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大草原,一望無際,群羊如雲,駿馬奔騰。芳草如茵,點綴著繁星般的野花。大片的白樺林,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漏下斑斑點點的金光。美麗的河流如玉帶環繞,靜靜地流過。牛群、馬群、羊群在草原上自由散落,放牧人粗獷的歌聲和清脆的長鞭聲,更給草原增添了無限的生機。


    在這裏生活著一個古老的民族——契丹。


    契丹本意是“镔鐵”,象征契丹人鐵一般的頑強意誌,這是一個強悍勇猛的民族。早在一千四百多年前,契丹作為一個中國北方民族就已經出現在《魏書》中。他們兵強馬壯,驍勇善戰。公元916年,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統一契丹各部,建立了契丹國,遼太宗耶律德光在947年改國號為大遼。


    軍報從遙遠的南方,通過一個個信使的接力傳送,正飛快地進入上京。


    軍報送進了上京,送進了皇宮,正在內閣的南京留守蕭思溫接到後大吃一驚,迅速呈至遼世宗耶律阮。


    蕭思溫雖然才三十左右,但他出身後族審密氏乙室已部小翁帳,是太祖皇後述律平的侄子,又娶了太宗之女燕國公主耶律呂不古,在遼國核心權力階層的親貴中,他屬偏好漢學的陣營,與一心想推進漢化改製的遼世宗興趣相投,因此被派為南京留守這個重要位置。


    “主上大喜,南邊軍報,郭威殺死漢帝劉承佑,自立國號為周。河東節度使劉崇逃出,欲殺篡位之賊,卻苦於孤掌難鳴,特來請求我朝支援他鎮壓逆賊。”


    世宗聞報擊掌笑道:“好啊,這正是我朝揮師南下的機會,且助討謀逆,師出有名。”


    卻聽得一人道:“主上,南邊形勢未穩,不妨靜觀其變。”


    蕭思溫看去,卻是北院大王耶律屋質,知道他的身份舉足輕重,忙道:“屋質大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猶豫反複,待得郭威坐穩江山,又或者劉崇等不到援軍而與郭威對戰失敗,我們便師出無名了。”


    屋質搖了搖頭:“主上,隻怕我大遼患不在外,而在內啊。”世宗心中一凜,看著屋質,他明白對方的意思,不禁陷入了沉思。


    耶律阮的父親耶律倍是太祖長子,又早早被立為太子。但耶律阮的皇位,卻不是從父親那裏繼承過來的。太祖耶律阿保機晚年對漢學執著極深,太子耶律倍受其影響,一心推行漢化。


    當時遼國立國未久,各部族長勢力仍然強悍。阿保機死後,他的皇後述律平聚攏一批反對漢化的宗族重臣,廢長立幼,聯手推舉阿保機次子耶律德光繼位,是為遼太宗。太子耶律倍就這麽失去了皇位,接下來被排擠得難以在國中立足,一怒之下拋妻棄子,出走後唐,慘死於異國他鄉。


    耶律德光繼位不久,利用後唐大將石敬瑭欲稱帝的野心,得到幽雲十六州。一口吞下這麽大的漢人疆域,想要穩固地盤,迫使他隻能進一步推行漢製,但又要兼顧原來契丹部族的勢力。於是耶律德光建立了獨具契丹特『色』的南北官製,北麵官以契丹舊製治契丹人,南麵官以漢製治漢人。


    幽雲十六州到手,令契丹國力蒸蒸日上,耶律德光率軍南下,入汴梁城稱帝,改國號契丹為大遼。但過於激進的政治野心引來反彈,以當時的遼國體製和國力還無法控製這麽多地盤,耶律德光最終棄汴梁北撤,死於軍旅之中。


    太宗死後,述律太後又欲立幼子耶律李胡繼位。李胡與舊部勾連更深,已經在遼太宗推行漢化過程中享受到好處的重臣們不願意支持他。遼國南征軍帶著太宗靈柩北返時,接到李胡即將繼位的消息,耶律倍之子耶律阮乘機聯絡重臣在軍中自立,並率南征之兵回京,與述律太後展開奪位之爭。祖孫相持不下,最終耶律阮在耶律屋質的幫助下,正位大統。


    契丹立國之後,兩次的皇位之爭,部族與漢化勢力,各贏一次,勝者固然在鞏固勝利,敗者卻也潛伏暗藏,蠢蠢欲動。


    因此,耶律屋質這番話,是相當有分量的,更是老成謀國之語。


    世宗素對屋質十分尊重,聽了此言,與蕭思溫交換了一個眼神,終於還是鋪開地圖,考慮良久後才抬頭道:“屋質,我知道你的意思。自太祖建國、太宗稱帝開始,部族一直就是不穩的。可是隻要我們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給更多族人帶來好處,便是有些人不服,又何懼之?”


    蕭思溫也點頭:“當年太祖建漢城,有諸弟之『亂』;太宗收南方,述律太後反對。可是最終事實還是證明,他們做對了。就算有部族反對,隻要我們堅持下去,待收到成效以後,反對的部族自然會噤聲了。”


    世宗擊案:“正是。”


    君臣二人說得投機,便攤開地圖,察看起來。


    屋質麵有憂『色』,本欲再勸,然而見世宗與蕭思溫說得熱烈,旋即又召了數名心腹之臣來商議,隻得將此事忍下。


    世宗君臣一直說到黃昏,計劃初定,世宗就宣負責宿衛的泰寧王耶律察割進來,讓他傳旨點集各部兵馬,聚集於木葉山下,以青牛白馬祭告天地祖宗,即南下征伐郭威。


    察割應命去準備南征諸事,世宗便去見太後說了些事情,出來後天『色』已黑,於是持了軍報,回後宮與皇後甄氏商議。


    甄後正抱著三歲的小皇子隻沒說話,見世宗到來,便將隻沒交與『乳』娘,笑著迎上去,卻聞著他身上濃鬱的熏香之氣,笑道:“主上可是從母後處來?”


    世宗自登基以來,生活中便帶著濃重的漢化痕跡,宮中後妃亦無不迎合他的喜好。如今隻有太後宮中,才會有這種酥油、藏香和犛牛糞混合燃燒後的濃鬱氣味,每去一次,身上氣味便是極重。


    甄後愛潔,鼻子極是靈敏,屋子裏從不熏香,隻放些花果聞香。世宗去了別處回來,必是要更衣換帽,去了氣味方才進屋,隻是今日他與太後一番談話,頗不愉快,因此心神恍惚,一時竟忘記了,忙笑道:“朕去更衣。”等他更過衣服再進來,甄氏幾案上換了一碟柚子,『乳』娘已悄悄地將小皇子抱了出去。


    這是甄後立下的規矩,若是皇帝進來有事商量,除了幾個貼身侍候的宮女外,其餘人都要退出去。


    甄後閱畢世宗帶來的軍報,笑道:“恭喜主上,這正是絕好的機會。昔年太宗的遺願,如今可成矣!”


    太宗耶律德光入東京汴梁,登殿稱帝,改國號“契丹”為“遼”,本擬是萬世基業,怎奈管理的人手不支,不能約束部屬劫掠百姓,以致帝王夢不過數月,就被迫退出汴梁,在回上京的路上一病而逝。


    想到昔日,世宗也不禁感慨:“當日我們勝利得太快,竟不曾守住功業,此番……”


    甄後便諫:“主上當記得太宗遺言,入漢家地,當與漢家子民推心置腹,與部屬軍情協和,不可『亂』來,要善能撫慰百姓、安定民心。”


    世宗握住甄後的手,歎息:“當日朕最慶幸的是,能夠隨先帝入汴梁,也因此,才能夠認識了你。”甄後聞言,羞澀一笑。世宗看著甄後,兩人成親已經多年,但她一顰一笑,依舊如當年初見。


    耶律倍棄國離家之時,世宗才十三歲,許多事半懂不懂。耶律倍和述律太後的矛盾因推崇漢學而起,在述律太後帳下,自然也沒有人敢不開眼給世宗看漢學的書。他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騎馬打獵,跟著太宗上戰場,玩命廝殺,意氣飛揚。


    那日,他們征伐後晉石重貴,衝進汴梁皇宮大肆殺伐。宮娥內監哭喊逃跑,『亂』成一團,唯獨到了一處宮院,卻是院門大開,一個管事宮女率宮娥內監列隊而立,整肅有序,見他帶著兵將進來,不但沒有哭喊逃避,反而整齊行禮,這讓那些殺人如麻的兵將怔住了,一時間竟垂下了刀、收住了腳,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都齊齊地看著他做決定。


    耶律阮也怔住了,卻不肯在手下麵前輸了麵子,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喝問:“你是何人?率人立於此處,欲為何事?”


    那女子姿容也非絕『色』,隻是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優雅韻味。她先行一禮,才微笑道:“稟貴人,此處是宮中書庫,我等不過是奴婢之流,江山易主,所有財帛子女都由不得我們做主,所以不必逃跑,亦不敢隱瞞。我等實不須刀槍相『逼』,均可從命。貴人,這宮廷之中不管誰為主,都需要婢仆服侍,但求勿傷我們這些苦命人,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


    耶律阮從未遇上過這種事,腦子一片空白。


    外麵哭喊連天,此處卻是一片寧靜,隻覺得似乎置身極為荒誕之地。再看那些宮娥內監似對這宮女極為信賴,站在她身後雖也嚇得臉『色』慘白,卻不曾驚慌失措『亂』了分寸。恰是這份優雅高貴鎮靜,讓他手底下這些野獸般的將士也為之震懾,而不敢妄動。


    明明自己才是征服者,可耶律阮站在這女子麵前,見她衣裙點塵不染,鼻尖似還聞到幽幽蘭香,頓時覺得自己一身血腥塵灰,狼狽無比。他扭頭怒喝,止住嗡嗡作聲的眾手下,努力端出架子,道:“既然如此,便留幾個人在此看住,我們到別處搜尋去吧。”說完,轉身就要逃離。


    不想那女子聽得他的手下應了一聲“永康王”時,忽然叫住了他:“原來貴人是永康王。”


    耶律阮怔住,扭頭問:“你認得我?”


    那女子看著他的臉,輕施一禮:“怪不得貴人眼熟,奴婢以前是後唐宮人,曾經服侍過東丹王,亦曾聽東丹王常常提到王爺您……”她輕輕一指書庫,“宮中書庫還存著東丹王昔年留下的詩稿和遺物,正可交與王爺。”


    耶律阮十三歲那年父親即去國離鄉,他沒有多少與父親相聚的日子。不想十七年後,在遙遠的南國,聽到父親舊事,知道有父親遺物,他頓時對眼前的女子升起一股親近之意。


    接下來那宮女甄氏引他入殿,給他奉茶,又將東丹王的遺稿遺書拿給他看,低聲說起當年東丹王的一些舊事。


    就在這愉快融洽的交談中,這個被他親兵把守著的宮院後門悄悄打開,成了許多宮娥內監的避難所。他在一個時辰的品茶論詩後,方聽到後院的爭執之聲。轉頭看去,發現已經跪了滿院的宮娥內監。


    在甄氏的請求下,他揮手令兵將們退出宮殿,隻留少量人在甄氏引導下,有條不紊地完成了後晉宮中財物接收、人員登記等事項,直至太宗耶律德光來到汴京,入駐宮中,見他打理甚好,索『性』將宮中之事都交於他。


    後來太宗在此登基為皇、龍袍加身、改國號、定儀製,一應流程走下來竟是器物完備、程序分明。太宗大喜,對他大加褒獎,將更多的重任交托。


    很久之後,甄氏為他生下兒子,說起舊事,耶律阮這才曉得甄氏並不曾服侍過東丹王,所謂“聽東丹王常常提到他”更是子虛烏有。這個狡黠的女子,不過是聽說過一些東丹王舊事,預先去庫房整理出東丹王散失於宮內的遺物遺作,然後隨機應變,來對付他們這些攻入皇宮的契丹將領。


    她自後唐到後晉,在宮中混得極熟,曆經數次改朝換代更易皇帝之事,一步步升為掌書女史,令大部分宮娥內監心服。所以大軍攻入之後,她安撫眾人勿要恐慌,聽她吩咐,果然保得一宮奴婢的平安。


    年少失父的耶律阮,剛開始帶上她本是想多聽些亡父舊事,卻在一次次交談相處之中,漸漸覺得離不開她了。


    起初,他隻是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隨侍女奴,但是,聽著她談及後唐、後晉朝野舊聞,點評著她所見過聽過的帝王故事,似給他的心打開了一扇大門。門外頭,沒有草原行獵,卻有王朝統治的權術;沒有馬刀橫行,卻有著如何收服人心的謀略。他不禁對她講起了往事、困頓和『迷』惘,心結在她溫柔而智慧的言語中慢慢化解,他對自己的認識、對朝局的觀念看法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甄氏,逐漸成了他身邊不可或缺的存在。


    正是有了甄氏的提點,他在太宗於汴梁城稱帝的日子裏諸事順遂,得到更多的委任和倚重。直至太宗中途病逝,眾將欲扶靈南歸之時,也是因甄氏的鼓勵,他才有了毅然稱帝的決心,提兵與多年來一直極度畏懼的祖母述律太後對峙軍前。


    所以,在登上皇位之後,他才會不顧群臣反對,執意立甄氏為後。朝野那些議論,他根本就是一笑置之。甄氏已經年過四旬、比他大十三歲又怎麽樣?是漢女、惹怒後族又怎麽樣?


    隻有甄氏,才有一國之母的智慧和才能。


    甄氏移了移案幾上的物件,擺上地圖,與世宗慢慢商議著行軍路線、諸部族人員分派、糧草輜重,世宗卻不禁想到方才與太後商議之事。


    他方說到南征及去木葉山祭廟,太後就變了臉『色』,說此番祭告祖廟,隻能帶上世宗的另一個皇後蕭撒葛隻。遼國曆代皇後皆是出自後族蕭氏,可世宗繼位之後,卻立了後晉宮女甄氏為後,大違祖製。再加上世宗推進漢化,傷了許多契丹貴族的利益,更令人將怨恨之意皆指向甄後這個漢家女子。後因甄後相勸,他又隻好再將元妃撒葛隻立為皇後,雙後並立。


    世宗聽了太後之言,忙道:“撒葛隻剛生育完,如何要她出門?”


    太後亦知他的意思,冷笑道:“我們契丹女人長在馬背上,就算剛生完孩子就隨著馬隊遷移遊牧,也不在話下,更何況撒葛隻生完孩子都一個多月了……”


    “曆次出征,不都是撒葛隻留守家裏的嗎?”


    太後聞言更是激怒,拍案罵道:“那是你不帶她出去……”


    世宗見太後生氣,無奈歎息:“母後,您怎麽又拗上了?”


    太後隻覺痛心,再也忍不住情緒,泣道:“長生天在上,當年在述律太後帳中,若沒有撒葛隻為我母子周旋,為你爭得立帳分兵,讓你有機會隨軍征戰,培養勢力,你我母子早就死了,哪有你今日的皇位?”


    世宗無語,當年父親人皇王[1]耶律倍與述律太後反目,丟下妻兒出走後唐前還留詩一首:“小山壓大山,大山全無力。羞見故鄉人,從此投外國。”述律太後自是怒不可遏,一腔怒火全數傾瀉在耶律阮母子身上,母親帶著他們兄弟在述律太後帳下的日子十分難熬。


    幸而草原少年長得快,耶律阮十三歲上就娶了由阿保機在世時定下的未婚妻撒葛隻。撒葛隻是述律太後弟弟的女兒,自幼得述律太後寵愛,有她在述律太後跟前周旋,耶律阮母子的日子才稍好過些。


    太宗德光雖然奪了兄長之位,卻也心懷歉疚,在耶律阮十四歲時便將他帶在身邊,不久又得分兵立帳,擁有勢力,才有了耶律阮之後爭奪皇位的資本。他知道母親的牢『騷』,不僅是為撒葛隻出氣,更是因為撒葛隻的遭遇令她感同身受。太後與耶律倍的關係,何嚐不是撒葛隻與他的關係?


    撒葛隻,她是個好女人,是好兒媳、好妻子、好母親,也是他的恩人,但是,僅此而已。


    他活了二十多年,自父親出走,一直在述律太後帳下過得渾渾噩噩,得過且過。自從遇上阿甄,他才知道原來世界可以這麽寬廣,人心可以追求無限,知道曆代賢君明主是如何從一無所有到擁有天下,明白那些任由酋長們殘殺如牛馬一樣的奴婢,隻要給他們自由和尊嚴,他們就會成為皇帝的子民,他們也可以創造出漢唐這樣代代傳國的王朝。


    “從小到大,皇祖母像一座大山壓著我們,你也罷,撒葛隻也罷,都覺得能夠在她的手指縫裏讓我得到一條活路,就已經足夠。就算我可以分兵立帳,就算我可以發展勢力,可是您知道嗎,如果我沒有遇見阿甄,那我就不是現在的我……那我這輩子,隻能是個遼國的宗室,而不是現在的遼國皇帝。”世宗說著,他並不是要向太後解釋,而是此時此刻,在這樣的對話中,他才慢慢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你喜歡甄氏,立她為皇後,昭告天下。這些,我不管,誰教你是皇帝,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可我隻堅持一點,要隨我進宗廟告祭祖先的,隻能是撒葛隻。當年太祖皇帝與後族蕭氏有約,皇後隻能出自後族三房。”


    世宗無奈,隻得低聲問:“甄氏,真的不能進祖廟?”


    太後冷冷地道:“有我在,便不能!”


    世宗長歎一聲,站了起來:“母後,容兒臣先告退了。”


    太後卻忽然叫住他:“兀欲,你如今是皇帝了,有些事,你也聽不進我這個老母親的話。你同我說的話,我也不懂,就如同我當初不懂你父親說的話一般。可是你父親的教訓在前,你要給我記住,一個人,不可以跟他身邊大多數人的想法對抗。你如今要推進的新政,你知道會傷了多少部族的心嗎?你父親因為過於推崇漢學而丟了皇位與『性』命,你現在所信奉的所喜歡的一切,和大家離得太遠,最終會讓你走上你父親的路。”


    世宗當時不以為意,可是不知為何,離開以後,這句話卻一直縈繞在心,叫他不安。


    “主上,主上。”甄後見他說著說著,忽然走神,忙停了下來,等了半晌世宗仍未回神,隻得輕喚了幾聲。


    世宗回過神來,笑道:“你說到哪裏了?”


    甄後有些憂慮:“主上在想什麽?”


    世宗看著眼前的妻子,心裏一熱,將不安拋到腦後,握著甄後的手:“沒什麽。”他本想將太後的決定告訴甄後,隻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暗想南征還有數日,留待明日再說吧。


    隻是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臨到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世宗還是沒能夠找到機會把話說出口。


    注釋:


    [1]天顯元年(926年),契丹滅渤海,改渤海為東丹國,冊封皇太子耶律倍為人皇王、東丹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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