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處置室,醫生正在給薑潤謙的傷口做清理。


    胡一蝶在門口等著,看著薑潤謙身上還穿著昨天晚上的那套衣服,風衣領子下的襯衫紐扣,少了一顆。


    她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她不小心擰掉的那枚紐扣,現在應該還在枕頭底下。


    真的很尷尬,要怎麽把紐扣還給他?


    正想著,身後響起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急促地朝她走來。


    循聲回頭,她看到了一位氣質雍容華貴的阿姨。


    女人朝她身邊的警察問:“警察同誌,薑潤謙是在這兒嗎?”


    警察示意薑潤謙正在接受治療,女人忽然拉住警察的衣服,緊張地問:“傷得怎麽樣?是不是很嚴重,流血了嗎?啊?”


    警察一五一十地解釋:“女士,你先別激動,你是他什麽家屬?他現在的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


    “哦……沒那麽嚴重啊……”女人的手緩緩鬆開了,聲音裏似乎帶著一些失落。


    餘光瞥到了警察有些異樣的眼神,她立刻再次緊張起來:“我是薑潤謙的媽媽,對,我是他媽媽,他在哪裏,我能看看嗎?這孩子太讓人擔心了……”


    女人喋喋不休地說著話,警察甚至都插不上話。


    胡一蝶覺得奇怪,她上前幫忙解釋:“阿姨,他在那邊包紮,我帶您來。”


    這是靳美嬌第一次見到胡一蝶,她見過的女孩子不少,可胡一蝶長的確實是有讓人過目不忘的感覺,不施粉黛,皮膚卻好得像一塊無瑕的白玉。


    是她從小到大都渴望的皮膚和骨相。


    她故作驚喜地問:“你是我們潤謙的朋友嗎?”


    胡一蝶點點頭:“對,阿姨,您叫我一蝶就可以。”


    靳美嬌從頭到尾掃視了胡一蝶一遍,總感覺這個看上去打扮的清湯寡水的女孩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看到薑潤謙的家人來了,醫生也明確說了他的情況並不嚴重,胡一蝶也覺得自己在這裏顯得有些多餘。


    她走進處置室,對薑潤謙告別。


    靳美嬌卻在薑潤謙的眼裏看出了些許不舍,她立刻挽留道:“一蝶啊,這會兒也不早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今天正好讓司機開得那個七座的車,坐得下。”


    胡一蝶剛想拒絕,就透過醫院的窗戶,看到一道閃電劈了下來。


    “哎呦,這雨說來就來,沒什麽事我們就先回家吧,等明天一早我再讓王醫生過來好好幫你看看傷口。”靳美嬌被嚇了一跳,安慰著薑潤謙。


    轉頭又對胡一蝶說:“一蝶,我們走吧。”


    一行人坐上了保姆車,胡一蝶和薑潤謙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靳美嬌和家傭則在前麵。


    後排的位子寬敞,兩個人之間的空間也很大,車內的氣氛有些奇怪。


    胡一蝶也不知道怎麽麵對薑潤謙,兩個人很久沒見麵,一見麵就先是出現了醉酒的烏龍,接著就是他被打。


    一安靜下來,那些兩人過往一切經曆的片段就在腦海中浮現,讓人不知所措。


    靳美嬌在前排,故意拿出小鏡子補妝,實際是通過鏡子反射觀察兩個人的反應。


    人精似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兩個人不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車子停在周錦雲的單元門口,胡一蝶禮貌道別,準備下車。


    薑潤謙沒說話,跟著她下了車,默默在她身後撐起了一把傘。


    感受到頭頂的一片雨傘,胡一蝶回頭,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離得很近,同時籠罩在傘下。


    薑潤謙趕緊將半個身體退出了傘外。


    “你被淋到傷口了。”胡一蝶提醒道。


    “沒事,不嚴重。”他說。


    兩人長久地站在雨幕中,車子在不遠處的後方等著。


    胡一蝶垂頭看了看腳尖,白色的球鞋上麵有著幾顆泥點子,再看看薑潤謙的,他的鞋子還是一塵不染。


    和第一次見麵時候一樣。


    雨點打在頭頂的傘上,比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下得稍微小了一些。


    半晌,胡一蝶指了指旁邊的車:“你媽媽在等你。”


    薑潤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開口:“一蝶,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抬起一雙杏眼,她看著他。


    “我想了很久,這件事情應該從哪個地方開始說更合適,這個故事,可能會很長,你願意聽我說嗎?”


    她點點頭。


    “3年前,我查出了一種病,這個病,醫學上唯一的治療方案,就是換造血幹細胞,可惜,我沒那麽好運,找了2年多都沒找到合適的配型。”


    杏眼瞬間瞪圓,她聽說過他身體不好,卻沒想到過是這麽嚴重的病。


    “但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想活,我覺得死亡是一種解脫,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喪?”


    胡一蝶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默默等死的人,就算是有合適的骨髓,我也會拒絕手術,直到,我在慶城那座山腳下遇到趴在大雨中的你,奄奄一息的你,眼睛裏都是想要活命的渴望,鬼使神差下,我救了你,我好像……也想活下去了。”


    “後來我順利地遇到了屬於我的骨髓,我想手術成功後,把這些故事講給你聽,可惜,老天爺給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供體反悔了,而且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還是會死,活著這件事由不得我選擇。”說完這句話,他從包裏拿出了一本相冊。


    蔥白的指節打開相冊,遞了過去:“這裏麵是我的病曆單還有每次治療的記錄單,一蝶,我沒有騙你。”


    胡一蝶怔怔地拿過來,借著路燈的光,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從確診病曆單到最後幾頁,是最近的手術單還有康複記錄。


    厚厚的一本,比語文書還要厚。


    她忽然耳鳴了,聽不到任何雨聲,隻有薑潤謙的低沉的聲音。


    “我原本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如果真的能讓你以為我去了國外,是不是比讓你知道我死了會更好一些,所以我就自作主張……”


    “所以你都看到了是嗎?”胡一蝶抬頭,眼睛漫著水霧:“你看到了我發給你的那些消息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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