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芊不動了,怔怔的看著沈雪兒,眼淚像泛濫的河水一樣,源源不斷。


    沈雪兒趴了下去,身子趴在大缸上,輕柔的跟沈芊芊說著話,一句一句,一遍一遍,就像這雨後的空氣,讓人焦急的心情,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沈雪兒死的很平靜,沈雪兒死的時候,沈芊芊覺得整個人生都沒意義了。從小到大,是姐姐瞞著爹媽給自己留好吃的,是姐姐偷偷帶自己去街上玩,是姐姐在自己惹父母生氣的時候拚命護著自己。奶奶不喜歡自己,姐姐也從來不給奶奶好臉色。可是,這一切,這一切,從今天起就仿佛蒸發了的水珠,消失了。


    沈芊芊就那麽呆呆的看著姐姐的屍體,她想伸手摸姐姐的臉,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手怎麽也伸不出去。


    然後她感覺有人給自己披上了衣服,是那個自己曾覺得十分可憐的小乞丐。嗬嗬,他現在一定覺得眼前的小女孩才是最可憐的吧?


    沈芊芊現在什麽也不想做,她心裏充滿了姐姐以往的模樣。一陣夜風吹過,沈芊芊身上披著的衣服又被吹走了。


    沈芊芊回頭看了一眼邱緒,隻見他正拿著掉在水泥裏的衣服愁眉苦臉。


    沈芊芊站了起來,回到屋裏,關上了房門。


    邱緒怕沈芊芊想不開,站在門口不停的轉悠,又不敢貿然推開門進去。


    但沒多久沈芊芊就出來了,已經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她看著邱緒,終於開口了:“去找我爹爹,我給你找一套幹淨的衣服。”


    邱緒沒說話,從沈芊芊旁邊走進屋子,看了看繡窗旁邊的箱子,問:“你的衣服?”


    沈芊芊點了點頭,心裏疑惑,莫非這個小男孩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邱緒把沈芊芊的衣服全部倒在床上,然後用床單打了包裹,這才說道:“走吧,去找你爹爹,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沈芊芊點了點頭,她知道,既然外麵那群人能闖到這兒殺了姐姐,那爹娘多半也遭遇不測了。


    沈芊芊不是傻子,在家的時候就因為聰明伶俐討人喜歡,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其實她在姐姐死的那一刻就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如果家裏人都死了,那她還活著幹什麽?


    沈芊芊帶著邱緒便爹娘的房間走去,一路所見,觸目驚心,讓她小小的心靈幾乎承受不住。


    然後她就看到了爹娘的屍體,倒在血泊裏。屋子裏傳來乒乒乓乓翻箱倒櫃的聲音,那群強盜似乎還沒走。


    沈芊芊的眼淚又出來了,她不管有沒有壞人,怔怔的走到爹娘的屍體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輕聲喊道:“爹爹?娘親?”


    屋子裏出來幾個人,滿臉血汙,模樣凶狠,看著沈芊芊和邱緒冷笑了一聲:“沒想到還剩了兩個!”說完舉刀便去砍。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擋在了沈芊芊的麵前。


    已經有些鈍了的刀刃狠狠的砍在了撲過來的人影上,那人使勁僅僅抱著沈芊芊,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沈芊芊思維有些轉不動了,她看著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奶奶。”


    沈奶奶摸了摸沈芊芊的頭發,問道:“姐姐呢?”


    沈芊芊的眼眶又濕了,抱著奶奶終於哭了出來:“姐姐,姐姐她,姐姐她死了。”


    沈老奶奶似乎早已料到,她點了點頭,摸了摸沈芊芊的臉:“沈家就剩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那幾個滿身血汙的漢子獰笑了一聲:“我們催馬寨在這兒栽了這麽多人,怎麽會放過她?老家夥,你想的太多了吧?”


    沈老奶奶慢慢的轉過身子,靜靜的看著這些人,問道:“齊榮呢?讓他過來!”


    沈芊芊站在奶奶背後,目光落在了奶奶的背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血淋淋的,向外散發著無盡的寒氣。沈芊芊不知道奶奶是怎麽忍下來的,肯定很疼吧?


    沈芊芊有些想哭,但奶奶才似乎更有理由去哭,既然奶奶沒哭,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哭?


    沈芊芊往前走了一步,攙住了奶奶。


    從裏屋穿出來輕微的腳步聲,齊榮慢慢的走了出來。他渾身浴血,已經不再像一個滿腹才華的書生,而是更像一個屠宰場裏出來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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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麵前的老人,抱了抱拳:“沈老太君,好久不見。”


    沈老太君看著這個殺了自己一家的惡魔,緩緩的歎了口氣:“齊榮,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恨,恨我當初見死不救,讓你爹爹客死異鄉。這一切我是有錯,當時瘟疫橫行,試問誰敢對一個瘟疫患者施以援手?”


    齊榮不屑的哼了一聲:“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們翻舊賬的,上仙願保護我幾千無辜百姓,隻是想收點糧食而已。你沈家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是一毛不拔,置我數千百姓於不顧,你們良心何在?”


    沈老太君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齊榮啊齊榮,你想要報仇,何必找這個借口?我沈家一毛不拔怎麽會連續施粥一個月?你既然殺了我一家,我也不想做更多的爭辯。你不是想要我沈家倉庫的鑰匙嗎?”沈老太君顫巍巍的從袖中袋裏取出一把鑰匙,“放了我的小孫女,我就把鑰匙給你!”


    齊榮冷笑一聲:“放了她?讓她日後找我報仇?我齊榮是一個傻子嗎?告訴你,你不給我鑰匙我就搶,你把鑰匙毀了也沒關係,我們這麽多人,實在不行,就把你們倉庫給拆了!”


    齊榮說完,揮了揮手:“兄弟們,做了他們三個!”


    齊榮身後的人正想衝上去,去突然聽到一聲清麗的嗬斥:“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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