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北的氣候相較於南梁都城果然更加溫暖濕潤。


    我坐在馬車上,掀起簾子看著窗外的景色。


    在北方作為盆栽觀賞的植物到了此地都長成了樹。


    岐北的街頭繁華,店鋪琳琅滿目,物品陳列眾多。


    因為岐山範圍廣博,山裏麵生活著不少異族,所以街上還時不時的有奇裝異服的人走過。


    有些扛著山中獵到的野物來城裏售賣,還有些異族的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擺攤售賣繡工精美的香囊之類的小物。


    街頭人也多熙熙攮攮的,馬車的速度隻得放慢些。


    我聽著馬蹄聲入耳,趕車的是個熟把式,在人群跟街道中遊潤有餘的穿梭。


    我透過車窗看著兩邊林立的鋪子,點心店,綢緞莊,茶葉店,無聊的看著打我眼前閃過的字體大小不一的招牌。


    不到一個半時辰,車駛過條特別熱鬧的大街,拐了兩個彎便停了下來。


    眼前是鬧中取靜的一所院子。


    我下了車走進去,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瞧著外頭的門庭不起眼,進門才知道別有洞天。


    竹影搖曳,鳥語花香,景色十分的清幽,最別致的是住的地方。


    園中有一片人工湖,湖水清澈,湖中有個小島,建成的樓閣由九曲橋連通湖岸。


    這樣一來,住在島中的閣樓上,近乎四麵環水,隔音且清淨。


    “這宅子,是我師兄何時置下的?“我詢問身邊一直跟著的三個人。


    在車上他們已經跟我細說過了。他們是天放在岐北的手下,居然還是三兄弟。這所宅子現在由這三人管理。


    老大恭敬地對著我道:“小菱姑娘,我們是三年前被委派到此處的。“


    “三年前?“我聽著話裏有文章,便追問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們不是岐北人氏麽?“


    “不錯,“回答我的仍舊是老大。看來三兄弟大多倚仗他出麵,可能是他相對比較靈活比較會說話一些。”我們都是海之國的人。“


    “海之國的人?那照你們這麽說,三年前,你們是在何處?“


    “三年前,我們在焰國的都城,那裏也有主上置下的宅子。“


    “等等,“我打斷了老大說的話,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問。”你說焰國也有我師兄的宅子,這裏也是我師兄的宅子,海之國肯定也少不了師兄的宅子,那我師兄到底還有多少宅子?“


    弟兄三人交匯了一下眼神,嘿嘿笑道:“小菱姑娘,這個問題我們實在答不上來,到現在為止,我們去過的隻有焰國大都的宅子跟這裏。”


    老大為了解釋清楚。補充說明道:“主上定的規矩是這樣的,三年一輪換,如今我們哥三也快到期限了。估計等您在這裏住上一陣子,下回再來,這裏接待您的就不是我們了。”


    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我的師兄藍天放是個高富帥來著,到處去置辦宅子!


    三年一輪換,饒是眼下心事重重如我,也不由得笑出聲來。


    我師兄雖說生在這個時代。理念還挺先進。


    估計是他擔心手下在一個地方久了,會生出些不該有的麻煩。


    所以采取了三年輪換的機製,這既是一種監督也是一種培養人的方式。


    試想他的這些手下,分別在不同的地方呆過,風土人情都很了解,眼見也開闊。這對人本身就是一種鍛造。


    我有些欣賞的點頭道:“我師兄很有道理。”


    弟兄三人再一次交互了眼神,老大上前一步對著我道:“小菱姑娘,主上還有交待。”


    “嗯,但說無妨。”


    “主上說您不喜歡被人打攪,所以您住的湖心島閣樓隻安排了兩個丫鬟伺候,您看著不夠的話,後院還有人手可以給您調配過來。”


    “我師兄還是給多了人,我住湖心島,隻安排一個丫鬟就夠了。”


    “這,是不是太少了?”老大有些忐忑的道。


    “不少,我好手好腳,其實根本不需要伺候的丫鬟,隻是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閣樓有些冷清,留個人陪著我,熱鬧一些。”我歎了口氣道。


    我明白這些人的想法,但是我有我的打算。


    “成,那就按照您的吩咐,隻留一個小丫鬟,叫翠兒。“


    ……我坐在臨水閣的窗台邊發呆,桌上研好的墨汁放在那裏,桌上也鋪開了紙,我卻猶豫著提筆不知道該寫些什麽。


    一旁的丫鬟翠兒有些疑惑的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她的手中正拿著繡花針替我縫補一件被勾了個洞的紗裙。


    我已經呆呆出神的看著窗外快一個時辰了,翠兒拿著縫補好的紗裙輕輕在我身後喚了一聲。


    翠兒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看著年紀跟我一般大,長相還跟小茹有幾分像,所以我一見到她就覺得挺有好感的。


    我還是被嚇了一跳,對上翠兒有些抱歉的目光,我接過紗裙,反複在手中掂量著查看,我笑道:“翠兒,你的手真巧,居然能補得絲毫都看不出來。”


    紗裙上被勾壞的地方已經繡補了一朵小小的白梅,為了看起來更自然些,翠兒還在裙子上加繡了幾朵。


    她聽到我表揚,欣喜地道:“奴婢的繡工在院子裏可不算出挑的,另外幾個姐姐繡得更好。“


    “已經很好了!”


    翠兒帶著點羞澀的紅了臉:”姑娘喜歡就好。”


    “隻是奴婢有些不懂。“相處了半天,距離感有些拉進了,翠兒主動挑起了話題。


    “什麽?“這偌大的樓閣裏再無旁人,我還是很願意跟翠兒交談的,多少排遣寂寞。


    “主上備下的衣服姑娘怎麽一件都不穿啊。為何還要補這件舊衣。“翠兒迷惑不解的看著我。


    我聽說天放在我來之前特意送信關照院子裏要采買好衣飾,這不。擱在房間角落滿滿裝了兩個大箱子。


    師兄是個有錢人啊!


    我忡怔片刻,抬起裙邊,手指捋過柔滑的衣料,這件裙子是上好的雪影紗做成,還是在大都的時候。雲楚送給我的。


    那時我跟他在焰國的大漠被馬賊扣作人質,他執意要我先行前往大都找劉將軍。


    無奈的跟他分手後我奉命去找劉將軍,再見雲楚是在大都城。


    那個早晨完全是個意外的驚喜,一醒過來雲楚居然出現在我麵前,當時我還以為在做夢。


    數數日子,那也過去挺久了。


    這白色雪影紗做成的裙子我隻穿過幾回,在船上做飯的時候被勾破當時我還心疼了很久。


    幸好現在身邊有個繡工好的丫鬟,否則以我那點三腳貓的繡工。這裙子就太可惜了。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熟悉的幾句話: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兀自苦笑了下,我對翠兒說:“你把我師兄替我備下的衣服取幾件來,我選一件穿。”


    翠兒歡喜的答應了,轉身就去開箱取衣。


    我把雪影紗裙重新疊好,疊得整整齊齊的,小心的放進了我一直帶著的包袱裏。


    包袱裏還有一個精致的小布袋裝的小小匕首,一根五彩細線編織成的腰鏈。


    匕首同樣是雲楚在焰國時候交給我的信物。


    ……傍晚時分下起了小雨,我跟翠兒正坐在桌邊吃飯。


    開始的時候。她打死也不肯跟我坐一起,好說歹說她才肯坐下來。


    即便是坐在一起了,她也不敢動筷子。我很無奈的隻能下令她跟我一起吃。


    “翠兒,你要習慣我的規矩,再說這裏也沒有外人,你就把我當成姐妹一樣的相處。”


    我替她夾了一筷子佛手金卷:“嚐嚐這個,很好吃的。”


    廚房又上來一道嫩滑的炒魚片,放了辣椒末提味兒。我的筷子一滯,遲遲落不下去。


    翠兒看著我的神情,小聲問道:“姑娘不喜歡這個菜?”


    我搖搖頭:“不是,這個菜挺好的,隻是我想起一個朋友,他不能吃辣。”


    翠兒奇怪的道:“岐北人都很能吃辣的也喜歡吃辣,莫非姑娘那個朋友不是岐北人?“


    她咧開嘴對著我笑了笑道:“差點忘記了,姑娘本來就不是岐北人,姑娘的朋友應該也不是岐北人吧。“


    我點了點頭:“他的確不是岐北人,他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翠兒問:“很遠的地方,比焰國還遠麽?”


    兩國剛剛交戰過,所以湖之國的人都曉得焰國在北方。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道:“不是焰國來的,是更遠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吃辣,但是他吃不了的,因為他身體不好,吃什麽都要很小心。”


    我看著滿桌的佳肴,突然間意興闌珊。


    為了不掃翠兒的吃飯的胃口,我還是勉強敷衍著吃了幾口,然後推說飽了。


    入夜時分,雨越下越大,我的心事也更加煩亂。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辦法睡著。


    重新起身,點上了燈,睡在外間的翠兒急忙進來查看動靜。


    “姑娘,怎麽了?是床鋪的不夠暖?“


    “沒事,你先去睡吧,我打算寫封信。“


    “姑娘,我來磨墨。“翠兒揉揉惺忪的睡眼道。


    坐在窗前,燈火被透進來的風吹得不停晃動,我提筆還是沒法在紙上落下一個字。


    “姑娘,你是不是有心事?“翠兒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問我。


    “嗯,“我閣下案頭的筆,心裏那種堵塞的感覺還是沒法甩開,我望著燈火,小聲問道:”翠兒,我有些事想問你。“


    翠兒正往燈裏添油,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她看著我的眼睛誠懇地道:“姑娘,你想問什麽?“


    我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她:“翠兒,你可知道岐北的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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