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拂音一臉惶恐,似有些心虛的看了眼李禕澤,對方直接道:“皇後指控你李代桃僵入宮,可有此事?”


    李禕澤一看到柳拂音那心虛的模樣就頭疼,阿音哪裏都好,就是沒有心機,怕她辯解不好,索性直接問出了口。


    “陛下,妾身沒有,”柳拂音說完便蹙眉看向了陳言臻:“妾身雖出身於商賈,可也不代表臣妾可以被人肆意構陷,皇後娘娘,妾身隻想問一句,妾身到底與你多大的仇怨,入宮不到半載,竟惹得您三番兩次的下手?”


    陳言臻冷笑著,尤其是提到“宜”字時心底止不住的酸澀,“宜婕妤瞧著真真是楚楚可憐,本宮看著都要心疼了呢,隻是這也是有人告到本宮麵前,本宮又讓人查證的,證據確鑿!”


    說完她便看向了李禕澤,“陛下,臣妾鬥膽讓人請了真正的宋家女入宮,還請陛下允她來麵聖。”


    李禕澤眸中思緒流轉,輕撫著手上的扳指,眸子微闔,看不清其中情緒,隻是從周身的冷氣就知心情不會好。


    他這會兒也確實情緒不大好,他確實想過有一天阿音的身份會暴露,但沒想會這麽措不及防。


    好在,他早料到會如此,如今突然麵對這場麵,倒還平和了些,隻是安撫似的看了眼柳拂音,“傳她進來吧。”


    陳言臻瞧見眉頭瞬間皺起,心覺陛下也太信任這宋氏,一個連商人之女都算不上的冒牌貨,也不知陛下怎就被迷了眼。


    好在,等定了罪,便看不到這宋氏了。


    想到這裏陳言臻的臉色好了許多,也往雕花木門處看去,來的是一個青衣女子,臉上還戴著層薄紗,眉眼處帶著幾分惶恐。


    “臣女宋獻茵,參見陛下、皇後娘娘。”


    見到人,陳言臻的心便落到了實處,臉上的笑也真心實意了起來,“宋姑娘,你來說,這位是不是替了你的身份入宮的!”


    宋獻茵不動聲色的往柳拂音那個方向掃了一眼,眸間隨即閃現了抹憤恨,“是,本應當是臣女入宮,可她卻用了卑鄙手段代替!”


    陳言臻嘴角不由得起了抹笑來,說出來的話卻頗顯大義,“這女子才是真正的宋獻茵,陛下若不信盡可調查,您也聽到了,宜婕妤乃假冒身份入宮,此乃欺君,其罪當誅!”


    “這麽說,是宜婕妤李代桃僵藐視皇威?”


    “是!”陳言臻雖覺這話有些不對,可還是點了頭,接著又鼓勵的看向宋獻音,“宋姑娘,您不必害怕,大膽的把她的身份說出來,是婢女還是什麽,說出來陛下定會為你做主!”


    李禕澤也附和,話裏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是啊,隻是如此宋家也是欺君罔上,當滅九族。”


    宋獻茵身子一顫,猛的癱坐在地上,抓著陳言臻的衣角,“娘娘,是她搶了臣女的入宮資格,若不是她害得臣女入宮前起了紅疹,這入宮的資格怎麽輪得上一個外室女啊!娘娘您明明答應了臣女,隻要臣女指正,絕不會牽連宋家,皇後娘娘……”


    柳拂音從頭到尾都一臉淡漠,看到這幕險些要笑出了聲,宋獻茵心有所屬不願入宮,宋家人因此把宋獻茵打了個半死,而後由她代替,雖說因此宋獻茵不大喜歡她。


    可她也不是傻子啊,真要承認他們宋家就該團滅了,更何況她早在入宮前就與宋家商議好了供詞,這宋獻茵就算再傻也不會承認宋家李代桃僵。


    隻要指認她是宋家外室女,最多是姐妹間為爭選秀的名額鬧個笑話,畢竟是指宋家女入宮而不是定了她,如何能算得上欺君。


    被人抓著衣裙,陳言臻眸中瞬間湧現幾分不耐,更多的的是憤怒,被人戲弄的憤怒。


    明明事先說是這宜婕妤身份卑微,不過是代替了她才……想到這裏,陳言臻忽然反應了過來,這宋家女從頭到尾都未說過宜婕妤是婢女代替。


    “你算計本宮?”反應過來的陳言臻難以置信的指著宋獻茵,對方還佯哭抓著她的裙子,若不是礙於李禕澤在,她當真是想動手了。


    她發怒宋獻茵便哭,這還是柳拂音教她的,隻需咬死了人再哭便是:“皇後娘娘和臣女說好了的,臣女幫你指認,您幫臣女挫挫這外室女的銳氣,是您把臣女找來的,何來臣女算計您一說!”


    “皇後,還要再鬧下去嗎?”李禕澤的聲音淡淡,手指捏在腰間的龍紋玉佩,他現在已經越來越像一個皇帝了,聲音淡淡卻不威自怒。


    看了這麽場戲,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他早已給宋家傳了信,讓他們把阿音的身份問題咽死在肚子裏。


    他之所以站在這裏,就是想看看皇後到底要做什麽,又是如何針對阿音。


    “陛下,您說臣妾在鬧?”陳言臻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你我夫妻多年感情,陛下當真這般信她,甚至為了她來說我在鬧?”


    從始至終柳拂音都不曾多說一言,甚至她什麽都不用說,都有人替她辯解。


    陳言臻不明白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陛下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對她這般好!


    除非他們早就相識,想到這裏陳言臻就不免想起李禕澤去邊疆的那年,莫非這宋氏便是陛下當初藏著掖著的女子?


    想到這種可能,陳言臻隻覺遍體生涼,她一直以為李禕澤是做了皇帝才變了心,可若是如此,豈不是說在東宮未有妾室的時候陛下就變了心。


    她難以置信,腦子裏翻來覆去想這些也不過片刻,甚至在李禕澤皺眉時便吐出了心裏話:“陛下這般護著宋氏,當真不是舊識嗎?臣妾瞧著,這倒是比我這個皇後都情真意切!”


    一直緘口不言的柳拂音聽了這終究沒忍住接道:“皇後娘娘,你這般說,可有將陛下是皇帝看在眼裏,您如何說妾身,甚至因為身份看不上妾,這都是不要緊的,可陛下是天子,是多少百姓心中敬仰的天子,您何至於這般咄咄逼人?”


    柳拂音猛的站了出來,背對著李禕澤,單薄的身姿擋在李禕澤麵前,為他句句反駁,聲音怯怯卻不失力量。


    起碼在李禕澤眼中是這般,可事實上,本該膽怯的女子對著陳言臻的眸光卻夾雜了幾分不屑,甚至帶了些許譏諷,說完還朝她比了個“是我”的口型。


    “宋氏!你該死!”陳言臻是徹徹底底的被她激怒,顧不得什麽抬手便要打人。


    可在巴掌就要落下時,手腕被男人抓住,那手勁大的她瞬間卸了力,被甩開時甚至踉蹌了兩下,若不是婢女及時扶住她就要摔了去。


    那一刻,陳言臻大腦一片空白,她似乎有些看不明白了,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自嘲一笑,忽然間就沒了什麽精神氣,“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是宋家人,汪美人和本宮說的清清楚楚,她曾在江南見過宋家人,宋家隻有一個女兒,她定然是冒牌貨!陛下,您要相信臣妾,您要信我啊!”


    陳言臻不是真的單純性子,汪美人到她麵前說道是何意她能不知嗎?不就是想借她手除了宋氏,隻不過她確實厭惡宋氏才甘願入局,可如今她被算計了,自然是要將汪美人指出來的。


    宋家是隻有一個女兒,但是可以有養在外麵的外室啊!陳言臻到底對這次指認抱了太大希望,以至於她不願意接受自己白忙活一場,甚至因此被李禕澤越發不滿的現實。


    這個時候她想的已經不是除掉柳拂音了,就是想爭一口氣,想聽陛下說一句信她!她接受不了當初許著一生一世的男人就這樣變了心,沒有任何預示的變了心。


    她不信,她不信!


    陳言臻一直都認為是這些人影響了她和李禕澤的感情,所以她針對漂亮還有寵的女子,總以為隻要沒了他們,她心心念念的感情便回來了。


    “皇後,朕看你就是累了才說出胡話來,這樣的次數多了,朕甚至懷疑,你到底能否做好這個皇後,連自己都管不好,這後宮又如何能管的好!”


    “陛下如今,難不成還想廢了臣妾?”


    李禕澤這次沒有猶豫,眸子輕閉,“朕不會廢了你,你會是皇後,一直都是。”但也隻是皇後了。


    他是一個念舊情的人,隻要陳載之好生守在安東,隻要皇後不犯大錯,她皇後的位置便不會動搖,畢竟,南詔國的皇後輕易不會被廢。


    但會病逝。


    李禕澤說的時候柳拂音便想到了這兩個字,這是她一早為陳言臻定好的路。


    但在此之前,要先誅心。


    且也不能那麽容易就病逝,真那麽快失去了,這男人可能還會念。


    陳言臻這會兒隻是笑,但多的是嘲諷,但笑到最後也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別人,她定定的看了眼柳拂音,眸光陰惻惻的:“宋獻音,你別得意。”


    她越是這樣柳拂音越是要刺激她,當即後退幾步躲在了李禕澤身後,輕揪他的衣角,語氣又恢複了怯怯懦懦:“陛下,妾害怕。”


    李禕澤抬手撫了撫她的發絲,“別怕阿音,她不會對你如何的!”


    都鬧到了這個地步,李禕澤也無需考慮陳言臻的感受,當著她的麵便哄起了柳拂音。


    這安撫好人便是這件事收尾了,“皇後,你是皇後,也該有明辨的能力,往後莫要再受了旁人挑撥,在年關前的這些日子,便好生在鳳棲宮想想吧,也趁著這個時間,好好照看大皇子。”


    這是又禁足的意思了。


    陳言臻這心疼得都有些麻木了,隻是她還在想,想他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她想不到,也想不明白,因為從前李禕澤確實足夠縱容她,想到最後,她幹脆怨起了李禕澤的縱容,若是他早在自己第一次對妾室下手時阻止,她或許就不會懷了這麽大希望,認為他愛極了她!


    處理好了皇後,李禕澤這才看向了跪著的宋獻茵,“你回去吧,隻是在回去前處理好這些流言。”


    至於皇後提到的汪美人,李禕澤直接傳了旨過去,給了個擺弄是非的罪名扣了月例又禁足。


    一番鬧劇過後,柳拂音腿都要軟了,整個人就要往地上蹲,李禕澤眼疾手快的攬著人腰扶好了。


    紫宸殿此刻也隻剩他們二人,宮人們早在最會看眼色的武正祥的安排下退了出去。


    李禕澤輕嘖了聲,看她懨懨耷耷的不由得出聲:“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剛剛替朕不平的那股勁兒呢?”


    “陛下還說,妾都要嚇死了,隻是妾實在聽不下去皇後娘娘那般說您,陛下明明這般好……”


    “嗯,是好,好到當年某個姑娘張口閉口就是說要做妾。”


    “所以妾現在也是達成所願了!隻是今日實在是凶險,好在宋獻茵沒有亂說。”


    “她不會亂說的,朕早就給宋家傳了信,朕說你是宋家女便是,往後不會再有人質疑你的身份。”


    聽到他這話,柳拂音是有些震驚的,她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的,所以今日才敢裝作唯唯諾諾的心虛模樣。


    不過她也最多有點震驚了,也沒覺得李禕澤多好,她當年都舍身救他了,他如今就當還她的恩情了。


    心底想著但麵上先是瞪大了眼,隨後便是滿眼的欣喜,滿覆深情的望著他,聲音軟糯,“陛下真好,好像今天要更喜歡陛下了,幸好有陛下在,不然妾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男人嘛,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柳拂音說完就又黏黏糊糊的抱他,亮晶晶的眸子好似澄澈的銅鏡,李禕澤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


    他這心都軟上幾分,冰冷的臉上情不自禁的勾起了笑,“你今日就差把心虛二字寫在臉上了,阿音要騙人也不裝的像一些。”


    柳拂音索性踮腳去勾他的脖頸,身高差的緣故,這般動作整個人都要靠在他身上才站穩,“那陛下可要教一教妾該如何騙人?”


    氣息吞吐在他胸膛,李禕澤眸間不禁染了抹暗色,他勾著人的腰一提,女子的雙腿瞬間纏在了他身上,殷紅的唇覆上。


    李禕澤一手順勢按住了她的後腦勺,加重的這個吻,“阿音,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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