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了手肘,得意洋洋的樣子。


    他看著我,顯然有幾分嘚瑟。


    我知道他的反應是因為什麽,昨夜又冷又餓,吃到的魚還是新鮮抓來的,拷好第一時間就送到嘴裏,能不好吃麽?


    然而,對上他的目光,我搖了搖頭道:“我的確吃過最好吃的烤魚。“”不過不是昨晚的,是來西蘭之前。”


    我回憶了一遍,低下頭輕聲地道。


    少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目光微沉道:“小菱,你的樣子,看著也不像是會往山裏頭跑的,你哪來的機會?”


    別怪他會起疑,換成另一個人,或許會問出同樣的問題。


    說實話,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睜開眼看到的是雪國的皇宮,我穿越後最初過上的就是錦衣玉食的日子。


    可是誰能想到,後來,後來會有那麽多的事情等著我。


    輾轉奔波,輪換不同的地點,如今更是到了西蘭的北邊兒,還是在荒僻的深山中。


    若換成旁觀者的視角,真是有種冷眼看盡人生的味道。


    少年想了想,見我沉默便不再追問。


    站起身看一眼前方的山路,他沉吟了下。


    我正揣測他下一步會怎麽做,冷不防他側頭對著我道:”小菱,你在這裏等我,我先去探一下路。“


    太好了!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趕緊點頭,見少年走遠。馬上鬆了口氣,接下來幹脆將腿都擱到了山石上。


    拜他所賜,馬車是不用肖想了。能讓我們在躲避幾天後出山時還找得到那輛車就算造化了。


    我真是害怕要徒步去肅州啊,光是想想我就醉了!


    照這個速度,今兒持續走上一天,等到了晚上,怕是整條腿都得腫起來不能看了!


    原本我好好的趕往肅州,中途來這麽一出,真是想都想不到。


    我是跟天放一起從西蘭國都城出發的。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到了肅州,然而我卻被耽誤在了半道上。


    今晚找到住處前,我要在接下來的路上留心些。留心路邊的藥草,但是最大的問題還在於沒有辦法弄些熱水。


    山洞總是有的,可是找一戶人家借宿才比較麻煩。


    我這邊獨自在感慨,不多時就見到少年匆忙回來了:”這回不用騙你了。”


    “過了這片林子。前麵就有人住!“”趕緊起來朝前走。“


    我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開玩笑。但是之前被他擺了一出也是這麽招來的,所以一時間就有些不確定的意思。


    我還在坐在大石頭上,手捶在腿上,猶豫著沒有站起來。


    被他催了一聲,我搖頭道:“這位大哥,我走得太累了,這會兒實在走不動了。”


    “你是不相信我?”少年猜到了我的心思,聲音提高了幾分。表情不滿的看著我道,“前麵真是有人家住的!”


    我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其實很想告訴他,我隻是累,想多歇歇而已。


    我懶得理他,幹脆低下頭。


    見我沒有反應,他眼珠子轉了轉,換了個語氣:“小菱,你忘記我先前跟你說過的那頓飯了,你不餓了?”


    哎,知道我的弱點,還是被他窺中了心思!


    我無奈站起來,看著他強調道:“這一回不能再耍我。”


    他點點頭,伸手往我胳膊上拽了一把,但是緊接著放開了又低下頭看他自己的手。


    於是,在樹林裏往前走的時候,我再一次聽到了他跟我重複說的話。


    “小菱,你就算不去學些防身的武藝,至少也得鍛煉一下筋骨。“


    “小菱,你的家人怎麽想的,在西蘭還這麽嬌養著!”


    少年眉宇間居然有幾分擔憂的神色,我很想說一句,他管得也太多了,嗯雖然他也勉強算是出於好意!”眼前就有戰事,“他語氣一轉,看了我一眼繼續道,”即便是太平盛世,外出走一趟都有可能碰上點想不到的狀況。“”小菱,你沒想過麽?“


    我聽著他嘮嘮叨叨,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心底深深的挫敗感。


    他是不曉得黑衣人扔下的迷煙中的門道,我是曉得的,但是又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跟他說清楚。


    想了想,話盤旋到喉嚨口,還是壓下去了。


    我打起精神往前走了一小段,但是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卻在我心內掀起了波瀾。”你說的戰事,是北地那邊麽?“


    我琢磨了一下詞匯,還是沒忍住問他。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廢話,再遲鈍的人都能猜到的吧。


    王師離京前幾個月,西蘭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連我跟著鏢局的人一路走的時候,都聽說了呢!


    少年微微一愣,好看的眸子立刻轉過來,跟我目光對上,他點頭道:”沒錯。“”你倒是讓我意外,小菱!“他頓了頓,再一次打住了話題。


    他眸光動了動,麵上看不出情緒,並且也是遲疑了一會兒才接續道:”我以為你這樣的,斷不會關心這類消息。“”你傻呀!“


    我一時情急,將身份顧忌都撇開了,一下子接話上去,”北地戰事的消息,西蘭怕是都傳遍了。”


    “王師都離開國都城,山雨欲來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道:”大哥,連你打南邊兒來的都知道,我從國都城過來的,天子腳下。“


    我晃了晃腦袋道:”如果要說不知道的,真的隻有傻子了。“


    少年低頭,我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此刻的反應。


    我搖了搖頭道:”你既然知道情況。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去肅州?“”人人都往南邊兒走,”我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接續道。“你卻往北行,你很奇怪。“


    品出了我話語當中的含義,少年淡淡瞥了我一眼緩緩的道:”肅州那裏,有我家的宅子,這一趟卻是非走不可的,但是我沒法跟你細說。“


    少年倒也不避諱,隻是隱藏了關鍵的內容。跟我透露了一點口風。”是很重要的事?“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就脫口而問。


    若不是極其重要的差事,他這副養尊處優的模樣。怎麽會千裏迢迢趕到肅州來呢?


    心中轉過幾個念頭,我還是打算套一套他的話,看看能不能知道更多的內情。”既然是這樣,你肩負重任。當是心無旁騖趕路才是。“”你怎麽有空管人家的閑事?“我輕聲問。


    換成我是他。興許正好經過的時候見到綁匪劫持人質,而我這邊人手跟實力都在人家之上的話,我也會打個抱不平的。


    但是像他這樣,不光是坐船相隔了一定的距離,並且從懸崖攀上來,追蹤那幫黑衣人。


    最讓我意外的是他在一個人的情況下這麽做了,換成我,我是說什麽都不會做的。


    他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家門內的事情不重要啊?


    簡直前後矛盾嘛


    少年轉頭看著身邊人。完全不懂他這副質問的語氣是從哪裏來的,雖說被牽連。但是救的人是他啊!


    一個被自己救了的人,居然吐槽自己多管閑事。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到了這種地步?


    做好事還被埋怨上了,並且埋怨的那個人居然還是受益的對象!


    少年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跟這個小子處得很愉快是不假,但是那副少爺脾氣的做派仍在骨子裏。”你小子說的什麽話!趕情爺救你還救錯了!“


    他撇過頭,語氣冷淡道。


    哎,我趕緊繞過去,走到他麵前,抬起頭陪了個笑臉道:”大男人的,還這麽小肚雞腸,我隻是說說啊,這個人家不是指我嘛。“”你能出手救我,就一定還會幫助其他人啊,“我掰了掰手指道,”大哥你宅心仁厚,我這不是給你來個假設麽?“


    少年鼻孔裏微微冷哼了一聲道:”爺才沒有興趣管人家的閑事,肯出手救你,是昨兒你運氣好。“”你看,我都說了我的運氣擋不住啊,你難得發一回善心,倒叫我趕上了,我這運氣不是蓋的吧。“


    我望著他,笑容狡黠道。


    少年猛然間凝視我,目光對上了,他臉紅了紅,粗聲粗氣道:”小菱,你扯那麽些沒用的。”


    “有力氣就走快點,前頭真有人家的。“


    “你確定?”


    “我很確定,這回不是蒙你的。”


    天際微明,山嵐間,王師的隊伍已經到了一處山穀。


    眼見附近就有一條小河流淌,水質清澈,隊伍便在橋頭處略作停留。


    女帝從馬上下來,剛要轉身往後走去,就被前頭送來的信留住了腳步。


    她一目十行看著信,不多時隻得將先前打算要做的事情放開,轉身往隊伍最前頭走去。


    跟在後頭的馬車內忽然傳來了些輕微的動靜。


    墨言何等敏銳,立刻聽見了,歡喜得心都在砰砰跳。


    他小心翼翼往車廂邊靠攏,往裏輕聲問道:“公子可是醒了?”


    回應他的是一聲低低的咳嗽聲,便是告訴他已經醒了的意思。


    墨言正待多問一句。


    前頭有人忽然走過來,墨言不動聲色,依舊垂首站在車邊。


    來者是女帝身邊的一位侍從,走近了跟墨言打了聲招呼,寒暄幾句後問:“國師大人可曾醒來?”


    墨言心底罵了一聲,搖頭溫和道:“還沒有。”


    侍從歎了口氣道:”陛下說了,車馬勞頓,等到了肅州城停留兩日再走。“


    墨言眼神一動,看向侍從的目光多了點深意:”改線路了?“


    侍從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肅州那裏,好像有點事,陛下也想去看看。“


    原來如此,墨言會意道:“那就最好了,路上總是辛苦,公子也得好好休息。”


    “正是如此。”侍從說完,拱了拱手便往隊伍前方走去。


    墨言掃了一眼,能見到女帝正跟隊伍中的一位將軍說話,他們的神情看上去就跟侍從說的那樣,似乎有事情。


    肅州麽?墨言沒有什麽概念,隻知道這是去往北地途中的一站,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


    出了深穀,船繼續往前行。


    江麵陡然寬闊了,後頭跟著的那條船像是終於找到了全力加速的理由。


    先是跟天放他們坐的船縮小的距離,接著幾乎成了並頭前進。


    等過去大約一刻鍾,後頭那條船終於徹底超越了。


    天放跟護衛,還有船老大此刻都站在船頭。


    其餘幾個人靜默著,天放跟護衛交待了幾句,眼風掃過江麵上那條超越他們趕往肅州的船,等了一會兒便退回船艙中。


    鴿子腿上綁了紙條,撲啦啦翅膀飛到了空中,也往肅州城的方向去了。


    天放一走,兩個護衛如釋重負,靠近了一步說話。


    “主上的意思是”其中一位聽了剛才天放說的話,心底還有些疑問未解。


    “就是叫咱們稍安勿躁,先去肅州城,到了岸上再計劃。”


    “照你看,那位小師妹會不會”


    護衛中,年紀長些的那人瞟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會,若是要動手,早就,所以對方一定還會找來的,主上是覺得他們會跟咱們提要求。”


    “奇怪就奇怪在,這一次來肅州,甚至是去北地,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走漏過,”護衛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的神色,“怎麽會莫名其妙招來一幫匪徒?”


    “你都想不出,我要去問誰?”護衛的另一人沒好氣地道。


    他們都曉得這回出事,還是那位小師妹的事,主上的心情肯定是要多糟有多糟。


    但願肅州先派去的幾個人能提前打聽到一點線索。


    天放坐在艙內,外頭的對話一個字不落都聽進去了。


    他的手指還扣在茶盞的邊沿上,不知不覺中用了力道,險些沒將手裏的茶盞捏碎。


    早在剛進西蘭國都城的時候,他便派出底下的人去往北地刺探消息。


    那個時候並不確定小菱的動向,但是這一步陰差陽錯就埋下了伏筆。


    海國的人馬到了肅州,因為嗅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請示過他之後,留下了幾個人。


    原本想著肅州到北地,正好算是跟國都城間的橋梁,北地戰事,關注的不光是交戰的雙方。


    為何會在進到肅州前,偏偏將小菱兒綁走了?


    天放知道事有蹊蹺,得仔細查一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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