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兒聲若銀鈴,可楚天卿聽著,卻是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麵露難色。


    話說,自己這兩年裏都是安安分分的在索雲峰上療傷樣意,若說這下山之後有得罪過人,那也是得罪了蕭古風,周易這兩人,若說和孤雲閣有關係,那他是認了,至於這蘇傾兒,更是連見都不曾一見,和那青玉閣更是連半顆銅錢的關係都談不上!


    可如今這小丫頭怎就找上他了?


    總不可能是自己無意把這小丫頭得罪了吧...若真是如此,想想那個青玉閣閣主秦月初,還真是有些後怕,畢竟衛淩得罪了這小丫頭後,身上挨的那一百零八鞭,可是實打實的!


    衛淩有玄陽體魄,挨得住秦月初的一百零八鞭,但也依舊是調理了十日之久,才得痊愈,可他楚天卿不過先天境界,可挨不起,也不想挨呐!


    楚天卿苦笑道:“我說蘇大小姐,衛淩師兄和你有恩怨糾紛,但咱們可沒半顆銅錢的關係.....”


    “誰要和你有關係!”蘇傾兒那雙水靈的眸子又是一瞪,努了努嘴說道:“果然鎖雲閣的弟子都不是什麽好人!”


    楚天卿聞言,嘴角微一抽搐,心中暗暗腹誹,誰想和你這小丫頭扯上關係,那還不得被那護短的秦月初生吞活剝了!


    楚天卿似是想了想,尷尬開口道:“可衛師兄三闖西楚皇城是一碼事,鎖雲閣弟子是不是好人又是一碼事,這兩碼事好像沒啥關聯吧。”


    誰料那蘇傾兒聞言卻是麵露慍色,當即腳步踏前幾步,加重了幾分語氣,說道:“我說有關係既是有關係,不滿意?”


    楚天卿聞言,卻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自然是一百個不情願,但又哪敢說一個“不”字,連忙點頭說了三遍滿意。


    “這還差不多!”小丫頭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楚天卿點頭,麵色也由怒轉喜,隨意回了句。


    楚天卿心中不禁腹誹道:好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妮子,別讓你楚爺逮到機會,否則有你受的!


    但想是如此想,仍由那蘇傾兒如何無理取鬧,他楚天卿總不能和一個小丫頭計較起來吧,故而也隻得淡然笑道:“那麽傾兒師妹此行找我,可是有事?”


    顯然蘇傾兒這小丫頭對於“傾兒師妹”這般稱呼有些不喜,剛欲出言,卻又是咽了回去,鼻息輕輕一哼,說道:“你也是要參加下一場比鬥的吧?”


    楚天卿聞言,點了點頭。


    蘇傾兒小手一翻,故而有靈光閃爍,一個飄逸的文字浮現空中,並非其他,正是一個由靈氣繪成的“七”字!


    乖乖,原來是和這小妮子分到了一場!


    楚天卿劍眉一皺,臉上再無那般雲淡風輕之色,開口問道:“那依照師妹的意思?”


    蘇傾兒想也不想,說道:“我要你在台上自行認輸!”


    不出意料,這妮子還真是挑事來了!


    楚天卿聞言,麵無慍色,反倒是一笑,說道:“我說你這小妮子是真蠢還是裝蠢,比鬥還沒開始,竟是先跑來讓我自己認輸啊?”


    “哼!”蘇傾兒聽了楚天卿這番話,卻是柳眉一揚,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先天修為都已經沒了,還打算上台自討苦吃,就不怕丟人現眼?”


    楚天卿聞言,忍俊不禁,當即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來:“我說傾兒師妹,你這麽關心我,我可不大受得起呐!”


    “你!”蘇傾兒聞言,少女麵薄,俏臉染上一抹紅暈,惱羞成怒地走到楚天卿跟前,雙手叉腰,身體不由得前傾了幾分,一張俏麗精致的臉蛋距離楚天卿不過咫尺之距,當即嗬道:“不知進退,你自己不怕丟人,就不怕給唐奕師伯丟人嗎!”


    “傾兒師妹,我看不是我不知進退,是你無理取鬧吧。”楚天卿麵含笑意,嘴角微微翹起。


    楚天卿看著那耳根子都羞惱得微紅的蘇傾兒,狹長的丹鳳眸子稍稍眯起,也不介意與那雙水靈的胭脂虎目四目相對,伸手叩指,旋即便是對著蘇傾兒額頭輕輕一彈,力道適中,笑道:“你這小妮子不僅是無理取鬧,還欠調教呐。”


    蘇傾兒吃痛捂住額頭退了兩步,聽得楚天卿隨口道出的葷腥話語,那雙水靈眸子水波流轉,似是要滴出水來,她貝齒輕輕咬了咬嘴唇,目光含恨,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隻好靈武台上見了!”


    蘇傾兒重重地哼了一聲,旋即轉身,快步離去。


    轉身走開百米之後,少女畢竟麵薄,估計也是第一次如此受挫,還被那廝彈了腦門,心中有怨,但礙於幾分薄麵,卻又不說,那雙胭脂虎目裏險些便是要委屈得淌出淚水來。


    蘇傾兒回頭看了一眼那一臉雲淡風輕的楚天卿,胭脂虎目惡狠狠地剮了他一眼,口中碎念念幾句,誰料到那楚天卿卻也是將目光投來,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揚了揚手,並未言語。


    蘇傾兒雙頰飛霞,轉身離去....那更像是在逃!


    靈武台上,周易擊敗劉峰之後,又經兩次比鬥,兩次比鬥皆僅在半刻鍾之內便告一段落,顯然比起劉峰,這幾名弟子的實力要弱上不少,周易輕鬆獲勝之後,便是下台而去。


    下台前,周易那冷厲的目光向著靈武台西側投去,落在楚天卿身上,神色愈冰冷,嘴角勾起一個角度,笑意森冷,就仿佛是獵人在看待獵物一般。


    “第七場,索雲閣楚天卿對戰青玉閣蘇傾兒!”靈武台上,有門中長老沉喝道。


    楚天卿起身,在眾人視線當中,一步步走下台階,向著靈武台中央走去。


    而另一邊的人兒,比起楚天卿可是出彩了不少,背負一台古琴,腳踩蓮步,飛身下台,輕盈地落在了靈武台中央。


    這一派作風,卻是惹來一陣喝彩,而後,場中有輕嘩響起,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看著那悠然走下台階的楚天卿,入門頗久些的弟子神色複雜,他們在期待,這個曾經一度被讚為奇才的楚天卿,如今是否真的已恢複先天修為?


    那一年,楚天卿便是同輩當中的傳奇,十四歲入門,十五歲靈魄,而後又僅是兩年,一入先天境界,蜀雲百年內,除了李秋悅,誰能比擬?


    隻可惜當年那個驚才豔豔的楚天卿,卻也毀在了自己的天賦之上,毀在了那一場九州大會之中!


    而今,離那場九州大會,已是兩年過去,重新出山的楚天卿,可還有當年的實力?


    而眾人心中疑惑,這一場比鬥,足可見分曉!


    這場先天對先天,不輸劉峰對周易!


    隻是眾人不曾想到,那楚天卿才剛走入靈武台中央,另一邊的蘇傾兒就先話:“楚天卿,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當真不認輸?”


    蘇傾兒話音剛落,卻是引得周遭觀戰的諸多弟子轟然一笑,倒是那小妮子自己不曾察覺,一麵認真地看著楚天卿。


    楚天卿嘴角扯了扯,頓時有種想拎著她將其丟出靈武台的衝動。


    見楚天卿不語,蘇傾兒當即輕哼一聲,碎念念地嘀咕道:“早就看你不爽了,看本姑娘不收拾你!”


    說罷,蘇傾兒盤腿而坐,玉手一揮,那一台古琴便飄忽而起,落於她雙腿之上,而後,那雙纖細白皙的玉手便是輕輕落在古琴上。


    古琴通體翠綠,古樸無華,然而就在蘇傾兒雙手輕撫琴弦之際,古琴卻是散出一股強大的靈壓,以蘇傾兒為中心,磅礴的氣機便是帶起一陣陣勁風,如潮水山洪般呼嘯而出。


    隨著勁風襲來,楚天卿額隨風飄動,稍有淩亂,而那雙狹長的丹鳳眸子卻是微微眯起,劍眉緊鎖。


    好一方七玄寶琴,好一件天階靈寶!


    眾弟子見勢,麵色皆是訝異非凡,與楚天卿如出一轍。


    顯然,這件在這場蜀雲大會,乃至於這幾界蜀雲大會當中,唯一出現的天階靈寶,對於眾人而言,震撼無比。


    而對於場中的楚天卿而言,這場比鬥,可謂是分量十足了!


    要知道,放眼整個蜀雲仙門,天階靈寶也不過十件,而蘇傾兒手中這件,便在那十件當中!


    青玉閣的至寶七玄琴,放在了這場比鬥當中,自然是令人震撼無比,分量十足!


    天階靈寶在前,楚天卿也不近身,絲毫不敢大意,身形一動,轉眼間拉開十丈距離。蘇傾兒玉手落至琴弦上時,她臉頰上的神情稍稍肅穆了一些,一雙靈氣十足的漂亮眸子中,可見光芒內斂,平添了一分銳利神色!


    她目光投在楚天卿身上,在那分銳利之下,還帶有些許不服輸的倔強。


    蘇傾兒雙手撫過琴弦,驟然一停,靈巧地雙手在琴弦上揮舞起來,頓時間,撫琴成撥弦,琴聲悠揚,是一曲琴樂奏響!


    一縷縷靈氣注入七玄琴,隻見蘇傾兒素手一撥,可見數道翠綠的光弧激射而出,光弧鎖住楚天卿身形四周,以切風破雲之勢向著楚天卿暴掠而來!


    楚天卿體內靈氣滾滾,呼嘯而出,靈氣順著經脈,流竄全身上下。忽而,他身形一動,好似疾風掠過,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而那暴掠而來的光弧則激射在青石地麵之上,一道細如絲線的痕跡切入青石當中,帶起一片碎石亂屑。


    而此時,可見楚天卿身形如風略閃,腳步急快,轉眼間已是自方才的位置掠開十丈有餘!


    “好快的身法!”


    場外眾人有人驚呼一聲。


    楚天卿步伐不停,如疾風閃爍,以“之”字前行,步步直逼位於靈武台正中央的蘇傾兒。


    這身法名曰“遊蛇詭雲步”,乃是當年楚天卿去參赴九州大會之時,那名喜好以竹簫代劍的遊俠所授,步若靈蛇遊走,形若飛鴻踏雪,轉眼間,咫尺天涯!


    隻是自從那一場九州大會重傷後,楚天卿修為散盡,也就不曾再使用過,那十日光景當中,楚天卿除了接受衛淩所傳授的刀法劍招,更是將這遊蛇詭雲步摸了個透,如今用起來,如魚得水,很是得心應手。


    琴聲雖快,卻也不及楚天卿的身法之快!


    蘇傾兒見勢,秀眉微蹙,芊芊玉手快波動琴弦,一道道風刃光弧驟然在靈武台上爆開來,霎時間,場中石屑飛灑,場外驚呼連連。


    不愧是天階靈寶,僅是隨手波動,便有如此威能!


    若真是挨上這麽一記,必定是不好受,但也好在楚天卿身法如風,正好避開蘇傾兒的攻勢,一步步貼近那位於場地正中央的蘇傾兒!


    很顯然,縱然楚天卿重歸先天境界不足十日,但比起晉入先天境界一月之久的蘇傾兒有過之而無不及,那般對於先天境界的掌握程度,遠勝於蘇傾兒!


    長久以往,隻要蘇傾兒靈氣不足以再做出這般攻勢,那麽,就是楚天卿獲勝了!


    而就在此刻蘇傾兒雙手波動琴弦的度稍稍緩了下來,眼簾輕垂,口中有訣法念動,恍然間,那台古琴之上爆出一陣翠綠的光華。琴聲急奏,一道道光弧風刃如刀片般飛閃掠動,縱然連楚天卿的遊蛇詭雲步,也避閃不及,衣衫幾處已是被光弧割裂。


    蘇傾兒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那雙靈巧的雙手撥弦極快,琴弦如刀鋒,在蘇傾兒指尖割出一道小口子,她輕輕咬牙,殷紅的鮮血自指尖湧出,轉眼間,無數道血絲,便是在那盞古琴之上迅蔓延開來。


    古琴也逐漸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那通體碧綠的古琴,開始由碧綠轉鮮紅,正如那鮮血一般,最終轉為殷紅之色!


    楚天卿見勢不妙,運轉起遊蛇詭雲步,腳尖急點踏著地麵,不敢小覷,後退而去。


    “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來!”


    蘇傾兒隻是簡單地吐出了幾個字,卻如同佛道仙人口吐真言一般,令得那台古琴爆出一陣耀眼而璀璨的紅色光華!


    一方百丈靈武台,可聞悠悠琴瑟起。


    琴聲悅耳不假,其中縱橫殺意也是真!


    蘇傾兒盤膝坐於靈武台正中央,雙腿上,一盞古琴已然殷紅通透。弄琴者,芊芊玉手悄然揮舞,信手拔彈,一聲聲清脆悠遠的音符從指尖傾瀉而出。


    隻是,這琴音當中,卻是夾帶著磅礴的靈氣,縱橫交錯,宛若刀鋒細線,鋪天蓋地而來。


    楚天卿劍眉緊鎖,步伐不停,急後退,可那張由靈氣與琴聲交織而成的鋪天巨網,如影隨形,任憑如何去甩,都無法甩掉!


    若是真被這張琴網所觸,恐怕就不止五馬分屍那般簡單了,簡直就是能把人切成肉末碎丁了!


    這小妮子是想殺了他呀!


    楚天卿心中暗罵一聲,身形急掠,當即手掌一握,一縷縷淡金色的靈氣湧動,那十根手指之上,可見金光湧動!


    楚天卿所用靈訣,正是前不久修煉而成的天陽伏魔指,如今修為躍入先天境界,這天陽伏魔指有上下三層境界,而今更是修煉到了第二層!


    楚天卿雙指並屈如劍,當即沉喝一聲:“天陽伏魔指,一指入天陽!”


    雙指金光燦燦,靈氣湧動,猛然停下步伐,雙指同時淩空揮斬而出,指尖,竟可見劍氣出!


    楚天卿以指作劍,雙指揮斬間,可見金芒交錯而開,而那張無形的琴網,竟是被如此一斬,分崩離析,盡數消散而去!


    蘇傾兒閉目彈琴,六識之中,不用視覺,故而使得其它五識更為敏銳,早已感知到琴網破碎,便是素手一按琴,再是輕輕一挑!


    憑空又有琴網交織而現,此次,足有三張!


    三張琴網自三個方向而來,勢要將楚天卿圍殺其中!


    這丫頭,是動了殺意!


    楚天卿心中一驚,而後雙指交錯,扣指!


    楚天卿入先天境界後,丹田已化作無盡靈海。而此刻,靈海當中靈氣翻騰,洶湧而出,隨著楚天卿心念運轉,磅礴的靈氣順著筋脈,向著那緊扣的雙指之間湧去,不斷凝實,壓縮!


    楚天卿口中令咒念轉,然後猛然啟唇吐言,道:“寸雷!”


    一指入天陽,方寸現雷光!


    隻見楚天卿那緊扣的雙指間,靈氣交織,最終凝縮成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華,方寸成雷!


    他彈指,雷光飛閃而出,徑直撞向那三張琴網,轟然爆裂!


    霎時間,風起塵揚!那百丈靈武台上,可聞雷聲,可見電光!


    三張琴網盡數被化解,蘇傾兒柳眉蹙起,剛欲再撫琴成網,卻不料一道修長的身影已是站在了她的身側,一襲白衣隨風飄動,正是楚天卿!


    楚天卿尚未動手,隻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蘇傾兒,厲聲道:“你這小妮子,果真是欠調教!”


    不等他說完,蘇傾兒已是騰空躍起,素手欲撥弦,卻怎奈楚天卿更快,同是腳掌一踏地,淩空躍起,而後隻見那一雙大手往七玄琴上一放,猛然一扯,便是將那七玄琴自蘇傾兒手中奪了過來。


    “你輸了!”楚天卿抱琴道。


    “把琴還我,我還沒輸!”蘇傾兒見狀,露出一臉倔強之色,不想認輸,腳掌當即淩空一踏,撲向楚天卿,伸手便欲奪回七玄琴。


    楚天卿身形側閃,避開迎麵撲來的蘇傾兒,然後,隻見他雙手揚起古琴,順勢拍出,毫不留情地朝著蘇傾兒那微翹的嬌臀上拍去。


    啪!


    空氣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蘇傾兒應聲被拍落在地,滿臉羞紅,一雙胭脂虎目惡狠狠地瞪著楚天卿,小嘴微微張開,一臉驚駭。


    這一拍,可是把蘇傾兒徹底拍蒙了!


    蘇傾兒眼中水波流轉,眼角噙淚,貝齒死死咬住嘴唇,一張俏麗的臉上紅霞遍布,似乎是用手掐上一掐,便能滴出血水來!


    女子麵薄,被楚天卿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拍了屁股,怎能不羞,怎能不惱?


    “你...你...你!”


    隻是羞惱又如何,怎奈何從出生開始皆不曾受過委屈的蘇傾兒一時間蒙了神,結舌難語,隻能用那雙靈氣十足的胭脂虎目死死瞪著楚天卿。


    如若說女子恨時目光能殺人,恐怕楚天卿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楚天卿飛身落地,不理會場外那紛雜的議論,也不理會羞愧至極的蘇傾兒,隻是雙手撫琴,劍眉微微一揚,笑了笑,說道:“琴是好琴,隻可惜,用琴之人就凶狠得多嘍!”


    說罷,楚天卿在眾人視線之下,盤膝就地而坐,眼簾低垂,先是雙手撫於琴弦之上,悄然間,波動琴弦,信手拔彈,從容典雅。


    忽而,琴聲悠悠,自靈武台上悠然奏起,楚天卿輕輕一笑:“七玄琴中七玄意,不知我能悟到幾意!”


    一語方畢,一語又起,他啟唇道:“七玄琴,一玄高山流水。”


    琴音四起,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山穀的幽蘭,高古之音仿佛禦風在那彩雲之際。


    曲調靈透,音律清脆,聲若高山,音似流水。


    如此琴音,與那蘇傾兒的殺人琴比起,天差地別,可鑒雲泥之分!這才叫做高山流水,玄妙無比!


    靈武高台上,紅衣襦裙秦月初起身,卻是不由得讚歎了一句場內琴聲。場外,眾弟子恍若失神,場中,蘇傾兒聽聞空靈通透的琴音回轉,愣了愣神。


    “七玄琴,二玄,落雁平沙。”


    楚天卿一曲未完,一曲又起,彈指撥弦,吐言道。


    琴聲如流沙過耳,雲程萬裏,似有群雁飛鳴而起落,琴聲入夢,入眼非初春驚蟄,更似一副寥廓壯麗的秋江景色,曲調似水墨入畫,柔和,溫婉。


    好一曲醉人心醉人意的落雁平沙!


    “七玄琴,三玄!六月霜雪!”


    第三曲,接踵而至,曲調迅一變,楚天卿操琴之手入潮水波濤般波動琴弦,他開口輕輕吐出幾字。


    琴聲寂寥清冷,一曲沁人心脾,一曲動人神魄,一曲催人斷腸!


    琴曲無意,音有意!琴聲無情,人有情!


    他剛欲起弦彈奏第四曲,卻不料琴弦頓時如玄鐵般堅硬起來,無法撥動,楚天卿搖了搖頭,看來自己隻能借助琴技彈出七玄中的三玄,第四玄,再無法彈出!


    他抱琴起身,看了一眼那還趴在地上怔怔出神的蘇傾兒,淡然一笑,道:“彈琴彈琴,彈的是琴更是情,可惜了這麽一盞好琴,落到了你這隻懂琴曲不懂情意的主子手裏,暴殄天物哎!”


    看著那不住歎氣的楚天卿,蘇傾兒一雙漂亮眸子眨了眨,回過神來,俏麗更是赤紅無比,古人有言“日出江花紅勝火”,如此形容,猶無過之。


    蘇傾兒眨巴了下眼睛,可見眼中含恨,她貝齒咬了咬嘴唇,鼻音輕哼了一聲,羞惱道:“臭流氓,別以為回彈兩曲子就了不起!七玄琴,還我!”


    “快還我!”蘇傾兒起身,立馬撲向楚天卿,欲要奪琴而回。


    若是換做平常,他楚天卿還了也就還了,敢情這小丫頭喊自己流氓,還要自己雙手奉上寶琴嗎?


    楚天卿側身一躲,躲開蘇傾兒那一撲,一手按在了蘇傾兒額頭上,一手則抱住七玄琴,蘇傾兒怎奈得玉手短了幾分,竟是觸不到楚天卿懷中那琴,不禁小嘴微微嘟起,以表不滿。


    楚天卿笑道:“怎麽?傾兒師妹這可是要問我這個臭流氓要琴呐?”


    蘇傾兒眉頭緊蹙,問道:“那你想怎樣!”


    楚天卿嘿然一笑:“若是你喊句楚哥哥來聽,聽得我舒坦了,這琴還你也無妨。”


    “你!”蘇傾兒氣得結舌,連連跺腳,玉手指著楚天卿,一時間說不上話來,隻得低聲委屈道:“你無賴!”


    楚天卿老臉厚的很,他可不管這小妮子如何委屈,說道:“你若不想不喊呢,我也不能強求,隻是這七玄琴,就隻好交還到你那師尊秦閣主手裏嘍。”


    “你...你!”


    “不喊我走咯。”


    楚天卿自覺的當回無賴也無妨,作勢欲走。


    蘇傾兒雙眸噙淚,紅著臉,咬著牙,聲如蚊蠅道:“楚哥哥...”


    “哎,你說啥,今天風大,沒聽清!”楚天卿回道。


    蘇傾兒麵色更是難看了幾分,泫然欲泣,心中怕是早就罵過這個市井無賴無數遍了。


    “楚哥哥!”


    怎奈得楚無賴淫威,她貝齒狠狠一咬嘴唇,終是將那三個字脫口而出。


    不,應該說是喊出了口,聲勢如洪!


    青玉七玄琴,琴中七玄意!一玄已出,高山流水!


    蘇傾兒喊聲響亮,話音方才落定,場外觀戰席上的眾弟子先是一愣,全場寂靜,片刻後,氣氛愈熱烈,頓時爆出一片嘈雜的議論聲。


    跑路不遠的駐足而望,卻是不禁一笑,心中卻是有些無可奈何,自語喃喃道:“這小子,可真能整出些幺蛾子!”


    靈武台上方的高台上,董胖子剛飲下一口茶水,便是猛然噴出,眾人麵含笑意,唐奕打趣道:“秦閣主門下那小妮子,當真是有趣啊。”


    秦月初聞言,卻是一笑,向來護短的她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回了句:“唐閣主見笑了。”


    她哪會想到,蜀雲仙門中誰都要讓上三分的蘇傾兒,竟然就這樣被服服帖帖地製住了,當真可謂是一物降一物!


    “不過唐閣主門下的楚天卿,不簡單呐。”秦月初笑意收斂,一臉讚賞之色,說道:“僅僅是先天境的修為,便能將七玄琴中的三重玄意彈奏而出,況且那幾琴曲不摻雜絲毫靈氣,僅僅是以琴技彈奏,但琴音卻是玄妙無比,靈動非凡,當真是可謂天上之音,世間罕有啊!”


    唐奕聞言,笑了笑,說道:“秦閣主謬讚了,我倒也知天卿這小子未入蜀雲之前,便對聲樂頗有天賦,受過琴術大家的熏陶指點,不過卻不知道能有如此境界,還能受到秦閣主誇獎!”


    “唐閣主此言差矣。”秦月初搖了搖頭,笑道:“唐閣主門下的楚天卿,不僅是修煉天賦絕佳,那琴術天資,更是不輸於修煉天賦,如此琴藝,縱然是比起琴術大家,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一臉惋惜,歎了口氣,道:“若是此子當初是入我青玉閣,得青玉閣中琴藝傳承,倒是一樁美事,對此子往後修行,必然也是大有裨益!”


    唐奕聞言,卻是不禁苦笑了一聲,道:“秦閣主言重了。”


    “不知唐閣主,可有意讓愛徒入我青玉閣修行,一則,可習得我閣內千年琴藝傳承。”秦月初先是問道,語氣稍稍一頓,繼續道:“二來,當年傾兒那遠在西楚的父皇將這小妮子托付於我,我看這楚天卿也是生得相貌堂堂,天資出塵,與我那愛徒傾兒甚是般配,要不我二人就此定下一門親事,豈不美哉?”


    還不等唐奕回答,那一旁的董胖子就已經坐不住了,好在是現在不曾飲茶,若是飲茶,恐怕又是要噴出一大口龍涎才能罷休!


    敢情這好好一場蜀雲大會,這兩位閣主竟然是打算成人之美,給門中倆小徒來個私定終身了!


    唐奕聞言,卻是止不住輕咳了兩聲,麵色頗有尷尬,本按照常理,這件事本是一樁好事,大可促進索雲閣與青玉閣兩閣關係,可現在看來,唐奕好像是沒有這份成人之美的心思。


    唐奕說道:“秦閣主這樁美事,唐奕自然是樂得如此,隻是不知天卿這小子意下如何,為人師者,也不好拿弟子的終身大事當成玩笑話。”


    秦月初聞言,也不禁有些慚愧之色,赧顏道:“是我失禮了,還望唐閣主莫要往心裏去。”


    正在二者交談之際,一直不曾言,麵若冰霜的李秋悅突然問道:“唐閣主門下那名弟子的身份背景,應是不同尋常人等吧。”


    唐奕點了點頭,說道:“天卿身份是不同尋常人,我與其父輩也有所善交,能將天卿收入門下,不僅是我看中,更是他父親的意思。”


    李秋悅聞言,淡淡地應了一聲,她與常人不同,自從她得到了上一任天竹閣閣主傳承之後,卻是無意間開了天眼,眼中世界,雖與常人無異,但隨心念意願,卻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例如那蜀雲山中深藏穀底的幾條靈脈,例如那蜀雲掌門莫天象下山出蜀,也例如她看到人身上命數氣運。


    尋常人在她眼中,身體周遭可見一絲飄忽不定的氣息縈繞,但大多隻是普通的灰白之色,若是將死之人,則是由灰入黑。門中修行弟子,一旦突破先天境界,身上的顏色則會更加耀眼一些,而例如台上這幾位閣主,則是滿是遍布淡淡的金光,璀璨耀人。


    但那靈武台上的楚天卿則不同,身上的氣運卻呈現出黃紫之色,可以紫金色形容,磅礴無比,氣運衝天!


    不知為何,她隻覺得這家夥定不簡單,絕非尋常人物,僅是先天境界的修為,氣數之盛,便遠於墟丹境界的諸位閣主!


    “是從江南道而來?”李秋悅聲音幾乎沒有溫度,語調冰冷的問道。


    唐奕又是點了點頭,其餘三人見狀,臉上也是多了幾分凝重之色,但對於李秋悅的判斷,幾人從不曾有過懷疑,因為她算得太準了,每一次說話,便如口吐真言,言出必果。那一次掌門真人下天道峰,離蜀赴北玄而去,也是在李秋悅道破以後,眾人才有察覺,他們雖不知其中緣由,但對於這位三十歲入純元的天才人物,卻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縱然以他們百年閱曆來說,都無法用言語形容,隻覺得....她能看透天意!


    唐奕麵帶凝重之色,問道:“李閣主可是看出了什麽倪端?”


    “看不透。”李秋悅搖了搖頭,簡簡單單地說了三個字。


    眾人皆是一驚,竟還有她李秋悅看不透的東西?


    李秋悅抿了抿嘴,似是想了想,說道:“隻覺得他有異於常人,但他身上卻有幾分讓人看不透的感覺,但那種感覺,並不差。”


    唐奕皺了皺眉頭,心中有話,卻不曾說出。


    李秋悅也不去理會,隻是抬眸看著楚天卿,一雙本該古井不波的清澈眸子裏,透露出繼續興致來,她開口問道:“一年之後,我有意出蜀雲遊曆,可否借走唐閣主門下那位弟子?”


    “去哪裏?”唐奕問道。


    “東玄江州,江南道。”李秋悅不假思索地回答。


    李秋悅起身,上前幾步,纖細玉手握住高台邊緣那金楠木護欄,清風吹動她的髻,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頰,而那張俏麗的臉頰上,則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笑意,她目光投射在楚天卿身上,嘴角微微提起,竟是在笑!


    這一日靈武台外,一張不曾言笑的絕美臉蛋,冰雪初融,她抬眸,淺笑,風采動人!


    身後眾人不曾察覺,但又有誰會猜到,自從天竹閣上任閣主坐化後,自閉心竅,少有言語的李秋悅,也會有美人含笑,麵露喜色的一天?


    那一笑消瞬即逝,無人察覺,但那一笑,卻可謂傾國傾城。


    回眸傾人城,淺笑傾人國。


    古人所言的傾國傾城,可不正是如此?


    就在五位閣主談笑風生之際,此時,靈武台上。


    蘇傾兒俏臉羞紅,低著腦袋,貝齒死死咬住嘴唇,像是再用一分勁道,就要咬出血絲來。


    縱然如楚天卿這般老臉厚如城牆者,此時也不禁有些尷尬,輕聲道:“我說小丫頭,就隻是喊聲哥哥,至於如此嘛...”


    這不說還好,可這一說,氣氛卻更是尷尬了。


    蘇傾兒猛然抬頭,牙齒緊緊咬住那輕薄的嘴唇,眼中噙淚,目光幽怨,可見恨意,用那雙靈氣十足,英氣颯然的胭脂虎目惡狠狠地瞪著楚天卿。


    楚天卿見狀,輕咳一聲,不禁幹笑,伸出一手,摸了摸蘇傾兒那顆小巧的腦袋,像是在摸貓犬一般,手法粗糙,蘇傾兒也不知是因為恨極了,還是如何,竟也不躲,任由眼前這市井無賴摸著腦袋。


    縱然如此,楚天卿還是不忘出言調笑道:“我說小妮子別瞪我了,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那眸子好看啦。”


    不調侃也罷,這一番調侃可是不得了,蘇傾兒那雙俏麗的大眼睛中水波流轉得更快,霎時間...竟是江河決堤,兩行淚水當即如那千丈瀑布般傾瀉而下,神情幽怨,卻還依舊不忘喊上一句:“七玄琴,快還我!”


    楚天卿見狀,滿頭黑線,麵色尷尬,伸手刮去了小妮子臉上懸掛的兩行清淚,卻哪還止得住這潰了堤壩的江河大潮,幹笑著把碧綠古琴遞了過去。


    蘇傾兒這才止住了決堤的淚水,臉紅欲滴,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撲上去狠狠咬上楚天卿一口的衝動,一把奪回七玄琴。她懷中抱琴,搭攏著腦袋,轉身便跑,身形如飛般逃竄出靈武台,但依舊不忘留下一句羞惱的聲音。


    “流氓,無賴!”


    楚天卿止不住幹笑,抬頭看了看四周,靈武台坐席之上,投來無數道刺人的目光,楚天卿咧了咧嘴,沒想到這妮子年歲尚小,在蜀雲仙門當中的人氣可不小,敢情這回是犯了眾怒了?


    他目光環顧,可見遠處,衛淩隨意找了一處坐席悠然坐下,看到楚天卿投來的目光,竟是豎了豎大拇指,嘿然一笑,目光中卻是真真切切地多了幾分敬佩之色,看著楚天卿把那小姑奶奶收拾得服服帖帖,差些沒拍大腿叫聲好,他嘴唇微啟,輕聲讚歎了一句:“好小子,竟能把這小姑奶奶都收拾了!”


    衛淩心情大好,況且還是坐著,說起話來也不腰疼,可這楚天卿站在台上,老臉卻是有些掛不住了,當即收斂了一下神情,應戰接下來的兩場比鬥,果不其然,皆是輕鬆獲勝。


    而後又是幾場比鬥後,日暮黃昏,蜀雲大會也已是接近了尾聲。


    場上比鬥,也已是最終一戰!


    有一位年紀五十歲上下的玄陽境界長老自天而降,身形落在靈武台中央,高聲宣布:“孤雲閣周易對戰索雲閣楚天卿!”


    番調侃可是不得了,蘇傾兒那雙俏麗的大眼睛中水波流轉得更快,霎時間...竟是江河決堤,兩行淚水當即如那千丈瀑布般傾瀉而下,神情幽怨,卻還依舊不忘喊上一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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