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執玉,你是昏了頭不成,居然為了一個女子和你娘鬧別扭!甚至還用搬出去威脅我們?”


    孟執玉前腳回來後腳就被架到了正院,他這一入門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京城的人甚是愛看熱鬧,尤其是達官貴人的熱鬧,自己那兒子不過搬出去幾天就流言滿天飛。


    他和謝雲華本就京中聞名,先是搬出了孟府要自立門戶,兩人又打了一架,尤其前幾天他還不知輕重的拿著聘禮到謝雲華那邊,雖然當時還早路上的人不多,可還是有人瞧見了。


    這下好了,有好事者傳了消息,人人都說兩位大人看上了同一個女子,這才大打出手。


    雖說事實如此,可傳出去總是落人口舌的,朝堂上還有官員彈劾,這一樁一件都是孟母聽了要吐血的程度。


    偏生自己這兒子還逃避著幾日沒回來一次,她還是稱病讓人給他傳了信這才把人給等來了。


    “娘,您裝病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眼前這位是他的親娘,所以之前在發現阿音說要分開是因為她之後他也隻是問了問為什麽,然後就搬了出去,用自己的態度告訴她自己的決心。


    可他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在為自己開脫上眼藥:


    “是,娘是裝病,可執玉你這麽久不回來我也很擔心,我確實不該阻止你還心上人在一起,可她是謝雲華的外室,你這個好友做的難道不是不地道?光是外麵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人了,尤其你還為了她要從孟家分出去,我都懷疑是不是她說了什麽才讓你如今如此叛逆。”


    這確實是孟母之前不接受柳拂音的緣故,明明已經和其他男人有了關係,又偏偏惹上了她兒子。


    孟執玉確實一直在逃避,實話說他若是成婚自然希望爹娘支持:“娘,你能不能不要把責任推到旁人身上,我也早和您說過了,執玉此生非阿音不娶,您怎麽就不能理解理解呢,明明大哥的婚事您都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你大嫂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你大嫂雖是商女,可也是皇商,清清白白的出身,可她呢,謝雲華的外室,罪臣之女,勾得兩個朝廷命官大打出手,你要我如何接受?而且雲華是你的好友,你平日裏也是一口一個謝兄的喊著,如今為何偏要奪人所愛?”


    其實孟執玉搬出去的這些日子孟母也想了許多,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她隻想孫兒承歡膝下頤養天年,可她剛說服自己接受,外麵就傳出了兩人爭一女的風流事。


    哪怕她心裏清楚,那柳姑娘和謝雲華沒有什麽,可外麵人會這麽想嗎?


    聽這話孟執玉就知道自己娘那邊怕很難說通了,他又轉向了孟父:“爹,你也這樣認為嗎?”


    兒子看著他,自家夫人也盯著他,孟老爹隻糾結了片刻,就倏然道:“我和你娘是一樣的想法,除了那位姑娘,你喜歡誰想娶誰爹都不會阻止你,她那身份到底是個隱患。”


    “哪裏就是了,那些是誣陷,就連當今陛下都沒有怪罪,為何你們偏要抓著不放?”


    “執玉,你是我兒子,你做了什麽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你大哥如今不在京中,等他回來了你也問問他,他和我們的想法定然也是一樣的。”


    今日這場談判依舊是徹徹底底的失敗,孟執玉的眼角甚至都沒忍住掛了淚。


    他們這兒子自小就皮實的很,又是個倔的,哪裏當著他們的麵哭過,幾個人麵麵相覷許久,就連孟母也跟著流眼淚:


    “你這孩子,你到底是想讓我們這些做爹娘的怎麽辦?”


    這一哭孟父也上去哄她,最後抹了把眼淚,“罷了罷了,到底是拗不過你,想著今日要是再不同意,你這個不孝的出了門怕是又不回來了,既然是如此絕決,我也不攔了,隻是你也不許再搬出去了。”


    原本以為今日要大吵一場了,誰知到了最後有了轉機,他瞬間破涕而笑,又驚又喜:“好,娘,隻要你們能同意,什麽都好。”


    *


    另一邊,謝雲華私宅。


    謝雲華那話一落現場是恒久的靜,靜的都能聽清對方的呼吸聲。


    許久柳拂音微抿的唇才張了張:“為什麽不可以?表哥這是什麽意思,是也覺得我配不上他嗎?”


    她的眼瞳氤氳著一層霧氣,一字一句夾雜委屈,淚珠掛在睫毛要掉不掉的。


    “不,是他孟執玉配不上你。”一提起那廝謝雲華嘴角就有著幾分不屑。


    在愛裏長大的孩子被愛滋養的同時終究也要被愛壓製,哪怕他已經能靠著自己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他敢肯定,孟執玉無法太絕決的脫離孟家,起碼無法怪他們什麽。


    這不是他對好友的低估,隻是了解。


    就好比如今說著要搬出去,可也隻是換一個地方住。


    “阿玉他很好的。”柳拂音很堅持,就好比一開始她說的表哥很好一樣。


    表哥很好,可她在旁人眼中也隻是一個外室,孟執玉是趁人之危是騙了她沒錯,可同意和他重歸於好也是她權衡利弊的結果,也能幫他更好的看透自己的心。


    瞧瞧,這才多久,他就有些急不可耐了。


    謝雲華想笑,可怎麽也笑不出來,臉上反倒添了幾分冷意。


    “是,他很好。”謝雲華慪著一口氣,又端起了君子模樣,到底沒再說什麽,不過幫她敷藥的動作卻不容拒絕。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不知他該站在什麽立場來說,可是他也不想看著表妹和那廝成婚。


    明明一開始,小表妹應是心悅他的吧!


    柳拂音推搡了幾下沒推動就作罷,任由他塗抹著,誰也沒再說話。


    “公子,方姑娘來了。”


    門房的人來稟報,一眼瞥過不由得又感慨柳姑娘那絕色,外麵皆說柳姑娘是外室,但依他們這些日日瞧著的奴才來看,公子雖說總是掛著笑,瞧著對誰都是溫和模樣,可他知道並不是這樣,他真正的溫柔也隻有對上柳姑娘才表現出來,那是在談吐相處間不知覺的關心。


    隻是這些和他一個看門的小廝無關,他也就是看到了感慨一下。


    謝雲華嘴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細致認真的給她塗好藥包紮好才淡淡的嗯了一聲,沒說見還是不見。


    主子沒說底下的人也不敢放下來,猶豫了許久才再次道:“方姑娘說她一直在門口等著。”


    說完這話便算是帶到了,直接退了下去。


    塗好藥柳拂音就躺在了軟榻上,耳邊是很輕的水聲,大概是男人在淨手。


    “表哥不去看看嗎?”


    謝雲華沒說去不去,隻是做足了關心姿態:“也就三月了,春冬交接之時溫差大,外麵風也大,若是想出去散步就多穿件衣服。”


    他自是要出去看看的,不過主要是為了好好問問芙蓉他不在的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個芙蓉,說了讓她有事給自己傳信,或者是他回來了稟報總是陽奉陰違的,不過,倒也是個真心對阿音好的,不然他早就將人給換了。


    “芙蓉,我有事問你。”


    芙蓉就和在門外守著似的,謝雲華一出來她就要往屋子裏進,不過還沒過去就被謝雲華叫到了一邊。


    “把我走後你們姑娘發生了什麽,要一字不落的說說,尤其是有什麽人過來的事。”


    芙蓉一聽開頭就覺這下是完蛋了,這可說不得啊,她能說什麽,說孟公子如何哄她家姑娘嗎?


    不過聽到最後她突然就想起方清樂來作威的事了,她也是添油加醋,把柳拂音形容的就是個被欺辱卻不敢還嘴的小可憐,甚至還添油加醋了一番,當然,孟執玉出言相助被她一嘴帶過了。


    “其實姑娘也不是懦弱,隻是當日來的一個是自稱您正在相看的正妻,一個是您的妹妹,姑娘她一個孤女自然是比不得他們和公子親疏……不過奴婢後麵也勸過姑娘了。


    “不止是這些,方清樂一來就和姑娘稱姐妹,說是日後進了門可以做主把姑娘納進去。”


    謝雲華越聽眉頭皺得越狠,“這些為何不和我說?”


    “奴婢也想說,隻是姑娘說她已經叨擾公子許多,不希望因為這些小事讓公子困擾,還說……”芙蓉說著就開始結巴起來了,後麵的話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她還說什麽了?芙蓉,你到底是哪邊的?”


    “姑娘說公子和方姑娘佳偶天成,她隻希望自己沒有影響到公子的這樁姻緣!”這句話芙蓉是閉著眼說的,生怕公子一個惱了把她從姑娘身邊調走。


    “你好生照顧她,有什麽事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欸,好。”芙蓉應完也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人走遠了才反應過來,公子人就在,哪需要她告訴什麽,莫不是告訴他姑娘和孟公子的事。


    芙蓉歎了口氣,隻覺奴婢不好當啊,尤其她還有兩個主子!


    謝雲華和方清樂說了什麽她不知道,隻是她身邊的芙蓉是個愛看熱鬧的,來給她送了些糕點之後就去湊熱鬧了。


    不過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上前看熱鬧,也就能瞧個表情,隻知道最後那方家姑娘是哭著跑了的。


    柳拂音輕嘖:“表哥還真不知憐香惜玉。”


    芙蓉則一臉神氣:“那也要她是玉才能惜,還一直明裏暗裏嘲諷我們姑娘,姑娘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方禦史親自去了謝家,京中那些傳言雖被控製了,可誰不知謝家和方家是結不成親了。


    “可她之前倒好,八字沒一撇呢居然到姑娘麵前擺主母姿態,還真把姑娘您當外室來看了,當真是不知羞恥。”


    芙蓉在這義憤填膺的,柳拂音一個糕點直接塞到了她嘴裏:“說這些做什麽,我們做好自己便是,在背後編排豈不是和她無異!”


    芙蓉咬了口糕點嘿嘿一笑:“今日這糕點真甜啊,不對,姑娘您可以看清了嗎?怎麽塞的這麽準!”


    “好了許多,可以看到一點點,隻是芙蓉,我隻是眼睛不好不是瞎了聾了,就算沒有眼睛我還有耳朵呢。”眼睛大半年不好,不說會聽聲辨位,不過也大概知道聲源在哪。


    “我想聽話本子了,芙蓉你念給我聽吧。”


    柳拂音摸話本子的動作倒是熟練,這些還是前些日子芙蓉從底下做事的奴婢那裏看到的,她看著覺得有意思就讓人幫忙買了幾本。


    結果自己看入迷了,後麵就是姑娘發現了她念給她聽,也算是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孟執玉是下午過來的,和以往一樣,還沒進門都能聽到他激動的聲音。


    “阿音,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孟執玉當時和爹娘說完就要過來的,隻是他們讓陪著用午膳,他心情好這才壓製了下,來的路上經過些鋪子還都進去買了些,所以又是一大堆首飾的帶。


    “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柳拂音說著他的語氣開口,芙蓉打了個哈欠自覺退了出去,這人沒一個時辰走不了,她都能回屋子午休了。


    “那你先說。”


    “郎中說我的眼睛再有三個月就能好全了。”


    “太好了,這樣阿音就能看到這個美好的世界,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走遍山河,我好期待呀。”孟執玉是知道她的眼睛在好轉的,但還是格外給麵子。


    “你期待什麽,我才是很期待,想看看阿玉的樣子,很想看芙蓉,還有表哥,想看你們每一個人,我猜阿玉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孟執玉對自己的容貌是格外自信的,隻是一聽到她提謝雲華他就有些焦慮,謝雲華在京中那廝可比他受歡迎多了,而且他才不溫柔呢,也不知道阿音看到他的模樣會不會後悔。


    一邊想孟執玉一邊摸起了自己的臉,最近有些幹燥,他的臉幹幹的,似乎還有些起皮,看來回去他要問問娘怎麽保養皮膚了。


    “阿玉,你怎麽不說話?”


    “我隻是在想應該怎麽和你分享這件事,”孟執玉一向是個沉不住氣,能這麽久不說已是極限,剛說不知道怎麽分享就激動道:“我爹娘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啦!我想再過些日子就過來向你提親,到時候我們好好商議,挑個好日子就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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