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片刻後,金丹之氣便被九株紫陽金蓮吸納而去,而後金蓮一搖,吐出一縷比起先前更為濃鬱的紫霧,霧中有金芒閃爍躍動。


    而那九株紫陽金蓮,也紛紛有所變化,以肉眼可見之勢,微微拔高稍許。


    楚天卿見勢心中一喜,自然也不耽擱,神識飛擴散,瘋狂地捕捉起那遊走於池底的金丹之氣來。


    在捕捉金丹之氣的同時,他的修為更是以極為迅的度突飛猛進起來!


    第四十一章懷情


    蜀雲閣中,已是有六日未見冠。


    這一日初晨,也不知是誰透露出楚天卿進入沉丹靈池修行六日未出的消息,向來清寂的天道峰卻仿佛是炸開了鍋,一片轟動。


    此時的天道峰山腳下已是雲集無數弟子,不少人抬頭而望,看著那天際之上雲海,怔怔出神。


    當然大多數弟子還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評頭論足,原因無二,皆是在談論蜀雲大會冠進入沉丹靈池六日未出的話題。


    “這楚天卿可當真是不簡單呐,竟是整整在沉丹靈池內堅持了六日之久!”有人隻是看了一眼那天際雲海,說道。


    “是啊,蜀雲仙門數百年以來,可都沒人能堅持如此之久!”有人接話道。


    “嘖嘖,楚師兄此次在沉丹靈池內待了整整六日,可謂是百年不曾一見,給我們索雲閣漲足了麵子!”說話者顯然是一位索雲閣弟子,話音剛落,就有諸多同閣弟子點頭讚歎。


    此刻的青雲大殿內空無一人,在楚天卿入沉丹靈池的第四日後,除了唐奕親自在沉丹靈池附近觀望楚天卿,其餘六位閣主皆是離開青雲殿,各自打道回府,打理門中內務去了。


    時值清晨,青玉山上雲霧繚繞。


    一座高峰如利劍般自山中拔地而起,高聳入雲,有白鶴穿雲而過,鳴於天際。


    青玉峰頂,可見一處華麗至極的建築,雖在千丈高峰之巔,卻可見亭台樓閣,水榭蘭亭,閣是飛閣,牆似流丹,水自天上雲間來,似飛瀑而下,流經青玉峰頂,氣勢恢宏,好一派天上宮闕!


    透過繚繞山巔的雲霧,可見水榭蘭亭當中,一名三十歲上下的貌美女子,坐於蒲團之上,身前一盞古琴,琴有七弦,古樸無華,女子玉手撫於琴上,一曲高山流水悄然彈奏而起,樓外青空,白鶴聞琴而飛鳴。


    約莫半柱香的光景後,女子撥弦度悄然一提。


    “錚!”


    忽然,那美若天上之音的琴聲中有雜音傳來,女子柳眉微蹙,撫琴收音。


    “師傅,出大事了!”


    遠處,一陣急促的踏步聲傳來,還不等他出聲斥責,後者便是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匆匆道。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秦月初睜開雙眸,餘光瞥了一眼匆忙上山的蘇傾兒,輕聲嗬斥一句,語氣不見絲毫波瀾,問道:“有何事?”


    也許是來得太過匆忙,一口氣登上千丈之高青玉峰之頂,蘇傾兒俏臉微紅,氣喘籲籲,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卻是沒有直接回答秦月初的問題,反倒是問道:“師傅你可還曾記得蜀雲大會上的那個楚天卿?”


    “記得。”秦月初淡然道:“但你如此匆忙上山與那楚天卿有何關聯?”


    蘇傾兒大口喘息,一時間沒回答上話來。


    “莫不是你不吃靈武台上的教訓,又去招惹人家了?”秦月初依舊不動聲色,看著自己這位向來溺寵的弟子,問道。


    蘇傾兒突然俏臉一紅,連忙搖頭,旋即說道:“那師傅你可知道楚天卿進入沉丹靈池整整六日未出?”


    “已經六日了麽.....”秦月初聞言,麵露幾分驚駭之色,而後卻是微微一怔,似是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仔細想了想,回過神來,神情恍然,趕忙問道:“等等!你怎會知道他入沉丹靈池之事?”


    蘇傾兒遲疑了一下,答道:“這消息可不止我知道,今日早晨消息流出後,恐怕整個蜀雲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此刻天道峰山腳下麵已經是聚集了三千弟子,都想要見一見沉丹靈池中的楚天卿!”


    蘇傾兒說道這裏,不禁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那家夥有什麽好看的。”


    少女說到這裏,腦海裏卻是不禁浮現出楚天卿那張無賴麵龐,俏臉愈通紅,不住低了低頭,聲若蚊蠅。


    “什麽!”秦月初聞言,當即玉手往秦上一拍,竟是喊出了聲來。


    這一拍可就讓得俏臉通紅的蘇傾兒心中一驚,也是回過了神來,貝齒咬牙,不禁有些羞澀,心道自己怎會去想那個市井無賴,隻是她心中越是如此去想,越是心亂如麻,當即猛地搖了搖腦袋,一雙微涼的玉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心中趕忙默念些道德經文,再不敢去胡思亂想。


    秦月初掐指算了一算,卻是銀牙一咬,碎念念道:“董祿山這大嘴巴可又是做了件好是呐!”


    蜀雲大會冠入沉丹靈池修煉一事,尚來不透露於外,以免讓門中翹楚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如楚天卿這種在沉丹靈池當中一待就是六日之久的小怪物,可如今這消息鬧得滿門皆知,恐怕門內那些喜好找事的老油子就要坐不住了!


    董胖子這大嘴巴如此一說道,想來楚天卿出沉丹靈池後,又得遇上諸多麻煩事嘍。


    秦月初不由得歎息一聲,心中道了句也罷,事已至此,若是無人因此滋事則是最好,若是用此讓楚天卿拌上些麻煩事,也權當是給這小子的曆練好了。


    “不過,這楚天卿也確實是有些真本事,要說能在沉丹靈池當中堅持六日之久,恐怕蜀雲千年以來也是少之又少,與當年的李秋悅有的一拚!”秦月初點頭讚歎了一聲。


    “秋悅師姐可是整個蜀雲千年以來第一人,那家夥怎能與秋悅姐師相提並論......”蘇傾兒嘴角微微一撇,說道。


    “倒也未必不能一比。”秦月初眼眸微眯,盯著蘇傾兒,可見蘇傾兒俏臉之上流露出一抹難以掩去的不服。


    “如何能比?”聽得師尊如此誇讚楚天卿,蘇傾兒腮幫子微微鼓起,不服氣道:“秋悅師姐六歲修行,十三歲先天,十九歲玄陽,如今更有純元境界的修為,哪裏是那個市井無賴能比得上的!”


    “但這楚天卿隻算是大器晚成,十四歲才入蜀雲仙門,踏上修仙路,十七歲先天,期間僅用三年,這般天賦,放眼蜀界,猶為不弱了。”秦月初搖了搖頭。


    秦月初繼續說道:“秋悅那丫頭天資聰穎確實不假,僅修行三十年便晉入純元境界,如此度放眼東玄,也隻有龍虎山那位墟丹第一的南宮黎可以比肩,不過我倒也蠻看好唐奕門下的那小子,畢竟修仙路上,除去天賦,機遇與心性更為重要,既然楚天卿能在沉丹靈池中堅持六日之久,那也就證明他手段不凡,興許往後大有機會追上秋悅。”


    “反正就是比不上.....”蘇傾兒聞言,心中吃了癟,但如此說道他人不是,本就是理虧於先,也隻得一臉委屈模樣,低聲嘟囔了一句。


    秦月初見自己這愛徒羞怯模樣,卻是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伸出手指再蘇傾兒額頭之上輕輕一點,調笑道:“倒是你這小妮子,自從上次蜀雲大會結束後,天天聽你說道此人,就連為師都是聽得膩歪了,看來你這小妮子對於那楚天卿在意得很呐!”


    “誰在意他了!”蘇傾兒當即覺得臉上一陣火辣,不由得惱羞道:“況且修仙之人要清心寡欲,怎能.....”


    說著,蘇傾兒俏美的臉蛋上一片緋紅,好似一個紅透了的蘋果,鮮紅欲滴,當即捂了捂臉,身形如風般逃竄出長亭,直奔山下而去。


    水榭蘭亭當中,秦月初不禁搖頭,輕聲歎了一句:“仙人清心寡欲是無錯,但又怎能無情無欲?”


    人有六欲七情,仙人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本就無錯,清心寡欲並非無情無義,至於仙人絕情斷欲這般說法,倒是世俗人千百年而來的詬病,偏見了。


    人生酸甜苦辣,五味雜陳,若非親口嚐試過,誰能知其中滋味?


    世間情情愛愛,恩恩怨怨,若非親身經曆過,誰能知是非對錯?


    對也好,錯也好,恩也罷,怨也罷,說透了,道明了,如此經曆,對仙道而言,又何嚐沒有裨益?


    世間大道三千三,仙道人途,雖各有各的走法,殊路同歸,所謂不同,莫不過是世俗人說世俗理罷了。


    談笑間,她素手撥弦,一曲奏起,卻是平添了幾分傷愁,好似那彈琴者心中有傷,奈何歲月滄桑,終究隻能衝淡過往,無法徹底撫平。


    一曲終了,她望了一眼雲中飛鶴,輕笑一聲,自語喃喃:“少女懷情,興許也是一樁好事吧!”


    第四十二章出池


    離楚天卿進入沉丹靈池的第六日後,又是過去一日。


    此時,天道峰頂七千裏外,沉丹雲島上,灰袍人走至靈池岸邊,衣袖一撫,波濤洶湧的沉丹靈池當即風平浪靜,透過不算清澈的池水,可見那幽深的丹池之底,一襲白衣靜坐河底,白衣周身,則有紫光彌漫,抵擋滔天靈壓。


    灰袍男子已在此處觀望四日,看著那盤坐池底的楚天卿,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之色,也便不再去看,麵含笑意,轉身化作一道流影掠下雲層,回索雲峰而去。


    唐奕走後,雲島三十裏上,再無一人,沉丹靈池風平浪靜,池中靈氣比起七日之前,稀薄了幾分,在楚天卿整整七日的瘋狂吞納之下,沉丹靈池竟是隱隱有了幾分枯竭之意。


    池底,白衣少年如老僧般盤坐於池底,數日未動,他周身那紫色光暈比起四日前剛入沉丹靈池時,明顯厚實了一大圈,那枚漂浮於楚天卿頭頂的玉符之上,流光四溢,靈動無比,與四日之前想必,不可同日而語。


    顯然,這幾日在沉丹靈池之底,得了最多便宜的,還得屬這塊紫玉靈符了!


    楚天卿也不知這玉符究竟是何方神聖,不僅靈智不俗,可以吸納天地靈氣,而且吸納靈氣的度,竟然如此之快....至少比起運轉紫陽靈訣吸納靈氣的楚天卿,要快上數倍之多。


    不光如此,也不知這玉符何等材質,吸納了如此之多的靈氣,若換做其他靈物法寶,恐怕早就被這丹池的靈氣撐爆了,可這玉符不一樣,簡直就像一個無底洞,靈氣有多少,它就能吸收多少,來者不拒,四天下來,就憑玉符上那副光彩照人的樣子,就能看出這玉符吞納的靈氣何等之多。


    楚天卿原本覺得自己的紫陽靈訣已是突破到了二重天,吸收靈氣的度與尋常弟子比起來,都是要快出數倍,但如今比起這塊玉符,卻是不禁讓他自慚形穢了.....


    不過雖不比玉符吞納靈氣之多,但楚天卿這七日以來,收獲也是不小,七日中,尤其是後麵這四日當中,修煉度最為迅猛,這才剛晉入先天境界初期,修為便是穩步提高,不知不覺間,竟是觸及到了先天境中期的門檻。


    雖然此時的楚天卿已經具有突破先天境中期的實力,但他並不急於突破,飯得一口口吃,修煉也要一步步來,否則急於求成,反倒會造成靈氣虛浮不穩,傷及修煉根基。而現在楚天卿所需要做的,不過是不斷吞納靈氣鞏固修為,等到水漲船高,水到渠成,那樣的突破才是最好的,畢竟能打下一個好的根基,對日後修行有利無害。


    除了修為以外,楚天卿體內變化最大的,還得屬那九株紫陽金蓮了。


    這四日當中,楚天卿吸收了近百道金丹之氣,不僅修為大漲,那九株紫陽金蓮在金丹之氣的淬煉之下,顯得愈茁壯,色澤更為飽滿,也正是多虧了這靈海當中這九株亭亭玉立的紫陽金蓮,楚天卿此時的靈海寬闊至極,靈海中那些飄忽不定的靈氣也是無比雄渾。


    現在楚天卿雖還是先天境初期,但靈海的大小,以及靈海內靈氣的雄渾程度,縱然與當年晉入的先天境中期比起來,也絲毫不輸,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在修真界當中,靈海就如同體內一個無邊無際的空間,隨著修為的增加,靈海的大小也會隨之增加,所以靈海自然是越大越好,楚天卿現在的靈海便比尋常先天境初期的弟子大上一倍,這對於往後的修行,乃至於突破境界都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原本按照楚天卿的修行度,想要重新回到九州大會時的巔峰狀態,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但這一次能借助沉丹靈池的功效修煉,時間已是急劇減少,他估摸著以現在的狀態,興許在一年多後,猶可晉入先天境後期,重回當年的修為。


    這一次的九州仙令的歸屬大致已是定為了楚天卿,隻要到了先天境後期,他也便打算走出蜀雲去看看,當年他在九州大會上有幸借助靈物的能力,一探玄陽境界,之後跌回先天時,才覺得以前對於天地的感知,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若能去蜀道之外遊曆一番,開闊胸襟,對於往後的修行也必然大有裨益。


    這恐怕也就是蜀雲仙門曆來鼓勵弟子出門遊曆的原因之一。


    修仙道者,修的是仙,修的是道,修的更是心,境界高低,不僅以修為衡量,也以修士的心境衡量,到了先天境巔峰,欲要突破玄陽境界,才會現這心境何其重要。


    修士修真,大可清心寡欲,卻不可無情無義,胸襟當開闊,心懷天下,方為仙人。修真界千萬年以來,因心境而終身不得突破的例子數不勝數,而因心境通明頓悟後,境界一躍千丈者,也是不在少數,先前自天幽荒穀而歸的唐奕算是一個,那下天道峰後北行而去的莫天象,也算一個。


    天道是無情,情義在人,仙人也是人,故而也當心懷情義。


    光陰逝去飛快,轉眼間,已是到了正午時分。


    丹池之底久坐四日的楚天卿也徐徐睜開雙眸,英氣十足的丹鳳眸子中,好似有霞光流動,神韻非凡,他舉目四望,原本丹池之底那一縷縷如小蛇般遊走的金丹之氣如今已是蕩然無存,在短短四日之內,被楚天卿吸收的一幹二淨。


    他揮手一招,那塊身上布滿流霞的玉符見勢微微一顫,而後飄落至楚天卿手中,玉符上紫光未散,光芒依舊包裹住楚天卿,將周遭的池水隔絕而開。


    “咦...”


    楚天卿起身後,卻覺得身體四周的靈壓已是不像四日前剛入池底時那麽強了,不由得一陣訝異,而後有看了看手中那枚玉符,不禁一笑,說道:“敢情你這廝胃口也是不小啊。”


    四日修煉下來,在玉符與楚天卿的瘋狂吞納之下,就連靈氣浩瀚如沉丹靈池,也是不免有些支持不住,有了幾分枯竭之勢。


    “差不多也該出去了。”楚天卿抬頭看了一眼丹池水麵,喃喃說道。


    本來若是沒有身體限製,他倒不介意一直待在這丹池之底修煉,修煉度一日千丈,何樂而不為,可是他終究隻是先天體質,肉骨凡胎,是凡人就得吃飯,縱然他有修煉過幾日辟穀之術,但這七日不吃不喝已經是極限。


    故而,他也隻得忍痛割愛,離開這沉丹靈池去樓。


    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餓得慌,更何況楚天卿這在池底一待足足就是七天,少吃了二十幾頓,就算是金剛體魄也吃不消這樣修煉。


    說罷,他將玉符放入懷中,身形好似一尾遊魚,向著水麵遊去。來是不易,但去時卻是截然相反,沒了那恐怖的水壓,楚天卿身形遊動飛快,轉眼間便是遊出水麵,而後腳掌一瞪,躍水而出,行至岸邊,麵色卻是有些駭然。


    四日前後,這靈池的差距怎會如此之大,當時波濤洶湧的沉丹靈池,如今竟然是風平浪靜了!


    莫不是這沉丹靈池真被自己吸納幹淨了?


    若是被門中那幾位長老亦或是閣主知道了,指不定又得氣得吹胡子瞪眼了。


    楚天卿也不去想這些問題,手在腰間摩挲了一下,取出一塊令牌,心中鬆了口氣,還好有那玉符護體,讓得這塊令牌不曾破損,否則一會還用不著霧境將他困住,可過丹橋之時沒這塊通關令牌,還不得被那數十丈高的虯天靈蛟一口吞入肚中,成了飼料了?


    楚天卿手持令牌,走過丹橋奇景,卻是一路到頭都不曾瞧見那頭鎮守丹橋的虯天靈蛟,四周除了飛瀑流水,再無其他聲音,寂寥之至。


    手持令牌的楚天卿一路行至天道峰山腰,那條小徑之時,皆沒有遇到什麽阻攔,暢通無阻。


    楚天卿心中疑惑歸疑惑,消瞬即逝,權當是門中那些長老的安排,也就不去多想。


    此次他下山,未走大道,反而選了一條僻靜的羊腸小道,故而避開了天道峰山腳下那些久久等待的弟子,他遠遠看去,看到那天道峰山腳下甚至還有不少弟子舉頭看向雲海,卻是不由得咧嘴幹笑一聲,敢情他進入沉丹靈池修煉一事,竟是搞得蜀雲門中人盡皆知。


    他並未直接回索雲閣,而是繞開眾人,順著這條蜿蜒盤曲的羊腸小道一路下山而去,途經青玉山,向著蜀道之外走去。


    楚天卿走下山後,往錦城而去。


    與此同時,楚天卿前腳剛離開青玉山地段,不出多久,一道倩麗的身影卻是不約而同地自青玉山走下。


    倩麗身影的主人看到楚天卿,卻是不由得一愣,一雙英氣颯爽的胭脂虎目盯著那道遠行而去的身影,習慣性的鼓了鼓腮幫子,隨即也順著楚天卿的腳步,向錦城方向行去。


    第四十三章天丹有道


    天書閣作為蜀雲仙門收納靈書古籍之地,被建造於蜀雲仙門天道峰山腳下。


    經過一日一夜的等待,天道峰山腳下聚集的弟子大多失去了耐心,紛紛散場,而也有不少弟子走入天書閣,翻閱古籍功法。


    蜀雲大會剛剛落幕,冠楚天卿在沉丹靈池中待了七日這件事仿佛就成了諸多弟子心中的一個目標,激勵起門中諸多弟子努力修行,故而今日天書閣中弟子比往常多上不少。


    天書閣分上下九層,層層把關森嚴,下三層中弟子較多,此時已是有了不下百人,中三層則隻可見影影綽綽站立了十餘人在翻看靈訣武籍,至於那上三層嘛,這幾日以來,亦或者說這幾個月以來,都隻有那麽個人待在閣樓頂層,久久不出。


    而這久居閣樓之頂的人物,耐性也是極好,這一待,就是整整數十年不曾出過天書閣。


    若要問此人姓甚名誰,那可就大有名頭了!


    若按照門中幾位活過了好幾個甲子的仙師老怪的話來說,此人也有一個稱號,天丹道人。


    為何如此稱呼,大抵就是因為此人煉丹製藥的功夫在整個蜀雲仙門中無人可比,算是蜀雲丹道第一人,而此人又自詡不修尋常仙道,而修天丹之道,故而也有了天丹道人這一稱呼。


    若放在三十年前的蜀雲,天丹道人諶丹坪這號人物可謂是在叱吒蜀雲,呼風喚雨一般的存在,但若是放到今日,門中小輩之流,怕是無人知曉,縱然是像衛淩、劉承這些年庚已過三十的弟子,也隻是對其有所耳聞罷了。


    至於這般風流人物為何銷聲匿跡於蜀雲當中,原因無二,正是為了修那天丹道,天丹道人則美其名曰:欲修上乘丹道,必先斷其凡緣。故而就將自己鎖在了天書閣第九層樓閣當中,研究丹書藥典,這一研究,就是三十年未曾出閣半步。


    這一日蜀雲中風起雲湧,熱鬧非凡,那久居於天書閣第九層的天丹道人諶丹坪也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一直透過樓頂天窗,觀望天外之景。


    “今天的蜀雲可是很熱鬧啊.....”天書閣九層當中,說話之人是個花甲老人,頭霜白,卻是一副為老不尊的半吊子模樣。


    諶丹坪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仰頭看天,也不知是看出了什麽些意味,冷不丁的道了句:“天氣可真好.....風和日麗雲飄飄,就是那雲上熱鬧了些。”


    半吊子老人自言自語,他身旁那信手磨墨的小書童卻是不住歎息了一聲,語調有些陰陽怪氣:“顯然是這雲下邊熱鬧些,至於這天書閣外邊呢,更是熱鬧的很。”


    花甲老人諶丹坪聞言,可就不大樂意了,當即放下腳,拍了拍桌子,衝著那身邊的小書童嚷嚷道:“嘿,我說你這小子今天不對啊,是嫌在我這老頭身邊待夠了?”


    小書童繼續磨墨,頭也不回,眼也不抬,也不看老人一眼,隻是說道:“老爺你可是在這鬼地方整整呆了三十年了,再不去外邊見見光,那還不得黴了?”


    諶丹坪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腦袋好似孩童一般猛地搖了搖,說道:“不行,當初我進入天書閣就是為了研究天丹道,如今丹道未成,就這樣出去豈不是要惹得那幾個老家夥笑話?”


    那小書童聽聞諶丹坪這般說,卻是不由得又歎了口氣,眉宇間愁色正濃,心想這老家夥不出去也罷,他還得留在這天書閣內給這老家夥研墨倒茶,這般日子都已經三十年過去了,何時才算個頭啊!


    諶丹坪見小書童歎息,板下了臉,當即一巴掌拍在了小書童的腦門上,罵罵咧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底裏那些怪味道的話,當年要不是你吞了那株天階靈草,老子早就煉成了天丹,乘風飛升去了,哪還能悶在這破地方一待就是三十年?”


    諶丹坪罵聲不停:“你當老子這三十年煉丹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這忘恩負義的狗崽子,吃了諶爺爺的靈草,平白無故得了七千年不老金身還不滿意,天天在這方寸大的地方給我怨聲載道?”


    的確,乍一看這小書童陪著諶丹坪三十餘年,還隻是六七歲的孩童模樣,縱然是天資再如何聰慧,哪能六七歲便有玄陽境界,長久駐顏?


    小書童吃痛,縮了縮脖子,委屈道:“若換做是您,三十幾年孩童身子,能受得了?”


    諶丹坪聞言,臉上慍色更盛,當即一巴掌猛拍小書童腦門,險些就想嗬斥一聲:老子活了百八十年,還不是老童子雞一隻,隻是想了想這話有些不妥,便憋回到肚中,隻是鼻息一哼,瞥了一眼那小書童,再不做聲。


    小書童見諶丹坪吃癟,心中樂嗬得很,臉上也難掩去一絲笑色,但依舊湊上前去,笑道:“老爺您消消火,但就這樣待在天書閣裏也不是個辦法。”


    誰知這小書童好說歹說,諶丹坪這老頑童都不願聽,撇過腦袋,輕哼了一聲。


    小書童咧了咧嘴,再湊上前去,說道:“老爺您前段時間不還提過那楚姓小子嗎,如今那小子也出了靈池,你就不尋思著出去見見?”


    “楚小子....對了對了!”被小書童如此一說,諶丹坪當即一臉恍然,猛然抬手往小書童腦門上一拍,笑道:“還是你這小腦瓜子靈敏,你若不說,我還真給忘了。”


    這一拍力道可是不小,竟是把小書童一巴掌拍到了硯台上,一張稚嫩的臉龐上沾滿墨水,但那


    不得不說,諶丹坪雖說一副半吊子模樣,可這書法飄逸瀟灑,頗有名家風範,一筆落定,那個大大的“楚”字如鳳舞龍飛般展現而出。


    老頭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筆尖,覺得這楚字太過單調,便是隨手而書,在那楚字後頭又添兩字。


    一筆瀟灑而過,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熟宣上墨若飛龍,“淮南”二字新添紙上。


    “楚淮南!”


    諶丹坪見那紙上三字,一字一句念出聲來,而後放聲大笑,釋然道:“也罷,三十年前欠下那老家夥一個人情,如今還他也罷!”


    小書童麵露欣喜之色:“那老爺的意思是?”


    諶丹坪一臉肅穆:“出閣!”


    人走,燈滅,風乍起,卷起桌案上的幾張宣紙,散亂紛飛。


    一張宣紙上墨色猶新。


    紙上八字,工工整整:天丹有道,丹心其道!


    第四十四章冤家聚頭


    蜀道之東,錦城。


    也許是驚蟄過後,春分臨近,錦城內相比於初春時節,顯然是要熱鬧上了許多,城中除了一部分久居蜀道之人,還是外地的遊俠商客居多。


    因為蜀道之西屬西越王朝國境,與蜀道之東的大明王朝相隔雖有四千裏山河大漠,不過也正因此,兩國千年以來少有戰事,故而關隘對商旅的管製頗為鬆散,販賣鹽鐵的走私買賣,在這條路上屢見不鮮,故而也保證了蜀道之下大小城池的繁榮之景。


    這幾日當中,小小一個錦城卻是生了諸多大事,其中三件最為駭人聽聞,唐沫雪這等身份極高的親傳弟子下蜀道入錦城是第一件。第二件則是錦城當中新上任的衛城主出城數日,便是音信全無,據他的心腹侍衛說,衛城主此行是往東而去,在大明國有一樁要事需要處理。


    而今日,距離驚蟄十日之後,繼那位貌美仙師入城離去後,又有一位年輕仙師入城,而兩人竟然都是不約而同的選在了錦城中那處不起眼的茶樓喝酒飲茶。


    隻是這位從蜀雲仙門出來的白衣仙師,並未如同先前的貌美仙師那般張揚入城,隻是在過城關時給守門甲士透露了身份,也不喧張,便悠然入城,混入人堆,若不仔細去看,倒隻是像個長相俊逸的遊俠兒,故而也沒引起什麽軒然大波。


    楚天卿進入錦城後,便走入了那件客源稀少的茶樓,在茶樓二層挑了個臨窗的位置便坐下來,他這一來並非喝茶,隻是要了兩壺青竹烈酒,一碟春筍小炒,以及三斤錦城中特有的醬牛肉。


    兩碟菜,兩壺酒,約莫七兩銀錢,一餐不貴,但是這菜的味道卻是地地道道的川中蜀味。


    楚天卿在門中衣食住行也向來從簡,倒也不介意這一餐粗茶淡飯,夾了一筷子春筍就著青竹酒下肚,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然而就在楚天卿才坐下來解決溫飽問題時,另一道人影卻是在不知不覺間也入了錦城,隻是與楚天卿不同,人影並非走城門入城,而是擇了一處四下無人的城牆,賊溜溜地翻牆入城。


    人影的主人倒是玲瓏嬌小,讓人一看就知是女兒身,她身著一襲素淨的青衣,頭上則帶著一個土灰色的貂皮大帽,也許是帽子過於寬大,不和腦袋,帽簷蓋過了少女秀氣的眉毛,也遮去了那張臉蛋的三分俏美,以至於少女的容貌不會太過驚世駭俗,故而入城之後也避免了諸多麻煩事。


    青衣少女入城後循著楚天卿所走的軌跡,也是尋到了那棟茶樓附近,看了一眼樓閣上臨窗的白衣人,貝齒輕咬了下薄軟的嘴唇,一雙靈氣十足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著樓上悠然喝酒吃菜的楚天卿,不由得輕哼一聲,旋即便是走入茶樓。


    茶樓中,楚天卿一臉慵懶之色,隨意而坐,一手拎著精致的酒壺,五指稍稍用力,扣住壺口,輕輕搖晃起壺中濁酒,臉上不見醉意。


    壺中濁酒被他慢慢飲入口中,吞入肚內,一盞茶的時間,一壺烈酒便是見了底。


    楚天卿喝完壺中最後一口酒,卻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酒意全無,抬眸望了望由茶樓一層走向二層的樓梯前,草稕後,不緊不慢地道了句:“來者即是客,何必待在簾後窺視?”


    “既來之,則安之,若願與我一同飲酒,楚某必然是樂意之至。”他眼角餘光瞥了眼草稕後的人影,不見絲毫動作,也沒有任何回複,卻是一笑,語調一轉,調笑一聲:“況且楚某對斫琴調律之事還是頗為在行,若不嫌棄,楚哥哥倒是不妨教教你。”


    “誰要你教!”


    那草稕後頭的人兒聞言,當即玉手一揮草稕,身形從草稕後一竄而出,出現在楚天卿視線當中。


    楚天卿見狀,卻是不由得噗嗤一笑,說道:“我說傾兒師妹,你這副打扮可真是別出心裁呐。”


    的確,此刻出現在楚天卿視線當中的蘇傾兒頭戴一頂顯得頗為土氣的貂皮大帽,與她身上一襲纖塵不染的素淨青衣顯得很是不大,貂帽過於寬大,遮住了她小半張臉,毛茸茸的貂皮大帽下,俏臉羞紅,像是能擠出水來,如此搭配起來,確實顯得有些滑稽了....


    好在茶樓生意冷清,二樓除了楚天卿與蘇傾兒二人以外,再無他人,故而這對小冤家吵吵鬧鬧也沒人注意。


    “我說傾兒師妹,一路跟著我下山可是有事?”楚天卿簡單的看了一眼蘇傾兒,便是揮動手中竹筷,夾起一筷春筍,自顧自地吃了一口,而後麵含笑色,說道:“莫不是傾兒師妹覺得當日靈武台上楚哥哥給得調教不夠,這次打算做那尾行的癡人?”


    “你無賴!”蘇傾兒聞言,俏臉羞紅,咬了咬銀牙,胭脂虎目狠狠一刮楚天卿。


    “喔?那你跟著我來這裏幹什麽?”楚天卿卻是一笑,說道:“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來討教琴藝音律的。”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蘇傾兒哼了一聲,倒是反問道。


    楚天卿聞言,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人求溫飽,以食為天,我又不是那些可以不吃不喝活過百年的仙人老怪,自然是來喝酒吃飯。”


    蘇傾兒一時語塞,這才覺自己竟是問了個俗不可耐的問題。


    楚天卿倒也不介意,隻是一笑:“且說說你來錦城作何?總不可能是放著那青雲閣中水6畢陳的山珍海味不吃,打算到錦城裏來飲低廉濁酒,吃粗陋雜糧?”


    蘇傾兒沒好氣得白了一眼楚天卿,自袖中取出一物,是一張被卷折而起的羊皮紙,她對揚了揚手中的羊皮紙,說道:“過幾日便是蜀雲仙門中的狩靈大賽,這是請柬。”


    楚天卿問道:“你對那狩靈大會有興趣?”


    蘇傾兒點了點頭,在楚天卿對麵盈盈而坐,將那張羊皮紙遞向楚天卿,臉上稍有羞怯之色,說道:“若是能組隊參加,奪冠的幾率會更大些。”


    “沒興趣。”誰料楚天卿看了不看便是直截了當的回了句。


    蘇傾兒望著楚天卿,一臉希翼的模樣,卻不料對方想都沒想,便是拒絕了,不由得鼓了鼓臉頰,頗有幾分委屈模樣。


    楚天卿見狀一笑,調笑道:“隻要你樂意,在蜀雲門中隨便招呼一聲,想與你組隊的弟子大可從青玉峰大殿門口一路排到龍峰,比起我這個先天境初期的半吊子,與那些先天境中期乃至於後期的修士弟子組隊,勝率豈不是更大?”


    蘇傾兒貝齒輕咬著嘴唇,腦袋稍稍搭攏,眼簾低垂,並未言語,隻是雙手置於雙腿之上,拽住衣襟。


    女子麵薄,更何況是向來在蜀雲仙門中有求必應,又深得師尊溺愛的蘇傾兒,這第一次這般求人,已是做到了極致,給足了楚天卿麵子,但楚天卿卻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了請求,顯然是給蘇傾兒頭上澆了盆冷水。


    楚天卿見蘇傾兒那委屈模樣,反倒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繼續調笑:


    “況且狩靈大賽會場是在深山老林當中,曆來參加狩靈大會的弟子都是年歲不小,修為不弱,手段更是狠辣,為了爭奪那一鱗半爪的好處,大打出手可是常有的事。他們可遠不如我憐香惜玉,女孩子家家的,紅袖添香,素手研墨多好,總這樣打打殺殺,多傷雅致。”


    “你!”


    蘇傾兒聞言,心中吃癟,當即嬌吒一聲,水靈靈的虎目惡狠狠地瞪著楚天卿。


    “好啦,別瞪啦,我知道傾兒妹妹的眸子最好看。”楚天卿飲下一口烈酒,談笑道:“不過要我和你組隊,也不是不可以。”


    蘇傾兒眼前一亮,問道:“此話當真?”


    楚天卿含笑點了點頭,稍作思酌後說道:“不過我自然是有條件的。”


    蘇傾兒問道:“什麽事條件?”


    楚天卿放下手中竹筷,笑道:“狩靈大賽有何獎賞?”


    蘇傾兒見楚天卿有了答應的意思,麵露欣喜,回答道:“狩靈大會名次入前三者,皆有獎勵,冠可得三千靈石,八品培元丹七枚,其次的第二名則有....”


    “好!”還不等蘇傾兒說完,楚天卿便是一個好字打斷了蘇傾兒的話,算是答應了下來,而後他說道:“若能奪下冠,那三千靈石我不要,七枚八品培元丹歸我,可否?”


    蘇傾兒眉頭微微一蹙,想了想,便是點頭答應了下來:“那三日之後,蜀雲城中見。”


    小書童好似習以為常,也染不怒,伸手抹了把臉頰,笑道:“對對對,就是那楚小子,老爺可還記得?”


    老頭諶丹坪起身,抿了抿嘴,似是思酌了一番,隨意拿起散落在他身前桌案上的一隻毛筆,沾了沾墨水,提筆便是在身前那張白淨如雪熟宣上寫出一字。


    是一個大寫的“楚”字。


    不得不說,諶丹坪雖說一副半吊子模樣,可這書法飄逸瀟灑,頗有名家風範,一筆落定,那個大大的“楚”字如鳳舞龍飛般展現而出。


    老頭砸了砸嘴,伸舌舔了舔筆尖,覺得這楚字太過單調,便是隨手而書,在那楚字後頭又添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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