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林間,篝火前,四人對望,氣氛有些微妙。


    當楚天卿說出那個名字時,蘇傾兒不由得微微一怔,再看了看那名白袍儒生。


    白袍儒生隻是儒雅一笑,回道:“正是在下。”


    來者,天竹閣,柳莫峰。


    這個名字,在蜀雲當中,名氣可不比楚天卿小。


    因為此人正是上一屆蜀雲大會的冠首之人!


    眾人皆知天竹閣有白衣儒士柳莫峰,此人言行儒雅是真,但那袖中的殺人羽扇,也是不假!


    若說蜀雲這一屆弟子中有千算萬計的陰險小人周易,那麽上一屆,便有這麽一個神機妙算的羽扇儒客柳莫峰。


    一年前,楚天卿由於赴會錦州,故而錯過了那場蜀雲大會,也不曾見過此人手段如何,隻是據門中傳言所說,此人袖中藏一羽扇,扇出成風,借風殺人,見血方能回袖,上一屆中,更是有一位修為不弱於他的弟子與之一戰,不敵。


    然而這位弟子卻連認輸的機會都沒,直接是被這柳莫峰的袖中羽扇斬去一臂,若非有仙師出手,恐怕那一場蜀雲大會後,蜀雲仙門就少不了一場白事了。


    故而這柳莫峰不僅有著羽扇儒客的美稱,私下裏還有一個笑麵狐狸的綽號。


    楚天卿對於此人並沒有太大的好感,但畢竟兩人向來沒有什麽交往,也就談不上厭惡可言。


    柳莫峰來參加這場狩靈大會,是合情合理,可要找他楚天卿做什麽?


    楚天卿問道:“柳兄找我可是有事?”


    柳莫峰上前幾步,麵含笑意:“柳某此行拜會楚兄,特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能使何事?


    楚天卿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卻是不由得冷笑,這笑麵狐狸的稱呼,既然能在門中傳開,自然有其道理。畢竟人心隔肚皮,此人看似一副道貌岸然模樣,鬼知道他這儒雅麵孔下是個什麽心性。


    楚天卿也懶得去揣測人心,隻是對這柳莫峰,他見之一麵,便沒有絲毫興趣與之善交。


    楚天卿也不客氣,語氣淡然:“柳兄既然有事,直說無妨,楚某不喜聽這些拐彎抹角的客套話。”


    “你!”


    在柳莫峰身後,那名九尺高的銅人大漢聽聞此言,卻是麵有慍色,剛欲出言謾罵,卻被柳莫峰一手攔下。


    “不可無禮!”


    柳莫峰語氣稍稍陰冷些許,對著那九尺大漢嗬斥了一聲。


    那九尺大漢聞言,卻是不由得心中一驚,也不敢反駁,隻是應聲退後幾步,站在柳莫峰身側,目光看了看楚天卿,又很是肆無忌憚的瞥了一眼楚天卿身旁的蘇傾兒,臉上露出一道讓人見之便很不舒服的笑容。


    楚天卿起身,麵色平靜的看著二人,蘇傾兒顯然也是對那九尺大漢肆無忌憚的目光很是不喜,同是起身,站在楚天卿身側。


    林間的氣氛無意間卻是有些莫名的緊張起來。


    柳莫峰見之一笑,揮手讓那銅人大漢退下。自儒袍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卷軸,遞給了楚天卿,說道:“楚兄看了便知。”


    楚天卿接過卷軸,翻看而起,片刻後卻是眉頭一挑,合上卷軸,笑問道:“柳兄這是何意?”


    柳莫峰也是一笑,說道:“前些日子偶然得到這一卷羊皮紙書,卻發現這羊皮書上所記載之物,正是在這狩靈大賽的會場當中,故而....”


    還不等柳莫峰說完,楚天卿便是接著說道:“故而打算與我合作?”


    兩人交談之際,倒是蘇傾兒不禁覺得有些莫名,看了一眼楚天卿,目中可見疑惑之色。


    楚天卿示以眼神,讓她不必多慮,而後麵向柳莫峰,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遞回那卷羊皮紙書,問道:“那柳兄怎知我不會拒絕?”


    柳莫峰接回羊皮紙書,儒雅一笑:“柳某聽聞楚兄修為臨近突破,想來對於此物也是有著不小的需求。”


    楚天卿聞言卻是爽朗一笑,點了點頭,不予否認:“確實如此不假,隻是,這狩靈大會之中,有諸多弟子修為遠在我之上,柳兄為何要與我合作?”


    柳莫峰答道:“先前在蜀雲大會上有幸見識到楚兄兩劍出鞘之風采,想必楚兄此行攜劍而來,論實力斤兩,恐怕比之先天境中期的修士,猶有過之!”


    楚天卿含笑不語,沒想到自己的實力竟是被他看得如此透徹。


    柳莫峰走至楚天卿身前,撕開手中那卷羊皮紙書,分為兩份,一份則遞給了楚天卿,說道:“為表誠意,這圖紙我二人各執一半。”


    楚天卿接過半份羊皮紙書,一拍柳莫峰肩膀,豎起大拇指,“上道!”


    柳莫峰與之相視一笑,兩襲白衣如此一笑,頗有幾分狼狽為奸的味道。


    柳莫峰將剩下一半收入袖中:“此物若是能夠得到,我們五五分成。”


    楚天卿聞言大笑,風度儼然:“柳兄果然是爽利人!”


    柳莫峰揮袖而去,還不忘提醒一句:“明日午時三刻,還望楚兄莫要來遲。”


    說罷,白衣儒生柳莫峰便是朝著那九尺銅人大漢招了招手,兩人身形沒入灌木叢林之間,消失在楚天卿二人的視野當中。


    楚天卿看了一眼那手中紙書,臉上笑意逐漸凝固,卻又不禁嗤鼻一笑。


    倒是站在楚天卿身側的蘇傾兒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當即湊上前來問道:“你們再說什麽?”


    楚天卿聞言,一笑,湊到小妮子耳根前,氣息輕吐,說道:“當然是商議著怎麽把你賣個好價錢。”


    “你!”


    蘇傾兒聞言,當即一驚,麵露慍色。


    “你說那蜀道錦城裏的天香樓和滿芳閣,你比較中意哪個?”楚天卿伸出五個手指,朝著蘇傾兒揮了揮,笑道:“你瞧瞧你這沒胸沒屁股的,五百兩銀子,這價錢可不低嘍!”


    “你、你敢!”蘇傾兒胭脂虎目中水波流轉,目光幽怨,險些便是要來個江河決堤,飛瀑直下三千尺。


    調笑歸調笑,楚天卿也不再賣弄關子,將手中那一卷羊皮紙書丟給蘇傾兒:“你自己看了便知。”


    蘇傾兒將信將疑的接過僅剩一半的羊皮紙,美目轉動,看閱起來,片刻後,俏臉上流露出一絲驚駭之色,不禁玉手掩嘴,但依舊是驚呼出了聲來:“龍元古樹?!”


    楚天卿點頭,笑而不語。


    與此同時,相距楚天卿所在的龍首山五百裏外。


    天道峰山腳,天書閣中三層內。


    此刻午夜子時,天書閣中三層內不見任何弟子的身影,昏暗的天書閣內,隻可見一盞清油燈散發出暗淡的光芒,燈火燭光下,映照出一張蒼老的麵龐。


    一名花甲老者坐於桌案之前,翻閱著一本古籍,他隨手摘來那懸掛腰間的酒壺,飲了一口,不由得暗歎一聲:“酒是好酒,可惜隻剩半壺嘍,是時候該下山一趟了。”


    壺中酒,仙人醉。


    此酒正是當日楚天卿所贈的仙人醉,而這名老者,也正是楚天卿口中的李師叔,李伺。


    活過了五六個甲子的老人起身挑燈,走向了窗前,看了一眼那被濃雲遮蓋的天穹,自語喃喃:“莫師兄離蜀北去,丹坪這老家夥也已經出天書閣,往東邊而去,看來我這老家夥也該出去走走嘍。”


    李伺舉起酒壺對著天穹,似是在做那舉杯邀明月的動作,隻可惜天公不作美,夜無月,雲如墨。


    老人也不介意是否有月,反正不影響這壺中酒的滋味就好。


    花甲老人李伺仰頭灌下一口壺中美酒,麵含醉意,笑曰:“仙人醉,醉仙人,果真還是江南之酒醉人意呀!”


    仙人一飲仙人醉,人不醉,心自醉。


    語罷,花甲老人一手提壺,一手挑燈,走出天書閣外,口中哼著小調,下山而去,此去蜀雲之北,正是龍首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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