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兩道水花聲響起。


    聞野帶著晏平終於探出了海麵。


    熾熱的陽光從頭頂灑落至海麵,再落到他們的臉上,帶來了一絲暖意。


    聞野心底鬆懈了一口氣。


    隨即憂慮的目光放到了晏平的臉上。


    晏平和他不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表外麵像是隔了一層什麽東西,讓他一直沒有和海水進行接觸。


    但晏平不一樣,晏平一直是浸泡在無望海裏的,他的每一根發絲每一寸皮膚在露出海麵時,都帶著盈盈水珠。


    聞野看了一會兒後,便強忍著扭頭開始尋覓方向,準備登岸。


    他本來是在無妄海下學習,整個人都沉浸在那片燦爛金光裏。


    一開始還好。


    但不知從何時開始。


    聞野忽然發現晏平身體變得越來越冰冷了,就像是血液不再流通一般,氣息也越來越微弱。


    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聞野不敢再讓晏平呆在無望海裏。


    發現的時候他就想帶晏平走,但他感覺他動了許久,不過是在原地打轉。


    直到成道後,他才感覺自己能帶著晏平離開。


    隻可惜浮上海麵後,四周也是一望無際的海洋。


    仿佛一片什麽都沒有的荒土,充斥著死亡的寂靜。


    聞野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呼吸微微屏住,環顧向四周。


    在海中同樣是寂靜,但那是一種寧靜祥和的寂靜,和現在這種死亡一般的氛圍不同。


    聞野抱著晏平的手不自覺抱緊,燦金色的瞳孔中升起的一絲警惕和思索。


    最終他的目光凝向了遠處的海洋。


    躲在那邊偷看的雪寶:【……靈,他是不是發現我了?】


    靈感知了一下聞野現在的情緒,笑了一聲。


    【是啊,你這次藏的不夠好】


    雪寶:【……】


    它悻悻的縮了縮觸手,這件事情它很難解釋。


    它想著晏平沒醒就不自覺的湊近了一點,也沒好好的隱藏。


    但這並不應該是一個這麽低境界的人,能夠發現它存在的原因啊。


    雪寶還想說什麽,就見聞野扭頭,手裏勾連起了幾個陣紋。


    大量的靈力從他身體裏湧出,卻在離開他身體後又飛速的消失。


    聞野感受到這種異樣,心頭再次一稟。


    無妄海確實足夠危險。


    以他現在的靈力水平,如果落在無望海上,依舊連三息的時間都撐不過。


    聞野想到這,思想微微出現了偏差。


    所以他身上籠罩著他的究竟是什麽?


    但對於這個問題,他隻思考了一瞬,當務之急是先回到青洲。


    用來凝聚陣紋的靈力在不斷消散,但他現在就身處無望海中,有取之不竭的靈力供他使用。


    在這種巨大的一進一出的靈力消耗間,用來構建陣紋的靈力十分不穩。


    但是聞野做到了,在陣紋構建成功的刹那,他就和青洲的地脈陣法產生了聯係。


    有了明確方位的一瞬間,聞野便帶著晏平向青洲飛馳而去。


    兩道身影在無妄海中距離海麵不到一米的地方飛速遊動著。


    雪寶撇了撇嘴。


    【他還挺聰明】


    靈對無妄海的掌控很宏觀的同時,又會很細微。


    但有些屬於無望海本身的運轉規律,它也沒有辦法。


    比如汲取外來的靈力。


    隻要聞野脫離無妄海,靈依舊能護著他,卻隔絕不掉那種吸力。


    聞野脫離的瞬間就得再掉回無妄海裏。


    多好的一個出醜畫麵,就這麽沒了。


    靈笑了一聲,卻沒說話。


    不過學寶眼睛轉了轉,又開始攪動著周身的海水,聲音裏滿是雀躍。


    【靈,等下我能出手嗎?】


    靈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晏平唔了一聲,【看情況吧】


    聞野的速度很快。


    在他勾連上青洲地脈陣法時。


    聞風來就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抬頭看去。


    看清楚海麵上的氣場,他眼裏出現了一絲愣怔。


    隨後拍了拍身旁沉默的計和玉,指向遠處的海麵。


    “他們回來了。”


    隻是一瞬間他就看到了計和玉那雙驟然亮起的眼。


    ……


    擺脫了那片死寂的海麵。


    聞野卻沒有鬆懈下來。


    越是靠近青洲,他能感應到周圍的海獸便越來越多。


    這些海獸帶給他的危機感並不強,但這些海獸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化丹境的境界在青洲算是高手,但在無妄海裏,感覺隨處可見,輕而易舉就會被更強的存在捕食。


    還有許多更低境界的海獸,但那些海獸都是成群結隊的在一起,數量極其龐大。


    聞野已經足夠小心避讓。


    但在即將靠近青洲時,他依舊被盯上了。


    或許說盯的不是他,而是他抱著的晏平。


    三隻長得不一樣的海獸,在三個不同的方向攔住了聞野。


    唯一的共同點是它們眼中森然的冷光,以及周身散發出來的陣陣雄厚氣勢,成道境。


    無妄海的海獸在海裏和陸地上,是不同的戰力水平。


    如今它們就處在深海中實力完全在線,甚至毫不拖延,在其他海獸有所動作的一瞬間,便同樣向著聞野衝了過去。


    聞野麵色冰冷,手心裏一直卡著的陣紋一動,他和晏平的身形便到了另一方。


    在無妄海裏,他的靈氣無法大規模外放,如今隻能簡單勾勒陣法進行躲避。


    但每一次卻都是在離青洲更遠,躲避的過程也越來越危機四伏。


    聞野抱著晏平現在越發冰涼的身體,燦爛的金瞳就像是多了一層暗冰。


    雪寶躍躍欲試。


    【靈,我可以出手了嗎?】


    靈剛想說話,就瞟到了在一次躲避中,晏平微微顫動的眼睫。


    它沉默片刻,隨即歎息一聲。


    【算了,別出手】


    晏平醒了,它怕雪寶動手,等下再次被晏平打。


    聞野沒有察覺到身旁人的變化。


    隻是在再一次勾勒陣法時,他忽然感覺到晏平一直抱著他的手臂鬆了。


    僅僅是這麽小的一個變化,他心口就停滯了一瞬,指尖本就不平穩的靈力瞬間潰散。


    “晏平!”


    晏平手臂隻是鬆了一隻,去應付海獸,另一隻依舊抱著他,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叫我做什麽?”


    聞野看著晏平半眯半睜的眼,晏平看起來似乎很困。


    一股血氣從旁邊順著海水彌漫過來。


    聞野的心卻驟然平穩了下來,他剛才還以為晏平出事了。


    晏平現在在無妄海動手可不受限製。


    一道劍氣下去,不管剛才動沒動手的海獸,現在全部遭了殃。


    他懨懨看了一眼。


    就帶著聞野回到陸地上。


    濃鬱的困意從識海深處蔓延,像是在回收什麽東西。


    晏平懶得的折騰。


    確定兩人都站在陸地上了,此時兩人平頭高,他卻完全沒發現一點異樣,悶頭朝著聞野倒下。


    “我睡會。”


    聞野懷裏抱著晏平,愣怔片刻,眼裏便多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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