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從床上坐起身,手指觸碰到了堅硬的東西,他微微偏頭,被子從身上落下。


    他看向指尖的方向,微微陷入沉思。


    “你放的?”


    聞野已經收斂好之前的過於複雜的神色,就像之前什麽都沒發生過。


    他從旁邊取了一件帶著毛領的披風,披在晏平身上,輕輕應聲。


    “嗯。”


    晏平瞟了聞野一眼。


    他就說他身邊什麽時候會有這樣的東西了。


    除了沈平安,魔域裏其他人躲他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主動出現在這裏。


    這次醒來會出現在屋子裏,估計也是和沈平安有些關係。


    晏平無視了那些空中無形的阻力,掀開被子想下床。


    聞野看到這一幕心口忽然緊繃起來,他一下子抓著晏平的手臂,聲音凝成了一條線,壓下不易被察覺的緊張。


    “晏平,你想去哪?”


    晏平視線本來不在聞野身上,察覺到他隱藏下去的緊張,才把注意力轉移到聞野身上,蔚藍的瞳孔裏帶著思索。


    “起床,你怎麽了?”


    聞野無形中鬆了口氣,微微放鬆他的手。


    “我沒事,就是想問問。”


    聞野沒敢多說,晏平的記憶不能恢複,他不確定晏平還記得些什麽。


    晏平看著聞野臉上的小表情,眼中出現一抹若有所思,卻沒有多說。


    聞野取出一套新的衣服遞給晏平,“前輩穿這套吧,這套舒服點。”


    晏平聽著他變化不定的稱呼,心底忽然升起一絲趣味。


    緊張了就直呼他名字,不緊張的時候倒是會乖乖叫他前輩。


    晏平原本是想起身去大殿看看最近出了什麽事,但此時,他反倒懶散起來了。


    “你給我穿。”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就那麽站在床榻旁,懶洋洋的張開手,一副任由聞野動作的模樣。


    聞野愣了一下,捧著衣服的手一下子攥緊。


    他確實親自給晏平換過衣服,許多地方都看過,但那時候晏平是昏睡的。


    像這種清醒時候的換衣,必然會觸碰到很多地方,晏平他……


    聞野蒼白的臉色上,多了一絲紅暈。


    晏平看得有趣,他偏了偏頭,刻意讓眉眼間多出一絲冷意。


    “你不願意?”


    聞野隻當他誤會了,當即搖頭,額前的碎發左右搖晃,連帶著臉上的紅暈越發擴散。


    他沒有半分遲疑。


    “沒有。”


    晏平眼裏的趣味更濃,他抬了抬下巴,“那就來換。”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很近,聞野不過走了兩步,便立在晏平身前。


    晏平身上是幹幹淨淨的,沒有一點多餘的氣味。


    聞野卻有一種難以呼吸的感覺,他抬手搭在那身白色的裏衣上,指尖似乎格外敏感,能觸摸到晏平身上殘留的暖意。


    明明以前他替晏平換衣服的次數不少,但沒有任何一次,是在晏平清醒時,解開他衣服上的係帶。


    一種異樣的刺激感,從他心底升起。


    他不敢多看晏平,全副心思都放在晏平的係帶上,指尖輕輕一扯,就扯開了。


    兩人距離很近,聞野站的筆直,縱使還是少年身形,他也比晏平稍微高一點。


    晏平原本是看眼前這少年人心情似乎不太好,自己又有些惡趣味想逗他玩。


    但現在,他看著和他相隔不過兩尺的人,感受著沈平安呼吸時帶出的細微熱意。


    他莫名有了一些不自在的感覺。


    這種感覺有些新奇,晏平微微思考過後,便沒有在意,而是屏息繼續觀察著沈平安。


    裏衣係帶被解開,他看著沈平安抬手從他衣襟上輕輕拉開裏衣,期間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他身體。


    脫離被窩後,原本溫暖的感覺正在散去,冰冷的觸感重歸於身上。


    他感覺沈平安的指尖,就像是炙熱的岩漿,帶著一絲絲滾燙的感覺。


    觸碰到他皮膚時,就像是雪原上多了一簇熱烈的篝火,讓他身體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聞野看著晏平那蒼白勁瘦的身體忽然一抖,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將之前滿腦子的旖旎心思全部揮散,以最快的速度將新的裏衣給晏平換上。


    “等一下就不冷了,前輩。”


    晏平神色有些微妙,他看了一眼聞野,還是配合的抬了抬手。


    剛才那種感覺有點奇怪,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反應不是冷的。


    他手指垂在一側,搓了搓手指,還是什麽都沒說,任由聞野繼續給他換衣服。


    裏衣換完,就是外衣。


    雖然聞野名義上是晏平的近侍,但他從來沒幹過伺候人的事。


    一整套的換下來,聞野感覺周身都有了熱意。


    再抬眼一看,晏平的頭發還在衣服裏。


    他停頓了一瞬,便繞到晏平身後,抬手輕輕貼著晏平的脖子,觸感細膩冰涼,還能輕微感受到晏平頸側的脈動。


    聞野卻沒有多想,隻是極其輕微,避免扯疼晏平的頭發,輕輕撈了出來。


    完全沒發覺晏平的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了。


    晏平很難描繪出他此時的感覺。


    尤其是那一雙幹燥溫暖的手從他頸側劃過,要害被靠近的那種感受。


    有些癢意,像是癢到了心頭,還有一種頭皮發麻的刺激感,讓他身體不自覺緊繃。


    還有一點不想被觸碰的感覺。


    但這些感覺裏,唯獨沒有殺意。


    晏平近乎僵硬的等聞野把他頭發撈出來,身形才放鬆些許。


    那些細微的觸感褪去,晏平才將一直凝視著地麵的眼神抬起。


    失策了。


    不該這麽逗弄沈平安的。


    手心被人塞了兩個暖鈴進來,還伴隨著聞野的問話。


    “前輩,還冷嗎?”


    晏平這才回神,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沈平安,沈平安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帶著一絲懊惱和關心。


    晏平知道聞野剛才誤會了,但他不想解釋。


    主要是說起來,實在是太奇怪了。


    晏平搖了搖頭,坐在一旁,轉移話題。


    “給我編頭發。”


    上次沈平安給他編的頭發,他挺喜歡的,方便。


    聞野再次愣了一下,心底突兀的升起一絲喜悅。


    他卻沒有表現出來,來到晏平身後,摸出一把梳子,慢慢給晏平梳理頭發。


    他感覺晏平這次醒來後有些奇怪,以前晏平雖然已經離他很近了,但晏平隻有極少時候才會讓他貼身。


    而不會像今天這樣。


    聞野嘴角微微抿著,卻依舊不受控製的向上翹起。


    最近因為神魂問題而低落許久的心情,在此刻終於雀躍了起來。


    就像是在心頭連綿許久的陰雲,終於撥雲見日,讓他見到了陽光。


    晏平感受到身後這少年人情緒變化,似乎是開心了點。


    他的嘴角也隨之翹起了一絲弧度。


    他養的人,就應該開開心心的,本來就有病,還不能被刺激。


    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那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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