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弟子鄧宏,與各門派高手一同,大破天魔教江陵分舵,殲滅天魔教分舵主方棠,活捉長老宋明。但是,與宋明同來的另一個天魔教的首腦卻無影無蹤。他們發現了一個密室,鄧宏正在搜索時,發現密室的一角露出一點衣角來。


    鄧宏衝過去,正要動手,一看,愣住了。箱子後麵,隻是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她手腳被縛,頭發蓬亂,衣服撕破了好幾處,頭臉也有幾處瘀傷。鄧宏吃了一驚,忙扶起這少女,“鐺鐺”兩聲,長劍砍斷手腳的鐐銬,將那少女扶出密室。


    過了大半個時辰,那少女才悠悠醒來,一見周圍全是陌生人, 不由害怕地“啊”地叫了出來。一個中年婦人走上來笑道:“姑娘你醒了,這就好了,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麵的?”


    那少女烏溜溜的大眼睛向周圍看了看,怯怯地說:“我、我……你又是誰,這是什麽地方?”


    那婦人道:“我是太湖船幫的副幫主耿三娘,這裏是天魔教江陵分舵。我們剛剛破了這裏,是從密室裏把你救出來的。”


    那少女露出喜悅的目光道:“這麽說,是你們救了我,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要不然,我就……”說著,止不住流下淚來。


    耿三娘笑道:“好了,現在一切都不打緊了,你沒事兒了。對了,妹子,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那少女擦了擦眼淚道:“我本是青牛派弟子,名叫阿芷。兩年前,隨同門的師兄師姐們去幽靈山莊,誰知一入莊,就找不到他們了,我還被關在地牢中,什麽也不知道。後來,還輾轉好幾個地方,好象到過什麽山穀中。幾天前,我被裝在一個箱子裏,送到這兒……”說著,又撲到耿三娘懷中大哭起來。


    耿三娘勸道:“阿芷姑娘,你別哭了,現在你總算是安全了,快別哭了,應該高興才對。”


    阿芷聞言,忙把淚收回去了,立刻笑道:“姐姐說得是,我原該高興才是。多謝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才是。”


    耿三娘笑道:“救你的可不是我,是這位武當派的鄧少俠,你才該好好地謝謝他才對。”


    阿芷順著她的手望去,看到一位英氣勃勃的少俠,不由地紅了臉,忙站起來,整了整衣服,走到鄧宏麵前,就要跪下。鄧宏忙伸手去扶,不料阿芷身體虛弱,腳一軟,竟倒在他懷中。兩人站起來,都是羞得滿臉通紅,不敢再看對方一眼。


    這次武當得到密報,聯合其他各派高手,針對天魔教近日來的一係列活動,也策劃了一大行動。天魔教收剿唐門,峨嵋等派,蜀中其他門雖一時畏伏,卻也未完全死心。雖然天魔教已經殺死了所有的傳信飛鴿,封鎖了消息。但時間長了,消息也終究泄漏出來。群俠這次行動,正是為了對付天魔教而來。


    首戰告捷,殲滅了江陵分舵,又抓獲了一個魔教長老,但對方至死不吐一字。從密室中救出的少女,又說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情報來。雖然她身上尚有些疑點,但她自稱是青牛門弟子,青牛門隻不過是個小門派,若是魔教中人,決不會對一個小門派如此了解。既然一時無法肯定,就帶她一起去青牛門便知道一切了。


    眾人帶著阿芷上路,一路秘密向西行來。幾個領頭人物,每晚都聚在一起商議對付魔教之策。


    這晚,大家正在討論事情,忽然聽得門外弟子喝道:“是誰?”眾人立刻停止了說話,隻聽得門外有人柔柔地答道:“是我。”


    耿三娘揚聲問:“是阿芷姑娘嗎?”阿芷應聲道:“是我,我見大家還沒睡,就做了點宵夜給大家吃。”門開了,阿芷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耿三娘忙道:“阿芷,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早點休息,用不著每天為我們忙呀!”


    阿芷甜甜地笑道:“我反正也沒什麽事兒,隻是我什麽本事也沒有,隻有給你們添麻煩的。你們每天這麽忙,能為你們做點事兒,我也好安心點。”


    耿三娘笑道:“你這麽乖巧伶俐的,是你幫了我們不少忙才是,倒說給我們添麻煩了,你真是會說話,怎麽叫人不疼你呢!”阿芷紅著臉道:“耿姐姐你取笑了。”


    這幾日眾人同行,阿芷勤快伶俐,善解人意,很討人喜歡。這次出去的都是高手,大家都是各門派數得上的人物,出門在外,事事打點都要自己來。多這麽一位聰明伶俐的少女上下打點,跑前跑後,連耿三娘等女俠都輕鬆不少。


    他們沿長江一路直向蜀中行來,途中,阿芷也試著了解此行的目地。原來,武當派接到密報,天魔教在潛伏了多年之後,又開始蠢蠢欲動。三個月前,竟暗滅了唐門與峨嵋兩大門派。武當派掌門清虛子發函各大門派,召集人手,趁魔教主力遠征未歸,派一批高手,迅速潛入蜀中,聯絡各門派,直搗酆都天魔教總壇。待魔徒們回救總壇時,再在途中伏擊,務必要把魔教的氣焰重新打下去。


    自然,這一切布置是不會讓阿芷知道的,耿三娘隻是告訴她,大夥兒要送她回青牛派。


    快馬加鞭,又過了數日,已進入蜀中。這期間,耿三娘也一直留心觀察阿芷的行蹤,隻覺得她並無可疑之處。每到一處,她都沒出過客棧,也沒與任何人有聯係。每晚,還會下廚做宵夜給大家吃,並不故意掩藏什麽或打聽什麽。


    這日,過了萬縣,阿芷歡快地說:“再過幾日就到青牛山了,各位一定要到我們青牛山做客幾天,讓我也盡一份地主之誼,聊表寸心。我師父也一定會很高興認識幾位英雄的。”


    鄧宏笑道:“不必了,你的同門已經在張家界等我們了。張家界比青牛山近一些,我們就直接到張家界吧!”


    阿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耿三娘笑道:“咱們的人已經來了好幾天了。明天,就在張家界召開蜀中各門派聚會,青牛門也在其內。”


    阿芷道:“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你們就已經辦了這麽多事了。難怪,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不是我們這些小丫頭可比的。”


    耿三娘笑道:“連我也隻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卒子呢,又何況你。傻丫頭,快走吧,你看大夥兒都趕到前頭去了。”邊說邊笑,兩人趕上大家一起前行。


    ※       ※       ※


    次日,就到了張家界。一個中年人笑著迎了上來道:“鄧少俠,耿三娘子,在大家一路辛苦了,就等諸位了。明日,就召開大會,共商對付天魔教之事。”大家寒喧了一陣,就入內休息了。


    耿三娘悄聲告訴阿芷:“這位便是虎丘山莊莊主劉漢山,他帶另一隊先來一步,現在已經準備好一切了。”回頭對眾人道:“我先送阿芷妹妹回青牛門,我們去了。”鄧宏會意地點了點頭。


    耿三娘問明青牛門所駐之地,便與阿芷一起去了。


    青牛門中人住在一個小院落裏,門口也有兩名弟子把守著。


    阿芷疾步跑過去,叫道:“崔師兄,江師兄……”


    那兩人見了阿芷,也似呆了一下,才叫道:“丁師妹,怎麽是你?”


    阿芷拉著一人的手,指著另一人對耿三娘道:“這位是耿三娘姐姐。耿姐姐,這是我師兄江風。”說著臉紅了一下,輕輕地說:“這是我師兄崔林。”


    崔林也不答話,隻是怔怔地看著阿芷。耿三娘老於世故,一看便知,笑道:“你與這位師兄很要好吧!”阿芷的臉更紅了,卻是點了點頭。


    正說著,院內走出來一個黃衣女子,看上去比三人都年長,很精明潑辣的樣子,走出來見了阿芷,也十分驚訝,卻不似前兩人有歡喜的樣子,隻淡淡地說:“原來是你?”


    耿三娘見阿芷果然是青牛門的弟子,最後一絲疑心也沒有了。也無意再留,笑道:“好了,阿芷妹妹,總算把你安全送回來了,我也放心了,我走了。”


    那黃衣女子見有外人在,方換了一副好臉色,及至耿三娘一走,又沉下了臉,冷冷地道:“真是難得,丁師妹你還有回來的時候。”


    阿芷,也就是丁芷君笑道:“我為什麽不回來。我縱是不念著別人,念著你大師姐,也是要回來的呀!”


    大師姐冷彩雲哼了聲道:“不用你那麽好心。你無緣無故失蹤了兩年多,這會兒又同著個外人回來,你眼中還有我們青牛門,還有師父,還有門規沒有?”


    丁芷君也泠笑道:“你說的什麽外人的,她是太湖船幫的副幫主耿三娘女俠。見了師父,我自有話說,也不敢在你大師姐麵前先領了門規。”丁芷君在哪兒都能討人喜歡,唯獨與這位大師姐象是八字犯衝,兩人在一起總是針尖對麥芒。但總也是丁芷君吃虧的時候多,畢竟對方還是大師姐。方才丁芷君也想好言以對,但終究還是頂了起來。


    冷彩雲冷笑道:“怪不得口氣這麽大呢?原來是在外頭攀上了高枝兒,就眼裏沒人了。既是攀上了,就該長長遠遠地在高枝兒上呀,你又回來做什麽呢?你又不是正式弟子,青牛門有你沒你,原也不礙什麽。師父可沒那麽多空聽你的什麽曆險記了。”又向江崔二人道:“哪來的這麽多話,師父裏頭有事,你們還不進來。”說著,就欲進去。江崔二人對看一眼,不知怎麽辦才好。


    丁芷君忽然笑道:“敢情大師姐真惱了不成!今兒全是我不是,不過剛回來,說幾句玩笑話而已,怎麽敢衝撞大師姐您呢?大師姐您可別人當真,我可是從來就最尊敬大師姐了。大師姐,你是最疼我的,要打要罵都好,可別真的不理我了。”


    冷彩雲止住了步,見丁芷君說出破天荒的這一番話來,這麽服低認小的,自己的麵子也足夠了。當真也不能就這麽擅自把她關在門外,就勢下台階道:“這兩年不見,丁師妹你的嘴越發厲害了。就你是愛說玩笑話的,怎麽禁不得我說兩句玩笑話,就當真了,還不快進來。”


    丁芷君忙跟了進來,見了師父和各同門,也不過將從前對耿三娘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眾人也敘了寒溫。


    崔林領了丁芷君,兩人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兩人怔怔地對望了好久,崔林才道:“阿芷,你失蹤了一年十個月又八天,我每天都在擔心你的安危。”


    丁芷君低下頭,慚愧地道:“師兄,對不起,那天,我沒聽你的話,也去了幽靈山莊,後來、後來就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我、我一直沒法再來找你,可是我的心裏,也是一樣惦記你的。青牛門中,也隻有你才是真心實意關心我,對我好的。”


    崔林道:“其實師父、師娘和其他同門師兄弟師姐妹也是一樣關心你的。你總算回來了,以後,千萬不要一個人到處跑,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要跟我在一起,好嗎?”見丁芷君點點頭,又道:“在這兒也不容易,你不要再惹大師姐生氣了,就象剛才那樣,多危險,大師姐真的會把你關在門外的。你孤身一人,能到哪兒去呢?”


    丁芷君輕笑道:“要是大師姐真的把我關在門外呢?”


    崔林道:“那我就去求師父,師父一定會讓你進來的。”


    丁芷君笑道:“你不怕得罪大師姐,以後她也找你麻煩?”


    崔林怔了一怔,笑道:“沒辦法,那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丁芷君紅了臉,輕輕道:“要是那時候,大師姐把我關在門外,我就走了,你怎麽辦?”


    崔林道:“那我就去把你找回來,不管你走多遠,我也會把你追回來。”


    丁芷君眼圈兒一紅,道:“師兄,你對我太好了。”


    崔林道:“因為你是我師妹呀!”


    丁芷君低頭想了想,又道:“你對我好,是因為你當我還是以前的小師妹,要是我變得壞了,你還會對我好嗎?”


    崔林捧著她的臉,道:“你才這麽大,怎麽會變壞呢?就算你變壞了,你還是我的小師妹呀。”丁芷君微微一笑,輕輕地偎在他的身上,道:“那我就放心了。”


    ※       ※       ※


    第二天早上,眾人早早就出門,走上一座山崗,早見已是黑鴉鴉地坐滿了人,東一堆西一簇的。雲貴川各門派都來了,又有中原各大門派派了高手前來坐鎮指揮,就更熱鬧了。


    群豪正在說著對付天魔教的事。忽然聽得三聲號角吹過。四周出現了無數身著黃衣的大漢,身上有一個“天”字。緊接著,射出無數飛箭,坐在外圍的群雄紛紛倒地。三通鼓後,眾黃衣人分出一條道路來,一隊紫衣人騎馬躍進場中。


    場外那為首的黃衣人朗聲道:“各位要滅天魔教,天魔教自己來了,不勞各位辛苦了。咱們隻找那幾個興風作浪的小子,各位是聰明的,隻要不輕舉妄動,咱們是不會傷人的。”


    黃衣人人數眾多,倒有好幾千人,隻在四周鎮壓。紫衣人卻是個個武功高強,出招狠毒,專找九大門派中人動手。那些小門派,本來就弱,懾於天魔教威名之甚,突陷重圍,竟有許多不敢動手。


    劉漢山眼見各門派如同一盤散沙,各自混亂不堪,那天魔教徒卻是訓練有素,穿插分割,如入無人之境,不禁歎道:“道消魔長,罷了罷了。咱們還是先突圍出去,再從長計議!”說罷,他倒是率先衝了出去。九大門派中人,倒有一半跟了出去。


    他們一走,各派更無鬥誌。眼見天魔教勢大,紛紛棄械投降,隻有鄧宏,耿三娘等人猶在苦苦掙紮。


    紫衣人似訓練有素,立刻分出一半人追擊劉漢山等人,另一半纏鬥鄧宏等。這些人互相進退之間又有一定位置步法,鬥了許久,場外又馳進四名紫衣人,服色與原先的人略有不同,其中一名紫衣人取出兩麵小旗揮動幾下,場內的紫衣人立刻變動了步法位置。


    鄧宏陡覺壓力增大,眼前紫衣人不斷變換,每一回合就換一人,走馬燈似地旋轉。一刹那間,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劍影。他大叫一聲,手腳已中了數劍,不敵被擒。他看著場中諸人,不多時也已經七零八落,一一被擒。眼見一場轟轟烈烈的伐魔大會,反被天魔教三兩下打得煙消雲散。這更激起他一腔血氣來,昂首道:“你們的首領呢,我要見見他,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他的目光射向為首的黃衣人。黃衣人笑道:“想不到赫赫九大門派,派出這麽大的陣營,原來也不過是不堪不擊。咱們一個總壇護法,就能滅了你們。”他轉頭對那四名紫衣人道:“丁護法傳下紫金令牌,讓我們在此剿滅這幫小子。戰事已經結束,丁護法為何還不來?”


    為首的紫衣人收起那兩麵小旗道:“我們奉紫金令牌行事。到該出現時,丁護法自然會出現的。”


    忽然聽得一個聲音道:“我早就到了,你們做得很好啊!”大吃一驚,忙回頭望去。那些小門派堆中,忽然嫋嫋站起一人,神態傲然。


    大家都愣在那兒了,包括那些黃衣人。隻有那四名紫衣人卻翻身下馬,向她行禮道:“紫金衛士一號、七號、九號、十一號參見丁護法。”


    丁芷君走出人群,兩名紫金衛士為她披上披風。披風是紫色的,肩頭各鑲有黃金鑄就的飛鷹,神態威武。


    丁芷君轉過身來,更顯得威風凜凜。向黃衣人點了點頭道:“辛堂主辛苦了,雲貴川十八家分舵都到齊了嗎?”


    黃衣人方回過神來道:“天魔教西南分舵舵主辛杜率手下十八分舵,參見總壇護法。”雖然護法不比分堂主大,但對方手持雲副教主金令,自是不可怠慢,況他也早聽說過這位丁護法嘴甜心辣,是個不好惹的。今日一役,也初知對方的手段了。


    丁芷君道:“辛堂主依時趕到,剿滅這次大會,是大功一件。隻是外圍守得不牢,讓劉漢山等人逃脫,終是一件憾事。”說罷,指著劉漢山逃走的方向問:“這一處是哪個分舵負責的?”


    辛杜忙道:“是綿陽分舵負責的。”


    丁芷君揮手道:“免去綿陽分舵舵主的職位。”又指另一人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忙道:“屬下昆明分舵副舵主李國興。”


    丁芷君道:“方才華山派有四個人向你這方向衝去,你這一組防守得很好,由你做綿陽分舵舵主。”李國興大喜,連連叩謝道:“多謝丁護法栽培。”


    丁芷君接著又指揮人將各派分別看守,召見十八家分舵主,將各派按地域大小分在各分舵名下管理。又借此機會,整頓了這十八家分舵。還要再召開一次“各派加盟天魔教大會”。


    直至天黑,方有餘暇處理鄧宏等人。這一整天發號施令,運籌指揮,又打戰,又討論。一天下來,非但不見一絲疲倦之色,反而更增精神,連雙眸都閃閃發亮起來。


    鄧宏道:“看來你很得意啊!”丁芷君笑道:“你們敗了,我勝了,難道我不該得意嗎?”


    鄧宏惡狠狠地道:“早知如此,我該在江陵分舵就殺了你。”


    丁芷君笑道:“可惜你們沒辦法證明我的真實身份,就不能貿然殺我。”


    鄧宏泠泠地道:“我們是名門正派,又怎會象你們邪魔外道這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丁芷君咯咯地笑道:“所以你們作了階下囚,這時候呀,縱然悔斷了腸子,也是來不及了。”


    鄧宏怒道:“陰謀詭計,縱能得逞一時,亦不得長久。”


    丁芷君大笑道:“那麽你們潛入蜀中,不是也要行使陰謀詭計來對付本教,倒是來教化仁義道德來了嗎?”


    鄧宏恨恨地看著她,一時竟無話可說,好一會兒方道:“隻是,我們一路上都盯住你,你又是怎樣調兵遣將地呢?”


    丁芷君笑道:“江陵分舵一滅,我就不敢再找其他的分舵,所以你們也找不出我的破綻。但是,入川中必經過一處,就是李家鎮。李家鎮內外,都是我們的人手,在李家鎮住了一夜,我就把消息傳出去了。之後,我們每到一處,客棧中都有我的手下,端茶遞水之間,就把消息傳出去了。你以為我每天給你們做宵夜,那些宵夜都是那麽容易消化的嗎?你們打算在張家界聚會,我的人馬早兩天就埋伏在張家界了,隻等你們會齊了就收網。”丁芷君喝了一口茶,才又道:“我倒真希望你們中有哪個機靈點的能與我鬥上一鬥,誰知個個都如此愚鈍。這場戰事結束得這麽快,簡直令人遺憾呢!”


    鄧宏聽著她得意的調侃,氣得無話可說,看著耿三娘罵道:“都怪你。”因為耿三娘是負責監視丁芷君的人,也是她力保丁芷君沒有嫌疑的。


    丁芷君笑道:“現在該你說了,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們的行動的。是誰,泄漏了這個消息給你們的;是誰策劃的這次行動?”


    鄧宏冷笑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丁芷君抿著嘴笑道:“話可別說得太早了。聽說,這兒辛堂主的手下有幾個人,是連死人都能叫他開口招供的--”她俯下身子逼近鄧宏道:“咱們好歹也同行過一段時日,我也不忍心將你交到他們手中。你若是到了他們手中才能開口,豈不是很不好意思嗎?”這番話她含笑說出,在場的眾人卻都聽得寒毛凜凜。鄧宏“呸”地一聲。若非丁芷君躲得快,唾沫就吐到她臉上去了


    丁芷君冷笑一聲,退回座位,拈起一片果脯吃了,揮揮手道:“把他交給辛堂主吧!”一個人的生死,就此判決。可她語態之悠然,仿佛在說這點心味道不錯之類的話差不多似的。


    耿三娘看著丁芷君,依然是笑得又甜又美,一副鄰家小女孩般地單純天真,誰會看得出她竟是個如此邪惡的女魔頭。


    丁芷君又笑道:“耿姐姐,你不會象鄧宏那麽笨吧!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耿三娘道:“昔日江湖中曾有一個魔頭,外號叫‘笑裏藏刀’。正是那種嘴裏叫哥哥,背後拔刀子的人。你這小妖女,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又身入魔教,為害更大,將來會有更多人受你所害,但害人者人恒害之,你終究也會不得好死。我受你蒙騙,大錯已成。我不會泄漏一個字的……”說到這裏,她的頭垂了下去,撲通倒在地下。丁芷君跳下來,一看,原來耿三娘已嚼舌自盡了。


    丁芷君歎了口氣道:“好生安葬了吧!”不覺大為掃興,揮了揮手道:“其餘的人,都交給辛堂主吧!”


    第二天,崔林被帶來見“天魔教的丁護法”。這次他卻帶到了一個小花園中。四周寂靜無人,隻有鳥語花香。崔林愣愣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背後伸出一雙手,悄悄地蒙住他的眼睛,一人嬌笑道:“猜猜我是誰?”


    崔林卻無心開玩笑,道:“阿芷,別玩了。”


    丁芷君鬆開手,嘟著嘴道:“師兄,你真掃人興。”崔林看著她,真是難以相信她真的是個眾人口中的女魔頭,但是她作出來的事,卻叫人不得不目瞪口呆。


    崔林歎了口氣道:“你究竟是天魔教的大護法,還是青牛門的小師妹?”


    丁芷君笑道:“這有什麽關係,我還是我,還是你的小阿芷啊。”


    崔林搖了搖頭:“可是我卻突然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你。你說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丁芷君笑道:“為什麽不能?其實,我們從來也沒有象現在這樣自由自在。以前在青牛門,給別人使來嗬去的,好不容易偷空兒說句話,還要被泠彩雲給罵一通。哪象現在,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誰敢有半個不字。”


    說到這兒,崔林有些不安地道:“以前師姐的確得罪過你,就連師父對你也不是很好,你現在會回來報複嗎?”


    丁芷君歪著頭笑道:“冷彩雲昨天晚上必是睡不著了?”


    崔林點了點頭道:“你現在殺人都不必有理由,何況她以前也的確過份。”


    丁芷君笑道:“我才不象她這麽小氣呢!說起來我豈非要謝謝她,若不是我受了氣,我也不會跑出去,又加入了天魔教。那麽,也就沒有今日的風光了。異日我前程遠大,還是由此處開始呢!”


    崔林大吃一驚:“阿芷,難道你還要繼續在魔教呆下去嗎?”


    丁芷君笑著掩住他的嘴,抱怨道:“師兄,好不容易有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在一起,你怎麽盡說些其他事兒!”


    崔林嚴肅地道:“阿芷,別怪我掃你的興,你一個女兒家,在天魔教這種地方呆在下,絕對不好。江湖本多是非,天魔教更是邪惡之至。整天和那些魔頭們在一起,時刻都有生命之危險。趁現在你尚涉足未深,我們還是走吧。”


    丁芷君笑道:“走,走到哪兒去呀?”


    崔林道:“走到哪兒都成,走到一個沒有勾心鬥角的地方,我們兩個人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否則,將來你縱然不為魔教所害,也必然被名門正派視為魔徒所殺。”


    丁芷君似笑非笑道:“你好象讓定我不是別人的對手似的。”


    崔林道:“沒有人永遠都會贏,你也一樣。阿芷,兩年不見,你真的變了很多。現在我還叫你一聲小阿芷,我不希望你將來會真的變成一個令人痛恨的魔頭。‘卿本佳人--’”


    “‘奈何從賊’是嗎?”丁芷君打斷他的話道:“原來連你也瞧不起我。”氣得轉過身去不理睬他。


    崔林從後麵輕擁住她勸道:“如果我瞧不起你,我今天就不會來,更不會勸你這些話,我今天所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之言。你細想想看,是不是?”


    丁芷君回過頭來道:“我也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就這麽放棄,我不甘心。”


    崔林笑道:“我的老家在金陵,不如我們到金陵去吧!那兒鄉村很安靜,城裏又很熱鬧,你一定會喜歡的。”


    丁芷君猶豫道:“讓我再想想好嗎?”


    崔林沉默了一會兒,道:“好吧。”


    後來兩人都未再提這事。他們又象以前那樣玩笑著,似乎這兩年的分離並未改變什麽。


    黃昏時分,一名紫金衛士跑進園中。丁芷君大為掃興,雖未發作,臉卻已經沉了下來。那衛士道:“稟丁護法,紫金衛士二號、三號他們回來了。已經抓住了劉漢山等人。”


    丁芷君眼睛一亮,喜道:“在哪兒抓到的?可問出了什麽來?”


    紫金一號答道:“六號、二號都受了傷,十一號、十九號已經殉職了。但是劉漢山等人一個也沒有逃脫,我們還得到一個秘密情報……”


    丁芷君點頭道:“且等一會兒再說。”回頭剛欲對崔林要說些什麽,一看,崔林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丁芷君莫名地感到了一陣失落。


    一連兩天,崔林都覺得心煩意亂。第三天,丁芷君忽然又派人去請他。崔林隻覺得心灰意冷,淡淡地對丁芷君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丁芷君今天隻一身的青衣,臉上也沒有平時慣有的笑容,她歎了一口氣,想了很久才下定決心道:“有一個地方,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可是我一個人沒有勇氣去。今天,你能陪我去嗎?”崔林用探詢的眼光看著她,丁芷君扭過頭去,淡淡地說:“我想,隻有去過那兒之後,我才能對你那天的話作出答複。”


    崔林默默地點了點頭。兩人騎上馬,向東而行。丁芷君顯然已經作了交待,走出門後,崔林發現天魔教中人少了許多,但他無心也無暇去理會這些,隻是與丁芷君騎馬而去。


    有時候,經過一個岔口,丁芷君也要停下來問一問路,似乎她對於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很熟悉,但她又似是為走這條路已經準備了多年似的。


    終於到了一個村落,這裏黃土貧瘠,收獲的季節已經過去,播種的季節尚未來到,土地上零零落落地散著幾處破茅屋,偶而也有幾聲狗叫。天,陰沉沉的。


    村口孤零零的一棵老槐樹。古道,西風,老樹,昏鴉,別有一段淒涼。丁芷君跳下馬來,走到老槐樹前,無限感慨地撫摸著樹幹,歎道:“原來這棵樹隻有這麽高呀!”


    崔林走到她身後,問:“你到過這兒?”


    丁芷君默默地點了點頭,道:“我就是在這兒出生的。”


    崔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


    丁芷君低下了頭,道:“還記得這下麵有一個樹洞……”伸手摸進去,過了一會兒,笑道:“還在呢!”拿出一顆石彈子來,遞到崔林麵前道:“你看,這顆石彈子還在。”臉上的神情既歡喜又淒涼。


    崔林不由地問:“你怎麽了?”


    丁芷君沉浸在回憶中:“小時候,家裏什麽玩意兒都沒有,鄉下孩子,隻能玩玩泥土。有一天,我哥哥有這麽一顆石彈兒,我想得要命,他卻當寶貝似的不肯給我。後來那年,這兒發生了大旱災,家裏什麽都沒有了,隻有賣兒女。我被丁管家買走,賣給雲海山莊當了丫環。臨走時,哥哥把他的寶貝彈子送給了我。走到村口時,我怕在路上丟了,就藏在這樹洞裏,心想著我爹娘什麽時候能贖我回來,再來取罷!想不到,這一別就是十幾年了,也不知道,我的家還在不在?”


    崔林點了點頭道:“你還能認得你的家在哪兒嗎?”


    丁芷君搖頭道:“我連我自己本來姓什麽都不知道了。那年,我才六歲,身價是三鬥穀子,姓是跟著買了我的丁管家姓,名字是雲夫人給起的。九歲的時候,服侍了雲小姐,才好了些。之前,就是幹粗活,學規矩,這十幾年來,我就是服侍人,看人臉色過日子。受了氣,受了辱,也得是笑臉迎人。我不記得我是誰,也忘了家鄉在何處。十六歲時,雲小姐把我的賣身契還給了我,我隻知道,上麵寫著原籍安慶安西鄉大槐村,也就是這兒了。”


    崔林看著她瘦弱的肩膀,想著她這十幾年來的遭遇。自從認識她以來,也隻有這一刻是最了解她,最貼近她的時候。半晌才道:“既然已經來了,也許試試看,可以找到你的父母家人呢。”


    丁芷君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麽希望。”


    走了幾步,崔林忍不住道:“阿芷,要是我能夠早點認識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吃這麽多苦。”


    丁芷君忽覺心頭一酸,多年風浪久慣,竟幾乎被這兩句話,真摯,無邪,弄得差點落下淚來。她停下了腳步,強笑道:“算了,不管怎樣,這一切都過去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走到一個大石輾子時,丁芷君忽停下來道:“我想起來了,我爹以前很有力氣,經常給前村的大鐵匠作幫手,所以村裏人叫他‘二鐵匠’。這就可以打聽到了!”


    崔林也替她高興道:“那麽,你很快就可以再見到你的家人了。”丁芷君也笑著頭。天邊的陰雲也似乎有了一線亮色。


    兩人正要找村人打聽,見田邊有一個婦人,領著一個小孩子,兩人都是衣衫襤褸,頭發如枯草糾結,肌膚如黃土地般龜裂,幹竭,肮髒,


    麵目不清。隻有那小孩子好奇的眼中,尚可看出一點青白之色來。


    那農婦帶著小孩在地裏刨著些黑不黑,黃不黃的什麽東西,她挎著的籃子裏也有著同樣的幾塊東西。崔林與丁芷君竟不認得這是什麽東西,好象這土塊似的東西是她們的食糧。


    丁芷君走到那農婦麵前,問道:“請問,這個村以前有個叫做二鐵匠的,你知道他住哪兒嗎?”


    那農婦原先隻是低著頭,這時候抬起頭來,她的眼睛也是灰蒙蒙地呆滯,麻木。她半天才答道:“二鐵匠呀,有啊,俺帶你去吧。”


    丁芷君笑道:“那太謝謝了,你不幹活啦?”


    農婦道:“太陽佛都落山了,娃子們也餓了,回去了。”那小孩怯怯地偎著母親,看上去是餓壞了。那農婦帶著小孩光著腳在前頭走,領著路。


    走到一間破爛的茅舍前,一個佝僂的老人,抱著一捆柴禾往裏走。那農婦叫道:“爹,有人找哩!”


    那老人散落了一地的柴禾,茫然地看著眼前衣著華麗的兩人,囁嚅著道:“少爺,小姐,你們是……”


    丁芷君霎那間感到羞愧無比,她出來時也換過衣服,還盡量找了一件青布衣服,然而看上去還是太顯眼了,心裏頭真恨不得這衣服再破上十來倍。


    丁芷君強忍著淚,望著眼前的老人,一句“爹爹”竟是叫不出來,隻得問道:“剛才那大嫂,是您兒媳婦嗎。”


    那老人搖頭道:“那是咱家二妮,家裏過不下去,才帶著孩子回娘家來了。”丁芷君一眼望去,那茅屋東倒西歪,從門口看過去,隻有一個土灶,幾張破炕上籠著一堆稻草,幾根爛鋤頭。那農婦一邊生火一邊咳嗽,幾個光屁股的小孩子在泥地裏打滾,另有一個農婦在搗著那幾塊灰不溜秋的東西。這種日子還叫過得下去,那過不下去的簡直無法想象了。


    丁芷君顫抖著問:“您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大柱子的媽,大柱子,還有,還有大妮呢?”


    那老人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麽知道這麽多人的,但還是答道:“咱老婆子早沒了,大柱子給財主家扛活兒去了,屋裏是大柱子媳婦和二妮。說起咱大妮,唉,別提了,也不知道在哪兒哪,六歲上就沒有了!”


    丁芷君眼淚奪眶而出,她再也無法站在這兒了,掩麵疾走。崔林連忙跟了過去。丁芷君停下腳步,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錢袋,手鐲,首飾,玉佩等都取下來,塞到崔林的手中,哭道:“去,把這些都交給他們,快去。”


    崔林隻得又匆匆回去,把東西都塞在那老漢的手中,就在這一家人驚得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的時候,又匆忙去追趕丁芷君去了。


    丁芷君在村口的大槐樹下,哭得淚人兒似的。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悲忿:“現在你明白了,我為什麽不能回頭了。”


    她站起來,望著村內,話語中不知是哭是笑:“這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這就是你所說的男耕女織,竹籬茅舍,世外桃源,絕無紛爭的生活呀?你現在都看見了,你現在都明白了嗎?”崔林知道她是在諷刺自己勸過她的那些話,不禁苦笑無言。


    丁芷君回過頭來,臉上也多了一種滄桑。她緩緩地道:“二十年前,我就在這兒出生,我就是大妮,那個六歲上就沒有了的大妮。十四年前的大旱災,丁管家原本買的是我妹妹二妮,她比我小一歲,臨出門前一天,她忽然生了急病,我娘舍不得,隻好讓我去了,若不是這樣,今天在地裏刨地瓜的就該是我了。”她抬起頭來,看著崔林:“你能想象我變成那樣子嗎?”


    崔林搖了搖頭,他實在無法想象丁芷君會變成方才那二妮的模樣。


    丁芷君咬牙切齒地喊道:“可是我妹妹比我還小一歲呀!你看見了,你也看見了,她已經活得不象個人樣了!她才十九歲,可這一輩子,幾乎已經完了。要是我沒離開過這兒,我現在會比她更不象樣子。”說著,眼淚如泉水般地流下來。


    丁芷君咬著牙,用力擦去眼淚道:“如果我沒離開這裏,我會比她更慘。那年雲海山莊遭到大屠殺,如果我不是正好到桃雲小築去取東西,又耽擱了一下,那麽,我也早就死了。如果不是入了青牛門,又正好青牛門去探幽靈山莊,就不會正好再遇上雲小姐,從此入天魔教,一飛衝天直至今日指揮千軍萬馬,操縱生殺予奪之大權。世上有什麽人,才能象我這樣,有這份千載難逢之奇遇呀?”


    丁芷君回過頭來,麵向村莊,那一刹那,落日染紅了她和她背後的大槐樹。她的神情堅毅,有一種壓倒一切的氣勢。那一刹那之後,江湖上又多了一個野心勃勃的梟姬。


    “天命在我,所以我會不埋沒於這個村莊;天命在我,所以我不會死於雲海山莊的大屠殺;天命在我,所以我才會入天魔教,在所有人都不可能的地方建功立業。將來,天魔教會一統江湖,而我,一個村姑,一個丫環,會是這江湖上的大人物。我從這條路上走出去,就不會再回頭了。我知道我自己的命運,早在十四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經注定了,在冥冥之中就已經注定了。”


    崔林驚愕地看著丁芷君,那一段話,仿佛不是從丁芷君口中發出來的,而象是從地底下發出來似的。他的心中,升上來一陣恐懼,那一種氣勢,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好半天才說:“你真的已經決定了?”


    丁芷君果斷地說:“是,我已經決定了。在看見我父親的那一刻就決定了。我要做人上人,這世間根本就沒平等,不是人上人,就是人下人。我再不能忍受失去權力的生活。跟你走,也許你會一輩子對我好,可我會一輩子不甘心,一輩子心裏頭都象是有一團火在燒著……”


    她輕歎了口氣,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崔林,輕撫著對方的臉,眼淚似欲要落下,又強忍住了:“離開你,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再遇上比你更好的人,我這一輩子也無法再對別人動情。可我隻有這麽做。以後的日子裏,我會朝著我的目標攀登,心無旁騖。誠如你所言,這條路上殺機重重,可我別無選擇。就算我他年死在別人手上,我也死而無怨。也許在我最後的一刻,我所唯一能想起的人,就是你。如果我死了,你就當沒認識過我這麽一個人。如果我成功了,那成功之酒,我也會向你遙遙舉杯的。”說完,淚已如雨下。


    崔林也是滿臉的淚了。丁芷君撲到他的懷裏道:“師兄,抱緊我,抱緊我吧!我們,隻有這一刻相聚了!”


    兩人緊緊擁抱,那一刻,真是擁盡了畢生的感情,燃盡了畢生的火熱。


    夜色降臨。丁芷君回過頭去,她的手緊緊地抓住大槐樹,道:“你去吧!我不願你看著我走,也不願我看著你走。你先走吧,我還要在這兒再呆一會兒。”


    崔林離開大槐樹時,最後看了一眼丁芷君,他看見她和那棵大槐樹,很快地就淹沒於黑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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