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斬”字,瞬間一顆人頭落地,將所有的人都震在當場。


    馬球賽自然就這樣草草落幕。斜軫心裏鬱悶極了,這馬球賽是他提議的,結果鬧出韓德讓受傷,胡裏室被問斬這種結果,原來預想的借馬球賽促進南北兩院感情、消減部族矛盾,卻適得其反。


    而且韓德讓是他好友,胡裏室是他族弟,想到當日自己為何會起此念,的確有胡裏室等人的煽動誘導,不覺心裏更是複雜。


    虎古冷笑道:“韓德讓如今平安無事,卻要將胡裏室斬首,這就過分了。胡裏室畢竟是宗室,韓德讓不過是個帳下奴出身的漢人,不要說沒事,便是真殺了,胡裏室也沒有死罪。”


    他也跑去向太後求情,卻被太後一句話拍了回來:“都不必再說,朕的眼睛沒有瞎。胡裏室從頭到尾跟著韓相,一再策馬衝撞,分明意圖不軌。他既然起了刺殺韓相的心,應該就有承擔後果的準備。韓相沒死,是他幸運,不表示胡裏室不應該被問罪。如果說朕今天饒過了他,那朕怕明日上朝,朝堂上就沒有一個站著的大臣了。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的居心。”她掃視全場,目光在虎古身上特別停了片刻才轉開:“此事極為惡劣,朕不能開這樣的先例。”


    燕燕說完,就轉身下了高台,徑直去往營帳,問過禦醫,得知韓德讓隻是肩頭撞傷,沒傷著骨頭,養上一段時間就好了,這才放心。便令眾人退下,這才趕緊進來找韓德讓。


    卻見韓德讓也正疾步出來,還未開口,燕燕就已經抱住了他:“剛才嚇死我了。德讓,我真怕會就此失去你。”


    韓德讓抱住燕燕,感覺燕燕整個人顫抖得無法停止,他撫著她的背,輕輕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已經沒事了。燕燕,我沒事了,你放心,我沒事了……”


    燕燕喘著氣,漸漸冷靜下來,她伏在他的懷中,猶自驚悸:“他們想殺你,他們想殺你,他們竟膽敢殺你!”她重複了三次,頭一句還是顫抖著聲音,第二句就咬牙切齒,第三句就已經是無限殺意。


    韓德讓在她耳邊輕輕地道:“燕燕,我沒事,我很安全。”


    燕燕緊緊抱住韓德讓,仿佛怕一放手這個人就會消失一樣:“還會有第二次的,我絕對不允許他們有第二次。”


    韓德讓問她:“我剛才聽說,你要殺了胡裏室。”


    燕燕聲音冷了下來,手也放下來了:“這與你無關。”


    韓德讓拉住她:“燕燕,我沒事,我隻是受了輕傷,你可以懲戒,但完全不必去殺了他啊。”


    燕燕看著韓德讓,微笑道:“你不必管這件事,我已經處置了。”


    韓德讓見了她的神情,也知道不可挽回,輕歎道:“胡裏室真的非死不可?”


    燕燕道:“非死不可。”


    韓德讓道:“其實,他們恨的不是我,而是新政。”


    燕燕道:“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妥協。”


    韓德讓歎氣:“改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當年在幽州我就和你說過。這是一條遍布荊棘的道路。況且,自古以來革新之臣都是要用生命來祭奠自己的理念。商鞅、吳起、桑弘羊無一不是君王棄子,我早就做好了……”


    燕燕連忙捂住韓德讓的嘴:“不,你和他們不一樣。”


    韓德讓沉默。


    燕燕著急地說:“韓德讓,你我不是君臣。”


    韓德讓苦笑:“我寧可隻是君臣。”


    燕燕問他:“你在怕什麽?”


    韓德讓說:“我不是為自己怕,我是為你。”


    燕燕堅定地看著他:“不怕,誰也休想阻止我的決定,胡裏室的鮮血能讓這些人的頭腦清醒清醒。”


    韓德讓搖頭:“燕燕,殺了胡裏室隻能激起他們的反抗欲望,於事無補。你是太後,他們是容不得你和我有君臣之外的關係的。”


    燕燕抬頭凝視韓德讓:“不,隻要讓他們清楚知道我的決心,就沒人敢再對你的事情說什麽。今天的事,讓我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我不能失去你,我更不能任由你猶豫不決,把事情一天天拖延下去。”


    韓德讓預感到不妙,握住她的雙肩,看著她,問:“燕燕,你說什麽事情?”


    燕燕忽然笑了:“我們成親的事。”


    韓德讓大驚:“你說什麽?”


    燕燕笑得雲淡風輕:“咱們契丹女子從來不興漢人守寡那一套,我沒了丈夫,你沒了妻子,上天注定我們該走到一起。”如果說胡輦走的時候,她也僅僅隻是想著和韓德讓在一起,但是在一起以後,怎麽辦呢?她沒有想,隻是憑著本能就想拉住韓德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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