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秦漠看見寧璞玉披著鬥篷,也從半山腰的院落下來,不免奇怪。“你不好好照顧喬木,跟著下來做什麽?”


    “這世上不敢說,但眼下,這裏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徐飛。”寧璞玉挺直了脊背,道:“是時候該跟他清算清算這筆賬了。”


    點了點頭,喬秦漠又一次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


    通常遇到事情的時候,千金小姐一般都隻是會往後縮。巴不得自己不被卷進風波去,能安心度日。沒想到她還挺有擔當。


    “讓他進來。”說話的這裏,是西雲山低山腰的一個會客廳。四周都是秦漠的人再把守。


    而徐飛隻身一人進來,且還被搜了身,確定他身上沒有危險的兵刃和暗器。


    “堂堂西雲山的大當家,也不過是個小家子氣的人。這夜深雨大的,還怕我能突擊圍剿你的山寨不成?來一回。倒是沒顯得你們好客熱絡,反倒是小家子至極,草木皆兵。”徐飛笑著走進來,一臉狐疑的問:“我有這麽可怕麽?”


    “不用自抬身價。用可怕來形容你,太不確切。應當說是。陰險狡詐,陰魂不散。”寧璞玉衝她挑眉一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麽事情非得這麽晚來擾人清夢。”


    “我的人誤傷了喬木,特意上門來致歉。”徐飛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但是這一句,讓喬秦漠有些不安。看來這徐飛是把他摸透了,連喬木是他妹妹這件事,也一清二楚。


    “不必這麽客氣。”喬秦漠也學著他的樣子,似笑非笑道:“要不我捅你一刀,然後我再去向你致歉,你以為如何?”


    “何必那麽麻煩,我不就在這裏麽。”徐飛從容一笑,道:“我手裏有樣東西,也許你們會喜歡也未可知。”


    “什麽?”喬秦漠皺眉看著他。


    徐飛順手就扔過來一枚玉佩。


    晃眼看了一下,寧璞玉覺得眼熟。


    “不就是一塊玉。有什麽可稀罕的?”喬秦漠將玉遞給了她。“你看看,這物件是有多值錢。想就這麽打發我們西雲山上的弟兄,怕是沒那麽容易吧。”


    “這東西是三殿下冷決的。”寧璞玉心想怪不得眼熟。玉倒是不值錢,隻不過是她當年送給冷決的定情信物。“人在你手裏?”


    “真是聰明。”徐飛嘖嘖:“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這個徒弟。知道嗎?我教過不少人,醫術、武功、奇門遁甲,沒有一個人有你這樣的智慧和領悟。可惜,你偏偏非要與我為敵,不然我這一身的好本事,將來就都是你繼承。”


    “我學醫,是為了救茵茹。且我娘也是病死的。從娘生病的那天開始,我就想方設法的弄醫術來看。後來,茵茹癱瘓,我實在沒有辦法。隻有慕名去求你。”寧璞玉歎了口氣。“現在茵茹沒事了,我也學了一身的本領,本來是應該謝你的。可惜……你不配為醫者,更不配當我師傅。你那本人皮麵具的易容術,我至今沒有做過一張。要把人的皮剝下來,糊在自己臉上,也虧得你能想出這樣的好法子。”


    “你不用,還不是有的是人再用?”徐飛冷笑了一聲:“你夫君冷衍,不一直都考這個本事藏匿在人群之中銷聲匿跡嗎?”


    寧璞玉笑了笑:“是麽?我夫君不是葬在你房後的空地麽!”


    “你知道的,我騙不了你,你也同樣騙不了我。”徐飛皺眉:“隻是我現在沒找到冷衍的下落,所以。勉強隻能用冷決跟你談談條件。”


    “什麽條件?”寧璞玉納悶的看著他:“你說來聽聽。”


    其實她知道徐飛想幹什麽,不外乎就是找到瀠繞。裝成不懂不清楚,也隻是想聽徐飛怎麽張這個嘴。為了個女人,把整個天下的人都玩弄了。那些跟在他身邊馬首是瞻的人,若是知道他最終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個女人。會不會比吃到蒼蠅還惡心?


    他這動靜,可比烽火戲諸侯大得多。


    “瀠繞在哪?把她交出來。”徐飛皺眉:“再過些日子沒有解藥,她會死的。”


    “你當日控製她的時候,就該想到這些啊!”寧璞玉斂眸:“利用藥物徹底抹去她的記憶,即便是日後給她了解藥。你以為她就真的能恢複嗎?你下這麽重的手,就為了利用她向你的情敵報複?徐飛,不是都說男兒誌在四方,你有才有財,要什麽沒有。幹嘛偏偏要為難一個你所謂的深愛的女人?”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嘴。”徐飛的臉色倏然冷了下來。“你隻管趕緊告訴我,瀠繞在哪。我便將冷決交還給你。”


    “我若不呢?”寧璞玉淡漠的看著他:“冷決早已經和我沒有什麽關係。可是你,你們間接的害死了那麽多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後慫恿魯家逼了我姐姐去死,你也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失蹤的那段日子。一定是依靠魯家容身。你教了我多年醫術。論情論理,是我欠你的。所以,在皇城的那段日子,我不拆穿你,也沒有私下裏四處叫人巡查你的蹤影,算是我還了你的人情。寧家那筆血海深仇,你別以為你真的能擺脫嫌疑。”


    “嗬嗬。”徐飛笑了笑:“所以我說,你是聰明的,有智慧。但是,通常情況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寧家的事情,你憑什麽篤定和我有關?”


    他這麽一問,寧璞玉有些愣。


    然而臉上掩飾的極好,並沒有叫徐飛看出什麽端倪。“你說沒有關,就沒有關嗎?”


    “當然。”徐飛朗笑一聲:“我幾時做過的事情不敢承認了。誆你做什麽?你非要覺得是我,也未嚐不可。隻不過報錯了仇,再讓真凶跑了,可別哭著後悔說自己蠢。”


    “哼。”寧璞玉輕哼了一聲,嗤鼻道:“喬木的事情怎麽算這筆賬,大當家的說得算。至於冷決,他是朝廷的人,你要扣押,朝廷自然會跟你有決斷。至於瀠繞的下落,抱歉,我答應我夫君了。絕不可能告訴你。所以,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這樣做對你沒有好處。”徐飛的語氣有些微變。


    寧璞玉和喬秦漠都感覺出來了。


    “威脅我,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寧璞玉沉眸,目光漸漸冷了起來。“我夫君尚且不知道安全與否。瀠繞若是被你帶走了,往後我又多一個大敵。可是她若是能這樣安安靜靜的離世,罪魁禍首隻能是你。”


    喬秦漠愣了一下,心想這女人不會都這麽狠毒吧?


    惴惴不安的看了寧璞玉一眼,結果被對方狠狠瞪回來。


    “有這麽好的機會,拔出這根眼中釘。我幹嘛不用呢。”寧璞玉笑容可掬,道:“從前你殺了瀠溪,我雖然覺得可惜,可時候一想,也挺好。少了個難纏的角色來盯著我夫君。現在,要是連這個也沒有了,那該多好。所以,你想讓我開口,免談。”


    “好。”徐飛沉了口氣,他並非不知道寧璞玉的性子。“你提條件便是。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無非是條件不夠麽!”


    “你以為我是你啊?貪財又貪權。”寧璞玉樂了:“我要這些有什麽用?能換我的夫君回來?他已經好幾個月音訊全無了,說不定早就另結新歡。到時候我成全了你,誰來成全我。”


    就是故意要這樣胡攪蠻纏的讓徐飛著急,寧璞玉才可以知道,到底冷衍是不是已經在他手裏了。而這些表麵的假象,不過是徐飛做做戲。


    然而,讓她有些失望的是,徐飛始終沒有提到冷衍的行蹤。


    “錢財和權勢,世上的人怕是沒有不喜歡的。”徐飛擰眉看著她:“你不要這些,那你想要什麽?”


    “我要知道三件事。”寧璞玉沉眸道:“第一,寧家滅門的真相。第二,我夫君現下身在何處。第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龍袍到底是誰送進二皇子府的。三件事,你告訴我明明白白的真相,待我妥妥當當的處理好,瀠繞還你。”


    “你這是存心刁難。”徐飛也一直沒弄清楚,寧家滅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看上去再簡單不過了。就是賊匪殺了寧家上下所有的人,可到底是何人指使,他至今也沒查明白。“等你這些事情我都解決好了,瀠繞也……危在旦夕了。”


    “現在才曉得著急,你早幹嘛去了。”寧璞玉勾而笑:“還有。我也算著日子呢。這些事情,這個月之內,你明明確確給我答案,下個月上旬我就妥妥當當的處理好,那麽,瀠繞還有救。”


    徐飛正要急眼,就被寧璞玉狠狠剜了一眼。


    “我跟你說,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每次有什麽陰狠的醫術,你都不教我。不然,我不就能替你好好照顧瀠繞。免除她的痛楚。”寧璞玉聳了聳肩:“哦,對了,你也可以知道一件事情,就來告訴我一件事,不用積攢到一起。畢竟解決了一件是一件對吧!這麽晚了。我就不陪你說話了。”


    她起身,從容一笑,披上了鬥篷就走了。


    喬秦漠都有些坐不住了,堂堂的西南狼徐飛,竟然叫個女子拿住了,這不是樂子麽。“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飛抬眼看著喬秦漠。


    “誒,你可別瞪我,二皇子妃的決定有不是我逼得。所以,我也幫不了你什麽。”喬秦漠一抬手,道:“來人。你們好好送貴客下山。貴客嗎,可不能怠慢,別滑了跤滾下山去。都機靈著點。”


    喬秦漠也站了起來,聲音驟然陰沉下來:“我可告訴你徐飛,喬木沒事就罷了。若有一點不好,這筆賬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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