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靜靜聆聽,沉默不語望著天放。


    跟在天放這般習性的主子身邊久了,耳濡目染,增添了沉穩的氣息。


    遙想當年在海之國護衛營特訓的時候,要青澀的多。


    這麽些年下來,可謂是脫胎換骨。”船行水路還得走好幾天才能到西蘭南,已經是最快的方法了。“


    之前預計南下,天放早就已經權衡過出行的方式。


    最後,天放終究敲定選擇走水路,依然得過肅州城外深穀中最險的一段水域。


    在眾人眼中,比起走陸路去西蘭南,山道崎嶇耗費時日更多,無疑水路才是更加快捷的方法。


    天放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他一眼,繼而語氣淡定地道:”肅州城中若是有新消息,須得及時傳信過來告知我,切莫耽誤!“


    護衛思索了片刻,一雙眼睛始終集中在天放的身上,聽他叮囑,立刻回應道:”是,屬下知道,主上請放心。“


    護衛當即做出保證。


    哪怕是天放不說,將肅州城中最新的動向,包括尋找那位小師妹的進展及時告知,也是作為下屬應盡的職責。


    這些事,本就無需天放多言的。


    何況,他們幾個是一同從西蘭國都出發到肅州的,在船上也相處過幾日,那位小師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消息,這件事也讓兩名護衛懸著心。


    好歹,總有個去向吧。怎麽可能行蹤完全隱匿,找不到一點線索呢?


    護衛說的蹊蹺之處,莫過於此了!”等找到了人。就按照原定的計劃,護送她直接去往北地,“天放起身,離開書桌走到了窗邊,視線在庭院中掠過。


    少頃,他轉頭對著護衛道,”一定要周全。“


    天放語氣中帶了些鬱悶。窗口的光線映照在他的臉上,眼底的神情讓人看不透:”若非南邊兒出事,我是打算親自護送她去北地。直到全身而退的。“


    語罷,他伸手推了推額頭,隱約有一絲倦態的表情,護衛視線跟隨著他。一瞬不瞬的。


    天放眸光深深望向庭院中。許久,才壓低了聲音喃喃自語道:”眼下看來是不行了!“


    西蘭南接連有消息傳來,無形中催促著天放盡快南下處理。


    這些事情偏偏跟北地的戰局碰到了一起,加上小師妹找不到行蹤,仔細思索,難免叫人浮想聯翩。


    說起來好像太巧了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這種感覺,不光天放有。其餘人同樣也有。


    護衛聽得訝異,眸光一直盯在天放的身上。


    他們這幫人都在猜測主上的真實意圖。從此行國都城出發開始,私下裏就一直在揣摩主上的心意。


    這會兒,忽然間聽到主上用這般直白的語氣說出原定的計劃,護衛還是有些愣怔。


    一時間他站在書房內竟然呆呆的,連回應的話都忘記接了。


    他低下了頭,心中反複轉過一個念頭,那位小師妹,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一點。


    主上是真的將她放在心上了呀!


    以至於以至於連底下人辦事都還不放心,若不是西蘭南邊兒出事,主上是打定了主意要送她去北地的。


    親自護送——那位小師妹好大的麵子!


    護衛心緒複雜,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身旁的天放覺察到了對方的情緒,離開窗台邊,走到他麵前負手道:”這事情我也不想瞞著你。“


    天放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懂我的意思麽?“


    護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一個激靈看向自家主上,轉而低聲道:”您的意思屬下明白,一定會盡心盡力,就跟保護主上一樣保護那位的。“


    這些話說出來不算勉強,他們都是追隨天放很久的屬下,替他分憂也是應當。”不錯,“天放滿意的點了點頭定定看著他道,”懂就好。“


    “我的意思,你也要跟國都城來的人說清楚。”


    要這一幫人的言行一致,都看重這件事才行,若有微詞,也得用天放的威勢壓下去。


    身為屬下,服從指令是第一要務。


    天放走到書桌邊,重新坐下來的時候,伸手叩了叩桌麵道:“務必要盯緊肅州城中的動向。”


    閑話交待了幾句,護衛預備退出書房,臨走前天放再次喚住他道:”後院的房間每日都要打掃,要是人到了,能立刻住進來。“


    房中的擺設,幾名護衛都曾看過,一點一滴也是他們花了心思參與其中的。


    護衛答應了,終於從書房門口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院中,護衛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剛才心懸著有股壓抑的緊張,擔心主上會改變主意。


    以往主上都是說一不二的,但是這一次到肅州,意外狀況太多了。


    那麽多的意外狀況,讓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心存懷疑,一個一個的都擔心主上會改變心意。


    好在,再三斟酌權衡之後,主上還是堅持了今晚南下的計劃,沒有改變!


    護衛在院中稍稍站了一小會兒,腳步不停往前院的偏屋走去。


    那邊有一群同伴正在商議事情呢。


    護衛輕輕的推開門,慢慢往裏走,伴隨著他踏進偏屋地界的腳步聲,一撥人齊齊朝他望過去。


    被那麽多雙眼睛同時看著,護衛嗓子發緊,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視線在桌邊掃了一圈,護衛挑選了一處位置坐下。


    沒等太久,桌邊圍坐的人接二連三追問起他之前跟主上的對話來。


    聽到塵埃落定,天放並沒有改變原定的計劃。依然是選擇在今天日落時分出發,他們皆是鬆了口氣。


    所有人的反應都在護衛的預料中,他們存著跟他一樣的心思。就怕主上改變主意。


    國都城的暗樁們到來之前,尚且存疑,這會兒算是完完全全確定了!


    接下來的酒,屋子裏的人都喝得舒心不少。


    對話聲中,議論的話題更從那位小師妹的身上,轉移到了北地的局勢上。


    國都城來的暗樁對王師那一日出都城的景象印象深刻,這會兒少不得要提起來。


    肅州城的護衛那幾日雖然也在國都城附近。然而是在遠離鬧市中心的地方。


    北上肅州前,他們都在盡心盡力做著臨行前的準備,光是那條船的布置就花去了大量的時間。


    他們並未親眼見到那般壯大的景象。這會兒聽同伴提起,幾個人的神情都十分專注。”主上可有提到,王師為何繞行肅州城,過城而不入呢?“


    其中一人忍不住發問。一瞬間屋內有短暫的沉默。


    肅州城護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著語氣鎮定地道:”主上並未談起原因,但是據主上推測,王師雖然選在遠離國都城的地方落腳然接下來一定會有所行動的。“”軍中一定會有人到肅州城來。“國都城來的暗樁凝神望著他,聞言附和道,”我跟主上的看法一樣。“”南下的船都預備好了?“問話的人略略停頓,接續道,”可曾確認過?“


    事關南邊兒的弟兄們,大夥兒不得不關心。算是眼下的另一個焦點啊。


    設身處地想想南邊兒那幫人,不過短短半月間。碰上那麽多事情”若是需要幫忙,請盡管開口。“


    護衛想了想,眸子裏的神色有些晦暗地道:”最能幫忙的就是等咱們走了之後,弟兄們能幫著找到主上的小師妹。“


    話題再一次轉回主上最關心的事情上,卻不讓人覺得意外。


    屋內圍坐的幾位互相之間頗為默契,瞬間一致點了點頭


    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從窗口傳出去,庭院中踱步的人嘴角微微一動,望向天際,淡笑不語


    護衛阿來將車子停在了我說的地方。


    元寶跟我先從馬車上下來,我站在街頭望一眼熱鬧的肅州大街,回眸看向元寶問:“前一次出來的時候,我幾乎都在看街上的藥鋪。“


    我眯了眯眼道:”元寶,今日出來我打算去肅州城中的茶樓,城西這一片的,哪邊最好?”


    元寶低頭想了想道:“公子,咱們往前走,過一個路口就是。”


    “城西的茶樓有好幾間生意都不錯,“元寶語氣一轉道,”但是那家離咱們的距離近些。”


    “您要是不想走太多路的話,就去那家挺好的。”


    他認真的看著我說。


    “好,你帶路,我跟著。”我當即點頭道,“稍等一下。”


    我轉身走到馬車邊上,阿來也從車上下來了,預備要找個空閑的地方停馬車。


    “你是跟著我們一塊兒去茶樓,還是留在馬車上等我們?”


    我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地問道。


    護衛凝神想了想,立刻回答:“還是要跟著公子的。“”福管事交待過小的,凡是出門時候,都要跟著公子,為了您的安全。”


    “可這裏是肅州最熱鬧的大街,不比上回去深巷子裏吃飯,“我問他,”這會兒人又多,你確定也要跟著?”


    護衛語氣堅持道:“跟著妥當些,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我是不介意,但是待會兒要去茶樓,可能會留一兩個時辰,我怕你跟在邊上覺得無聊。”


    我能看出來,護衛的個性完全跟元寶不同。


    換成元寶是很樂意跟著我去茶樓的,聽聽那邊閑聊的八卦,他自己話也多。


    沒見我一說出茶樓的地點,元寶聽了就眉開眼笑的。


    一副很樂意去的模樣呢!


    阿來的性格則要內向些,瞧著他不喜歡參與這些事。


    “公子,您不用擔心,護衛辦事,其實也常去茶樓的。“”那天咱們在石橋邊茶樓,他雖然覺得沒意思,不也一直坐得挺安穩的麽?”


    元寶走到我們身旁插了句話。


    他們的想法一致,我就沒有理由反對了。


    三個人穿過人流絡繹不絕的大街,往元寶說的那間茶樓方向走過去。


    腳步行走在肅州的大街上,我心中浮起一個念頭,好像每回到了一個地方打算探聽些消息,茶樓總是一處最適宜的地方。


    以往的經驗告訴我,每到一地,茶樓裏頭人來人往,議論的話題總是最多最雜。


    尤其是相關時事的部分,茶樓內最容易聽到的話題之一。


    我想肅州城有點風吹草動,恐怕也隱瞞不住那些茶樓裏來去的人啊。


    元寶靠近我道:“公子,咱們去的那間茶樓生意一直都很好,若是沒有雅間了,您會不會覺得”


    看來,中間有一些誤會。


    元寶還以為我今日出門挑了城西更熱鬧的地方,是打算在茶樓內俯瞰街景,好觀察街上經過的那些人呢!


    偏偏我這一趟出來,不是為了師兄跟他手下的人。


    因為我有種預感,之前都那般難碰上,我似乎不該抱太大的希望。


    倒不如先做好我想做的事情,當務之急就是探聽些城外的消息,最好是跟王師有關的。


    算算他們的行程,無論如何都該到肅州地界了,遲遲不到,莫不是有什麽狀況了?


    肅州城內被請走的那批大夫,是不是也被官府的人帶去了王師的駐紮地?


    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會那麽想。


    一想,就有種陷進去的感覺,很不好的感覺。


    “無妨,元寶,坐哪裏都行,“我調整了一下情緒後瞟一眼元寶接話道,”如果能有臨窗的位子最好,但也不拘是雅間還是大堂,其實都行的。”


    行走到巷子口附近,抬眼瞧見茶樓的招牌,我轉頭對跟著的護衛阿來道:“這樣吧,我跟元寶先進茶樓去。“”阿來,你在這附近幫我看看,找一樣東西”


    阿來沉默不語,眸子緊緊地盯著我沉思之後才低聲回答道:“是。”


    我跟元寶上了茶樓的二層。


    這間茶樓是將屋子挑高了建造的,望著比一般的樓更高些,視野開闊,光線也明亮。


    樓上一半分隔成了相連的幾間雅間,剩餘的另一半則相當於樓下一樣的臨街大堂,數數大概十來張方桌擺在那裏。


    接待我們的茶樓夥計語氣為難地道:“公子,今日雅間都滿了。”


    “沒事,就在外頭坐著,不過最好能挑張臨街的桌子。”


    元寶見我沒開口,主動跟茶樓小夥計搭話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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