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般,一個人,獨自麵對台下的凡夫俗子,一個人,獨自麵對這泥濘不堪的人間……


    台下眾人久久無言,心神盡皆沉浸在那翩然若夢的絕妙舞姿之間,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直到有人一個素衣女子來到台前,輕靈的嗓音在舞台上傳開,


    “多謝諸位今日前來俏江南為我們的柳花魁捧場,接下來會有一個特別環節,柳花魁將會擇一位公子入雅間清談,諸位有福了,這可是我們柳花魁第一次擇人清談哦。”


    眾人回過神來,遊青天一拍吳風雨的肩膀,擠眉弄眼的問道:


    “四弟,好看嗎?”


    “嗯,好白好白……不對不對,好看好看,也不對……三哥,什麽好看?我隻顧著喝茶了,什麽也沒看見……”


    遊青天哈哈大笑,正要再次開口取笑吳風雨,忽然聽到一陣唏噓之聲傳開,


    “想不到啊,這柳姑娘竟會動了凡心,要擇人清談?難道是本公子舉世無雙的風采折服了柳姑娘?哈哈哈哈,那諸位,在下就卻之不恭了,哈哈……”


    “得了吧你,就你那副小兒止哭的麵容,別說柳姑娘了,我一個大男人看了都要連做三日噩夢,你還是趕緊回去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咦!王三少,你今日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故意跟我為難是吧,來來來,有種你就跟我出去比劃一番!”


    “切,誰怕誰,比劃就比劃,走!”


    這柳姑娘尚不曾開口說出要選哪位公子清談,台下便先有那自命不凡之人起了言語衝突,眼看著就要大打出手,幸得一旁又有人出聲說和,


    “別呀二位,在柳姑娘麵前這般失禮,豈不是自損風度?憑白讓柳姑娘看了笑話,再說了,萬一柳姑娘真是看上你們其中一人,你們反而跑去門外打架,那不是得不償失,二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之前那二人聞言也是嗬嗬一笑,接著便一笑泯恩仇,相約坐下了身形,看那模樣,應是相熟已久的好友,剛才不過是一時的意氣之爭,此刻二人勾肩搭背,口中齊齊說道:


    “兄台言之有理,剛才是我二人孟浪了,見笑見笑。”


    此時台上的柳如詩也像是剛剛回過神來,眉眼一鬆,接著一股慵懶嬌媚之感便從她身上散發開來,她的一雙妙目盯著台上的眾人一番打量。


    目光所至,那些自詡風流的文人雅士皆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仿佛一個個都是正人君子,不知怎得就出現在了這俏江南之內,此刻都是有些羞愧難當,又有些欲拒還迎……


    柳如詩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吳風雨這一桌上,遊青天與那任命都是一般的正襟危坐,一個以手托腮,故作深沉,一個撩起了額前長發,故作風流,隻有吳風雨一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又仿佛身上招了虱子,坐立不安。


    吳風雨雖然是主角,但他並非什麽潘安臨世之姿,也沒有什麽神仙中人的風采,柳如詩自不會一眼窺破天機,知道這吳風雨會是這世間破局之人,目光自然而然的略過了這低著頭故作嬌羞的黑衣男子,最終在那遊青天與任命的身上來回掃視。


    隻見這二人一白一綠,一個深沉,一個風流,皆是這世間少有的俊朗男子,柳如詩心內一陣計較,當真是不好選擇,最終一咬牙,還是伸出一隻蔥蔥玉指指向了那白衣書生模樣的男子。


    接著那站在柳如詩身側的素衣女子拿了柳如詩的一方絹帕,來到了遊青天身前盈盈一笑施了個萬福,接著遞出手中絹帕,說道:


    “這位公子當真好福氣,第一次來我們俏江南便被柳花魁選中,公子,別猶豫了,隨我來吧。”


    “啊!”遊青天瞬間尷尬起來,他一向臉皮厚如城牆,卻是難得露出這副尷尬的神情來,在那柳姑娘不曾選擇之前,他自是內心幻想著自己能被這美人垂憐,但此刻真的得償所願,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因無他,隻因身邊多了個吳風雨,偏偏這吳風雨與任真姑娘交好,偏偏這任真姑娘又與綠瑤一見如故,自己今日要是真的隨那柳姑娘入了雅間,日後萬一有什麽風吹到了綠瑤耳中,那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遊青天心裏恨恨的想到:早知如此,我帶你這傻子來這幹什麽,留你在那醉仙居睡覺,我自己來此與這柳姑娘一番花前月下豈不美哉!


    隻是此刻已經無力回天,遊青天也不敢把心裏話表露出來,更不敢伸手接過柳姑娘的那副絹帕,隻能故作正人君子的把那絹帕往任命身前一推,道:


    “不瞞姑娘,在下雖然來此處賞景作樂,但並無其他心思,我已是有家室之人,卻不是不好與柳姑娘單獨相處,我這位任兄卻是孑然一身,平素也是潔身自好之人,我看今日柳姑娘不如就擇我這任兄相談,若是從此能成就一番郎情妾意,才子佳人的美事,也算我功德一件,麵上有光了。”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驚到,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當真有這般正人君子,竟然能夠坐懷不亂,生生把這天降奇緣拱手讓人,眾人包括那柳如詩在內不免都對這白衣書生高看了一眼,吳風雨更是在一旁悄悄豎起了大拇指,心內嘖嘖稱奇,自己這三哥果然是定力非凡,要是換了自己,此刻說不得已經半推半就的跟那柳姑娘走了……


    一旁的任命更不用說,充滿的感激的衝著遊青天抱了抱拳,本來打算在此處出去之後就讓這二人吃一番苦頭的心思悄然消散,直把遊青天看做了自己的再生父母,隻要自己今夜自己能與那柳姑娘花前月下,那今後便是給這遊青天做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


    任命一雙目光熾熱無比的看著台上的柳如詩,滿懷期待,身前的素衣女子也同樣看向了台上的柳如詩,眾人都在等著她的抉擇。


    柳如詩本來一聽到遊青天拒絕自己是有些氣憤的,想自己在這俏江南一年時間,有多少富家公子,權貴少爺擠破了頭都想拜在自己石榴裙之下,不想今日自己第一次擇人清談竟會被人拒絕,但是聽完遊青天的一番話語之後隨即也釋然了幾分,心道這書生倒也算是長情之人,自己有與他計較什麽,她本來就是在遊青天與任命之間選擇了遊青天,此刻遊青天拒絕,她便也順水推舟,腰肢款款,嬌柔一笑,宛如百靈鳥一般的空靈嗓音響起,


    “既如此,那妾身就如公子所願罷!”


    素衣女子見她答應,便把手中絹帕遞給了任命,口中說道:


    “公子,請吧。”


    任命接過那方絹帕,長身而起,鄭重其事的對遊青天說道:


    “遊兄,大恩不言謝,今日任某欠了你的人情,來日必當報答!你們且等在此處,任某去去就來!”


    接著任命又對著場中所有人一抱拳,長聲說道:


    “諸位,今日場上所有的消費,任某買單!”


    場中一片嘩然,盡皆對這任大公子出言感謝,本來心中落選的那絲不快也就此散去,又各自歡聲笑語,飲酒聽曲。


    任命隨著那柳如詩姑娘去了三樓雅間,舞台上又有七八個女子各執樂器翩翩舞動開來,台上台下一片歌舞升平,原來這柳花魁隻是開場,接下來還有不少的曲目歌舞,遊青天和吳風雨便也心安理得的坐在台下欣賞起來。


    吳風雨再次衝著遊青天豎起大拇指,口中嘖嘖稱奇,對自己這三哥的敬佩之色溢於言表。


    遊青天卻是失魂落魄,有苦難言,隻好一杯一杯喝著俏江南這昂貴的酒水。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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