呢。
“後天早上吧。記得一定要把律師也帶來。”
父女二人親自下樓送走了君懷風，望著那輛銀色蓮花跑車漸漸離去，林父心情複雜地回頭，卻發現林星泉的表情異常凝重，並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
——也對啊，畢竟是過繼到別人家裏……
“星泉。”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不要這樣，其實這是好事，我有件事，等下跟你說吧。”
“哎，忘了跟他說叫他幫忙把哥哥找回來……啊？爸，你剛才說什麽？”
“……回去再說，你好好聽著，很重要的事情。”林父揉揉眼睛，仿佛有種眼睛進了沙子的感覺。
“我知道，你想告訴我，我和哥哥都是撿來的。”林星泉平靜地轉身，“但是其實我也知道，哥哥才是親生的。您回去休息吧，我打個電話給他讓他幫忙把哥哥找回來。”
“星泉，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你怎麽知道的？”林父的臉色簡直變成了灰白色。林星泉看著他，眼眶也開始紅了。
“您永遠是我的父親。”頓了頓，她繼續道：“任何人都不能改變和否認這個事實。”
林父想說什麽，卻隻能無助而無奈地笑了，但是林星泉又提前在他開口之前說道：“其實我很了解君老師，他說讓您經常去看望我，就一定會經常請你去看我。而且他也不會讓我一定改口叫君阿姨做媽媽的。而且我估計君阿姨不會讓他這麽瞎鬧。最後，在法律意義上真正收養我的人隻會是他，君阿姨也就隻會把我當成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