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晏平看聞野不動,繼續敲桌子。


    聲音清朗,聽不出醉意。


    但剛才為了喝酒,還願意站起來走兩步證明自己沒醉。


    按照醉鬼的邏輯,硬說自己沒醉的通常就是醉了。


    聞野揉了揉眉心,有些犯難。


    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讓晏平喝。


    再抬頭時,他就看到晏平眼神幽幽的看著他,眸光深的像一潭深水。


    “酒。”


    聞野:“......前輩,最後一壺了。”


    喝完這最後一壺絕對不能再喝了。


    晏平沒說話,繼續看著他。


    聞野重新掏出一壺酒,溫好剛放在桌上,就被晏平拿走。


    這次他連杯子都不用,直接擰開壺蓋湊在嘴旁咕咚咕咚往下咽。


    溫熱的酒液一滴不漏,從咽喉劃過食管,再進入身體裏,冷到骨子裏的寒意才退散出去。


    晏平舒適的歎了口氣。


    酒液迅速被身體吸收,絲絲暖意在身體裏擴散,蒼白的臉頰上短暫的升起一點紅意。


    比不上正常人,但在那一瞬間,他格外豔麗。


    眉眼轉動間,自帶一股絕世風華之感。


    並不蠱惑人心,而是那種如高懸的明月,無意間朝你看了一眼。


    然後就能讓人一輩子記在心裏,無法忘懷。


    聞野有些失神。


    他今年才十六,未來還很長。


    而他這麽早遇到晏平,等以後晏平離開了,他覺得自己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他。


    因為他太過於出彩了。


    令人無法望其項背的修為,天下一絕的容貌。


    無論是他還是鬱天虹,都隻會是晏平短暫旅途上遇見的人。


    聞野垂下眼簾,不打算再多看。


    好的看多了,以後看別人就看不下去了。


    收斂心緒時,一隻蒼白修長,但掌心布滿傷痕的手,伸到他麵前。


    “酒。”


    聞野:“......”


    聞野震驚的看著晏平,滿腔思緒,頓時灰飛煙滅。


    “你就喝完了??”


    晏平身體裏的暖意消散的很快,臉色重歸蒼白,他目光幽幽看著聞野。


    “冷。”


    看聞野不為所動。


    晏平重申一遍,“很冷。”


    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寒意,冷的他思緒都很難轉動,喝點酒就會暖和一點。


    所以他要喝酒。


    聞野:“......”


    聞野能從靈鏈上感受到晏平的體溫,確實很冰。


    再回想起剛才驚鴻一瞥的一幕。


    聞野心底突然升起一絲波瀾,以後看不到,那現在多看兩眼才不虧。


    聞野屈服了,“說好了,最後一壺啊。”


    片刻之後,又傳來了晏平幽幽的語調。


    “酒。”


    “……最後一壺,下不為例。”


    “沒了,真的沒了!”


    “前輩你別搶啊!”


    “真沒了,這次是真沒了。”


    時間在你來我往的拉鋸中度過。


    晏平摸索完聞野的儲物袋,轉頭就把聞野拎起來抖了抖。


    他腦子有點蒙,“真沒了?”


    聞野懸在空中,衣服淩亂,他的手隨著身體晃動,滿臉頭疼的神情。


    “真沒了。”


    他總共就帶了三十壺分裝好的酒,剛才全被喝了。


    晏平把人放下來,安靜思考了一會,確定這人身上沒酒了,他轉身朝門外走去。


    步伐穩定,不見一點搖晃,隻是披風不知何時散開,半披在他身上。


    聞野愣了一下,“前輩你要去哪?”


    晏平頭也不回,“找酒。”


    這人身上沒有,外麵肯定有。


    聞野:“......”


    以晏平現在這狀態,他根本不敢讓人出門。


    聞野幹脆的催動那條血鏈,轉成倦意的意誌。


    晏平走了兩步,就感覺一股倦意襲來,一開始不是很困,相比起骨子裏的冷意,他還想找酒暖身。


    但是越走,那種倦意越來越濃。


    酒意和倦意疊加,晏平感覺身體越來越沉。


    他抬手抓住門框,晃了晃頭。


    聞野見狀,便停下陣法的催動,走到晏平旁邊扶著他的手,輕聲道。


    “前輩,困了的話就先睡覺吧,我去給你找酒,醒了你就有酒了。”


    晏平思緒轉不動,簡單思考一下得與失,好像並不虧,他果斷點頭。


    “明天給我。”


    ……


    第二天早上。


    兩個房間裏,有兩個人,大清早的陷入了沉默。


    鬱天虹清醒時,隻覺得眼睛刺痛,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翻身坐起。


    他抬手碰了碰眼睛,嘶了一聲。


    在旁邊守著的沐雲曦抬頭看來,溫柔一笑,“天虹你醒了。”


    鬱天虹愣了愣,回頭看去,抬頭揉了揉太陽穴。


    “雲曦,你怎麽在這?”


    沐雲曦一愣,看了看他的神情,“你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鬱天虹有些納悶,“昨晚,昨晚怎麽……”


    昨晚的記憶回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神情呆滯。


    他平時雖然也喜歡跟在晏平身邊,但是他很有分寸的好吧,從沒讓晏平生氣過。


    通常晏平讓他滾他就滾了,轉頭再自己黏上去。


    但是昨天晚上!


    他非得纏著晏平拜師,一言不合就流眼淚,拜不了師就去當打手。


    還吵的超大聲。


    鬱天虹:“......”


    晏平沒一劍宰了他,脾氣可真好啊。


    沐雲曦偏了偏頭,看著他還在發紅的眼眶,昨晚已經用冰塊消腫了,但留得眼淚太多了,隻有一點作用。


    現在呆呆的表情看上去也很可愛,沐雲曦眼裏閃過一絲光。


    “天虹。”


    鬱天虹回過神,再回想起昨晚被沐雲曦騙走的事,他既尷尬又慶幸。


    “幸好雲曦你昨晚在。”


    沐雲曦溫柔一笑。


    “沒事啦,眼睛還疼不疼。”


    鬱天虹搖了搖頭,疼是還疼,但他不好意思說。


    想他七尺男兒一個,昨晚一言不合就掉眼淚,鬱天虹拒絕回憶。


    沐清婉在旁邊輕笑出聲。


    鬱天虹這時候才發現沐清婉也在。


    沐清婉神情溫婉,“鬱師弟,既然沒事,那我們先走了。”


    沐雲曦有些不舍,看了沐清婉一眼,乖乖點頭。


    鬱天虹鬆了口氣,他正好自己靜靜。


    “好,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沐清婉領著沐雲曦回到房間裏,看到沐雲曦時不時走神的模樣,眉眼間升起一起狹促的笑意。


    “還想著他呢?”


    沐雲曦臉都羞紅了,但很誠實,柔聲道,“姐姐你不覺得天虹哭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嗎?”


    沐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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