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孤雲閣的上品靈訣。”


    楚天卿定下身形,方才避開長槍之時,卻被一絲氣勁擊中,當即隻覺得體內氣機如沸水般翻騰不止,不由得驚歎一句。


    也不愧是孤雲閣的上品槍法,這一槍刺來,看似尋常,但其中蘊含的力量何其恐怖,唯有險些中招的楚天卿才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但是,單憑這一點就要讓楚天卿落敗,還遠遠不夠!


    “但若隻是這點能耐,便想要勝我,不覺得太天真了些嗎?”楚天卿神色淡然,說道。


    說罷,隻見得他指尖有無數靈氣縈繞而上,不斷匯聚,宛若劍芒刀光,靈光閃爍,栩栩生輝。


    “狂妄之徒!”


    蕭古風冷喝一聲,一股雄渾的靈氣自他掌心流竄而出,竄入銀色長槍,在磅礴的靈氣灌注之下,長槍顯得愈靈動,殺氣凜然,而後隻見蕭古風將長槍向著空中一拋,長槍順勢懸空於半空當中,槍尖指向楚天卿,上下飄忽不定。


    他雙手手印變幻不止,口中訣法喃喃,下一刻,隻見得他嘴唇一動,暴喝一聲:“荒雲槍法!”


    話音方才落定,那杆銀槍陡然顫抖不止,如滿弓之箭,隻待離弦而出!


    嘭!


    蕭古風一腳猛然踏地,一聲沉悶的響聲傳來,那地麵上,竟是多出了幾道裂縫,而後他身形閃動,如脫弦之箭,爆射而去,雙手順勢握住那八丈銀槍,雙眸間有殺意凜然。


    “荒雲破!”


    喝聲暴起,而後隻見得一道槍芒刺出,雄渾的靈氣包裹著長槍,一人一槍就猶若流星,快如閃電般的掠過青石平台,直逼楚天卿而去。


    楚天卿雙手成爪,五指如鉤,一道道靈氣鍍上指尖,讓得他整隻手都呈現出一種淡金之色。


    指尖金光閃爍不息,楚天卿望著那瞳孔中急放大的銀色槍芒,身形不動半步,淩空探出一手,淩厲的勁氣勢如破竹,在與將那道槍芒接觸的一瞬,便是直接將其撕裂化解,而後五指猛然一握,直接將槍尖握住。


    這一握,竟是讓那玄鐵槍尖之上,隱隱出現了一道裂縫。


    “不妙!”


    蕭古風猛然一驚,口中大喊一聲不妙,若是再不收手,那這一件靈寶恐怕便要成為廢鐵了!


    唰!


    銀槍當即向上一挑,擋開楚天卿的手掌,而後迅貼身收回,腳尖點地便欲後退而走。


    “哼,還想走?”


    楚天卿眼中精光一閃,冷笑著探出一手,靈氣湧動,一股吸力憑空而來,令得蕭古風身形當即一頓。


    “一指天陽!”


    楚天卿雙指並屈如劍,鋒芒大盛,那一瞬,靈氣爆湧,隱隱之間,卻是有了幾分先天境的意味,他回身一轉,如劍雙指借力向著蕭古風胸膛斬去!


    鐺!


    蕭古風當即將長槍橫於胸前,欲擋下楚天卿這全力一指,卻不料那一指強悍之極,一聲脆響之後,那杆銀槍竟是被順勢一斬為二!


    唰!


    隻見得在那長槍斷裂的一瞬,楚天卿指風不做停歇,宛若刀鋒,在蕭古風胸前劃過,頓時間鮮血濺起。雖借靈寶卸去大半力道,但那餘勁卻依舊銳利無比,在蕭古風胸前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口子,皮開肉綻。


    楚天卿並未作罷,順勢騰起一腳,一記鞭腿硬生生地踢在了蕭古風的身上,而後者則如秋風掃落葉般倒飛而去,砰然落地。


    當蕭古風狼狽落地之時,場中頓時陷入了死寂,眾多弟子麵麵相覷,眼中皆是驚駭之色,最後暗自吸了口冷氣。


    蕭古風敗了,而且敗在了楚天卿的一指之上!


    所有人都望向躺倒於地上,狼狽不堪的蕭古風,頓時嘩然之聲四起,驚歎不止。


    同為門中弟子,他們自然知道蕭古風的強悍,擁有靈魄境後期修為的蕭古風,縱然距離先天境界也不過是是一步之遙,在靈魄境中也是罕有人敵,但他在同為靈魄境後期的楚天卿麵前,竟是連十個回合都撐不到,這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


    在他們眼中,楚天卿便如同一個奇跡!


    “好厲害的靈訣!”


    不遠處的坐席之上,唐沫雪不禁掩嘴驚歎。


    “隻是這靈訣應當不屬於蜀雲仙門吧,這幾年間,都不曾有見過,也不曾耳聞仙門當中有如此強悍的靈訣。”驚歎之餘,唐沫雪麵帶些許疑惑,看向一旁的衛淩,問道。


    “是天陽伏魔指!”衛淩眼中滿是駭然之色,脫口而出。


    “天陽伏魔指?”唐沫雪聞言,目中神色,也是多了一分驚駭,語氣頓了頓,說道:“這部靈訣確實有所耳聞,不過聽說想要修煉這部靈訣極為不易,這幾年中不乏有想要修煉這部靈訣,但最後卻隻落得經脈寸斷,變成廢人的,並未有一人能成功修煉。”


    衛淩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數年前我也曾試圖修煉過這部靈訣,但最後卻也隻以失敗而終,還因此負傷不輕,原以為這部靈訣並不適合常人修煉,沒想到天卿竟能將它修煉而成!”


    “但據我所知,這天陽伏魔指是上品靈訣不假,但蜀雲仙門千年底蘊,縱然上品靈訣功法稀少,但也有十餘卷之多,衛淩師兄既已晉入玄陽境界,又怎會對這靈訣如此看重。”


    衛淩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天陽伏魔指確然隻是上品之流,但這部靈訣,卻是由千年之前飛升登天的蜀雲道人所創,況且天書閣中的那一部,隻是殘卷。”


    “殘卷便能入上品之流?!”唐沫雪先是一驚,旋即掩嘴說道:“那若是能得到全卷,豈不是一部天品靈訣了!”


    衛淩聞言,卻是歎了口氣,搖頭苦笑道:“且不談能不能找齊全卷,既然這一部殘卷修煉條件便如此苛刻,更何況全卷的難度,天卿既能將這天陽伏魔指修煉有成,那麽能夠找齊全卷,將其修煉成大成也隻得看他的造化了。”


    唐沫雪也不顧那部天陽伏魔指如何,話題一轉說道:“不談這殘卷全卷的,今日天卿師兄大敗蕭古風,便足以隻得高興了!”


    “天卿能恢複修為,大敗蕭古風確實是可喜可賀,按這般進度來看,加以丹藥輔佐,不出十年,大有機會晉入玄陽境界,假以時日,甚至有機會能觸碰到更高一層的純元境界,到時候蜀雲閣上下也無人再敢小覷我索雲閣了!”衛淩點頭笑道。


    “天卿師兄可與衛淩師兄當年如出一轍呢。”唐沫雪看著場中的楚天卿,嫣然巧笑。


    “若論天賦與心性,天卿師弟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若非是這些年間遊曆西玄頗有所悟,恐怕如今也無法晉入玄陽境界,此生更是無緣於純元境界。”衛淩聞言,卻是淡笑著搖了搖頭,“但天卿這家夥不同,也許這個蜀雲太小,小到無法留住他,也許往後他能走的很遠很高,高到足以讓整個蜀雲仰視。”


    唐沫雪聽了,不禁抿了抿嘴,略作思酌道:“幾年沒見,衛淩師兄倒是變得深沉了不少,都會說些文縐縐的大道理了。”


    “這不都是師尊和我說的大道理嘛。”衛淩聞言,笑著摸了摸鼻子,說道。


    楚天卿雙拳一握,雙手間湧動的靈氣悄然散去,場中的那一襲白衣,不再顯得平凡。


    他踏著殷實的步伐,逐步向前,場中嘩聲又止,隻有那一步步踏地的聲音,他走至蕭古風麵前,冷眼而望。


    “你輸了。”


    這三個字,隻是被他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而對於那倒地不起的蕭古風而言,卻是刺耳無比!


    “自廢修為,退出宗門。”楚天卿神色淡然的說著,臉上卻不見絲毫自得,眼底,則是無盡的漠然,是如同獵人看待獵物般的冷漠。


    立於場中的楚天卿惶惶耀眼,正如同一年前的那個楚天卿一般,無比的璀璨,無比的耀眼!衛淩雙眼微微眯起,臉上再不見以往那份懶散閑適之態,恍然間有戰意湧動,他嘴角一咧,碎念念道:“當真是緣分未盡啊!”


    楚天卿見得衛淩這般模樣,也是一愣,一向作風懶散的衛淩曾幾何時有過這般戰意?


    楚天卿也不再去理會兩人眼神互往,將目光投回靈武台時,場上已是有兩人6續上台,其中一人,正是那雲渺閣的劉峰!


    而另一人則顯得麵生了些許,看似麵相普通,但那身型卻是生得高大無比,若說尋常男兒七尺身,那台上這位,可便是比尋常人再高了兩尺有餘,足有九尺高!


    再加上那一身肌肉虯結,看上去極為壯碩,倒是與那場內那麵相普通,身型消瘦的劉峰來了個鮮明的對比。


    隻是兩者神態,也如同那體型一般相差極大,反倒是那體型瘦小的劉峰神態自若,雙手作揖,麵色平靜地行了一禮,語氣平緩地報上名號道:“雲渺閣劉峰。”


    而他對麵那名九尺大漢則是眉頭緊鎖,額頭上可見有豆粒大小的汗珠滾落,無意間卻是咽下一口唾沫,神情凝重,同是報上了名號:“龍閣王樊,請戰劉師兄。”


    劉峰踏出半步,一手置於身前,嘴唇微啟,淡然地吐出一個“請”字。


    王樊當機立斷,腳掌對著地麵猛然一踏,箭步上前,當即揮起一拳,一層靈氣迅順著他的手臂流竄至拳上,一拳揮出,可見勁風。


    劉峰嘴角噙笑,麵色絲毫不變,見那一拳揮來,不移寸步,輕描淡寫地抬起手掌,那剛猛無匹的一拳,竟是在轉瞬間被化解而去,隻餘下一陣拳風席來,吹動劉峰髻。


    王樊見勢不妙,眉頭緊鎖,腳步一踏猛然返身,怎料得劉峰嘴角笑意更盛,當即騰出一手,猛然一握,不等王樊收拳返身,便是牢牢抓住王樊的手臂,將那壯碩漢子拉扯而回,而那負於身後的一手則迅化掌為拳,順勢遞出一拳,拳未至,而拳風先行,那一拳還未觸及王樊身體,便是由得勁風將他腹部撕裂出一道道細如絲線的口子。


    而後,隻聽得嘭然一聲,劉峰遞出的那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王樊小腹之上,九尺之高的壯碩漢子應聲倒飛而去,腳下的布鞋與地麵摩擦,整整倒飛十丈之遠,方才停下。


    壯碩漢子王樊身形方才停止,便是不由得一手捂住胸前,喉嚨一腥,一絲鮮血溢出嘴角,狼狽不堪。


    場外一片嘩然。


    王樊修為大抵在靈魄境中期,體魄驚人,故而對上靈魄後期者,也有一戰之力,但眼下這局勢,可是連劉峰一招都擋不住!


    楚天卿眼中神色依舊,開口道:“靈魄對先天的差距,有如雲泥之別,可不是光憑體魄就能彌補的,衛淩師兄,你覺得這王樊能撐下劉峰幾招?”


    衛淩笑著伸出三個手指,淡然道:“撐死三個回合,若是再多,除非那王樊是金剛體魄,否則必然傷及髒腑,留下不可挽回的傷勢。”


    正如衛淩所說,靈武台上,劉峰也不給王樊絲毫機會,當即身形如箭矢般飛掠前行,接力騰起一腳,那王樊雙臂護於胸前,但身形依舊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被劉峰一腳踢起,這一腳的腳力更勝先前那一拳,竟是直接將那王樊如踢皮球般踢出了靈武台,徑直撞在了那金楠木護欄之上。


    好在這金楠木有玄鐵木之稱,硬如玄鐵,將那劉峰的一腳卸去大半力道,這才沒讓得王樊重傷而氣絕,但依舊是免不了斷骨之痛!


    靈魄對先天,哪有勝算可言?


    王樊重傷倒地,氣息萎靡,再忍不住那一口湧上喉頭的鮮血,哇的一聲便是吐出了兩大口鮮血,他自知再無一戰之力,隻得目光恨恨地望了一眼靈武台上那個消瘦男子,咬牙認輸,這才被幾個平日裏關係不錯的師兄弟抬出了場。


    場外弟子嘩聲四起,其中也不乏喝彩之聲!


    衛淩目光撇也一眼場內的劉峰,說道:“這劉峰天賦不低,年歲不過二十便有了先天修為,但那張笑臉卻是和他那兄長劉承一樣,叫人瘮得慌。”


    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道:“若是這劉承與周易一戰,有幾分勝算?”


    衛淩不做思考,脫口而出道:“若是十日之前的周易,應該有四分勝算,十日之後,倒是不知。”


    衛淩反問道:“若你與劉峰對上,勝算多少?”


    “六成。”楚天卿想了想,說道:“這十日之前,若是對上劉峰,恐怕神算不大,但這十日中有衛師兄傳授刀法劍意,再加上修為也堪堪接觸到了先天境界的門檻,若用出衛師兄的那走遍西玄一招鮮的刀法,勝之不難。”


    衛淩眉頭輕挑,問道:“是刀法而非劍意?”


    楚天卿點了點頭,道:“九州大會之後,師尊曾讓我封劍入鞘,若非到必要關頭則不可輕易用劍,此為以劍養意之道。”


    衛淩聞言,稍稍一愣:“倒也不知師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遊曆西玄五年,也見識過不少用劍出神入化的修士武夫,隻知劍法劍術,這劍意是何,倒還真不曾聽聞,當真是玄乎的很呐!”


    楚天卿笑了笑,說道:“劍有劍術,劍出殺人,是為術,劍有劍意,劍出有道,是為意。用劍者,莫過於手中無劍,萬物入手皆為劍,此為上乘劍,這一年裏我閉鞘養意,倒也悟得其中三分意味,確實玄妙。”


    衛淩點頭,抬眸望向靈武高台上那名灰袍男子,道:“想來師尊也有自己的打算。”


    楚天卿也是瞧了一眼那靈武台上的灰袍人,心中卻是不禁有些五味雜陳,當年他初入東玄蜀界,若非有師尊引導,恐怕就算沒有落入了山中虎豹豺狼之口,也早成了山外馬賊的刀下亡魂,又何談仙緣一說?


    當年九州大會重傷回蜀之時,若非是師尊庇護,修為散盡的楚天卿,恐怕早便是因寒毒侵體而亡。


    自古仙人最無情,蜀雲仙門當中,又怎會留下當年那一個修為散盡的楚天卿浪費門中資源,更何況想要抑製寒毒,消耗極大,一年間被他所揮霍的靈丹寶藥若是放在尋常弟子身上,也足矣堆出一個資質不弱的先天修士。


    若非是當年師尊不顧門中反對,執意要抑製楚天卿體內寒毒,又怎會有今天這個一步步重回先天境界的楚天卿?


    他楚天卿既然大難不死,也會讓那些冷眼看他之人付出代價。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一箭之仇將百倍奉還!這般道理,楚天卿自幼便知,人若敬他一尺,他便報以一丈,人若欺他一時,他便欺人一世!


    蕭古風,周易,劉峰,乃至於那個問鼎九州大會的偽君子柳逸!


    這些人,終究會被他一步步追上,最後做那一塊墊腳石,被他狠狠踩在腳下!


    視線重歸靈武台上。


    劉峰並未下台,按照蜀雲大會的規矩,凡是勝者需要在台上連戰三人,若能全勝,則晉級下一輪比鬥。


    在王樊之後的兩人登台,皆如眾人所料,不過幾個回合間便被劉峰打出靈武台,其中修為最高者,也僅是堅持了不過四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靈魄對先天,勝負毫無懸念!


    而此時,除了楚天卿,在靈武台的另一處坐席上,一道目光同樣是望向了台上風光大盛的劉峰,猶有趣味,乃至於那一張生有一道醜陋疤痕的猙獰麵孔,都是浮現出一抹滿是玩味的笑意。東玄有兩險,一險牢山天劍閣,二險蜀道三千路。


    自古有人雲,蜀道難,難如上青天!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


    此言所道,正是蜀!


    自古往今,人人尚求長生道,但蜀中既有仙人在,縱然蜀道險峻,入蜀如登天,這三千裏山河中,也不乏人跡所至。


    而錦城正是這蜀道邊緣的一處小城,小城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由於蜀道天險,自古而來,從不受諸國統禦,故而城內可謂魚龍混雜,不乏形形色色之人,有避難而來的亡國奴,有逃罪而來的朝廷重犯,而這最多的,還是那些為了求長生而尋仙覓道之人。


    但畢竟入蜀不易,求仙更難,蜀道三千裏中,蜀雲仙門猶在蜀道最深處,曆來挑選弟子,必要遍蜀道才可見仙門所在,蜀道險路也就成了蜀雲仙門考核弟子的第一道門檻,美名其曰:要求仙道,必有大毅力,要行仙路,隻覓有緣人。


    但就是這麽一個天下絕險之地,就不知道斷送了多少求仙之人,不知道喂飽了多少豺狼虎豹。


    而諸多外門弟子年歲尚可之時,便大多會選擇離開仙門,自尋生道,這才在蜀道之中出現幾座人煙不少的大小城池。


    而那些蜀雲仙門當中出來的弟子,在這些城池當中,便是有了一種老虎不在山,猴子稱大王的意思,私下裏自稱仙師道人,甚至還有開山立派之輩,反正蜀界極大,天高皇帝遠,門中那些活過數個甲子的老神仙隻顧修行,從不理會門外事。


    但縱然如此,在這麽一個小小的江湖中,那些隻有靈魄修為,撐死不過先天境界的蜀雲弟子卻受到了無數慕名求仙而來的門外漢追捧,把他們當作仙人供起來,久而久之,這些小城愈壯大,也便有了諸多不成文的法條律令。


    幾番收兵買馬之後,城中也就有了人數過百的騎兵步甲,抵禦馬賊猛獸,故而那句“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的古話也就逐漸沒人再耳口相傳。


    驚蟄這一日中,蜀雲的天氣卻是出奇的晴朗,萬裏不見雲,千裏不見霧,錦城市井街坊當中,人頭濟濟,頗有幾分車水馬龍的景象。


    錦城一處茶樓中也許是初春時節的緣故,人客稀少,這讓得茶樓的年輕掌櫃愁出了白,好在今日茶樓卻是來了一位“大佬”,才剛坐下便要了幾道價格不菲的小菜,幾斤熟牛肉與一壺上好的龍涎茶。


    茶樓掌櫃又怎敢怠慢,趕緊讓小二招呼著那位罕有的貴客。


    那店小二也是深知幾分人情世故,趕緊把菜上齊,端來一壺蜀道特有的龍涎茶,用嫻熟的手法倒入杯中,遞給了那位已是兩鬢微白的老人,噓寒問暖,說道個不停。


    但也不知是老人聽得膩歪了還是不喜嘈雜,就揮了揮手,讓那店小二退下。


    既然下了逐客令,店小二也隻好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赧顏退下,估摸著是懼怕老人身旁一位身高八尺的中年佩刀男子,心中有怨不敢明說,隻得私下腹誹幾句。


    老人坐著,麵容安詳,品了口茶盞中的龍涎,笑著感歎了一聲:“果然飲茶是該飲春茶,春茶是以龍涎為上品呐!”


    那佩刀男子不語,隻是望著那城外青山,怔怔出神。


    老人也是一笑:“倒是二十年不來蜀道,看看峻秀山水也好,這些年看江南道上那些長亭短廊,青柳荷枝也是看得膩歪了。”


    老人坐在茶樓二樓,與佩刀男子一同望向城外青山,久而不語,隻是隔上稍許時光,老人便要端起茶盞,品一口杯溫熱清淡的龍涎。


    而正在此時,城外有一騎絕塵而來,那守城兵衛剛想攔下,卻是看著那騎上的女子腰間配有一枚古玉。


    這玉他們隻見過一次,與那名從山上而來的仙人城主一般無二,甚至比起城主那枚古玉更為精致耀眼!


    古玉有字,玉上刻字如行雲流水,必出自書法大家手筆,是為“蜀雲”二字!


    那守城兵衛見狀,怎還敢設有阻攔,當即大開城門,幾名騎馬的甲士更是翻身下馬,跪倒於地,若是準確說來,用匍匐二字也不為過!


    眾兵衛不敢抬頭,死死磕在地上,顫聲道:“恭迎仙師入城!”


    馬上女子不去理會,輕喝了一聲,便是快馬加鞭駛入城內,過了好半晌,那匍匐於地的甲士兵衛才緩緩抬頭,不過片刻時間,後背之上卻已是冷汗涔涔,浸透了衣服!


    那兵衛當中為者,顯然膽子大一些,見那一騎頭也不回的駛入城中,消失在眾人視線後,才敢咽了口唾沫,話音顫抖地說了一句:“直娘賊的!世間竟真有這般好看的女子?”


    另一名兵衛壯起膽子,湊到那人麵前說了一句:“王大哥,你不是說那蜀雲山上的仙家女子都是活過百年的珠黃老太麽,可不曾說過還有這樣的仙女在。”


    那兵頭子被揭穿後,當即一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這位同僚的腦門上,厲聲嗬斥道:“你這傻麅子懂個什麽,這叫仙人不露相!”


    那一人一騎奔入城後,徑直駛向錦城內那棟茶樓,馬上女子風姿絕塵,一路行來卻是惹得無數路人回而望。


    馬至酒樓前,女子一勒韁繩,身形輕盈地翻身下馬,抬手稍稍梳理了一下因風淩亂的鬢,僅是玉手挽,便是風姿動人!


    而這女子,正是那蜀雲仙門索雲閣的親傳弟子,唐沫雪!


    今日唐沫雪不在靈武台,而去蜀外錦城。


    她下馬後步伐也不做停留,快步走入茶樓,倒是讓得那茶樓的年輕掌櫃與小二看呆了眼,心中自歎了一聲,前頭那二十年算是白活了,竟不知曉世間竟還有此等仙姿脫俗的美人!


    唐沫雪瞥了一眼神情一愣的掌櫃二人,不動聲色,順著樓梯徑直走向茶樓二層。


    直至見到了那名雙鬢微白的老人,才神情嚴肅,當即單膝下跪,對著那老者低頭道:“參見淮南王!”


    兩鬢微白的老人笑了笑,麵容和藹,淡然道:“快些起來吧,這才幾年未見,你這小妮子可是長得越來越水靈了。”


    唐沫雪起身,眼神卻是看了看老人身旁那名高大的佩刀男子。


    老人見狀,對著佩刀男子擺了擺手,道:“子墨你且退下。”


    佩刀男子點頭,與唐沫雪擦身而過,徑直走下樓去。


    茶樓二層,隻餘兩人。


    老人先行開口,問道:“天卿那小子如何了?”


    唐沫雪恭聲回道:“天卿師兄尚好,自九州大會歸宗後,修為大有恢複,距先天境界,已是不遠。”


    老人點了點頭,神情稍有動容:“尚好就好,這些年來,倒是為難這小子了。”


    老人拿著茶杯,站起身,走至窗邊,看了一眼窗外景色,又緩緩開口說道:“那場九州大會,為那小子準備的十二名死士鷹隼就隻餘下三人了。”


    唐沫雪麵色平靜道:“死士當死,無可厚非,隻要能保得天卿師兄安全回宗,縱然那一場大會中我等十二人皆喪命敵手,也無絲毫怨言!”


    老人聞言,卻是歎了口氣,說道:“十二名死士中除了巳藏身這錦城當中,死士戌潛回江南道,天卿身邊也就剩下你能靠得住了。”


    唐沫雪再度單膝下跪,回道:“寅的性命是南王給的,南王既有吩咐,縱然赴死,在所不辭!”


    “初春剛至,別淨說些死不死的,晦氣!”老人笑著搖了搖頭,忽而問道:“唐奕那老家夥可好?”


    唐沫雪回道:“義父已入二品墟丹。”


    “二十年未見,卻已是物是人非,猶記得二十年前我初登蜀道時,還是那廝陪我飲酒喝茶,談笑風生,如今一晃二十年,蜀道依舊是那個蜀道,龍涎依舊是那杯龍涎,卻是喝不出當年那般味道了。”老人聽聞,神色如舊,歎了口氣,略作停頓,繼而說道:“一路走來,蜀道百裏山路,也早已不如年輕時候走得那般輕鬆了,走上幾裏便得歇上一會,是得要服老嘍!”


    唐沫雪不語,任由老人獨自說道。


    老人望著那城外青山,城內市井,卻是看了好半晌,良久才從懷中取出一道竹簡,遞給了唐沫雪,說道:“死士寅唐沫雪,這道密旨乃是從大明國驛道上截下的,事關天卿性命,此事由你去操辦,事成後,便還你自由身。”


    唐沫雪雙手接過密旨,貝齒卻是不禁咬了咬嘴唇,決然道:“死士寅自定當不負淮南王所托!”


    老人擺了擺手,唐沫雪起身退下。


    他望向窗外,再飲了一口杯中茶,看著那城中一騎絕塵去,口中卻是喃喃著說出那句話,似是回味咀嚼其中意味:“死士當死,死士當死。”


    死士十二人,故以十二時辰取名,九人已去,隻餘三人。


    春風吹拂著他霜白的髻,淮南王神色淡然,看女子一騎出城去,心中了然,死士已赴死,世間再無死士寅!


    “也罷,事在人為,謀事於人,成事於天,且隨天意吧,子墨,我們回江南道。”


    那佩刀男子方才上樓,聽聞老者所言,應聲點了點頭。


    他舉杯,一口飲盡盞中茶。


    茶已涼,不複溫時滋味。


    他回最後再看了一眼那巍峨青山,搖了搖頭,那眼中的神色終是有了些許波動,開口歎道:“春是新春人已舊,道是天涼好個秋!”


    物是當年物,人非當時人,好一個物是人非事事休!


    正午時分。


    靈武台上已有諸多場比試謝幕,場內弟子,晉級人數已有百人之多,而身敗退場者,則多達七百有餘!


    楚天卿等親傳弟子毫無疑問地連勝三場,輕鬆晉級。


    在場地正北方的高台上,五道身影端然而坐,坐於中央者,正是五人當中修為最高的索雲閣閣主唐奕,唐奕右手邊,則是那秦姓女子與青衣李秋悅,而另一側,這坐著體型差異極大的兩位閣主,一胖一瘦,對比鮮明。


    二人看似中年歲數,其中一位中年男子麵容幹瘦,麵龐緊繃,神色嚴肅,一雙微微下陷的雙目當中卻是清澈至極,與那張幹瘦的麵龐極不搭配,卻是無形當中顯露出一分威嚴之色。


    而另一位則是看上去與眾人極為不搭,拖著一身兩百斤不止的肥膘坐在木椅之上,若非木椅乃是玄鐵金楠木製成,估摸著眾人還怕這胖子會將那造價不菲的木椅坐斷,與那幹瘦男子迥然不同的是這胖子麵容和藹,讓人一眼看去就有幾分親近之意,倒沒有那麽多仙風道貌可言,若不仔細去看,還真與普通凡人一般無二。


    那胖子好似是有飲茶的習慣,時不時便要舉杯飲茶,飲完再斟,斟後又飲,而飲茶的方式卻談不上儒雅,如同喝酒一般,多是一口飲盡,也不去細細品味。


    胖子又是飲了一口杯中茶水,突然冷不丁地讚歎了一句:“果然這喝茶還是蜀道龍涎好,苦中含香,回味悠長。”


    眾人視若無睹,胖子像是習慣了這種自言自語,也不覺得尷尬,再飲一杯,很是不雅地砸了砸嘴,說道:“想不到我蜀雲的這一屆弟子,也有驚才豔豔之輩呐。”


    那幹瘦男子麵容嚴肅,古井不波,先是說了一句:“董閣主的雲渺閣也是驚才豔豔,蜀雲大會中隻有入門六年以下的弟子才可參會,僅是六年,雲渺閣就是出了三名先天境界的弟子,董閣主那位親傳弟子劉峰更是距離先天境中期隻有一線之差,天賦甚佳。”


    董胖子聞言,趕忙放下茶杯,大笑道:“哈哈哈,還是候哥懂我,不愧是大師兄,眼力就是不一樣呐,我也是很看好劉峰這小子,和十幾年前的劉承有的一比,當年我那弟子劉承可是力壓了師兄門下那位程嶽一頭哩!”


    董胖子一言既出,倒是讓得那候姓幹瘦男子不禁嘴角一扯,顯然是不喜這個出言無忌的胖子揭他的老底,便不再言語。


    董胖子也不在意候姓男子那張成天不見笑意的枯木臉,被那候姓男子誇上了一句心中卻是樂得很。


    倒是那襦裙女子掩嘴一笑,說道:“候閔師兄,二師兄這可是在誇你哩。”


    董胖子聞言搔了搔頭,帶動臉上厚得隻差掛下來的贅肉咧嘴一笑,答道:“秦師妹說得在理。”


    襦裙女子笑道:“候閔師兄的那名親傳弟子周易,可是天賦不弱,應該快要晉入先天境中期了吧,恐怕本屆蜀雲大會的冠之位,十有**是要被孤雲閣拿下嘍。”


    候閔幹瘦的麵龐拉起一個笑容,卻是顯得有些牽強,皮笑肉不笑,很是難看,他似是想了想,說道:“秦閣主門下的那位蘇姓親傳弟子根骨也是極佳,入門五年不到,便是小小年紀就有了先天修為,不輸前幾屆蜀雲大會的冠翹楚,前途不可估量。”


    董胖子插話道:“秦閣主門下那位親傳弟子可是那西玄西楚而來的吧,蘇姓可是國姓,唯有西楚皇室才可以蘇字為姓,此次能將此女收入門下,倒是與那西玄帝王家結下了一段善緣呐!”


    襦裙女子也是一笑,顯然對那名親傳弟子也很是看中,說道:“傾兒天資聰慧確實不假,但凡人有意修仙求道,本該要斬去凡塵世俗間的束縛,世俗中的地位名號倒也不必看中,至於與那帝王家的善緣,有則有,無則無,我蜀雲千年根基尚且不會能因此有所得失。”


    襦裙女子見唐奕與李秋悅二人始終不語,便開口說道:“但若論天資,恐怕還得屬唐閣主門下那名叫做楚天卿的弟子最好,當年若非是那一年為蜀雲參赴九州大會,恐怕如今也有先天境後期的修為了,不足及冠年齡便能有先天後期修為,蜀雲百年罕有。”


    唐奕聞言卻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可惜那次我執意讓他去參赴九州大會,沒想到卻是毀了一株好苗子。”


    襦裙女子聞言,卻也是歎了口氣,說道:“確實可惜,此乃我蜀雲損失。”


    唐奕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一旁端然而坐,稍有所言的李秋悅,卻是豁然一笑,道:“但若要論天資根骨,我蜀雲千年以來,誰能與咱們的秋悅閣主相媲美!”


    董胖子與那幹瘦候閔皆是點了點頭,就連候閔那張向來古井不波的枯木臉也是爬出一絲欣慰,顯然對於唐奕所說,甚是讚同。


    蜀雲上下千年來,固有天資絕塵者,但比起十三歲先天,十九歲玄陽,三十入純元的李秋悅,也隻是小巫見大巫,不輸南宮這個稱號,可不隻是憑空而論,縱然諸位閣主口中的幾位弟子天資根骨皆屬上上之流,但與李秋悅比起,可就不止差了一個台階,用天差地別,雲泥之分來形容都不過分。


    對於眾人的讚賞之言,李秋悅一笑置之,一臉清冷姿態,始終如一。


    候閔開口問道:“上一屆天竹閣有弟子柳莫峰折冠蜀雲大會,不知天竹閣此屆可有根骨不俗的弟子?”


    “沒有。”李秋悅抿了抿嘴,簡單的回了兩個字。


    被李秋悅以兩個字搪塞過去後,顯然那候閔的枯木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不禁浮現出幾分尷尬之色。


    其實,李秋悅性子清冷薄涼在蜀雲仙門當中也是人盡皆知,上任天竹閣閣主坐化之前,李秋悅還不曾是七閣閣主之一時,追求者可謂是數不勝數,當時不知有多少蜀雲仙門當中的天才翹楚之流為了讓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女子能展顏一笑,爭破了頭皮,畢竟若是能追求到這麽一個天資絕頂,容貌出塵的天驕女子,不僅是為家門打幸,對自己以後的仙道修為,也是大有幫助!


    但這李秋悅倒是不領情,別說一一拒絕,就是看也不曾多看那些翹楚人物一眼,所以在門中不僅有個不輸南宮的美譽,還有個冷冰塊的笑稱。


    可想而知,當年可謂年輕一輩第一人的衛淩遭受拒絕時,是何等尷尬....


    而眾人也知,天竹閣素來人才輩出,隻是從三年前以來,閣內弟子就是少了三成有餘,其中一個原因便是這個天竹閣的冰塊女子接任天竹閣後,管教素來嚴厲,門中弟子若是犯錯,從不護短,也不去多說一句廢話,隻是以門中律令懲戒,久而久之,那些個外門弟子大多也就不敢入這天竹閣,轉投其他六個當。


    但這天竹閣中雖無一名資質太過落俗的弟子,也不曾有天資太過出塵者,原因無二,便是這名冰塊閣主上任三年以來從不執教,而且從不收親傳弟子。


    至於那名在上一屆蜀雲大會中奪下冠的柳莫峰,姑且還能喊她一聲師姐,這師承何人,還得算到那位羽化登仙的前閣主頭上。


    這一向精明的孤雲閣閣主候閔竟是問了如此一個俗不可耐的問題,惹來這般尷尬境地,也隻能算是自作自受,就連一旁的董胖子聽了心中都不禁罵上一句傻麅子。


    其實看似大大咧咧的董胖子心中最是明白,候閔這老狐狸和荒雲閣的冉屏眉來眼去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老狐狸私底下算盤可是打得精明,這些年來說是不理會門中弟子私鬥,可他孤雲閣與荒雲閣聯手,欲要打壓各自為政的其它五閣,大家可都是看在了眼裏,心知肚明。


    今日老狐狸候閔能說出這般蠢話,無非就是想要趁著李秋悅還未坐穩天竹閣閣主位置,將天竹閣也收入囊中,好牽製諸閣動作。隻是這老狐狸怕是沒想到,並非人人都像那荒雲閣缺根筋的冉屏一樣,如今沒得台階下了,董胖子也是樂見其成。


    誰叫你個老狐狸喜歡勾心鬥角,甚至還想算計到天竹閣頭上來,這不,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當了回傻子都沒人願意給台階下。


    但就在這時,李秋悅再度開口,說道:“我倒是比較看好唐閣主門下的楚天卿。”


    襦裙女子聞言,也是一愣,倒不是對楚天卿的天賦抱以懷疑,隻是這若要論起實打實的修為實力,當是孤雲閣的周易占優勢,這才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為什麽。


    李秋悅不予答複,倒是瞥了一眼那靈武台外的白衣男子,說道:“秦閣主且看著便知道了。”


    襦裙女子不禁莞爾一笑,敢情這素來清冷的李秋悅,還賣起了關子,而後又下意識地看了唐奕一眼。


    唐奕倒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顯然對於楚天卿的能力,從來不曾懷疑過。


    而此時,高台之下,靈武台之上的氣氛,則是再度飆升到了頂點。


    因為那靈武台中所站著的兩人,乃是這一屆當中最為出彩的兩名弟子。


    其中一人,正是劉峰,一手置於身後,一手置於身前,對著另一人行了一禮道:“雲渺閣,劉峰!”


    而另一人則踏出幾步,同是伸出一手行禮,啟唇吐言:“孤雲閣,周易!”


    話音剛落,那一道爬在臉上,將整個臉龐分割開來的醜陋疤痕隨著他臉上的笑意被逐漸帶動,可謂猙獰!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隻是不知,是孰人勝,孰人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禦道封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不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不醉並收藏禦道封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