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便有人來領喜兒,說是要調去三公子處當值。初蓮在一邊看著十分驚詫,到下午見到雲中傲便立刻稟報,雲中傲隻略一點頭,表示此事已知曉,便自去看書去了。


    且說喜兒跟著來人走過幾重院落,來到二院門,常有自然早就被打發了,現如今換了兩個身材高大的婦人。待進得倚梅園,各色品種的梅花處處可見,香味襲人。喜兒知這裏危機遍伏,故並不多看,隻跟著前麵的人走。


    待到了一處清幽小院前,那人將喜兒交給一個叫杜鵑的丫頭便自走了。喜兒朝這杜鵑姑娘福了一福,叫了一聲杜鵑姐姐,隻輕輕看了杜鵑一眼便低下頭等候安排。


    隻這一瞥,喜兒已將這姐姐的容貌神態瞧了一清二楚。但見她鵝蛋臉麵,長相頗俏麗,可惜眼神十分不善,生生將杏核眼的嫵媚減了幾分。她上下打量了喜兒幾番,見喜兒並未局促出聲,便有些無趣,將喜兒領進院中,交給了一個叫春兒的丫頭。


    原來此處正是雲三公子的住所綴梅院,喜兒心中驚詫:雖來侯府不久,但侯府中規矩森嚴,未成年公子爺住處都是小廝伺候,就是她和初蓮,也是特批才放在了大公子書房,偏三公子這綴梅院似是這個杜鵑當家作主,此其一;其二,大公子的書房與住處有院牆相隔,但看來三公子的書房應就在這綴梅園中。這倚梅園處處古怪,喜兒心中暗暗警惕。


    剛隨春兒去偏院下房安頓好,便有人叫她去正廳。卻是杜鵑坐在廳中側首位置,喜兒隻低著頭,見喜兒溫順,杜鵑更加得意,道:“聽說之前你是在大公子處的,想來我們倚梅園的規矩你也不懂,今我就先跟你說,免得你以後行差踏錯,公子說我沒有好好教導你。”


    喜兒低頭稱是,杜鵑便繼續道:“我們倚梅園中的一應事體都是走侯爺外賬,所以這倚梅園中的大小事務都聽江大總管的便是。”


    言下之意便是倚梅園中自成體係,並不受太太陳氏的管轄。喜兒暗暗納罕:怪道這倚梅園處處不遵守侯府規矩,原來是自走侯爺賬目,不受侯府內院管轄。這梅姨娘如此受寵,不知除了美貌之外還有何樣了不得的手段,竟叫侯爺能為她獨設一園,置侯府規矩於腦後。


    杜鵑又訓了一炷香的話,大意便是侯爺如何看重倚梅園的主人和三公子,自己是跟三公子一起長大的,話裏話外告誡喜兒不要以為自己是侯府過來的,就自認為高人一等,最主要的是不要有攀龍附鳳的心思。喜兒隻一概稱是。


    到了中午吃飯時,春兒偷偷告訴喜兒不要得罪杜鵑,因為她爹就是倚梅園的江大總管,而總管聽說便是梅姨娘的親戚。喜兒謝過春兒的提醒,暗暗心道果不其然,杜鵑一個丫鬟能坐在正廳,要麽是有主人的嬌縱要麽便是有靠山。隻是雲中玨此人心思深沉決不好惹,杜鵑即便是江大總管的女兒,即便是他娘親的親戚,如此任意妄為,隻怕待雲中玨羽翼豐滿,這杜鵑便要遭殃了。隻是不論如何,自己都沒必要趟這灘渾水,得想辦法抽身才是。


    吃過午飯,喜兒便從後院繞過假山與一片荷花池,來到一座兩層木樓前,隻見小樓造型古樸,上書“攜風聽雨“四字。


    推門進去,隻見書架林立,書籍遍地,書案上更是字畫縱橫一片狼藉。喜兒歎了一口氣,做一天和尚還要撞一天鍾,認命的上前收拾起來。


    卻說喜兒自進綴梅院這一日的表現,早已有人稟報給了雲中玨。忍冬在邊上道:“公子,我瞧著這丫頭膽小怕事的很,隻怕會讓公子失望。”


    他家公子聽完這話,倒難得的笑了,道:“膽小怕事?你莫被她騙了。”想到昨晚這個小丫頭聲東擊西,被他識破後,竟還鎮定自若,為求脫身,還假意顯得驚慌。真是有意思,這般聰明沉穩,若沒被陳氏瞧出來倒也正常,那個女人隻會些陰毒的手段。隻不知大哥是否清楚這丫頭的真實性情呢,嗬嗬。


    待晚飯後雲中玨便自到攜風聽雨樓,喜兒自然早在此處恭候。


    隻見落日餘暉撒在此人身上,竟叫他身上的冰冷氣息散去不少,昨晚未瞧清麵容便已驚為天人,今日看來隻覺榮光更盛:但見眉斜入鬢,薄唇微抿,一雙剪水秋眸無波無瀾,卻似有魔力讓人隻想盯著他眼睛看。喜兒暗道雲三公子果然有潘宋之顏,隻不過這副皮囊下的心肝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待他在書案前坐定,便將她辛苦理好的書畫逐一攤開,喜兒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這位爺比大公子難伺候多了。雲中傲喜潔,書房中書籍排列井然有序,加之平時初蓮在前研磨的時候多,喜兒自然可以多出心思關注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如今到了這位的地盤,這一段時間得提著心當差,萬不可被瞧出破綻。


    “驚鵲,初來乍到,可還習慣?”難得的語氣平和,聲音也不像冬泉水般清寒。


    “稟公子,一切甚好。”


    “哦,那也包括我給你改的新名字嗎?喜兒這名字是哪裏來的?”


    “稟公子,喜兒是我的小名,姨母取的,隻因出生之前家中遭難,姨母便為我取名喜兒,希望凡事能遇難成祥。如今公子既已為我更名,以後我便叫做驚鵲。”


    “那你不惱恨我改了你名字,逆了你姨母的心意?”


    “稟公子,驚鵲並不惱恨,姨母本打算待我年長給我取大名,奈何姨母命苦,早早去了。所以便當是公子為我取了大名,喜兒是小名,兩者沒有衝突。”


    “哦。“似無心思再跟驚鵲聊她的大名小名,雲中玨自看書練字不提。


    自這日後,驚鵲便正式算作三公子綴梅院的一員。每日除書房的事情外,杜鵑還安排她灑掃庭院。驚鵲深知杜鵑心思,並不去反駁招惹她,一邊做事一邊暗暗想辦法離開此處。


    卻說大公子雲中傲這邊,因驚鵲被雲中玨要走,再加上他翻年已十六,老太太陸氏便有心為他另挑一個信得過的丫頭。挑來挑去,挑中了康媽媽的外孫女,正是初蓮驚鵲的老相識——江州別苑的青枝。差人去江州將青枝帶了回來,老太太親自考校一番,便讓青枝去了曄華樓當差。


    老太太有自己的考慮:康媽媽是自己人靠得住,青枝模樣周正,最主要是在江州時便管著曄華樓,算是自小就伺候傲哥兒的,這樣的人以後哥兒收用了也放心。


    青枝爹娘原本十分不願,奈何是主家的命令。康媽媽也讓兒子去信給女兒兩口子,信中暗示了老太太的意思,青枝以後少說總是一個姨娘,且有老太太撐腰,不用怕什麽魑魅魍魎。青枝娘便將這意思透露給青枝,見青枝雖羞澀但並不拒絕,不禁心中失望,少不得和青枝爹一起將侯府的利害關係講給女兒聽,希望她到京中侯府能有一個底,曉得該防著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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