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降臨。


    幽藍的霧氣在月夜下飄蕩到沉水石前,散發出冰冷的感覺。


    今夜的露,格外的重。


    晏平清醒時,眼皮有種重若千鈞之感,顫了好幾次,他才掀開眼睛,即便如此,他意識仍然是恍惚的,眼神渙散的。


    原本應該寂靜秘牢,不知何時多了幾道安靜的呼吸聲。


    他動了動冰冷僵硬的手,才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被扣到了頭頂,腳下的泥土不見了蹤影,全身重量就靠手腕承擔著。


    晏平的思維格外遲緩,他現在有點記不清楚,他是什麽時候到這裏的。


    現在什麽時候了?


    他緩緩抬頭,頸骨發出了輕微響動,還有一點酸痛,他無動於衷,徑直看向天上的明月。


    月亮很大,有磨盤那麽大,清晰的月光落入他沒有聚焦的瞳孔中,讓他半天沒有回神。


    耳旁除了那幾道安靜的呼吸聲,還有一個人在鐫刻著什麽東西的動靜。


    刺啦刺啦的。


    有些刺耳。


    晏平半昏沉的意識忽然有了一瞬清醒,他看著眼中的月亮,渙散的瞳孔瞬間微縮。


    潮月最後一天到了!


    清醒的那一點意識,以燎原之火的姿態,瞬間席卷向剩下的昏沉意識。


    一息的時間,晏平迅速從之前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裏擺脫。


    他有些震驚的看著天上的月亮。


    在他記憶裏,好像離潮月最後一天還有一段時間吧。


    晏平明顯感覺到了異樣,他動了動冰冷的手腕,有些僵硬。


    被這樣吊著有一段時間了。


    但他記得他之前都隻是被扣在沉水石上,他姿勢什麽時候變的。


    晏平開始回憶之前的事,每一天都很平靜,沒有任何有異樣的地方。


    但他的姿態被改變了。


    難道他什麽時候失控了?


    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以往就算是失控,等他清醒時,就會回憶起身體裏的記憶。


    晏平眼神驟然變得冷凝起來,他直接將意識沉入識海深處,裏麵一如往常的安靜。


    他直接進入裂縫深處,查看封印。


    出人意料,這裏沒有任何問題,封印甚至封印的很好,縫隙洞口徹底合攏,連一絲黑氣都沒有暴露出來。


    晏平站在這裏,眼神冷沉的盯著縫隙半晌。


    他的記憶絕對出問題了。


    不是這些惡念動的手腳,難道是祂?


    眼前的縫隙依舊安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晏平冷冷的看了一會兒,才退出去。


    潮月即將來了,等他處理完這件事再來處理他們。


    而就在他意識脫離的一瞬。


    原本堅固的封印,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擊,再次露出一條細微到連霧氣都無法通過的縫隙,並且隱隱有擴大之勢。


    晏平對此一無所知,他重新睜開眼,有過活動,他感覺身體沒有之前那麽僵硬了。


    他順著呼吸傳來的方向看去,才發現眼前隻有那一片濃鬱至極的幽藍霧氣,什麽也看不見。


    可周圍的呼吸聲,清清楚楚。


    他再次抬頭看月亮,才發現一點奇怪的地方,那月亮,像是直接透過了這幽藍霧氣,直接照射進來。


    很奇怪。


    但晏平認為那月亮是真的,並不是祂給他用的幻術。


    “喲,醒了呀。”


    祂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耳旁。


    晏平扭頭,看向那隱藏在濃霧裏忽明忽現的虛影,他臉色冷厲。


    “你對我做了什麽?”


    祂古怪的重複了一遍,“我對你做了什麽?”


    祂笑了一聲,柔情繾綣的道,“我對你做的事多了去了,你問的是哪一件?”


    晏平盯著祂,沒說話。


    祂也沒在意,而是操控著虛影,出現在晏平麵前,極近的距離,輕聲道。


    “不如我先告訴你,我最近做的一件事吧。”


    祂聲音裏帶著一點溫情。


    但這一點溫情,就像是斷頭台前的飯,令人惡心,還讓晏平心底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一部分是記憶出錯的不安,一部分是祂現在的語氣,似乎自認為拿捏到了他在意的東西。


    晏平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眼神越發的冷。


    祂笑了笑,抬手一揮。


    原本徹底將晏平籠罩起來的幽藍霧氣,忽然散開。


    本就皎潔明亮的月光,在這一瞬變得更亮。


    與之而來的,是經脈裏開始翻湧的痛楚,還有那再度被勾連起來的殺意。


    體內滿是無妄海海汽,僅僅是霧氣散開的刹那間,晏平體內的殺意全部勾連而起,直衝他的識海。


    識海深處那條巨大的裂縫裏的無妄海海汽,同時爆發出來。


    兩者齊出,僅僅是一瞬。


    晏平瞳孔就化為了徹底的猩紅,過了半晌,他才僵硬的動了動眼珠子,看向祂,扯了扯嘴角。


    “這就是你做的事?”


    他剛才的意識,差一點讓這股殺意浪潮淹沒,一旦他失去意識,或許就是祂出手的時候。


    祂柔和的笑出聲,“當然不是,我隻是把一直保護你的屏障稍微放開了一點而已。”


    想要隔絕潮月對晏平體內無妄海海汽的影響,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用更為純粹的無妄海海汽,將晏平徹底覆蓋隱藏,才能隔絕掉。


    祂為了讓晏平能夠等到最後一天,在最瞳孔的時候轉化,把最近十幾年積攢的精華消耗一空。


    而現在,時候差不多了,


    祂再次抬了抬手,這次霧氣沒有散開,而是招來了一具尚在柔軟的屍體。


    “晏平,你看,這是誰?”


    祂一邊說,一遍捏著這具屍體的下巴,顯露出他的臉。


    幽藍霧氣的散開,對晏平影響很大,經脈裏許久沒有感受到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


    識海內強烈至極的殺意,還一直在翻湧,想讓他掙脫開始殺人。


    隻剩一下最後一點意誌,還在保留著最後一點清醒,繃著那根弦,讓他再等等。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晏平看見了那張臉。


    慘白到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龐,但眉眼間依舊是那股讓人熟悉的冷淡之意,死不瞑目的眼中,似乎還殘留著茫然,痛苦。


    晏平在那一瞬,鮮紅的瞳孔驟然緊縮,心跳像驟停,耳旁像是傳來了千裏之外的歎息。


    “前輩。”


    “…你看,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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